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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 表白。 向神明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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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下起了雨, 月色漸漸消散,一路都是濕潤的草木味道。

司機升起所有車窗,速度降下來,後面悄無聲息地無人說話, 隔著擋板也看不清人在做什麽, 只是很安靜。

瀟瀟雨聲隔著車窗如風一樣細密地滲透進車廂中的每一個角落, 在後座兩個人之間毫無阻礙地鉆動。

一些細微的小動靜因此被消弭掉了, 好多事有了掩護。

郊外這段路下雨了也不太好走,速度一降再降, 只是降到哪裏了無人察覺,無人知曉,紀箋感覺不斷在失重, 暈眩。

不知什麽時候,一個雷聲轟隆落下,談之醅正欲調整座椅,想把椅子和人放平下去。

那一刻,淩厲的聲響讓他腦子陡然清醒,睜了睜眼。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外面被電閃雷鳴照得恍若白晝的路,再闔下眸看眼前嬌媚臉上。

談之醅伸手摸開了燈, 一照,女孩子一臉紅暈,在這深秋的節氣裏像被盛夏燥熱弄得中暑, 額上泛起了濃密的汗濕。

談之醅清醒了, 但是忍不住繼續去偷一下香。

紀箋這時候半醉半醒, 腦海裏沒有什麽親吻的概念,只有不習慣這樣親密無間的感覺,她感覺有人在欺負她, 所以哼哼唧唧地張了口,再咬闔貝齒。

細密的疼在談之醅心口蔓延開,他一邊蹙眉一邊笑,最後又偷了她一口,收拾她的用力,再緩緩把人放下。

紀箋臥入被調到一半的座椅裏,昏昏欲睡。

恰好車子停在了家門口。

司機喊了聲提醒,聽到談之醅應了後,撐傘下來開門。

談之醅又把紀箋撈到懷裏來,手從她膝下穿過,打橫抱起。

外面地上全是積水,鋪天蓋地的雨幕讓人早忘了此前在山上聽歌舞玩飛花令時的花前月下了。

談之醅讓司機把傘順著風向遮住紀箋,別讓她被吹到了,她容易著涼。

然後他抱著她三兩步快速進了大門,穿過滴滴答答的院子進了裏屋。

老人家已經早早休息了,雨聲裏也聽不出樓下的動靜,談之醅把人小心抱上了樓上房間,安置在床上,蓋上被子。

紀箋全程消無聲息的。談之醅忙好,在床邊坐下看她,女孩子的唇一片水光琳琳,有些紅。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角,有些濕,拿下來一瞧,拇指指尖沾染著一絲紅。

還給咬出血了。他吸了口氣,伸手去捏了捏她的小臉,“沒看出來啊,脾氣這麽大。”

她動了動,哼唧著不開心地側過身把臉埋入枕頭裏。

談之醅忙縮回手,再給她掖好被子,“不打擾了不打擾了,我們家小祖宗好好睡,乖。”

他嘆口氣,起身去了浴室瞧。

嘴角一絲破皮,這模樣幸虧是朋友今天生日,不是明天,不然還怎麽見人。

他抿抿唇,盯著那處嫣紅笑了笑。

出去再看一眼床上的人,不知道明天醒來記不記得這事。

想到這兒,談之醅走過去又坐在床邊,深深沈默了起來。

漆黑又朦朧的夜色籠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像陷在一個無法抽身的漩渦裏。

談之醅酒好像醒了一樣,一想起明天不知道怎麽辦,就一點沒有了早前上頭低吻的沖動。

他算算,多少年了。

十二年了。

藏了十二年的事情,好像藏不住了。

她知道了要怎麽辦,是不是要離開他了。

談之醅說不清是後悔還是沒有,他這人歷來清醒,清醒著愛她,清醒著放棄,清醒著過好自己恣意的人生,清醒地從來不去為任何事情後悔。

但是,偶爾還是會有些遺憾的吧,這些年,不遺憾是假的,她要是這麽真離開他了,他一半遺憾失去了見她的機會,一半遺憾無法再照顧她。

總之,就很遺憾,做不到真的坦坦蕩蕩。

嘆了口氣,談之醅起身去換了身衣服,到臥室裏的一個沙發躺倒。

他們倆在這邊一直都是一個房間,他睡沙發的,畢竟也不能當著奶奶的面要兩個房間睡。

不過今晚顯然有些無眠,談之醅在淅淅瀝瀝一晚上不停歇的雨聲裏,想到半夜也覺得沒有法子可以解決,只能等明天順其自然了。

一夜下來,錫城淹沒在風雨中,一派繚亂,紀箋卻直接無事發生地睡到了大清早。

風雨後的天總是格外的好,房間外,微風和著陽光,空氣中都是雨後的清新。

醒來後,紀箋簡短地回味了下她怎麽睡著的,想起來似乎最後一段時間還和談之醅說話了。

後來……不知道做了什麽,她心裏有個模糊的影子,但是不太清楚,像被這一夜的大雨沖刷得不太有痕跡。

手機有戚爾舒的消息。

戚爾舒的胎保住了,很健康,現在又恢覆了好心情,找紀箋問她什麽時候回充州陪她玩。

這富太太嘴上說不甘做家庭主婦,跑去洪揚公司掛了個閑職,一周五天早上九點去公司刷個臉,打個卡,然後就一整天不見一個人影,妥妥的吃空餉。

她最喜歡的事是紀箋沒課的時候,名正言順去母校游玩,游到紀箋辦公室去,八卦一番。

今天和紀箋聊了幾句,說她這孩子八成是個男孩兒,洪揚有些嫌棄,說完就問紀箋到時候跟談之醅怎麽和談家交差,真要說流產了嗎。

紀箋壓根忘了這事了,也不知道怎麽解決,還是交給談之醅自己去想吧,他肯定也不需要她來傷腦筋。

不過戚爾舒倒是出了個註意:“實在不行你倆要一個吧,反正你倆看著這輩子也沒指望遇到真愛了,要個女兒,到時候定娃娃親。”

紀箋:“……”

她想,談之醅要生個女兒就很容易嗎?她感覺他這輩子都沒女兒命,他們家三個都是男的呀。

想著想著,她不禁又想起昨晚車裏。

剛好外面傳來開門聲,接著一抹高大的身影進來,白襯衣黑長褲。

似乎她那次在學校說他穿這個好看後,談之醅現在穿的越來越多了,好像也習慣這雪白雪白的顏色上身了。

他穿著是真好看,紀箋很喜歡他身上那種有些清雋氣度不凡的氣質,和充州城裏那些浪蕩到骨子裏的二代都不一樣,談之醅骨子裏是有紀箋鐘愛的那種氣節風度的。

談之醅看向床,女孩子醒著,握著手機,顯然還沒起床。

“這麽早?”他嘴角掛著抹淺淺的弧度。

“嗯。”紀箋不動聲色地應了下,“你怎麽這麽早?”

“也剛起,你不用急,還沒做飯呢。”

“奶奶呢。”早飯一般是奶奶做的,老人家睡不著,每天都很早起來,自己先吃了飯再給他們重新做,讓她不用麻煩,年輕人哪兒在意一頓早飯,她閑不住,也說非吃不可。

談之醅路過床邊,彎下身去摸摸她腦袋,再起身去開窗:“她說一會兒去上香,在準備東西,沒來得及給我們做,我說我來就行了。”

“嗯。”

談之醅覺得關了一晚上的窗,屋子裏有些悶,所以開開通風。

回頭床上的人已經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又安睡著。

秋末初冬早晨清寒的冷氣合著晨陽灌入,臥室氣溫驟降兩度,看著看著,她嘟囔說冷。

談之醅又闔了闔窗戶,只留一絲縫隙。

隨之紀箋聽到腳步聲走遠了些,等了等也沒再傳來,就睜開了眼睛。

屋子裏確實空無一人,房門倒是沒關緊,半闔著。

紀箋想要再睡,但腦海裏總有些揮之不去的影子,就也睡不著了。

她起身去洗漱。

談之醅在樓下廚房轉了轉。紀箋不太會做飯,在充州的那個院子裏,他給她安排了個阿姨日常買菜做早餐和晚餐,午餐她是在學校吃的,晚餐有時候也是和同事一起,阿姨基本只負責早餐和給她收拾收拾本來就很幹凈的屋子。

偶爾他過去吃飯的話,就都是他自己下廚,他會變著花樣給她弄些新鮮好吃的玩意兒。

早上她喜歡喝粥,談之醅今天就打開冰箱找食材。

這兩天天氣都不好,奶奶沒怎麽出門買菜,所以冰箱裏空空的也沒什麽新鮮的貨物。談之醅在冷凍層找到了凍著的幹貝,再翻了翻,找了幾樣搭配的食材出來。

紀箋下樓時已經換了身整齊的衣服,一身牛仔褲裹著兩條筆直又纖細的腿塞在短靴裏,手上搭著一件薄款外套。

手機什麽的都拿下來了,打算吃完和奶奶去上香,她前幾天就聽老人家說過了,說趁著在國內,去上個香,求什麽紀箋也不知道,老人家一年上很多次香,山上有個香火不錯的寺,一年很多次菩薩誕辰。

收拾東西耽擱了一點時間,這會兒已經聞到了粥的香味。

南方的粥花樣挺多的,談之醅又是對她的吃食沒來由的上心,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是他還是放了不少料。

紀箋沒進廚房,先去看了看外面的天氣。

直到談之醅的聲音透過廚房那一扇飄窗溫柔傳來:“箋箋,吃飯了。”

紀箋進了屋往餐廳走去。

看著那香氣四溢的粥,她調侃:“一大早這麽豐盛,餓呀?”

“嗯,我餓,你不餓。”他哼笑。

紀箋笑著坐下,“我餓。”

她拿起勺子喝了口,裏面放了幾樣曬幹的海鮮,吃起來有點肉的香和海鮮的腥甜,莫味道很豐富的感覺,好吃。

“還行嗎?沒新鮮食材,只能將就了。”談之醅瞥了眼在舔唇的女孩子。

紀箋擡起眸,正要說話,忽然就看到了隔壁男人嘴角的一點異樣。

他唇形還挺好看的,薄薄的兩片,輕抿著,本來應該沒有痕跡的,但是此刻右邊嘴角有一絲深色,像是破皮結痂,也還沒結痂,又差不多了的樣子。

紀箋微揚下巴,指了指他:“你嘴角怎麽了?”

談之醅頓了頓。

紀箋見此也怔了下,想起剛剛一直時不時想起的畫面,昨晚在車裏,她隱約感覺有一陣鋪天蓋地的黑,還有,人生從未體驗過的暈眩,電流感。

紀箋盯著他沒說話。

談之醅知道她明顯是想要他說,他笑了笑,自嘲了句:“被咬了。”

“什麽咬的。”

“貓兒。”

紀箋一眼不眨和他對視了須臾,聽到腳步聲傳來,才遲疑地點點頭。

奶奶從餐廳路過,讓他們倆回頭再聊,趕緊吃,吃完一起出門去。

紀箋忙低頭去喝粥。

那粥很好喝,平時少吃,偶爾換個口味覺得很甜,還是談之醅做飯時的那個恰到好處的味道,但是這種配料很新鮮。

他總會恰如其分,恰到好處地填滿她所需要的,味蕾,安全感。

飯後談之醅去開車,三個人一起去了錫城半山的那個雲昭寺。

遠遠的空氣中就彌漫著一股煙燭香味,人聲借著風傳來,香火很旺盛。

停好車,兩人走在奶奶身後一起上去。

雲昭寺很大,前進後進宮殿都是佛像,人聲鼎沸,鐘聲繚繞。

臺階很高,談之醅去扶著奶奶。

紀箋在他們身後一起爬,那些臺階上還都是雨水,濕漉漉的,每一步都要小心。

終於渡過綿長的一段到大殿前,到了,紀箋人不斷喘息。

她沒有進去,殿裏都是手拿香燭去拜的人,她沒準備,奶奶肯定就是求他們順順利利恩恩愛愛什麽的。

紀箋找談之醅,想要和他找個地方休息去,她太累了。談之醅在不遠處,目光落在雲霧繚繞地半山叢林中。

紀箋喊:“師兄。”

邊上人太多,他沒聽到,紀箋穿過兩個人的距離去,伸手拉住他的手指。

談之醅回頭,垂眸瞧一眼手後,握住,再掀起眼皮看她。

紀箋被人擠到了他身邊,談之醅伸手,她就到了他懷抱中。

談之醅把兩只手都攏在她身後,怕被別人燙到。紀箋就索性埋下臉在他肩頭,“好累啊。”

談之醅低笑,瞧著下面蜿蜒漫長的一大片樓梯,是很長,“帶你去後面休息吧,我們家箋箋不是虔誠的人。”

紀箋莞爾:“我是,你有沒有想要求的,我進去給你拜拜。”

談之醅被逗得直笑。

想了一會兒,他真心想不出他缺什麽,不缺錢,不缺權,紀箋麽,想要,又不想要,如果真要求的話,大抵是求一個,她知道了他的吻後,知道他的心後,不要離開他。

但是他不信佛,有些事,佛祖想必也難為。

紀箋覺得在這邊太擁擠了,而且那煙味很重,談之醅沒想要的後,她就從他懷裏起來,牽著他一起穿過熙攘的人群。

談之醅很快和她並肩,擁著她在懷中避開人們手中的那些香煙燭火。

兩人沿著大殿前的長廊走,再從側面往後殿去。

後邊宮殿裏的人沒有前面的多。

紀箋想著談之醅今年似乎不是很順利,想了想還是走進了殿裏。拿了一束香,去燭臺點。

天氣不好,香煙可能有點潮濕,點了好一會兒才著。

談之醅一直門口看著。

垂眉點香的紀箋格外柔順,一頭及腰長發散落在空中,搖曳的燭火在發絲後,朦朦朧朧。

終於點著了,她走到中間,對著神明雙手合十。

殿外的談之醅站在正中央,眼裏根本沒有那些莊嚴法相,他笑著覺得,就他這輕狂樣,佛祖是很不對勁才會眷顧他。

再說,他根本心無所求。

紀箋許了願,句句和談之醅有關,拜完插好香,出來腳步輕快地挽上談之醅的手走到殿後的角落去。

那邊難得有一處安靜的亭臺,還能看金黃一片的錫城半山景色。

度假山莊在山的另一邊,隱約能看到最高的一些建築影子,其餘的被雲霧纏繞得看不清。

紀箋歪頭和身邊的男人聊天,聊他那個開度假山莊的朋友:“那個人叫什麽呀?”

“邵禹,邵逸夫的邵,大禹的禹。”

“他昨晚帶的那個女孩子,是真女朋友哦。”

“大概是。”

“我還以為一群人帶的都是女伴呢,他這人看著是比別人規矩點。”

談之醅目光從半山的霧氣移動到她臉上,眼底飄過一陣調笑:“我帶的還是扯了證的呢,什麽叫都是女伴。”

“哦。”她哈哈笑,去看縹緲漂亮的霧,陽光穿在霧中,有雲蒸霞蔚的感覺,“他說他這兩年結婚了。”

“嗯。”他漫不經心點頭。

紀箋:“等他結婚,會請你吧。”

“嗯。”

“那你帶我吧,師兄。”

談之醅挑了挑眉,又闔下眸瞧身側挨著的女孩兒:“怎麽了?你感興趣,對他婚禮感興趣還是對他感興趣。”

“我對他感興趣,我要去搶親。”

談之醅伸手去收拾她,紀箋感覺到他手到了她腰,她笑著往後面的圍欄躲,怕癢。

談之醅把她拉過來,下了一夜雨,柱子上面都還濕的。

紀箋被拉到了他身邊,就乖乖挨著他靠在他臂膀,說:“我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第一次去的時候,我覺得他就沒有那種吊兒郎當的氣質,長得也很正人君子。”

“是嘛,還看相了,”他吊兒郎當地說,“那狗東西不過是玩夠了罷了。”

她失笑:“我還挺想看他結婚什麽樣的,到時候你帶我去嘛。”

“好,行……”他語調拖長,溫柔寵溺,“這有什麽需要說的,我肯定帶老婆去。”

她笑了笑,仰頭看他。

談之醅比她高一些,看他需要微微仰頭,從紀箋側面的這個方向,看到的是他清晰筆直的下頜線,還有高挺的鼻梁。

薄唇上的傷口恰好在右邊,在她這裏,能看到很清晰的痕跡。

紀箋不由得又盯著看了。

談之醅不知道她在幹嗎,低頭挑眉:“嗯?”

紀箋伸手到他唇邊,虛虛一點,沒有碰到,但是指著他唇上那抹痕跡,“你這個……”

話落,她掀起眼皮,去瞧他眼底。

談之醅瞳孔黑如墨玉,瞧不出他的神色,但是這一刻瞧不出更讓人不知所措。

紀箋努力保持清晰的措辭:“貓咬的,哪只啊,山上有貓?還是我們家裏,可家裏沒有啊。”

談之醅倏然笑了笑。

紀箋在他笑意裏深呼吸,有些暈眩,那失重的感覺重蹈覆轍了,像盛夏的雨卷土而來,過了季節卻不放過這世界。

她很難想象她和談之醅接吻的畫面。

談之醅說:“人咬的,你咬的。”

紀箋眼眸睜大。

談之醅馬上轉過身來,雙手都扶上了她的肩頭,言詞懇切著急:“對不起,師兄昨晚喝多了,你也喝多了,老盯著我看。總而言之,是我的錯,對不起箋箋。”

紀箋怔楞了一會兒後,低頭揉了揉泛暈的眉心。

談之醅摸摸她的腦袋,有些緊張地哄:“對不起,對不起箋箋,是我亂來了,對不起。”

紀箋腦海裏那些迷糊的畫面如撥雲見月,徐徐清晰了起來,昨晚她因為在山莊上被那群人調侃得沒安全感,上了車就靠在他身邊,暈暈乎乎的休息,他和她說話的時候,她就喜歡盯著他看,那樣感覺很有安全感。

後來他就親了上來,親了好久。

他以前從來不越矩的,再玩鬧時都不會,他們之間除了親個臉頰額頭,其他沒有做過,那次在酒店的嘴角是他不小心,也是她不小心恰好回頭,他們都沒在意。

“對不起,要不你揍我好不好?給你揍一頓。”談之醅摸著她的腦袋,語氣越來越緊張,都說上一些明明她不會做的事情了,那一雙劍眉也鎖了起來,擰成一個川字,“寶貝,箋箋……”

紀箋沒有看他,目光楞楞地盯著他襯衣的最後一刻扣子:“你為什麽要親。”

“我喝多了啊,對不起。”

“你不是酒後亂性的人。”

談之醅定定看她。

紀箋一直闔著眼沒說話,被他看了許久,一晃不知幾時,耳邊傳來一道釋然的笑聲,“箋箋,非要追根究底嗎?就不能原諒我嗎?”

“你說了我就不計較了。”

他笑了笑:“我不想說。”

紀箋沒動,就那麽跟樹木一樣地站著。

周邊來來往往的都是雲昭寺燒香拜佛的人,談論的不是美景就是佛,只有他們倆在這突兀地扯著這樁很意料之外的情愛。

談之醅是真的覺得,這事再怎麽求神拜佛都沒用,神要是有用,這世界哪來那麽多愛而不得。

事在己為,所以他這一刻是真後悔了,後悔喝酒誤事。

和她僵持了須臾,嘆息,投了降:“都這麽多年了,我覺得沒必要說,你就當沒有,好嗎,就當沒有,師兄也沒強求什麽,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昨晚是我一時沖動了。”

“你喜歡我呀。”紀箋喃喃,暈乎乎地喃喃。

他笑笑,沒說話。

談之醅總是很輕易就在她面前笑,但在外人面前很淡薄,很少很少露出笑臉,話也少。

他在她面前性子也不一樣,更自如肆意吊兒郎當一些,喜歡逗她開玩笑,喜歡溫柔萬千地喊箋箋,寶貝,老婆。

會陪她做任何事,只要她需要,他會用最快的時間出現在她身邊。

這個暑假,兩個多月,他三天兩頭地來,因為不用離婚了,似乎很開心,因為可以不和她離婚了,他好高興的樣子。

他說命都可以給她。

紀箋一直以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都是師兄給她的安全感……是他們十四年來的情誼。

她似乎有好多話想問他,但嚅嚅唇瓣,話到口中卻一個也問不出來,驀然詞窮,似乎太多年的積累,問題多到她無法挑出一個來問他。

半晌,才挑了一個,“什麽時候啊……”

談之醅雙手捧著她的臉,溫柔道:“好多年了,高二的時候吧,我都記不太清了,反正,從見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歡我們箋箋的。”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幹凈清澈,如雨聲,清冽好聽的鉆入耳中。

紀箋不知為何想起了剛剛在後殿拜的那個佛,她求了談之醅事事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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