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回憶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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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唯退到一旁,嫌棄的拍了拍身上,斜睨著他道:“我還覺得受委屈了呢。”說完,把手上的兩個行李箱塞到他手裏,大步往前走去。
這一些列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leo還沒搞明白,手裏莫名其妙就多了倆箱子,瞠目結舌的看著已經走遠的背影,對著於優感慨道:“你們家這臭小子脾氣見長啊,竟然敢使喚起我來了。”
於優笑著摸了摸鼻子,掩住了嘴角的弧度:“易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還喜歡去招惹他。”
何唯在那邊沖她招手喊道:“快來,優優。”
於優應了聲,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副誠懇的樣子:“好好保重吧。”大步朝那邊走去。
留下易景獨自一人望著手裏的大行李箱和越來社遠的兩個人咬牙切齒道:“何唯,大混蛋。”
已經鉆進駕駛室位置的何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發動車子揚聲道:“leo,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那你自己走回去吧。”說著,就開始發動車子。
“別呀。”leo慘叫了一聲,加快步伐,機場這邊可是很難打到車的。就看到那輛騷包的敞篷跑車開了出去,頓時心碎在風中,把手中的行李箱一扔,叫罵道;“何唯,混蛋,滾蛋,荷包蛋。”
開了幾百米距離的何唯掏了掏耳朵,已經能想到易景罵他的話了,可見他詞匯的貧乏,於優在旁邊笑彎了眼睛,輕輕拍了下他的手:“好了,別逗易景了。”
何唯轉過臉去,看著那久違的笑顏,眼睛都看的直了,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笑臉,真希望日後,於優每次都能笑的這麽開心。
“怎麽了?”於優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疑惑的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麽臟東西嗎?”
何唯笑了一下,扭轉了方向盤:“沒,很久沒看到過你笑的這麽開心了。”
於優的手頓了頓,不太自然的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想說些什麽,卻一句也說不出來,車子剛好停在了易景面前,他眼前一亮,迅速的單手撐著車門跳了進去,緊緊的抱著前排座椅嘟囔道:“哼,我才不下車了呢。”
前一秒還凝滯的氣氛被這個活寶一鬧,又活絡起來,最後,何唯不得不下車提箱子,於優聽著兩人歡樂的鬥嘴聲,心裏暖洋洋的,只是角落裏那缺失的一塊就像是一個黑洞,不斷蠶食著她的心臟,她忍不住想,不知道此刻寒冷的桐市裏,她牽掛的人是否安好。
上了飛機,看到坐在她旁邊的何唯,於優還沒緩過神來,直到飛機上升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她才意識到原來何唯和她是同一個目的地,後面,無論她怎麽問,這個臭小子就是不肯開口透漏分毫,她也就懶得管了,隨他去吧。
住處早早的安排好了,於優除了要在這裏領獎之外,還要在這裏接受為期八個月的攝影理論和技巧系統的培訓,明天,設定好發送的辭職信就會躺在於博書的郵箱裏了吧,她以自己的離開和珍惜的感情為代價,為於氏公司在這種經濟危機的大環境下,又掙得了繼續博弈的機會。那個人,是否正在楊佳欣的音樂會上坐在最閃耀的位置上,聽著頂級的鋼琴家演奏,何雨珊已經醒了吧,所有的人都在按照既定的軌道走著,就像她不曾出現過一樣。現在也是時候,她為自己而活了。她的前半都活在親人的眼光中和期盼裏,是時候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了。
她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更喜歡把它們記錄下來的工具,於是就這樣迷上了攝影,在美國半工半讀養活自己和何唯之餘,也只能對燒錢的攝影遠觀,好不容易經濟寬裕點,開始折騰,恰好就碰上了伯樂leo,所以開始匿名參加比賽,慢慢的,才有了現在的結果,如果當時她沒有遵守和於博書的約定回國,是不是會有不同結局,那個人依舊會是她記憶裏蒙塵的美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諸多的唏噓和無奈。
於優常常籲了一口氣,看向窗外,她也該努力為自己的人生爭取更多的可能性。
就像曾經在暗房裏,裴朗陪著她安靜的沖洗照片,看著懸掛在空中記錄著大好河山或者平凡生活的美好瞬間的照片,他曾鎮重的按著自己的肩膀道:“優優,你放心大膽的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我永遠會支持你,至於於家,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不要讓太多的枷鎖束縛住你的步伐,未來還很長,你一定會讓自己的夢想閃耀的。”
當時的她,感動的一塌糊塗,心裏已經暗暗做起了規劃,就等一個合適的契機和家人攤牌,誰料,世事無常,沒過多久,就發生了顧墨的事情,一路隨波逐流,演變成現在的結局。
116雲端的頒獎
於優的手機從打完那個電話就處於關機狀態,偶爾深夜開了機就有無數條提示來電的短信擠進來,搞得像抽筋了一樣,她給於安發了條信息,大意就是好好照顧母親,我會回來的。算是間接性給家裏報了個平安,至少讓他們少擔心一點。
提示裴朗來電的短信在第一天的時候差點塞滿了收件箱,而後來的幾天,一個提示也沒有。她抱著手機,望著異國的月亮,漸漸沈入了睡眠。
一個星期後,萬眾矚目的頒獎晚會徐徐拉開了帷幕,leo早已貼心的幫她準備好禮服,頒獎地點在C城那個代表了世界級盛事的建築物裏召開,匯集了來自全世界各地的有名攝影師,走在C城的大街上,隨處都可以看到拿著像機拍攝的人,就算是同樣的景色,在不同人的鏡頭下,也呈現出不同的意境。
典禮在晚上舉行,舉辦方為了別出心裁,還特意添了個走紅毯的環節,leo作為她的親密戰友,當然是義不容辭的陪著她一起,紅毯上,他們不過是籍籍無名的菜鳥,很快就走完了二十米的長毯。
“哼,等著瞧吧,等會結果出來,看他們還會挑人下飯不?”leo的漢語是於優教的,就連易景這個名字也是她幫忙取的,所以在遣詞造句上隨了他的名‘易驚’,不過是讓別人驚訝。
於優淡淡的笑了下,糾正道:“是看人下菜。”
Leo傲嬌的表示要堅持自己的原創,兩人說著在主辦方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在第三排的邊上,回過頭去,後面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可見,這場盛事有多受歡迎。本來一直淡定的於優看到這麽多人,就有點緊張,結果還在第一排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偶像,維拉瑞斯托拉,心臟咚咚的跳動著。
按照頒獎流程,一個個獎項都被頒出去了。終於輪到了於優獲獎的最佳新人攝影師獎項,開獎嘉賓和頒獎嘉賓都是她的偶像,一名六十多歲還活得優雅隨性的女性攝影師,在這個以男攝影師為主的藝術界裏,憑借其細膩、溫柔的視角開創了一個新的攝影流派,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從她上臺的那一刻起,於優就激動的使勁抓著leo的手,一顆心快要跳出心臟,絮絮叨叨道:“等會記得多拍照啊,多拍一些啊。”
Leo仰起鼻孔哼了一聲:“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他的話音還未落,臺上的維拉瑞斯托拉奶奶灰的頭發在全場璀璨的燈光下就像把星光戴在頭上,紅艷的唇輕啟,揭開了萬眾矚目的最佳新人設計師獎的得主,來自神秘的東方dandelion,於優。全場靜默了兩三秒,響起如雷的掌聲,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代表著攝影界第二年風向的獎竟然落在了一個籍籍無名的新人身上,隨後,大屏幕出現了於優此次參賽的作品,全場屏息凝視,展示的照片是一個穿著婚紗的新娘,閉著眼嗅著花香,陽光從頂上打下來,影紋粗糙,就像一副油畫,它似夢,但又有著幾分主觀情感,讓人不禁看到作品裏去,仿佛能夠和待嫁的新娘感受到同樣的情感。
安靜了幾秒後,全場開始了熱烈的討論聲,於優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緩緩起身,旁邊的leo難得的正經握了下她的手,比了個加油的動作。從位置到舞臺的短短距離,於優提著長長的裙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終於走到了自己的偶像身邊。此刻,臺下的議論聲還不絕於耳,於優提著的一顆心越懸越高,維拉瑞斯托拉親切慈祥的沖她笑了笑,拿過話筒示意全場安靜,在她強大的號召力下,全場安靜下。
維拉瑞往下壓了下手,開始發言,說了很多的話,抑揚頓挫,此刻的於優緊張局促的站在旁邊,腦海裏只記得那一句,這是我今年見過的年輕攝影師裏最好的作品,藝術是相通的,攝影作品也可以拍出油畫的細膩風格,最重要的是她敢於創新和運用,這個獎項實至名歸……
維拉瑞斯托拉還說了什麽,於優已經不記得了,她將會永遠記住這一刻,當她還是個小透明的時候,她的偶像站在她的身旁,給她鼓勵和支持,以後長長的人生中,她還會遇到許多的著名攝影師,還會領到比這個更有分量的獎項,而唯有這一次,就像是刻在她的骨子裏,到死也不會忘。她的鼻子忍不住泛酸,熱淚沖上眼眶,維拉瑞托拉斯轉過身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用蹩腳的中文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加油,於優。”
於優還是沒忍住激動的眼淚,淚花在眼眶裏打轉,顫抖著從偶像手裏的接過的獎杯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她高高的舉起獎杯,激動的語無倫次,早就背好的獲獎感言此刻只剩下一個個小蝌蚪在腦海裏游弋著,再也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話,她舉起獎杯的手又放下,改成雙手握著底座,擦幹眼淚,斷斷續續的開始說話,因為緊張和激動,有些詞不達意,她語氣哽咽的感謝了一堆人,從偶像到親人、朋友,再到現場的每一個人,場上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用leo的話來說,於優在臺上真是太不爭氣了,哭的妝都花了,從鏡頭裏看過去,簡直不忍直視,所以他各種找角度,結果,還沒來得及按下快門,她的偶像就退場了,於優正心裏澎湃著,沒時間搭理這個不靠譜的隊友,不過這個小小的遺憾,很快就彌補了,在後臺的時候,維拉瑞斯托拉的助理專門把她請到了休息室,兩人聊了很久,全程她都用的中文,原來,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在中國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說的中文還帶著方言,但比leo的遣詞用句精準多了。於優珍惜著這短暫的時光,但維拉瑞畢竟精力有限,兩人也不得不說再見,最後的時候,維拉瑞拉著於優的手:“這個以男性為主要力量的攝影界裏,終於又能看到一名披荊斬棘的女攝影師,未來的路會很難走,但希望你能一如既往,不忘初心。希望將來能在更知名的比賽上看到你的身影。”
於優鎮重的點了點頭,原來為夢想努力的感覺這樣棒,她走路的步伐都有些雀躍,像是踩在雲端之上,輕飄飄的,還有些不真實,不斷有不認識的人上來打招呼,她臉都快笑僵了。
國內還有幾家主流媒體等在休息室裏等著采訪她,畢竟這是國內第一人拿到這個獎項,意義非同凡響。於優沒想到還會有這種後續,一方面期待著能讓那個人看到自己在臺上發光發亮的時候,另一方面又害怕被他看到。這種矛盾的心情煎熬著她,在面對記者的提問的時候,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在leo一直在旁邊,幫她圓著,采訪也就平淡無奇的過去了。
117團員
領獎之後的幾天,於優的生活漸漸歸於平淡,以為自己會傷心、難過,沒想到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就算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想起那個人來,心裏都是祝福和期盼,就算未來的日子不能再與你攜手走下去,但也依舊希望你有一個光明燦爛的未來。
何唯最後還是被她趕了回去,在這裏,她有自己努力的目標和方向,而正值奮鬥期的何唯卻不一樣,他剛在公司得到老板重視,正是大展拳腳的日子。
培訓的日子簡單而充實,一三五理論體系和技巧的講解,二四六是他們自己出去采風,把理論應用於實踐的時間。
C城的建築風格很有特點,就連縱橫交叉的街道都帶著自己獨一無二的風格,於優每天背著各種鏡頭,穿梭於大街小巷,不論是路邊慵懶的躺著曬太陽的小花貓,還是相濡以沫的兩位老人背影,抑或是在小站久久等待的少女,都被她捕捉在鏡頭下,賦予了更多美好的情感,在這裏待得越久,她的心越平靜,有的時候,午夜夢回,想起前塵往事,竟覺的像場夢,在那個夢裏,她曾經那麽奮不顧身去愛過一個人,卻又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送她走的老司機說得對,人生那麽長,還有很多更重要的東西。
楊佳欣的鋼琴演奏會如期舉行,本來一早答應要來的裴芯韻親自打了電話說去不了了,末了還幽幽嘆了一句:“佳欣,我很喜歡你,也很希望你能來當我的侄媳婦,可我們終究沒有這個緣分。”她雖然一句沒說裴朗,但和一開始的支持態度還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個孩子,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是他順著她太久了,還以為可以替他決定,那天,於優走了後,他來家裏說的那些話,雖然情緒平靜,卻字字讓她驚心,她老了,不想在摻和到年輕人的情感裏去。
楊佳欣在電話這邊氣的都快咬碎銀牙了,卻還是裝作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於優好不容易走了,騰出了位置,她不會這麽輕易罷休的,當初一時心高氣傲,不顧他的挽留,執意要走,等到了那個位置,才真正體味到獨攬眾山小的孤寂,驀然回首,發現還是舍不得裴朗,於是不顧臉面又回來了,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爭取到最後。
楊佳欣的演奏會空前的成功,媒體鋪天蓋地的都是表揚的新聞,在最新一期的女神排行榜中,她甚至力壓新一代的玉女掌門人周依影成為桐市男人的女神榜首,這在無形之中加強了她的不甘心,更加想要拿下裴朗。
而裴朗在得知了於優的消息第二天,飛去了C城,循著她的足跡找到了她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座坐落在湖邊的小房子,門前的綠色草坪上有一只雪白的比熊犬在打滾,屋角的小花圃裏鮮花盛開,他站在一顆粗大的樹後,透過一扇打開的窗戶能清楚看到屋內的情形,於優圍著一條花圍裙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透過打開的窗戶能清楚看到她手上的動作,她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一個胡蘿蔔,另一只手握著把刀,胡蘿蔔片切得很均勻,在她手裏碼成整齊的一排,風從屋內竄出來,清楚聽到何唯的聲音:“優優,快點來。籃球比賽要開始了。”
於優側過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手上的動作沒停,把剛切好的胡蘿蔔倒進鍋裏,蓋上鍋蓋,進入了另一間屋子,後面出來的就是何唯了。裴朗再也無心站下去,澎湃著的一顆心慢慢涼了下來,剛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於優喜歡看籃球賽,卻從沒有空出時間陪她好好看一場,交往了半年的時間,他們在忙碌中度過,以為對方就在自己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而今,他伸出手,卻只能觸到溫熱的風,卻再也無法擁抱到最重要的人。他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扇窗戶,於優雀躍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得分了。”他甚至能想到她嘴角的弧度和彎彎的眼睛,那笑容似乎也傳染到了他,慢慢溫熱了涼了的心,他轉過身,肩上似乎壓了什麽千斤重的東西一樣,重的他直不起背來。
裴朗第二次看到於優的時候,就是那場對攝影界來說是特別大盛事的頒獎晚會上,他舍棄了主辦方一早發來的VIP邀請,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看到那個傻姑娘在臺上發光發熱的時候,裴朗驕傲又得意,那是他的姑娘,在她還沒有成為金子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把她當做了寶,可是,這樣想完了以後,他的心裏又泛起濃重的苦澀,比外面漆黑的夜色還濃稠了幾分。Dandelion,蒲公英,這對於他們來說有著特殊意義的植物再一次以這樣的方式被銘記,內心波濤洶湧的情感再也無法被壓住,他站起身來,穿越一排又一排,在距離她很近的側臺停住了腳。
人潮散去,他隱在角落裏,看著於優優雅的挽著那個金發男人的手款款走去了後臺,想要呼喊的嘴卻怎麽也張不開。
回來以後,裴朗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工作上,一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紮到工作上,用身體上的勞累來沖散心裏的思念,不僅幫顧氏實業把一直想上市的事成功搞定,還把於氏集團的版圖又擴大了一部分,可每當夜深人靜,他閉上眼睛躺在床上,都會習慣性的想要摟住些什麽,伸出去的手摸了個空,幹脆又起來忙工作。以至於到後來,他都無法在床上安眠,只能隨便找個地方湊活著打個盹。
顧墨的病情基本穩定下來,卻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到了新年,培訓學院考慮到中國的學生較多,特意放了五天假, 讓他們回去回去和家人團圓。何唯每周都會從國內飛一趟過來,於安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這個消息,也飛了過來,說什麽都要帶她回去團圓。於優拗不過她的堅持,簡單收拾了東西,跟著於安踏上了回程的飛機,那個時候,她還以為會離開很久,結果這麽快又回來了。人生總是充滿了定數,果然不能太快下結論。
“怎麽了?”於安看著她嘴邊苦澀的笑,推了她一把:“對了,媽說明天,把何唯也叫到家裏來吧,我們一起團圓。”
於優楞了一秒鐘,才收回自己的視線:“這是媽說的嗎?”
於安肯定的點了點頭,補充道:“團圓喲。”
得到肯定答覆的於優激動的捂住了嘴,亮晶晶的眼睛裏包含著感激和驚喜,有生之年,她的所有親人終於能夠坐在一張桌上共同團圓了。
回家的車上,於優竟然開始忐忑不安,想到等會兒要面對那兩個人,竟莫名的心慌,於安似看透了她的心思,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道:“姐,放心吧。爸媽已經不怪你了,安心回家吧。”
冬日的陽光沒有溫度的灑在身上,於優站在那久違的家面前,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直到門從裏面打開,於博書推著坐在輪椅上的何雨珊走了出來,三人都是一楞,還沒開口說話,何雨珊的眼淚就掉了下來,顫抖的伸出手,囁嚅道:“優優,你終於回來了。”
短短的對視時間裏,於優已經打量了何雨珊好幾遍,她消瘦了不少,顴骨突出,頭上帶著一頂毛線帽子,衣服寬松的套在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她的眼眶泛酸,吸了吸鼻子,大步走上前去緊緊握住她伸出來的手,喊出了那句仿若穿越重重時光、跋涉過千山萬水的稱呼:“媽。”
何雨珊瞬間淚如雨下,盼了那麽多年的這一刻終於還是等到了,曾經她都絕望,以為有生之年再也無法從於優的嘴裏聽到這個稱呼,如今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很多事情都想通了,反而還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她顫抖著緊緊抱住於優,像無數次小時候的呼喚:“優優,我的優優,你終於回來了……”
118命運的重逢
站在一旁的於安早已流下來眼淚,於博書扭過頭去,紅著的眼眶裏滿是欣慰,還夾雜著覆雜的情感。
他看著自己的大女兒,曾經那麽討厭的孩子,卻為這個家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如果不是裴朗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會一直蒙在鼓裏,認為於優冷酷、絕情和自私,在最需要的時候離開,那時候,何雨珊的手術剛做完,還處在觀察期,公司接二連三丟掉了很多大單子,他忙的焦頭爛額,裴朗就在那時候出現,告訴他自己的女兒於優為了這個家和公司做出了什麽犧牲,後來,在裴朗的幫助下,於氏集團總算逃離了那次的經濟危機,更令他大跌眼鏡的是,兩人曾經的關系,他們竟然毫不知情,看得出來,裴朗現在還很重視於優。他既高興又擔憂。
一陣寒風吹來,何雨珊忍不住咳嗽起來,一行人趕緊移到屋內,那個房子她是不想回了,只能留宿在這裏,二樓的臥室依然如初,她放好東西,給何唯打了個電話,那邊沈默了半晌,最後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何唯清楚這頓飯的意義,可他不能不去,哪怕他藏了再多的心思和情感,他們是名義上的姐弟,不過沒關系,說不定哪天就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團圓的大餐桌上,擺放的都是大家愛吃的菜,甚至貼心的特意準備了何唯喜歡的菜,一家人其樂融融。
“叔叔,阿姨,你們知道嗎?優優上去領獎的時候,底下有好多質疑聲。”何唯正在用嘴現場轉播當時領獎的情況,他那抑揚頓挫的聲調和飽滿的情感成功調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何雨珊忍不住擦了把眼眶,熱淚盈眶的急切問道:“那然後呢?”如果她的人生還有什麽遺憾的話,那就是每次都在於優最重要的場合下缺席,她緊緊拉著於優的手,轉過頭去看了眼,無論多麽艱難,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
“優優的偶像也就是頒獎嘉賓特別棒,拿過話筒說了很多話,把現場震住了。”他的描述瞬間讓大家看到了維拉瑞斯托拉的風采。
何雨珊唏噓了一口氣,顫抖著手給於優夾了一筷子菜:“那就好,那就好,多吃點。何唯也多吃些啊。”
於安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由衷的為姐姐感到高興。
何唯剛開始還有些拘謹,後來慢慢的也放開了。何雨珊和以前相比,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整個人變得平緩溫和,到後面,她精神不濟,就和於博書一起先去休息了。
飯桌上,就剩下他們三個年輕人了。大家有說有笑,相約著晚上去城南逛燈會。
在城南那一塊有個寺廟,據說很靈驗,他們都沒去過,但那邊每年大年三十那都有一個慶祝活動,一條街上全是花燈,還有很多熱鬧的表演,去逛得人非常多。於優從來沒去過,聽於安這麽一說,就想去看看。
年夜飯吃的是餃子,大家快快吃完,夜色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他們開著車過去,遠遠就能看到那條街被燈光照的比白晝還亮,三個人站在街口,都被驚呆了,怪不得其他街上人煙稀少,原來全部都聚集到這裏了,一條街壓根望不到頭,全都是人,兩側懸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路兩旁全部都是攤販,賣的有小工藝品還有各種特色小吃。
人聲嘈雜,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喜悅的笑臉,工作了一年的辛勞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就連笑的彎彎的眼角紋路裏都藏著綻放的花朵,三個人都被這種氣氛感染了,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消減過。
雖然晚上已經吃的很飽了,他們還是嘗了不少吃食,此刻的於優拿著相機正對著一盞花燈按下了快門,記錄下這美麗的瞬間,時光難再重回,但依舊能留下這美麗的一刻
一路上,於優的相機快門一直閃動著,不論是特色的小吃、路邊穿著紅衣服的小姑娘,還是手藝人獨特的技藝,都在她的鏡頭下變成了永恒,忽然,人群前方傳來一陣歡呼聲,於優還沒聽清說了什麽,就被快速湧來的人群把他們三個沖散了,她連忙護好相機,踮起腳尖,往前看了看,什麽也沒看到。她大聲呼喊著於安和何唯的名字,就像一個小石頭投入大海蕩起淺淺的漣漪,消失無蹤。
於優在原地立了幾秒,習慣性的準備掏手機,卻發現不在兜裏,可能是下車的時候放在了車位上。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頭,什麽記性嘛,可是,又不甘心此刻就打道回府,現在他們不過才逛了這條街的三分之一。她的眼前忽然一亮,被一個買面具的小攤吸引了目光。這裏的面具都是一些臉譜,有紅臉、白臉和花臉,她拿起一個面具,輕輕的摩挲著,跌入了那段長長的時光裏。
回憶來的猝不及防,讓於優平靜的心湖蕩起層層漣漪,她還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所有的細節,還有他說的每一句話,就連他在燈光下皺起的眉頭,眼角上挑的弧度,都如此清晰的浮現在腦海,那天晚上,他說的最多的詞語就是代價,一語成戳,冥冥之中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來電提醒的短信再沒有看到過他的號碼,想想也是,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被分手了,還能怎麽樣呢,更何況,還有佳人在一旁等著做備胎,想到這裏,於優嗤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別人,她放下手裏的面具,往人群中走去,繼續記錄美的瞬間。
就在她駐足過的地方,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過去,穿著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裏面穿著一件灰色的針織衫,圍在脖頸間的藍色圍巾為他的清冷氣質又增添了幾分韻味,他拿起於優放下的面具,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餘溫,他漆黑的瞳孔瞇了瞇,眼裏閃過一絲光芒。
旁邊有幾個高中模樣的小女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快看,那個男滴好帥呀,比你的男神還帥……”
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淩厲的眼風的比這刺骨的寒冷還冷了幾分,幾個小姑娘連忙退場,他收回視線,實在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場合。
“先生?你要嗎?”攤販老板堆著笑臉。
裴朗點點頭,蜷起手指在嘴邊低低咳嗽了一下,掩飾性的拿起幾個面具,匆匆付了錢就走開了,走了很遠,他似乎還能感受到老板留在他身上疑惑的目光,是呀,有哪個大男人會買小孩子玩的面具,只是看到於優的手在上面撫摸過,就好像無形中賦予了它們鮮活的生命,讓他沈迷不已,就像她一樣,讓人無法自拔。
他拿著那幾個面具,一路上接收到不少異樣的目光,四顧環望,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不知道被人流擠到了什麽地方去,他在一盞花燈下停下腳步,那是一盞八角花燈,傳統的工藝手法制作而成,骨架用的是竹條,外面糊了一層絹紙,八個面上繪了不同的圖案,花燈迎風一吹,在空中悠悠旋轉著,把八幅圖依次轉到看客眼裏,敘述了一個生動而又傳奇的故事,他伸出另一只空手,托起那只花燈,想要看個仔細,忽然,就像是感覺到什麽似的,他轉過臉去,視線所及之處,於優拿著照相機對著他按下了快門,時間仿佛被定格在這一刻,兩人隔著人潮四目相望,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如鯁在喉,什麽也說不出來。
119跨年
一大波人潮很快又擁擠起來,裴朗眨了眨眼睛,那個人就從眼前消失了,他急速的在人群裏穿梭著,大聲呼喊著於優的名字,淹沒在嘈雜的吵鬧聲中,他的雙腿仿佛有了自主意識,只知道不停的走著,尋覓著。
除夕夜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鉆進大衣裏,他的臉色漸漸發白,嘴唇失了血色,拿在手裏的面具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擠掉,只剩下於優撫摸過的那個緊緊攥在手裏,他的雙眼好像沒有了焦距,整條街上如潮水一樣湧上來的人群中落在他的眼裏,被清楚區分成兩種人,是於優和不是於優的人。他看到相似的背影,滿懷著期待走過去,轉過臉來卻是一張張陌生的臉,他的心一點點冷凍下來。在這個全國人民都團圓歡聚的日子裏,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再也無法找到回家的路。未來的日子還有那麽長,只是想到那個人不在他身邊,他就覺得白天和黑夜沒有區別。
此刻的於優,正佇立在同一盞八角花燈前,她的心砰砰跳動著,似要跳出心臟,她原以為好不容易築好的鋼筋水泥建築,在那個人熟悉又陌生的眼神下,瞬間土崩瓦解。
一眼萬年,真希望時間永恒定在這一刻。
這場不期而遇是她始料未及的,彼時的她通過鏡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隱在模糊的光線裏仰頭觀望著花燈,那滿溢的溫柔的神情莫名打動了她,她不自覺就要按下快門,記錄下這溫情的一刻,就連攝影作品名字都想好了,誰料,那個男人忽然轉過頭來,熟悉的臉猝不及防出現在她的鏡頭下,她的手顫抖了一下,緩緩放下相機,貪婪的看著隔著人潮的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疏離的輪廓,他的眼睛亮的讓漫天的星光都失了色,好像有一股吸引力能把人吸進去一樣,於優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按住雙腿,才能克制住自己的腿往哪個方向邁去的沖動,她連眼睛都不敢眨,貪婪的註視著那張英俊的臉,他消瘦了不少,五官變得更加立體,整個人越發挺拔,在人群中依舊是紮眼的那一個。那條藍色的圍巾,她莫名覺得眼熟,還沒想起在哪裏見過,人潮不知道為什麽又喧鬧起來,她還來不及反應,就像大海上漂浮著的一葉扁舟,被人潮推擠到另一個岔路口,弄得她暈頭轉向,她焦急的尋找著,卻再也看不見那個人的身影,想必,他也是不願見自己的吧,畢竟是她主動提了分手。她攏緊了大衣,溫暖驅散了寒意,她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再也沒有心思尋找、記錄那些美麗的瞬間。
很多時候,我們一生的軌跡就像是一葉在命運裏航行的扁舟,她早早為你制定好航線,不論是在原地打轉還是翻船落水,終究會向著那個既定的方向前行著,在命運面前,我們都只能是一條隨波逐流的小舟。
於優站了一會兒,心裏的期待漸漸落了空,她明白他不會再到這裏來的,剛才相遇也只是偶然,彼時的她根本不明白,這個城市那麽大,如果不是人有意為之,哪有那麽多命中註定和偶遇,所謂的緣分,不過是靠人強撐著。
店老板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在這盞花燈前駐足了很久,忍不住出聲詢問,於優拿起花燈,不受控制的開始想象當時的裴朗站在這裏思索些什麽,想了一會兒,算了,他的心思她永遠無法猜中的,便向老板請求,買下這座花燈,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老板終於忍痛割愛,賣給了她,她提著那盞花燈,小心翼翼的走在道路的邊上,深怕花燈裏的蠟燭熄滅掉。
“老板,這盞花燈呢?”裴朗轉了一圈,始終沒有看到於優的影子,雙腳像是有意識般的自動又走到剛才駐足的地方。他擡起頭,定睛一看,前面在風中轉悠著的八角花燈怎麽忽然沒了影子,他沈聲問道,臉色難看了幾分。
店老板伸出頭,看了眼他站的位置:“剛才有個姑娘把它買走了。喏,就往那個方向去了。”他還熱心的伸出手指了指方向,自言自語道:“早知道這麽受歡迎,就讓我家那口子多做幾個了。”
裴朗順著他指的方向望了過去,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都是人頭,摩肩接肘,哪裏還能看到花燈的影子。他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看了眼手裏的面具,走進了人群中,跟著人潮隨波逐流。
這場熱鬧的慶祝盛會一直持續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不減反增,在街道最中央的地方,還有一個舞臺,剛才那幾波擁擠就是從這裏傳出去的,於優提著花燈,站在遠遠的角落裏觀望著,一個略帶些沙啞的男聲透過麥克風傳出來的聲音蓋過了全場的嘈雜,直直傳到她耳朵裏,她的手顫了一下,跟著旋律輕聲哼唱起來,這是首很久的老歌,有些傷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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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些列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leo還沒搞明白,手裏莫名其妙就多了倆箱子,瞠目結舌的看著已經走遠的背影,對著於優感慨道:“你們家這臭小子脾氣見長啊,竟然敢使喚起我來了。”
於優笑著摸了摸鼻子,掩住了嘴角的弧度:“易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還喜歡去招惹他。”
何唯在那邊沖她招手喊道:“快來,優優。”
於優應了聲,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副誠懇的樣子:“好好保重吧。”大步朝那邊走去。
留下易景獨自一人望著手裏的大行李箱和越來社遠的兩個人咬牙切齒道:“何唯,大混蛋。”
已經鉆進駕駛室位置的何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發動車子揚聲道:“leo,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那你自己走回去吧。”說著,就開始發動車子。
“別呀。”leo慘叫了一聲,加快步伐,機場這邊可是很難打到車的。就看到那輛騷包的敞篷跑車開了出去,頓時心碎在風中,把手中的行李箱一扔,叫罵道;“何唯,混蛋,滾蛋,荷包蛋。”
開了幾百米距離的何唯掏了掏耳朵,已經能想到易景罵他的話了,可見他詞匯的貧乏,於優在旁邊笑彎了眼睛,輕輕拍了下他的手:“好了,別逗易景了。”
何唯轉過臉去,看著那久違的笑顏,眼睛都看的直了,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笑臉,真希望日後,於優每次都能笑的這麽開心。
“怎麽了?”於優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疑惑的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麽臟東西嗎?”
何唯笑了一下,扭轉了方向盤:“沒,很久沒看到過你笑的這麽開心了。”
於優的手頓了頓,不太自然的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想說些什麽,卻一句也說不出來,車子剛好停在了易景面前,他眼前一亮,迅速的單手撐著車門跳了進去,緊緊的抱著前排座椅嘟囔道:“哼,我才不下車了呢。”
前一秒還凝滯的氣氛被這個活寶一鬧,又活絡起來,最後,何唯不得不下車提箱子,於優聽著兩人歡樂的鬥嘴聲,心裏暖洋洋的,只是角落裏那缺失的一塊就像是一個黑洞,不斷蠶食著她的心臟,她忍不住想,不知道此刻寒冷的桐市裏,她牽掛的人是否安好。
上了飛機,看到坐在她旁邊的何唯,於優還沒緩過神來,直到飛機上升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她才意識到原來何唯和她是同一個目的地,後面,無論她怎麽問,這個臭小子就是不肯開口透漏分毫,她也就懶得管了,隨他去吧。
住處早早的安排好了,於優除了要在這裏領獎之外,還要在這裏接受為期八個月的攝影理論和技巧系統的培訓,明天,設定好發送的辭職信就會躺在於博書的郵箱裏了吧,她以自己的離開和珍惜的感情為代價,為於氏公司在這種經濟危機的大環境下,又掙得了繼續博弈的機會。那個人,是否正在楊佳欣的音樂會上坐在最閃耀的位置上,聽著頂級的鋼琴家演奏,何雨珊已經醒了吧,所有的人都在按照既定的軌道走著,就像她不曾出現過一樣。現在也是時候,她為自己而活了。她的前半都活在親人的眼光中和期盼裏,是時候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了。
她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更喜歡把它們記錄下來的工具,於是就這樣迷上了攝影,在美國半工半讀養活自己和何唯之餘,也只能對燒錢的攝影遠觀,好不容易經濟寬裕點,開始折騰,恰好就碰上了伯樂leo,所以開始匿名參加比賽,慢慢的,才有了現在的結果,如果當時她沒有遵守和於博書的約定回國,是不是會有不同結局,那個人依舊會是她記憶裏蒙塵的美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諸多的唏噓和無奈。
於優常常籲了一口氣,看向窗外,她也該努力為自己的人生爭取更多的可能性。
就像曾經在暗房裏,裴朗陪著她安靜的沖洗照片,看著懸掛在空中記錄著大好河山或者平凡生活的美好瞬間的照片,他曾鎮重的按著自己的肩膀道:“優優,你放心大膽的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我永遠會支持你,至於於家,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不要讓太多的枷鎖束縛住你的步伐,未來還很長,你一定會讓自己的夢想閃耀的。”
當時的她,感動的一塌糊塗,心裏已經暗暗做起了規劃,就等一個合適的契機和家人攤牌,誰料,世事無常,沒過多久,就發生了顧墨的事情,一路隨波逐流,演變成現在的結局。
116雲端的頒獎
於優的手機從打完那個電話就處於關機狀態,偶爾深夜開了機就有無數條提示來電的短信擠進來,搞得像抽筋了一樣,她給於安發了條信息,大意就是好好照顧母親,我會回來的。算是間接性給家裏報了個平安,至少讓他們少擔心一點。
提示裴朗來電的短信在第一天的時候差點塞滿了收件箱,而後來的幾天,一個提示也沒有。她抱著手機,望著異國的月亮,漸漸沈入了睡眠。
一個星期後,萬眾矚目的頒獎晚會徐徐拉開了帷幕,leo早已貼心的幫她準備好禮服,頒獎地點在C城那個代表了世界級盛事的建築物裏召開,匯集了來自全世界各地的有名攝影師,走在C城的大街上,隨處都可以看到拿著像機拍攝的人,就算是同樣的景色,在不同人的鏡頭下,也呈現出不同的意境。
典禮在晚上舉行,舉辦方為了別出心裁,還特意添了個走紅毯的環節,leo作為她的親密戰友,當然是義不容辭的陪著她一起,紅毯上,他們不過是籍籍無名的菜鳥,很快就走完了二十米的長毯。
“哼,等著瞧吧,等會結果出來,看他們還會挑人下飯不?”leo的漢語是於優教的,就連易景這個名字也是她幫忙取的,所以在遣詞造句上隨了他的名‘易驚’,不過是讓別人驚訝。
於優淡淡的笑了下,糾正道:“是看人下菜。”
Leo傲嬌的表示要堅持自己的原創,兩人說著在主辦方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在第三排的邊上,回過頭去,後面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可見,這場盛事有多受歡迎。本來一直淡定的於優看到這麽多人,就有點緊張,結果還在第一排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偶像,維拉瑞斯托拉,心臟咚咚的跳動著。
按照頒獎流程,一個個獎項都被頒出去了。終於輪到了於優獲獎的最佳新人攝影師獎項,開獎嘉賓和頒獎嘉賓都是她的偶像,一名六十多歲還活得優雅隨性的女性攝影師,在這個以男攝影師為主的藝術界裏,憑借其細膩、溫柔的視角開創了一個新的攝影流派,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從她上臺的那一刻起,於優就激動的使勁抓著leo的手,一顆心快要跳出心臟,絮絮叨叨道:“等會記得多拍照啊,多拍一些啊。”
Leo仰起鼻孔哼了一聲:“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他的話音還未落,臺上的維拉瑞斯托拉奶奶灰的頭發在全場璀璨的燈光下就像把星光戴在頭上,紅艷的唇輕啟,揭開了萬眾矚目的最佳新人設計師獎的得主,來自神秘的東方dandelion,於優。全場靜默了兩三秒,響起如雷的掌聲,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代表著攝影界第二年風向的獎竟然落在了一個籍籍無名的新人身上,隨後,大屏幕出現了於優此次參賽的作品,全場屏息凝視,展示的照片是一個穿著婚紗的新娘,閉著眼嗅著花香,陽光從頂上打下來,影紋粗糙,就像一副油畫,它似夢,但又有著幾分主觀情感,讓人不禁看到作品裏去,仿佛能夠和待嫁的新娘感受到同樣的情感。
安靜了幾秒後,全場開始了熱烈的討論聲,於優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緩緩起身,旁邊的leo難得的正經握了下她的手,比了個加油的動作。從位置到舞臺的短短距離,於優提著長長的裙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終於走到了自己的偶像身邊。此刻,臺下的議論聲還不絕於耳,於優提著的一顆心越懸越高,維拉瑞斯托拉親切慈祥的沖她笑了笑,拿過話筒示意全場安靜,在她強大的號召力下,全場安靜下。
維拉瑞往下壓了下手,開始發言,說了很多的話,抑揚頓挫,此刻的於優緊張局促的站在旁邊,腦海裏只記得那一句,這是我今年見過的年輕攝影師裏最好的作品,藝術是相通的,攝影作品也可以拍出油畫的細膩風格,最重要的是她敢於創新和運用,這個獎項實至名歸……
維拉瑞斯托拉還說了什麽,於優已經不記得了,她將會永遠記住這一刻,當她還是個小透明的時候,她的偶像站在她的身旁,給她鼓勵和支持,以後長長的人生中,她還會遇到許多的著名攝影師,還會領到比這個更有分量的獎項,而唯有這一次,就像是刻在她的骨子裏,到死也不會忘。她的鼻子忍不住泛酸,熱淚沖上眼眶,維拉瑞托拉斯轉過身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用蹩腳的中文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加油,於優。”
於優還是沒忍住激動的眼淚,淚花在眼眶裏打轉,顫抖著從偶像手裏的接過的獎杯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她高高的舉起獎杯,激動的語無倫次,早就背好的獲獎感言此刻只剩下一個個小蝌蚪在腦海裏游弋著,再也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話,她舉起獎杯的手又放下,改成雙手握著底座,擦幹眼淚,斷斷續續的開始說話,因為緊張和激動,有些詞不達意,她語氣哽咽的感謝了一堆人,從偶像到親人、朋友,再到現場的每一個人,場上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用leo的話來說,於優在臺上真是太不爭氣了,哭的妝都花了,從鏡頭裏看過去,簡直不忍直視,所以他各種找角度,結果,還沒來得及按下快門,她的偶像就退場了,於優正心裏澎湃著,沒時間搭理這個不靠譜的隊友,不過這個小小的遺憾,很快就彌補了,在後臺的時候,維拉瑞斯托拉的助理專門把她請到了休息室,兩人聊了很久,全程她都用的中文,原來,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在中國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說的中文還帶著方言,但比leo的遣詞用句精準多了。於優珍惜著這短暫的時光,但維拉瑞畢竟精力有限,兩人也不得不說再見,最後的時候,維拉瑞拉著於優的手:“這個以男性為主要力量的攝影界裏,終於又能看到一名披荊斬棘的女攝影師,未來的路會很難走,但希望你能一如既往,不忘初心。希望將來能在更知名的比賽上看到你的身影。”
於優鎮重的點了點頭,原來為夢想努力的感覺這樣棒,她走路的步伐都有些雀躍,像是踩在雲端之上,輕飄飄的,還有些不真實,不斷有不認識的人上來打招呼,她臉都快笑僵了。
國內還有幾家主流媒體等在休息室裏等著采訪她,畢竟這是國內第一人拿到這個獎項,意義非同凡響。於優沒想到還會有這種後續,一方面期待著能讓那個人看到自己在臺上發光發亮的時候,另一方面又害怕被他看到。這種矛盾的心情煎熬著她,在面對記者的提問的時候,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在leo一直在旁邊,幫她圓著,采訪也就平淡無奇的過去了。
117團員
領獎之後的幾天,於優的生活漸漸歸於平淡,以為自己會傷心、難過,沒想到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就算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想起那個人來,心裏都是祝福和期盼,就算未來的日子不能再與你攜手走下去,但也依舊希望你有一個光明燦爛的未來。
何唯最後還是被她趕了回去,在這裏,她有自己努力的目標和方向,而正值奮鬥期的何唯卻不一樣,他剛在公司得到老板重視,正是大展拳腳的日子。
培訓的日子簡單而充實,一三五理論體系和技巧的講解,二四六是他們自己出去采風,把理論應用於實踐的時間。
C城的建築風格很有特點,就連縱橫交叉的街道都帶著自己獨一無二的風格,於優每天背著各種鏡頭,穿梭於大街小巷,不論是路邊慵懶的躺著曬太陽的小花貓,還是相濡以沫的兩位老人背影,抑或是在小站久久等待的少女,都被她捕捉在鏡頭下,賦予了更多美好的情感,在這裏待得越久,她的心越平靜,有的時候,午夜夢回,想起前塵往事,竟覺的像場夢,在那個夢裏,她曾經那麽奮不顧身去愛過一個人,卻又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送她走的老司機說得對,人生那麽長,還有很多更重要的東西。
楊佳欣的鋼琴演奏會如期舉行,本來一早答應要來的裴芯韻親自打了電話說去不了了,末了還幽幽嘆了一句:“佳欣,我很喜歡你,也很希望你能來當我的侄媳婦,可我們終究沒有這個緣分。”她雖然一句沒說裴朗,但和一開始的支持態度還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個孩子,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是他順著她太久了,還以為可以替他決定,那天,於優走了後,他來家裏說的那些話,雖然情緒平靜,卻字字讓她驚心,她老了,不想在摻和到年輕人的情感裏去。
楊佳欣在電話這邊氣的都快咬碎銀牙了,卻還是裝作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於優好不容易走了,騰出了位置,她不會這麽輕易罷休的,當初一時心高氣傲,不顧他的挽留,執意要走,等到了那個位置,才真正體味到獨攬眾山小的孤寂,驀然回首,發現還是舍不得裴朗,於是不顧臉面又回來了,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爭取到最後。
楊佳欣的演奏會空前的成功,媒體鋪天蓋地的都是表揚的新聞,在最新一期的女神排行榜中,她甚至力壓新一代的玉女掌門人周依影成為桐市男人的女神榜首,這在無形之中加強了她的不甘心,更加想要拿下裴朗。
而裴朗在得知了於優的消息第二天,飛去了C城,循著她的足跡找到了她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座坐落在湖邊的小房子,門前的綠色草坪上有一只雪白的比熊犬在打滾,屋角的小花圃裏鮮花盛開,他站在一顆粗大的樹後,透過一扇打開的窗戶能清楚看到屋內的情形,於優圍著一條花圍裙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透過打開的窗戶能清楚看到她手上的動作,她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一個胡蘿蔔,另一只手握著把刀,胡蘿蔔片切得很均勻,在她手裏碼成整齊的一排,風從屋內竄出來,清楚聽到何唯的聲音:“優優,快點來。籃球比賽要開始了。”
於優側過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手上的動作沒停,把剛切好的胡蘿蔔倒進鍋裏,蓋上鍋蓋,進入了另一間屋子,後面出來的就是何唯了。裴朗再也無心站下去,澎湃著的一顆心慢慢涼了下來,剛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於優喜歡看籃球賽,卻從沒有空出時間陪她好好看一場,交往了半年的時間,他們在忙碌中度過,以為對方就在自己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而今,他伸出手,卻只能觸到溫熱的風,卻再也無法擁抱到最重要的人。他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扇窗戶,於優雀躍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得分了。”他甚至能想到她嘴角的弧度和彎彎的眼睛,那笑容似乎也傳染到了他,慢慢溫熱了涼了的心,他轉過身,肩上似乎壓了什麽千斤重的東西一樣,重的他直不起背來。
裴朗第二次看到於優的時候,就是那場對攝影界來說是特別大盛事的頒獎晚會上,他舍棄了主辦方一早發來的VIP邀請,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看到那個傻姑娘在臺上發光發熱的時候,裴朗驕傲又得意,那是他的姑娘,在她還沒有成為金子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把她當做了寶,可是,這樣想完了以後,他的心裏又泛起濃重的苦澀,比外面漆黑的夜色還濃稠了幾分。Dandelion,蒲公英,這對於他們來說有著特殊意義的植物再一次以這樣的方式被銘記,內心波濤洶湧的情感再也無法被壓住,他站起身來,穿越一排又一排,在距離她很近的側臺停住了腳。
人潮散去,他隱在角落裏,看著於優優雅的挽著那個金發男人的手款款走去了後臺,想要呼喊的嘴卻怎麽也張不開。
回來以後,裴朗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工作上,一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紮到工作上,用身體上的勞累來沖散心裏的思念,不僅幫顧氏實業把一直想上市的事成功搞定,還把於氏集團的版圖又擴大了一部分,可每當夜深人靜,他閉上眼睛躺在床上,都會習慣性的想要摟住些什麽,伸出去的手摸了個空,幹脆又起來忙工作。以至於到後來,他都無法在床上安眠,只能隨便找個地方湊活著打個盹。
顧墨的病情基本穩定下來,卻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到了新年,培訓學院考慮到中國的學生較多,特意放了五天假, 讓他們回去回去和家人團圓。何唯每周都會從國內飛一趟過來,於安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這個消息,也飛了過來,說什麽都要帶她回去團圓。於優拗不過她的堅持,簡單收拾了東西,跟著於安踏上了回程的飛機,那個時候,她還以為會離開很久,結果這麽快又回來了。人生總是充滿了定數,果然不能太快下結論。
“怎麽了?”於安看著她嘴邊苦澀的笑,推了她一把:“對了,媽說明天,把何唯也叫到家裏來吧,我們一起團圓。”
於優楞了一秒鐘,才收回自己的視線:“這是媽說的嗎?”
於安肯定的點了點頭,補充道:“團圓喲。”
得到肯定答覆的於優激動的捂住了嘴,亮晶晶的眼睛裏包含著感激和驚喜,有生之年,她的所有親人終於能夠坐在一張桌上共同團圓了。
回家的車上,於優竟然開始忐忑不安,想到等會兒要面對那兩個人,竟莫名的心慌,於安似看透了她的心思,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道:“姐,放心吧。爸媽已經不怪你了,安心回家吧。”
冬日的陽光沒有溫度的灑在身上,於優站在那久違的家面前,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直到門從裏面打開,於博書推著坐在輪椅上的何雨珊走了出來,三人都是一楞,還沒開口說話,何雨珊的眼淚就掉了下來,顫抖的伸出手,囁嚅道:“優優,你終於回來了。”
短短的對視時間裏,於優已經打量了何雨珊好幾遍,她消瘦了不少,顴骨突出,頭上帶著一頂毛線帽子,衣服寬松的套在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她的眼眶泛酸,吸了吸鼻子,大步走上前去緊緊握住她伸出來的手,喊出了那句仿若穿越重重時光、跋涉過千山萬水的稱呼:“媽。”
何雨珊瞬間淚如雨下,盼了那麽多年的這一刻終於還是等到了,曾經她都絕望,以為有生之年再也無法從於優的嘴裏聽到這個稱呼,如今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很多事情都想通了,反而還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她顫抖著緊緊抱住於優,像無數次小時候的呼喚:“優優,我的優優,你終於回來了……”
118命運的重逢
站在一旁的於安早已流下來眼淚,於博書扭過頭去,紅著的眼眶裏滿是欣慰,還夾雜著覆雜的情感。
他看著自己的大女兒,曾經那麽討厭的孩子,卻為這個家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如果不是裴朗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會一直蒙在鼓裏,認為於優冷酷、絕情和自私,在最需要的時候離開,那時候,何雨珊的手術剛做完,還處在觀察期,公司接二連三丟掉了很多大單子,他忙的焦頭爛額,裴朗就在那時候出現,告訴他自己的女兒於優為了這個家和公司做出了什麽犧牲,後來,在裴朗的幫助下,於氏集團總算逃離了那次的經濟危機,更令他大跌眼鏡的是,兩人曾經的關系,他們竟然毫不知情,看得出來,裴朗現在還很重視於優。他既高興又擔憂。
一陣寒風吹來,何雨珊忍不住咳嗽起來,一行人趕緊移到屋內,那個房子她是不想回了,只能留宿在這裏,二樓的臥室依然如初,她放好東西,給何唯打了個電話,那邊沈默了半晌,最後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何唯清楚這頓飯的意義,可他不能不去,哪怕他藏了再多的心思和情感,他們是名義上的姐弟,不過沒關系,說不定哪天就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團圓的大餐桌上,擺放的都是大家愛吃的菜,甚至貼心的特意準備了何唯喜歡的菜,一家人其樂融融。
“叔叔,阿姨,你們知道嗎?優優上去領獎的時候,底下有好多質疑聲。”何唯正在用嘴現場轉播當時領獎的情況,他那抑揚頓挫的聲調和飽滿的情感成功調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何雨珊忍不住擦了把眼眶,熱淚盈眶的急切問道:“那然後呢?”如果她的人生還有什麽遺憾的話,那就是每次都在於優最重要的場合下缺席,她緊緊拉著於優的手,轉過頭去看了眼,無論多麽艱難,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
“優優的偶像也就是頒獎嘉賓特別棒,拿過話筒說了很多話,把現場震住了。”他的描述瞬間讓大家看到了維拉瑞斯托拉的風采。
何雨珊唏噓了一口氣,顫抖著手給於優夾了一筷子菜:“那就好,那就好,多吃點。何唯也多吃些啊。”
於安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由衷的為姐姐感到高興。
何唯剛開始還有些拘謹,後來慢慢的也放開了。何雨珊和以前相比,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整個人變得平緩溫和,到後面,她精神不濟,就和於博書一起先去休息了。
飯桌上,就剩下他們三個年輕人了。大家有說有笑,相約著晚上去城南逛燈會。
在城南那一塊有個寺廟,據說很靈驗,他們都沒去過,但那邊每年大年三十那都有一個慶祝活動,一條街上全是花燈,還有很多熱鬧的表演,去逛得人非常多。於優從來沒去過,聽於安這麽一說,就想去看看。
年夜飯吃的是餃子,大家快快吃完,夜色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他們開著車過去,遠遠就能看到那條街被燈光照的比白晝還亮,三個人站在街口,都被驚呆了,怪不得其他街上人煙稀少,原來全部都聚集到這裏了,一條街壓根望不到頭,全都是人,兩側懸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路兩旁全部都是攤販,賣的有小工藝品還有各種特色小吃。
人聲嘈雜,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喜悅的笑臉,工作了一年的辛勞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就連笑的彎彎的眼角紋路裏都藏著綻放的花朵,三個人都被這種氣氛感染了,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消減過。
雖然晚上已經吃的很飽了,他們還是嘗了不少吃食,此刻的於優拿著相機正對著一盞花燈按下了快門,記錄下這美麗的瞬間,時光難再重回,但依舊能留下這美麗的一刻
一路上,於優的相機快門一直閃動著,不論是特色的小吃、路邊穿著紅衣服的小姑娘,還是手藝人獨特的技藝,都在她的鏡頭下變成了永恒,忽然,人群前方傳來一陣歡呼聲,於優還沒聽清說了什麽,就被快速湧來的人群把他們三個沖散了,她連忙護好相機,踮起腳尖,往前看了看,什麽也沒看到。她大聲呼喊著於安和何唯的名字,就像一個小石頭投入大海蕩起淺淺的漣漪,消失無蹤。
於優在原地立了幾秒,習慣性的準備掏手機,卻發現不在兜裏,可能是下車的時候放在了車位上。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頭,什麽記性嘛,可是,又不甘心此刻就打道回府,現在他們不過才逛了這條街的三分之一。她的眼前忽然一亮,被一個買面具的小攤吸引了目光。這裏的面具都是一些臉譜,有紅臉、白臉和花臉,她拿起一個面具,輕輕的摩挲著,跌入了那段長長的時光裏。
回憶來的猝不及防,讓於優平靜的心湖蕩起層層漣漪,她還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所有的細節,還有他說的每一句話,就連他在燈光下皺起的眉頭,眼角上挑的弧度,都如此清晰的浮現在腦海,那天晚上,他說的最多的詞語就是代價,一語成戳,冥冥之中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來電提醒的短信再沒有看到過他的號碼,想想也是,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被分手了,還能怎麽樣呢,更何況,還有佳人在一旁等著做備胎,想到這裏,於優嗤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別人,她放下手裏的面具,往人群中走去,繼續記錄美的瞬間。
就在她駐足過的地方,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過去,穿著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裏面穿著一件灰色的針織衫,圍在脖頸間的藍色圍巾為他的清冷氣質又增添了幾分韻味,他拿起於優放下的面具,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餘溫,他漆黑的瞳孔瞇了瞇,眼裏閃過一絲光芒。
旁邊有幾個高中模樣的小女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快看,那個男滴好帥呀,比你的男神還帥……”
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淩厲的眼風的比這刺骨的寒冷還冷了幾分,幾個小姑娘連忙退場,他收回視線,實在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場合。
“先生?你要嗎?”攤販老板堆著笑臉。
裴朗點點頭,蜷起手指在嘴邊低低咳嗽了一下,掩飾性的拿起幾個面具,匆匆付了錢就走開了,走了很遠,他似乎還能感受到老板留在他身上疑惑的目光,是呀,有哪個大男人會買小孩子玩的面具,只是看到於優的手在上面撫摸過,就好像無形中賦予了它們鮮活的生命,讓他沈迷不已,就像她一樣,讓人無法自拔。
他拿著那幾個面具,一路上接收到不少異樣的目光,四顧環望,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不知道被人流擠到了什麽地方去,他在一盞花燈下停下腳步,那是一盞八角花燈,傳統的工藝手法制作而成,骨架用的是竹條,外面糊了一層絹紙,八個面上繪了不同的圖案,花燈迎風一吹,在空中悠悠旋轉著,把八幅圖依次轉到看客眼裏,敘述了一個生動而又傳奇的故事,他伸出另一只空手,托起那只花燈,想要看個仔細,忽然,就像是感覺到什麽似的,他轉過臉去,視線所及之處,於優拿著照相機對著他按下了快門,時間仿佛被定格在這一刻,兩人隔著人潮四目相望,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如鯁在喉,什麽也說不出來。
119跨年
一大波人潮很快又擁擠起來,裴朗眨了眨眼睛,那個人就從眼前消失了,他急速的在人群裏穿梭著,大聲呼喊著於優的名字,淹沒在嘈雜的吵鬧聲中,他的雙腿仿佛有了自主意識,只知道不停的走著,尋覓著。
除夕夜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鉆進大衣裏,他的臉色漸漸發白,嘴唇失了血色,拿在手裏的面具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擠掉,只剩下於優撫摸過的那個緊緊攥在手裏,他的雙眼好像沒有了焦距,整條街上如潮水一樣湧上來的人群中落在他的眼裏,被清楚區分成兩種人,是於優和不是於優的人。他看到相似的背影,滿懷著期待走過去,轉過臉來卻是一張張陌生的臉,他的心一點點冷凍下來。在這個全國人民都團圓歡聚的日子裏,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再也無法找到回家的路。未來的日子還有那麽長,只是想到那個人不在他身邊,他就覺得白天和黑夜沒有區別。
此刻的於優,正佇立在同一盞八角花燈前,她的心砰砰跳動著,似要跳出心臟,她原以為好不容易築好的鋼筋水泥建築,在那個人熟悉又陌生的眼神下,瞬間土崩瓦解。
一眼萬年,真希望時間永恒定在這一刻。
這場不期而遇是她始料未及的,彼時的她通過鏡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隱在模糊的光線裏仰頭觀望著花燈,那滿溢的溫柔的神情莫名打動了她,她不自覺就要按下快門,記錄下這溫情的一刻,就連攝影作品名字都想好了,誰料,那個男人忽然轉過頭來,熟悉的臉猝不及防出現在她的鏡頭下,她的手顫抖了一下,緩緩放下相機,貪婪的看著隔著人潮的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疏離的輪廓,他的眼睛亮的讓漫天的星光都失了色,好像有一股吸引力能把人吸進去一樣,於優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按住雙腿,才能克制住自己的腿往哪個方向邁去的沖動,她連眼睛都不敢眨,貪婪的註視著那張英俊的臉,他消瘦了不少,五官變得更加立體,整個人越發挺拔,在人群中依舊是紮眼的那一個。那條藍色的圍巾,她莫名覺得眼熟,還沒想起在哪裏見過,人潮不知道為什麽又喧鬧起來,她還來不及反應,就像大海上漂浮著的一葉扁舟,被人潮推擠到另一個岔路口,弄得她暈頭轉向,她焦急的尋找著,卻再也看不見那個人的身影,想必,他也是不願見自己的吧,畢竟是她主動提了分手。她攏緊了大衣,溫暖驅散了寒意,她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再也沒有心思尋找、記錄那些美麗的瞬間。
很多時候,我們一生的軌跡就像是一葉在命運裏航行的扁舟,她早早為你制定好航線,不論是在原地打轉還是翻船落水,終究會向著那個既定的方向前行著,在命運面前,我們都只能是一條隨波逐流的小舟。
於優站了一會兒,心裏的期待漸漸落了空,她明白他不會再到這裏來的,剛才相遇也只是偶然,彼時的她根本不明白,這個城市那麽大,如果不是人有意為之,哪有那麽多命中註定和偶遇,所謂的緣分,不過是靠人強撐著。
店老板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在這盞花燈前駐足了很久,忍不住出聲詢問,於優拿起花燈,不受控制的開始想象當時的裴朗站在這裏思索些什麽,想了一會兒,算了,他的心思她永遠無法猜中的,便向老板請求,買下這座花燈,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老板終於忍痛割愛,賣給了她,她提著那盞花燈,小心翼翼的走在道路的邊上,深怕花燈裏的蠟燭熄滅掉。
“老板,這盞花燈呢?”裴朗轉了一圈,始終沒有看到於優的影子,雙腳像是有意識般的自動又走到剛才駐足的地方。他擡起頭,定睛一看,前面在風中轉悠著的八角花燈怎麽忽然沒了影子,他沈聲問道,臉色難看了幾分。
店老板伸出頭,看了眼他站的位置:“剛才有個姑娘把它買走了。喏,就往那個方向去了。”他還熱心的伸出手指了指方向,自言自語道:“早知道這麽受歡迎,就讓我家那口子多做幾個了。”
裴朗順著他指的方向望了過去,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都是人頭,摩肩接肘,哪裏還能看到花燈的影子。他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看了眼手裏的面具,走進了人群中,跟著人潮隨波逐流。
這場熱鬧的慶祝盛會一直持續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不減反增,在街道最中央的地方,還有一個舞臺,剛才那幾波擁擠就是從這裏傳出去的,於優提著花燈,站在遠遠的角落裏觀望著,一個略帶些沙啞的男聲透過麥克風傳出來的聲音蓋過了全場的嘈雜,直直傳到她耳朵裏,她的手顫了一下,跟著旋律輕聲哼唱起來,這是首很久的老歌,有些傷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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