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二以為自己可以做到自己說出的話。

結果還是在肖驍一成不變的冷淡中感到疲憊。

封二知道他和肖驍的婚約有他姐姐和「姐夫」在推波助瀾，這始終是封二心裏的一根刺。

肖驍一個人回家過年，他不放心，追了過去。

肖驍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表示。

要不是被他意外撞破，他甚至不會知道肖驍的「姐夫」還在糾纏肖驍。

肖驍眉眼冰冷地聽著對方醜態百出的示好、看著「姐姐」趕來打鬧，沒有絲毫還擊的意思。

封二覺得憤怒。

他趕跑了那兩個家夥，面對根本不想對他卸下心防的肖驍卻束手無策。

封二覺得多管閑事。

他走了，他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和肖驍吵起來。

他不想破壞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一丁點感情。

他甚至開始想，自己的百般討好在肖驍眼裏是不是也像那個「姐夫」一樣惹人嫌。

離開越久，心裏的不安越大。

封二忍了很多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飛到了肖驍所在的城市。

肖驍看到他回來時有點意外，態度卻沒怎麽變，還是忽遠又忽近，和面對他「姐夫」時沒什麽不同。

封二自虐一樣反反覆覆地查看調查來的一些照片。

越看越覺得那位「姐夫」比他還好一點，至少那位「姐夫」擁有過肖驍最真的感情，最單純的青春年少。而他什麽都沒有，他什麽都沒抓住。

封二試圖讓自己振作起來。

他打聽出肖驍的下落，結果卻看到令他心臟快要裂開的一幕。

肖驍主動抱住一個人吻了上去。

他無論怎麽祈求都得不到的吻，肖驍就那樣給了別人。

封二灰心了。

他第一次想放手。

假如他的存在對肖驍而言，是像他那個「姐夫」一樣的話，那他再糾纏下去有什麽意義？

封二回了家，他告訴兄長可以和肖家那邊解除婚約。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卻看到肖驍站在那裏。

肖驍手裏拿著一根煙，卻沒有湊到嘴邊。

肖驍整個人籠在黑暗裏，像是一道並不真實的殘影。

封二想得出自己會在肖驍口裏聽到什麽，他可能會聽到「對不起」，可能會聽到「我不知道你會來」。

事實上他有什麽資格管肖驍親誰吻誰？

封二硬下心把肖驍趕走了。

肖驍留下一句道歉就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明明是自己趕的人，他卻快步跑到陽臺，盯著樓下直看。

他的放手，對肖驍而言果然是解脫吧？

走得那麽幹脆……

沒想到肖驍剛出現在他視野裏，就和一個朋友碰上了。肖驍和那人愉快地聊了一會兒，似乎準備跟那個人回家。

封二腦中的最後一根弦繃斷了。

封二打電話讓肖驍上樓。

肖驍一出現，他就將肖驍按在玄關那兒，意圖表現得非常明白。

他要得到肖驍，哪怕只能得到這具軀殼，他也要得到肖驍。

至少、至少得到一次……

他什麽都留不住，只能發瘋！

封二強迫肖驍屈從於自己。

他會的床上技巧只有肖驍教會他的那些，可他一點都不想用。他就那麽橫沖直撞地占有了肖驍，試圖在肖驍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哪怕只有一點點。

等封二從情欲中清醒過來，肖驍已經昏迷過去。

封二覺得自己簡直罪無可恕。

他無法面對下身被自己折騰得狼狽不已的肖驍，慌亂地跑了出去，背靠著自己家門站了整整一晚。

他早該知道過於癡迷的愛情會讓自己瘋狂。

他早該知道自己想要太多的話遲早會忍受不了肖驍的不回應。

一直到天色大亮，封二都沒有勇氣打開自己的家門。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直接去上班。

但一個早上他什麽事都沒有做。

一到下班時間，他立刻往回趕。

他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的是肖驍或許會原諒他，害怕的是也許一打開門，肖驍已經不在了。

封二掏出鑰匙，卻久久不敢將它插入鑰匙孔。

肖驍的聲音突然從裏頭傳來：「……你來接我一下吧……」

封二急迫地打開了家門。

肖驍正坐在他的沙發上。

肖驍叫誰來接他呢？

肖驍是在向他耀武揚威嗎？

封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法向前挪一步，也沒法說出半句話。

倒是肖驍主動笑了一笑，對他說：「我叫陸小華過來接我，放心，我等一下就會走了。」

陸小華就是肖驍那個叫小鹿亂撞的徒弟，也是他好友薛思齊的另一半。

封二還是很難受。

封二意識到自己連陸小華都妒忌上了。

封二正要說話，突然發現肖驍臉色透著別樣的白。肖驍這樣的人，出行怎麽可能要別人來接？

只有一個可能，肖驍他自己走不了。

肖驍走不了。

因為病了。

封二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探看肖驍的體溫。

果然燙得嚇人。

封二感覺自己的心臟又被撕裂了一遍。

這是他一心想要愛的人，可是他給他的卻只有逼迫和傷害。

他有什麽臉說「只要我愛你就好」。

封二一語不發地抱著肖驍去了醫院。

沒想到醫生卻問肖驍：「你身上有傷？」

封二不敢置信地看著肖驍。

肖驍一句話都沒有說。

封二想起自己昨晚並沒有脫下肖驍的上衣。

他威脅肖驍不說實話就要直接脫衣服。

肖驍這才坦白：「是鞭傷，已經有人處理過了，不要緊的。」

封二僵立原地。

鞭傷？誰能給肖驍鞭傷？誰能讓肖驍緘口不言？肖驍遭遇了什麽？肖驍為什麽要吻別人？

他不知道。

他什麽都不知道。

肖驍從來不會向他詢問關於他的事，也不會告訴他關於自己的事。

封二狼狽地哭了出來。

他哭完後就轉身離開病房，把陸小華叫過來照顧肖驍。

肖驍不需要他。

從來都不需要。

肖驍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

從來都沒想過。

封二過上了平靜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仿佛從來沒有遇到過肖驍這個人一樣。

那種在路上看到對方的背影就不顧一切跑下車追上去的感情，好像在一夕之間就消磨得幹幹凈凈。

封二比任何時間都要忙碌。

在有人提出要辦作者見面會的時候他頓了頓，點頭同意了。

沒想到抵達後卻看見了肖驍和別人談笑風生。

肖驍的身體已經恢覆了，臉上和往常一樣掛著的笑容，不久前的事似乎沒在他心裏留下任何痕跡。

那種狂熱到快要燒光自己整顆心的感覺卻在一瞬間在封二心裏決了堤。

這樣一個人，得不到，忘不掉，時時刻刻籠罩在他心頭。

封二心裏冒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的想法。

他要再試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再試一次。

假如連他自己都不敢再嘗試，那就真的沒有人會在意他們之間的一切了。

封二叫人替自己赴會，叫人打暈了肖驍從後門帶走。

他將肖驍帶到了封家的別業。

他曾經在這座別業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他被送來和姥爺作伴，只覺得其他人都不要自己了，於是經常和姥爺擡杠作對。有時候人的感情就是這麽奇怪，吵著吵著，他和姥爺的感情突然就變好了。

一老一小也不在意沒有別人陪伴了，他拉著姥爺去抓魚摸蝦，姥爺帶著他念書下棋，日子過得開開心心。

沒想到不久之後，姥爺的雙眼漸漸看不見了。

姥爺的脾氣開始變得很暴躁，對他惡言相向，非要趕他走。

他不願意，抱著姥爺說：「我當你的眼睛。」

他很不服氣姥爺說什麽「我是眼睛看不見的廢物」，找了根布條把自己眼睛也蓋住了，磕磕碰碰地摸索了好幾天，終於在整座別業活動自如。

他對姥爺說：「你看！肯想辦法就不是事兒！你是不肯學！」

姥爺嘆著氣說：「傻東西。」卻沒有再趕他走。

他一直陪著姥爺到姥爺去世。

姥爺去世後他呆在這邊不肯走，兄長他們擔心得不得了，想盡辦法卻還是沒辦法把他從陰影拉出來，只能強硬地把他帶家裏。

他一直封閉著自己。

直到他遇上了笑傲天下。

這是埋藏著他最重要的回憶的地方。

他想在這裏再爭取肖驍一次。

肖驍醒來後他軟聲請求，肖驍終究還是點了頭。

他綁住了肖驍的眼睛，也綁住了自己的眼睛，在一片黑暗裏「爭取」起來。

他其實並沒有想出什麽辦法。

他時刻擔心著肖驍會離開。

晚上封二替肖驍擦藥，擦著擦著居然有了反應。

封二暗罵自己一句「禽獸」，肖驍背上還傷著呢，他瞎想什麽？

他只能跑進衛生間自己解決「生理需求」。

結果出來時肖驍不見了。

黑暗的屋子裏聽不到任何動靜。

封二慌亂地往外跑。

他害怕肖驍一去不返。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肖驍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他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封二的眼淚浸濕了覆蓋在眼睛上的布條。

他不能讓肖驍走掉。

結果他和肖驍撞到一起。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黑暗中極為刺耳。

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肖驍，卻感覺腳下一痛。

是玻璃插進了腳底。

痛徹心扉。

他聽見肖驍的聲音：「……我去倒了兩杯牛奶。」

他痛得唇色泛白，卻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顫：「我以為你走了。」

肖驍說：「小心玻璃。」

他想，玻璃算什麽。

他往前邁了一步，確定前面沒有玻璃碎片後才拉著肖驍往床那邊走，邊走邊說：「明天再叫人來清理，我們睡覺吧。」

肖驍沒有意見。

上了床以後封二小心地讓受傷的腳遠離肖驍，以免肖驍察覺它一直在流血。

鉆心的疼感一直在折磨著他。

但是他不在乎。

他感覺得到肖驍的態度正在松動。

只要能和肖驍在一起，受一點點傷算什麽。

封二咬咬牙忍耐著。

沒想到肖驍突然坐了起來。

封二臉色一變。

肖驍篤定地說：「你剛才踩到玻璃了？」

封二力圖鎮定：「……沒有。」

肖驍卻直接抓住了他受傷的腳。

沾了一手的血。

封二握緊了拳頭。

他這次孤註一擲，輸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受一點點的傷……算什麽？算什麽？算什麽！

封二伸手緊緊地抓抓肖驍的手，他在害怕，害怕肖驍發怒離開。

肖驍像是察覺出他在顫抖，沒有掙開。

封二感覺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輕輕地觸碰自己額角。

那嘴唇明明是溫軟的，吻上來的剎那卻像是燙在他心頭。

這一次，他沒有再輸。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