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深散場，孟津送蔣唐意回去，有些路段狹窄難行，孟津又蹲在蔣唐意面前，蔣唐意猶豫兩秒，趴了上去。

孟津背著她，在月色下慢慢地走，兩人沈默著，四周有呼嘯的風聲。

等到了門口，孟津將她放了下來，卻拉著她的手不讓立刻進去。

蔣唐意低著頭和他說晚安。

孟津也低下來，卻吻上了她的唇。

他將她抵在墻上，吻到難舍難分。

“啪”地一聲，衛生間燈亮了，是孟夏雨半夜起來上廁所。

蔣唐意猛地睜開眼，胸腹還在劇烈起伏，方才夢境一點點回籠，她縮成一團，捂著臉羞愧難當，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要唱歌那一段也是做夢就好了，刷個牙的功夫就能忘記。

登山回來的那天晚上，她在宿舍的床上輾轉難眠，一看時間還沒到門禁，簡單收拾個小包就出去了。

汽車飛馳在路上，蔣唐意看著窗外變幻的街景，雙手緊攥成拳，她此刻無比迫切地想要見到李成紹。

滿腔激情在進門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朱曉昳從臥室出來，看見她後神色如常，“你來了，”她晃晃手中盛了清水的玻璃杯，“老紹好像有點低燒，給他餵了點藥，你過一會兒再拿毛巾給他擦擦。”

說完徑自進了廚房，將東西一一擺回原位，蔣唐意站在門邊看著，她感到困惑，朱曉昳對這個家的布局擺設這樣熟悉，自己之前怎麽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呢？

“曉昳姐，”她問：“你是不是喜歡他啊？”

朱曉昳擦拭桌面的動作頓住。

她沒有回答。

“是不是啊。”

朱曉昳不緊不慢地收拾完，將紙巾輕飄飄丟進垃圾桶，朝她笑了一笑，拎著包走了。

蔣唐意在床邊慢慢坐下，她覺得怪沒意思的。

盯著李成紹無知無覺的睡顏，她的思維又開始發散，好多看過的狗血劇主角忽然替換成他倆——她俯下身去親他，卻從他口中聽到一句“曉昳，別鬧。”

那就太搞笑了。蔣唐意沒忍住笑了，搖搖腦袋，摟著李成紹一只胳膊睡下。

“唐意，”堯佳珊叫她，“給你看個東西。”

她搬著椅子過去，堯佳珊點開一個視頻，拍攝於那晚的山頂，蔣唐意耳邊又出現孟津的歌聲，她有些抗拒，“看這個幹嘛？你好無聊。”

堯佳珊按著她不讓動，“你給我老老實實看完。”

蔣唐意好像很不情願，屈服似的看著屏幕。

“你好好看看自己。”

唱了一小段，鏡頭就對準了蔣唐意，畫面中的她很陌生，身板筆直，板著臉似乎無動於衷，但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從小動作中發現她的緊張。

之後每一次眼睫的輕顫，雙目的流轉，以及無法自控的情感波動，都被清晰地記錄下來。

看了幾十秒，蔣唐意將窗口關了。

太明顯了，無處遁形，破綻百出。

堯佳珊下定論:“你喜歡上孟津了。”

“我之所以錄像，是想留著取笑你倆。卻沒想到他唱的那麽認真。當晚散場你走的那麽急，我就覺得不對，再翻視頻出來細看，原來有人被打動了。你最近為了躲他無所不用其極，反而成了欲蓋彌彰。”

蔣唐意不再掙紮，“你罵我吧，我三心二意，見異思遷，和金君琦沒什麽兩樣。”

“我不是跟你上政治課，”堯佳珊握住她的手，“我算想明白了，是誰的朋友，就站什麽樣的立場，我不知道你和紹哥出了什麽問題，把自己弄得這麽不開心，要不要試試新的戀情？”

“你能原諒金君琦嗎？”

“不能。”堯佳珊神色一冷，“但我面對現實，一個人要變心就變心了，九頭牛都拉不回。”

“我沒有變心，”蔣唐意小聲道，“我依舊很愛李成紹，想不通為什麽會陷入這樣的局面，我覺得很無力。”

無力感在看到朱曉昳po出的聚餐照片時，達到了頂峰。

曾幾何時，她看堯佳珊總悄悄窺視前男友生活狀態，即便黯然神傷心在滴血，還是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刷新，覺得有點可憐。豈料如今風水輪流轉，她自己也落到這步田地。

她知道李成紹在出差，也知道會餐娛樂再正常不過。

可她就是覺得刺眼。

照片中的每一張笑臉都刺眼，那種親密無間的氛圍讓蔣唐意感到挫敗，好像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差他那麽多年，再怎麽努力，再怎麽成長，就是追不上，兩人永遠無法同行。

看看李成紹，盤腿往地上一坐，襯衫松散一挽，依舊那麽倜儻輕松，眼角眉梢布滿愉悅。而朱曉昳坐在他身後的沙發上，微微前傾，細白的手搭著他的肩膀，兩人的神態自然無比，仿佛習慣了這樣的親近。

一段戀情裏，怎麽可能一個人傷神困擾了那麽久，另一個人卻若無其事，半點沒有發覺呢？蔣唐意忍不住惡劣揣測，或許李成紹什麽都知道，在等她先開口呢。

她審視過去的大半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退讓和懂事——兩人很久沒有出去單獨約會，有時約好的事都要被鴿，開始李成紹還感到歉意，後來次數多了，好像成了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反正，李成紹的生活中什麽都很重要，只有她的感受被放在末端。

蔣唐意這麽一想，才發現自己居然有這麽多不滿，她覺得，真的沒必要這麽沈重，再勉強繼續，她會變得很不可愛，自己都唾棄。

決心一下，蔣唐意開始思考要怎樣結束。

田鴻佳說：“真的要斷呢，就斷的幹脆利落幹幹凈凈，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別讓人覺得，你無理取鬧一場，是為自己爭取什麽，那就有更多的聲音說你不成熟了。”

她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將相處的點點滴滴，從小到大的心境變化娓娓道來，寫著寫著，蔣唐意發現不對，這哪裏是分手信，拿去告白還差不多，怎麽看怎麽矯情，尤其收尾處，寫到最近發生的事，字裏行間一股濃濃的埋怨，蔣唐意實在送不出去，撕成碎片沖進了下水道。

要她站在李成紹面前，幹巴巴的說分手，她沒有那個勇氣，也預感百分百會失敗，別到時候分手不成，反留下一個汙點。

這段時間，蔣唐意真正相交的狐朋狗友，都知道她在絞盡腦汁地想和李成紹分手。

孟夏雨詫異於她的堅定，她其實覺得有些可惜，“你真的想好了嗎？”

蔣唐意：“嗯。我不想等，不想猜，不想被留在原地，有一點苗頭都不可以，我要做先轉身的人，比起狼狽我寧願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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