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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神息壤·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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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葉影婆娑, 寒風淒冷掠過。

孤寂的寒夜被明火點燃,明亮的火光燃燒在眾人手中,懸在火把之上, 將一切照的通明。就連淒冷的月色, 都不自覺蒙上些微暖意, 從雲端探出尖角。

小屋大門被無情踹開,裏面的燈火瞬時熄滅,內裏悄無聲息。

踹開門的捕頭並未沖動,只立門前,靜待此時。

銀光一閃, 伴隨著掀起的冷風捕頭動作一偏迅速伸手抓住偷襲人的手腕,一把利刃距離他不過半寸。

他頭一偏, 迅速屈身躲過斜裏一擊, 順勢往後退去。

後邊的衙役瞬時補上位置, 率先沖了上去。

只聽刀劍聲起, 兵戈相擊間寸寸退讓。

火光之下, 這才看清這幾人的面容。

其中有個家在附近的衙役驚呼一聲,指著這些人其中一個道:“居然是他!”

寧懷赟疑惑偏頭。

便聽他道:“這人是我們村子裏白事先生的獨子, 前些年同家裏鬧了矛盾被趕了出去, 一直深居簡出,沒想到……”

那人冷笑一聲,甩了甩手上的刀不屑道:“父親愚笨,守著金山也要過苦日子,我和他可不一樣。”

“確實,畢竟你的人生, 到如今也就這樣了。”寧懷赟很是讚同, 意味深長的譏諷道。

那人面色一狠, 如附骨之疽一般滿懷惡意的眼神追隨著他。

“伶牙俐齒。”

隨著這聲話音落下,一個看起來是領頭的人長刀一掃,打退幾人之後便如破竹之勢,動作迅速幹脆,猶如竹上飛旋的葉片直沖幾人而去。

那鋒利的長刀揮動一次鮮血噴灑,淋漓散落在刀面上猶如血雨一般,直搗寧懷赟面容。

就在此時,身邊的人動了。

只見黑影一閃,一把腰刀從腰間拔出,銀光閃爍間,秦緣上前一挑,刀劍碰撞“叮——”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一擊不成,並不戀戰,那人且戰且退,秦緣雙手持刀,刀影如雨舞出殘影,“叮叮叮”的碰撞聲不斷響起,兵戈四起。

一刀鋒劃破夜空,如墜落的流星一般呈不可回轉之勢在眾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破空劈下。

鴉青衣袍在風中滑過淩厲的弧度,顧祈霖拔出衙役腰上佩刀,如一片雲彩遭風中滑過弧度,半圓旋轉直抵長刀,她腿部下壓承受下重壓之擊,隨後手腕一松趁這一瞬分神之際旋轉刀柄用力攥緊,橫砍回去。

一番動作不過轉瞬之間。

寧懷赟因這一擊匆忙轉過身子,就見鴉青色的道袍在空中飛揚,長長的墨發猶如瀑布般散落而下在月色下蒙上盈盈水色,光輝流轉間明亮的光流轉在刀鋒之上,在空中畫出完美的半圓弧線。

顧祈霖擊退一擊借力打力,接連幾刀,以重劍旋轉的身形佩刀劃出完美的半圓,將無數次進攻盡數擋下。

卻不想那人腳步一轉竟舍棄長刀旋身從她身側擦肩而過,顧祈霖回頭就見銀光一閃,小刀劃破淩厲的寒風直擊她的面容。

那一瞬間,胸前掛著的骨笛、琉璃瓶飛在空中,在流淌的月華下她渾身一矮,狼狽在地上滾了兩圈躲過暗器,把把暗器順著她的動作緊逼面命門。

微涼的長管落在手中,顧祈霖本能握住,滾過兩圈躲掉暗器之後,她站起身,將唇抵在骨笛上。

她心念著:希望有用。

隨後,一曲長樂化作無影的河流在風中流轉,被風帶去遠方,悠遠而輕靈。哀哀怨怨的曲調從長笛中流瀉,仿佛天公泣淚、雨泣梧桐,簌簌散落徒留一地淒婉。

不知何時,哀怨的曲調混雜進古怪的鳥和蟲鳴,像是被應召而來,未知的鳥類在林中穿行,拍打翅膀的聲音鮮明至極,巧妙的與曲調融為一體,更添幾分驚悚之感。

卻說寧懷赟與秦緣聽到此聲,本能回頭見那黑紗輕浮,鴉青色道袍被風催動衣角散在空中飛舞湧動,少女身姿筆挺如松似竹,月華之下月輝散落,蒙蒙月色下少女的身後飛起無數驚鳥,如黑夜的神明降世。

他們見證了奇跡。

飛鳥化作手中最鋒利的利刃,應召長笛的指引,尖銳的爪噱便是最堅不可摧的武器。

“啊……”

渡鴉在夜空盤旋,無數飛鳥匯聚在一起,如潮水一般沖下夜空猶如炮彈一般見所有人沖開,打的七零八落。

原先還隱隱占據上風的盜墓者瞬時如潰敗之軍,被打的七零八落。

“啊!!哪裏來的鳥!”

“好痛,救救我,救救我……”

“該死的畜生,都去死!都去死!”

驚恐的尖叫怒罵聲不斷響起。

所有衙役退居二線,悠閑的看著這群可恨的盜墓者被一群鳥追著跑。

衙役碰了碰身邊的同伴,語帶驚奇:“誒,你說那小姑娘可真厲害,嘖嘖嘖,我都可憐這些盜墓賊了,被幾只鳥就追成這樣。”

同伴瞥了他一眼:“你要可憐他們可以自己去裏面把他們拖出來。”

“呃……不了不了。”看著那些鳥跟瘋了一樣追著人打,衙役抖了抖肩膀,連連擺手。

顧祈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好的效果,她閉著眼憑借記憶吹了幾遍,聽到那些哀嚎聲才睜開眼,看到盜墓賊被飛鳥追著打曲調一洩錯了音節。

那些飛鳥動作停洩一瞬,竟長鳴一聲,驚恐的飛散混入夜色之中,眨眼就消失不見。

盜墓賊們渾身上下被鳥啄的破破爛爛,被放過的時候險些哭了出來,被衙役拿下的時候還松了口氣。

好些人衣不蔽體,好似遭遇了什麽禍事。

“嘖嘖嘖,真可憐。”

“動作麻利點,別說話!”

衙役呵斥一聲,抓緊時間把所有人都給捆了。

拎到寧懷赟的面前:“寧公子,你看?”

“先帶回去吧。”寧懷赟說。

衙役的意思無外乎是想借這幾個盜墓賊來討好他,寧懷赟沒有看人受罪的興趣,正要走的時候,餘光突然瞥見一個人。

“那個人,抓起來。”他手一指,衙役瞬間出動。

一個渾身精瘦的老頭就這麽被壓到了他的面前。

老頭瑟瑟發抖,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哎呦哭訴:“老爺,我可和他們沒有關系,都是路過,都是路過啊!”

“我們就是跟著你來的,有什麽話,回衙門說去。”看著這個倒賣墳土的假巫師,寧懷赟輕笑一聲,沒有任何寬容,一擺手一起押回去。

今夜之戰大獲全勝,沒費多少心思,去搜屋的衙役帶著一本賬本回來,打開一瞧全是那假巫師坑蒙拐騙的賬,裏面正好記錄了誰在他這裏買了墳土。

今夜太晚,李大人得了賬本,千盼萬盼他們回來,只讓寧懷赟幾人回去休息,他們連夜要審人。

寧懷赟走時還留了一句:“那夥同盜墓賊的就是附近村子裏的,衙役裏有人認識,正好通知一下他們家裏,還能查查是哪朝的墓。”

若真是個有名有姓的大墓,這報上去史書都得添上一筆的,實在不行州志上也能記個名。

可謂是天大的榮耀。

李大人儼然一副即將留名的模樣,十分鄭重道:“自然自然,寧公子真是幫我大忙。”

“大人客氣。”

兩個男人大冷風中寒暄幾句,最後散了場各回各家。

寧懷赟交際完,陪顧祈霖一同往後院走,她正看著骨笛,呆在原地不動頗有幾分思索。

“婆婆真的給了很好的東西。”寧懷赟看著骨笛,想到它的威力,不免感嘆。

這支骨笛當初婆婆親手塞到顧祈霖的手中,他們自覺是人家遺物,顧祈霖小心翼翼的和琉璃瓶一起掛在脖子上,沒成想還有這個威力。

仔細一看,這骨笛素白,外表光滑漂亮,像是白玉石雕刻的一般,很是好看。

顧祈霖手上一收,巴掌大的骨笛進了袖子,眨眼就瞧不到了。

今夜就在這等兵荒馬亂中落幕。

第二日顧祈霖正在院子裏穿東西,李大人派人來請,特意把屋裏歇息的寧懷赟給請了出來

他昨夜跟著奔波,傷口不大好,並不想去。然而就這麽幾步路的距離,李大人特意讓人用椅子竹竿做了副肩輿來請。

他只得穿戴好衣物坐上肩輿,被擡著進了公堂。

與昨夜兇狠蠻橫的盜墓賊不同,公堂裏跪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莊稼漢,雙目渾濁,囁嚅著唇瑟瑟道:“是草民教子無方,竟然叫這逆子把主意打在了王爺的身上!”

“還請大人容我們父子相見,我定要讓這逆子給大人一個交代!”

竟是守墓人一族。

寧懷赟被擡進去,聽到這話眼眸一瞥,眼中流露出幾分興味:“哦?你能給個怎樣的交代?”

那老人沒有說話,只是跪地在地,深深的嗑著頭。

李大人有些頭疼,揮了揮手,倒也允了。並非是為了一個交代,而是可憐他這麽大年紀,最後見一見也好。

衙役很快就把人押了上來,那人昨夜遭受一番摧殘仍舊桀驁,見了老父面露不屑:“你怎麽來了?”

“還不是為了你。”一個衙役低聲嘟囔著,不耐的翻了個白眼。

那人神情不屑,冷哼道:“若不是你們昨夜使了妖法,我們根本不會……”

“逆子!你還不認錯!”老漢勃然大怒,見兒子仍舊一副不思悔改的模樣。

竟是從懷中掏出一把磨利的刀片,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中,兇殘的隔開了喉嚨

一雙渾濁的眼冷漠的猶如殺雞一般。

那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殺只雞都要猶豫半天的老父居然如此心狠。

他囁嚅著唇瓣,似要說什麽,但喉嚨裏只有支離破碎的聲音,最後散落在風中。

隨著鮮血的流逝,消散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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