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 蘇家溝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

霍向陽小心的扶著蘇青青在前往蘇家溝的路口下了公交，遠遠的看著蘇家溝的村口站著好多人。

他下意識地挺胸擡頭，整理了一下微卷的頭發。

蘇青青擡頭笑瞇瞇的看著他, 那是她昨晚趁著霍向陽洗完頭後專門用小皮筋兒和小棍子幫他卷的。

如今配上米色的高領毛衣和駝色的羊絨外套, 特別有後世韓流明星的味道，在現在絕對是頭一份了。

蘇青青挽上霍向陽的胳膊誇道, “我老公真是帥呆了！”

霍向陽笑起來, 低頭看著她, “我老婆也最漂亮。”

蘇青青嘟了嘟嘴, 撫上已經完全凸起的肚子, 嬌嗔，“就會騙人。”

霍向陽也伸手摸了摸, 溫柔的道, “騙人是小狗, 就算懷孕了, 我老婆也是最漂亮的。”

蘇青青眉開眼笑的跟他十指相扣, 看著遠處的人群囑咐道，“十有八九是聽說咱們賺了錢來巴結的。”

“你可註意點哈, 就算是我奶奶或者我大伯開口要借錢什麽的，你也別應承，借給他們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霍向陽笑，“放心吧。”他擡手晃了晃蘇青青的手，又瞄了瞄她的脖子，“我媳婦兒自己都還不夠花呢。”

蘇青青今天跟霍向陽穿著同款, 只是她肚子大了, 所以沒有系扣子, 脖子上的金項鏈和手腕上的金鐲子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甜蜜的靠在霍向陽肩膀上撒嬌，“向陽哥你最好了。”

有個路過的叔叔，看到他倆笑呵呵的打招呼，“喲，青青回來了，今年這是發財了啊。”

蘇青青笑道，“離發財還早著呢，就在燕市開了個鋪子而已。”

叔叔驚嘆，“那還不夠厲害，咱們在縣城都開不起鋪子呢。”

叔叔旁邊的嬸子道，“蘇家兩個閨女都出息，一個開鋪子發大財，一個上大學是高材生，還嫁了個有錢的團長。”，

又催促那叔叔，“趕緊的，鹿鳴琛和蘇軟一會兒要回來了，別到時候耽誤事兒。”

看著兩人匆匆離開的背影，霍向陽不由皺起眉頭，心情有些不爽，“鹿鳴琛和蘇軟要回來？”

他到底有自知之明，只要鹿鳴琛在，他就永遠是做陪襯的那個。

蘇青青往鹿家的方向望了望，隱約看到大門口上掛著的白布，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回來怎麽了，又不礙咱們的事兒。”

霍向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楞了一下，“這是……”

“鹿家出事兒了唄。”蘇青青道，“鹿鳴琛肯定是要回來的，至於蘇軟嘛，也許？”

霍向陽疑惑，“鹿家出了事兒，蘇軟作為媳婦兒肯定也要回來吧。”

“誰知道，也許鹿鳴琛不想帶她呢。”蘇青青忽然笑彎了眼睛，“鹿鳴琛今天回來說不定還得主動來謝我呢。”

霍向陽一頭霧水，“他為什麽要謝你？”

蘇青青得意的揚起下巴，賣了個關子，“你等著看就是了。”

鹿老爺子去世的日子可跟她說的分毫不差，鹿鳴琛總該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了，當然會來找她。

至於蘇軟……

蘇青青斜眼看著霍向陽，抱緊他的胳膊警告道，“要是今天蘇軟回來，找你說話的話你不許理她啊。”

“你可別忘了她當時是怎麽看不上你的。”

霍向陽心中一動，“怎麽，她要有麻煩了？發生了什麽事？”

蘇青青哼道，“你看著唄，反正你不許理她。”

霍向陽寵溺的摸了摸蘇青青的頭，“好好好，都聽你的。”

兩人一路說著走近了村口，就見眾人看著他們的方向一個個神情激動：“來了，來了！”

蘇青青不由露出個矜持的表情，哼，這些人當初看她的笑話，這會兒還不是巴巴的貼上來。

霍向陽顯然也很喜歡這種重視，笑著對人群中的蘇老太太和廖紅梅他們招呼道，“奶奶、媽，你們怎麽出來了？我們這馬上就回去了。”

蘇青青也嬸娘伯娘的叫著，“大家過年好啊，一會兒去給大家拜年。”

然而想象中的熱情巴結並沒有發生，有人甚至像才看到她似的，驚訝的道，“喲，青青回來了呀？”掃過她脖子上的金項鏈又多加了一句，“看來去年是發財了吧。”目光很快移到了他們身後。

蘇老太太也沒顧得上搭理他們，快速道，“老二家的，青青回來了，你先帶著他們回去！”

然後望著他們身後道，“那是鳴琛和軟軟吧？”

有人道，“能開軍用吉普的，不是鳴琛還能是誰？”

蘇青青回頭，這才發現，有一輛軍車從路口那邊漸漸駛近，原來這些人一直等的都是鹿鳴琛。

霍向陽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尷尬，掩飾性的摸了摸鼻子玩笑道，“這是怎麽了？鹿鳴琛排場這麽大啊，回來之前還給你們下命令要來迎接了？”

有人憤憤道，“唉，你是不知道……”話說到一半，就跟著人群一起激動起來，“是鹿鳴琛！”

“蘇軟也回來了。”

看著坐副駕駛上的蘇軟，有人感嘆道，“想當初還一直覺得蘇軟可惜了，沒想到最後反而她嫁的最好。”

“可不是？說起來他們結婚的時候我還想著這鹿鳴琛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麽都說人家癱了，敢情鹿家那起子黑心肝的就是故意這樣說，就是想專門給他找個拖後腿的。”

有人不讚同，“蘇軟哪兒拖後腿了？”那人說到這裏瞟了眼蘇文山道，“那是被家裏頭耽誤了，人家現在不也是燕京師大的大學生？聽說出來就能在燕市當老師了呢。”

“我又沒說蘇軟拖後腿，我是說鹿家是那樣打算的。”

“要不然就鹿鳴琛那人才，聽說部隊裏領導的閨女都追求呢，什麽樣的找不著？不過沒想到蘇軟也是個命苦的，這倆一湊倒是都苦盡甘來，剛剛好。”

說話的人目光掃過蘇家人和蘇青青，裝模作樣的感嘆，“所以說都是命，說到底，還是蘇軟命裏帶福，怎麽壓都壓不住。”

蘇老太太臉色還好，盯著吉普車仿佛沒聽懂，笑呵呵的附和道，“我家軟軟就是個有福氣的。”

廖紅梅的表情卻有些控制不住，本來還覺得霍向陽一百個不錯，長得好還能幹，去年又在燕市開了鋪子賺了錢，在蘇家溝絕對算得上頭一份了。

然而自從昨晚知道了鹿老太太透出來的事情，廖紅梅再看霍向陽就各種後悔。

長相那不必說，就算她昧著良心也不能說他比鹿鳴琛好看，能力更是，人家年紀輕輕都是部隊裏的團長了，而他只是個投機倒把的。

就算一年賺幾萬，那人家鹿鳴琛什麽都不幹就有幾百萬，最關鍵的是，經了這回事，蘇軟以後就相當於沒婆家，那幾百萬說不定最後都握在她手裏，想幹什麽幹什麽。

要是從來沒過可能也就罷了，她也能跟這些看熱鬧的人一樣，羨慕羨慕也就過去了。

可這機會本來應該可以是蘇青青的啊，結果都怪這丫頭瞎折騰，最後不僅落了一堆惡毒不檢點的名聲，還帶累了家裏。

如今這天大的好事更是全都便宜了蘇軟。

“那鹿鳴琛外公給他留的東西都是真的！有大幾百萬的東西！”廖紅梅越想氣越不順，對著霍向陽也沒了好臉。

蘇青青這才知道原來是這些人都知道了鹿鳴琛有錢，不由冷笑，這幫人果然都是些捧高踩低的貨色。

她靠在霍向陽肩頭，對著廖紅梅大聲道，“嫁人又不是嫁錢，人家再有錢她花不著不也是白搭？”

“我們家裏我管錢，不信你們問問鹿鳴琛的幾百萬給蘇軟管嗎？”她最後的聲音不小，開到面前的吉普車裏人能聽見。

蘇軟疑惑，“什麽幾百萬？”

鹿鳴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降下車窗道，“幾千萬也歸她管。”

蘇青青一噎，不可思議的看著鹿鳴琛，蘇軟到底又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這時候還護著她？

眾人不由看笑話一般看了眼蘇青青，紛紛上前去湊熱鬧了，正月裏沒事兒，村裏大半的人都過來了。

蘇老太太殷勤的指著蘇家門口寬敞的地方道，“把車停那兒吧。”

胡嬸子見不上她前鞠後躬的做派，插嘴道，“今天又不是姑奶奶回娘家，趕緊先處理鹿家的事是正經。”

“去停我們家門口吧，離鹿家也近。”

鹿鳴琛謝過胡嬸子，把車子開進村子，蘇軟看著身後的人群還有些疑惑，“就算鹿長河死了，也不至於這樣吧。”

“下去問問就知道了。”鹿鳴琛停好車，下去之後又繞到副駕這邊開了門，伸手擋著車頂護著蘇軟下了車。

跟上來的人又嘆，“鹿家還說什麽鹿鳴琛脾氣不好，不會體貼人，他要不會體貼人這世上就沒有會體貼人的男人了！”

鹿鳴琛和蘇軟很快就從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中知道了鹿家發生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鹿老太太竟然瘋了，也不知道是被鹿家幾個兒女鎖在屋裏逼瘋的，還是被鹿老頭的慘狀嚇瘋的。

桂花嫂子咬牙切齒，“要我說，那兩個黑心肝的就是活該，鹿鳴琛你就把你媽的東西要回來就成，喪事的事情別管，也輪不著你管！”

村子裏的老人們知道的多一些，尤其記得林薇薇的人，都替鹿鳴琛抱不平，胡嬸子嘆道，“這兩口子真是把二房的用處榨的幹幹的。”

“利用了鹿滿祥烈士的身份，又搶了薇薇的財產 ，最後還押著五六歲的鳴琛去各家哭慘要了工作……”

“結果還不好好待這孩子，簡直畜生不如。”

“他們就是心虛，怕鳴琛長大了知道了這事兒要找他們報仇，所以才往死了磋磨，我看就是不想讓他好好長大。”

“虧得鳴琛自己能幹。”

所有的人都義憤填膺，即使已經知道了真相，再聽到鹿鳴琛曾經受過的那些苦蘇軟依然覺得心疼。

她上前默默的握住了鹿鳴琛的手，鹿鳴琛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的回握。

蘇軟回頭看著鹿家清冷的門口，“現在是怎麽回事？”

胡嬸子撇撇嘴道，“不敢出來唄，昨天鹿家那個老東西鬧了一場後，本來來幫著收斂辦事兒的親戚朋友們也都走了。”

“我看鹿長河走都走不安穩了。”

在農村就這樣，家風和名聲非常重要，然而往日裏就算名聲再不好，人們也講究人死為大，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

但鹿家這事兒做的實在太令人氣憤了，親戚都不願意幫忙，其他人就更別說了，鹿老頭的喪事肯定辦不好。

正說著，鹿家門口沖出來一個臟兮兮的老太太，她看到鹿鳴琛眼睛一亮，“鹿鳴琛，鹿鳴琛，我有你媽的東西！”

“只要你好好埋了你爺爺，讓老大和老三好好給我養老，我就把東西都給你！”

“啊呸！”蘇老太太上前一步，罵道，“那本來就是鳴琛的東西，你這個殺人犯還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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