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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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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通◎

“你討厭我了?”

顧折烏聲音低沈。

齊悅躺在地上,看著天幕上剛剛才消散的黑雲逐漸匯攏。

齊悅連忙把頭搖成擺錘:“不討厭!”

顧折烏右手還扳在她的腦後,一手撐在她臉側的地上。

顧折烏擡手撕開她的外衫,看見齊悅眸子裏露出驚恐之色,他手指發顫,神情忽然之間也有掙紮。

他渾身都是戾氣,像是浸透了清洗不掉的泥汙,周身的黑霧火焰般張揚。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所有情緒飽脹到極致,像是拉滿的弓弦,死死克制殺意不能宣洩以後,體內似要滿溢的魔息使他像是發了瘋。

若明若暗的思緒不著邊際,整個人像是漂浮在天地間的煙霧無法塵埃落定,不能靠廝殺感知這個世界,不知道怎麽才能證明自己此時活著。

無邊無際的世界是陌生的,唯手裏攥著的人是熟悉的。

他只想抓住她,掠奪她,將她困在自己身邊,永遠不要離去!

“滋啦”一聲,是裂帛的聲音。

齊悅已經沒有外套可以撕了。

顧折烏手指微顫,腦內掙紮更甚,他默然片刻,狠狠攥住右手,指甲嵌進肉裏。

他喉頭滾了滾,一拳落在齊悅臉側的地上,他是想刺痛自己,求得清醒,卻把齊悅嚇得打了一個寒顫。

倒讓他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顧折烏眸子裏紫芒正在消散,他緊抿著嘴,逐漸看清身下的人。只覺口幹舌燥,從內心湧起莫名的驚愕和恐慌。

他在做什麽……

齊悅也正在慌亂之中,絲毫沒有察覺,顧折烏逐漸清明的眸色。她瞪大眼睛,心裏道了聲“我淦”!是你逼我的!

她胸膛起伏,再特麽撕下去,便真的要任人魚肉了,生米煮成熟飯容易,難的是如何善後!

她深呼吸一口,趁顧折烏晃神之際,推出一掌,一個鹹魚翻身,反把顧折烏給摁在了她的身下。

她皺了皺眉,吞了吞口水,壓下心內的恐懼,跪坐在顧折烏腰上,毅然決然地摁住他的下巴,俯下神,吻了上去!

輕攏慢撚抹覆挑。

若果拋卻此時的詭異和覆雜的心緒不談,顧折烏的唇瓣異常柔軟。

她的手也不太安分。

心想,特麽的,豁出去了!

如果讓他的身體跟著她的節奏,他就無法亂來了!齊悅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就在她內心天人交戰的時候,卻摸到顧折烏眼角又濕了。

她詫異地低下頭,只見顧折烏嘴唇有些微顫,一雙漆黑晦暗的眸子,正定定地將她望著。

這樣的顧折烏她太熟悉了!她萬萬沒想到,她才剛拿到主動權,他竟然清醒了!

齊悅像是觸電了一般,一個軲轆從他身上翻下去,緩緩站起身來後退了兩步。

顧折烏躺在地上沒有動。

齊悅皺著眉頭,明明她是受害者,為什麽現在看來她才更像那個圖謀未遂的采花賊……

齊望舒一行人也察覺到他們怪異的舉止,但是不好意思上前。

齊悅硬著頭皮,蹲到顧折烏面前,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道:“你……你還好麽……顧折烏……”

不是很好。

顧折烏想把自己埋了。

他閉了閉眼睛,他有些無法理解,更無法原諒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行為。

可他眼前模糊的世界逐漸清晰時,他看見齊悅竟然……

一定是自己把她嚇壞了吧。

生平第一次——

在沒有人罵他是怪物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是個怪物。

齊悅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總不能說剛才你對我霸王硬上弓,我忍無可忍以牙還牙以毒攻毒?

她惺惺作態:“你好像昏了過去,我給你做了個人工呼吸,你果然醒了。”

顧折烏別過臉去,定了定神,道了句“嗯”。

兩人沈默不語,氣氛尷尬地走到齊望舒面前的時候,齊雲琛皺著眉頭看看顧折烏,又看看齊悅,只覺兩個人都不爭氣。

齊雲琛不喜歡拖拖拉拉,兩人膩歪了半天沒膩歪出什麽名堂,使他很不耐煩,他看向顧折烏,想問什麽,終是沒問,只是道:“我們打退了青雲宗的第二次圍剿,怎麽還……”

他擠眉弄眼,沒有當著囚牛的面拆穿執念之事。

顧折烏自然知道齊雲琛在問什麽,下意識側過臉,下意識避開了和齊悅目光相撞,他道:“只是打退還不行,要完婚。”

眾人恐再生變故。

齊悅便哄了阿允,以他師尊謝千尋的身份,親自為他們主持大婚。

此時,兩千弟子,在顧折烏的保護下,傷亡比起從前的全軍覆沒,減少到了百人。已算是天大的幸事。

不知是執念到此,記憶力的歲月只有夜色,還是執念太苦的原因,此時仍然是漫漫長夜。

仿佛不會過去了一般。

因準備不夠充足,聘禮還沒有備妥。

齊悅吩咐兩千弟子手捧紅色蠟燭,她指揮大家捧著蠟燭站成心形,燃放了兩千只孔明燈。

這是桃林裏最熱鬧璀璨的一夜。

只是囚牛還有些傷神,在進入洞府見新娘子時,它笨拙地蹲在洞府外,踟躕起來。

齊雲琛在身側鼓勵它:“勇敢牛牛,不怕困難!快沖啊!”

囚牛低下頭:“如果……阿允現在……能化成人形……那就好了……”

顧折烏望他一眼,上前一步:“我剛進階,我試試。”

他咬破食指,在囚牛周身畫了幾字血符,隨後默念口訣,只見那幾道血符匯聚在一起,化成一縷黑霧鉆進了囚牛身體。

顧折烏擡起手,攪蕩天地魔息,將自身修為和著天地間鼓蕩的魔息一起,渡送在囚牛體內。

囚牛的周圍不斷被顧折烏的魔息層層包裹,直到顧折烏收手,在他周圍的魔息轟然炸散!

煙塵滾滾裏,一個一身玄色衣衫,頭上有兩只小角的少年,正睜大眼睛,羞澀地坐在地上望著眾人。

齊雲琛眉頭擰成菊花:“靠!比我年輕?!這能信?!”

齊悅簡直心悅誠服!這可是頭上萬年的老牛啊!怎麽它的人形是個少年?

難道他是盆行走的雞湯,親身向他們詮釋什麽叫“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顧折烏垂眸望著他:“大概能助你維持兩個時辰。”

那看上去白白嫩嫩,呆頭呆腦的少年身高竟然才和齊悅差不多,此時垂著頭,捏著衣袖,向顧折烏道了謝,小心翼翼地往洞府裏探去。

洞府內,紅燭高照。

洞府外,兩千燈火在天幕悠悠放飛,和星光並行。

那被顧折烏保住的將近兩千個修士們,在後山劈裏啪啦地放起了鞭炮、煙花。

煙花炸散的天幕下,齊悅終於肯側身擡頭去望顧折烏。

只見他站在自己身邊,神情也多了幾分拘謹。

齊悅磨了磨嘴皮子,支開齊雲琛,讓他去後山玩。

她則沒話找話問顧折烏道:“師弟你餓不餓?”

“你……餓了麽?”

顧折烏反問。

齊悅撓了撓頭:“我儲物戒指角落裏邊,還有上次你殺的那頭劍齒獸,你餓了我就幫你烤烤,放心,沒餿。我儲物戒指保鮮。”

於是輕侯劍又變成了燒烤架。

兩人尷尬地吃起了燒烤。

齊悅都吃了十五串烤肉,顧折烏手裏的一塊獸蹄還沒有下嘴。

齊悅心裏還是有些惶恐。

不料聽得顧折烏聲音暗啞地道:“剛才,對不起。”

齊悅心道,果然糊弄不了他,看來他清醒得挺早,都還記得。

一面還是有些尷尬,一面又在心裏舒了一口氣,心道顧折烏還是講武德的,既然沒有懷恨她,那她也可以當作無事發生。

顧折烏手指微蜷,餘光瞥見少女靈動的雙眸,倒映著煙火的燦然。

他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麽……

就聽見齊悅如釋重負地擺了擺手:“你占了便宜,我也沒吃虧,這事兒,過去了就過去吧,你又不清醒,我也不怪你!”

顧折烏喉頭滾了滾,終是把到嘴邊的話語咽了下去。

不知為何,手裏香氣四溢的獸蹄,變得索然無味。

心裏沒了掛礙,齊悅吃得快活,又吃了一串烤肉,就聽得一陣系統的提示音傳來——

“檢測到關鍵角色囚牛執念解除,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爽文女配的反擊·逆天改命】!

獲得獎勵:系統爽度+300,商城積分+150;

觸發隱藏獎勵:承影劍[初級形態];

隱藏獎勵已放入商城存儲,宿主可隨時到商城提取。”

齊悅手裏的烤串頓時掉在了地上。

幸福來得太快,她簡直有些飄飄然。要不是現在顧折烏還在身邊,她想必就要一蹦三尺高了!

承影劍承影劍!

她滿腦子都是承影劍,連忙打開商城,看著還是初級形態就已經光芒大放的承影劍,嘴角止不住地流出了口水。

她擦了擦嘴角,好想拿出來在手裏把玩把玩啊!

可是可是現在實在不方便,她心裏癢癢,這會兒簡直連顧折烏都想要支開了!

顧折烏見她吃著吃著忽然神思不屬,一會兒流口水一會兒擦嘴。

他看了會兒,旋即斂了眸子。

現在他已然進階了,待回到宗門之後,築基境界的他,便有實力到山外游歷,尋找他覆仇之路上的第一把鑰匙——龍魂石。

待得他尋到一把能夠孕育劍靈的寶劍,熔煉為自己的本命法器,再將龍魂石熔煉於其上,便能對自己偶爾不受控制的元神起到制衡作用。

這是第一步。

往後,他還會想辦法,將元神獸吞噬!

倘若吞噬掉元神獸,他的神魂便和元神獸合一,等同於將元神獸煉成了自己的傀儡,它便不再有自主意識,只不過是隨自己予取予奪的工具罷了。

他眸色暗沈,餘光仍望著身邊的少女。

他必須脫離元神獸帶來的所有負面作用和限制,也必須強大到能夠自由駕馭自己的魔息,才能避免在魔脈徹底被激發的時刻,不至於使自己,變成一個怪物……

齊望舒出洞府的時候,齊悅還在翻看自己的系統商城。

齊望舒看了看齊悅和顧折烏中間的距離,踟躕片刻,沒有坐過去,走到齊悅身側坐了下來。

齊悅歪著臉:“阿允呢?”

齊望舒道:“睡著了。”

齊悅撐著腦袋看她:“他的執念解除了。”

齊望舒點了點頭,伸手指著遙遠的天際:“看,天快亮了。”

齊悅隨著她手指的方向張望:“是啊,天快亮了,這兒的夜真的漫長。”

“漫長……打從你們看見桃林夜色起,就走進了這片執念幻境。這兒是沒有白天的。不知道多少年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天是怎麽亮起來的。”

齊悅心裏還在想著承影劍,隨口問道:“前輩,您以後自由了!您要怎麽打算呢?”

她甚至想過,要不將她帶回去,把她的存在告訴齊盛?畢竟是祖師奶奶的殘魂,他們應是會供著的吧?

不聊齊望舒苦笑一聲:“天亮以後,我就消散啦!”

“什麽……”

齊悅神情驚愕。

齊望舒道:“阿允執念已了……再無生氣,這縷執念,到了盡頭,便是死期,所以,他睡著就不再醒來了。而我啊……失了他此縷執念庇護,天亮之後,即刻煙消雲散,不覆存在。”

“那前輩……前輩何必……”

齊悅心裏難過極了,囁嚅道:“早知道,我們就……我們就……”

早知道我們就不幫你了,至少你還能活著,不是麽……

齊望舒仿若猜出她想說的話,苦笑道:“被困一個無解的輪回,唯寂寞一途方得自由。何況在死之前,真正和阿允做了一次夫妻,多少彌補了我一些愧疚。”

“愧疚?”

齊望舒重重嘆了口氣:“愧疚,還有……悔恨……”

“悔恨?”

齊望舒悠悠地道:“我從來都是騙他的。”

齊悅手指微微顫抖:“什麽意思……”

齊望舒嗤笑:“我啊,上次那個故事,我隱瞞了一點。我想采補他汲取囚牛山和青雲宗的運道,這才是我哄騙他和我好的唯一目的。我早就在綢繆開宗立派了!只不過……在這無窮無盡的輪回裏,我竟真的,愛上了他……”

她笑出了眼淚,聲音忽然哽咽了起來:“他是人的時候我不愛,我反而愛上了一頭結結巴巴又蠢蠢笨笨的牛,多可笑啊,我多可笑啊……”

齊悅低下頭。

顧折烏也沈默地不發一語。

就聽齊望舒又道:“當時,我死時,魂飛魄散,魂魄支離破碎成無數片。一縷執念都能將我一片殘魂註入生機,在此茍延殘喘。我擔心……其它的魂魄碎片,有沒有生還的可能。囚牛對我深信不疑,百般愛重,我怕就怕他費盡心思再喚起我的其他生機……畢竟,我死後,囚牛的本體何去何從,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我卻無比清楚地知道——”

齊望舒轉過臉,盯住齊悅。一字一句道:“倘若,在此幻陣之外,但凡我還有其他生還的可能,我一定不會放過囚牛,我會如附骨之疽,把他榨凈才罷休……我會把他騙入我的故土綺月山,將他封入我早已布下的陷阱大陣裏,讓我的綺月山,源源不斷地汲取它的所有……直到……直到它死為止!”

說著,齊望舒露出沈痛之色,悔恨得無以覆加:“我真希望我是徹底死了,真希望我死透了,能夠放過他啊……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你們幫囚牛從執念裏解脫,我會送你們一樣寶貝麽?”

齊悅沈重地點了點頭。

但聽得齊望舒道:“綺月山南,有一人跡罕至的大湖,叫做‘桃花渡’,那兒埋有我一把胡琴,名曰‘倚天笈’,此琴威力無匹,奏之聲震八荒,若囚牛本體尚在人世,奏之,如同傳召,四海八荒之內,它必來見你!”

齊悅震驚極了,又聽齊望舒道:“但若它已不在……”

齊望舒垂下眼睫,有淚珠滾燙落下,她聲音愈發輕顫:“若它不在了,此琴你也可攜之防身,若用不慣,可尋高階鍛造師把它煉成材料,嵌入你的本命法器,也是極大助益。只是,我想請求你……”

“前輩,請說。”

“請求你們,即便是召喚不來……也要到綺月山下看看……綺月山以東,有一高峰,名曰‘望月’,峰上有一棵茂盛的梧桐樹,梧桐樹是此峰最大的一棵梧桐,終年長青,我教你一道咒印,可開啟梧桐樹下的封印之地!那是我生前,打算封印阿允的地方。你們一定要幫我看看啊!倘若阿允已經死在那裏,我希望……你們將它的遺骨,埋入桃花渡……”

她有些泣不成聲:“封印之地,你們找到一面墻壁,墻壁上,有些符文你們可以試著參透,若是參透,受益無窮,算是我送你們最後的一件禮物吧……”

她緩緩擡眼,身軀逐漸變得透明,低嘆道:“還有一事,我曾試圖與人解釋,可是沒有人信……那一城人,的確為我所殺,可那一城人,以被護城河內的毒瘴之氣汙染,相互啃咬,甚至要侵襲邊城。而原本城內還有半城之人未被汙染,在我的猶豫之下,頃刻間全城淪陷。我害怕汙染更多城池,揮劍斬殺全城毒人……就在此時,城門竟有一人入城,我擋在他的身前阻止時,城內毒人餘孽追來要攻擊他,我便提劍繼續斬殺,直到所有毒人被我清除。”

齊悅試圖伸手拉住她,然後手指只能穿透她,齊悅眼眶有些濕潤。

只看見齊望舒完全消散前,露出了惑然之色:“後來,他在我師門咬我一口,說我屠城。無人信我……是耶非耶,我一直,都想不明……”

“想不明……”

最後三個字穿進耳邊,悠悠然然。

這是齊望舒,留給齊悅和顧折烏的最後一句話。

作者有話說:

二更來了!

振聲:請問,我與生產隊之驢,誰更高產?

◎最新評論:

【牛牛和望舒的故事好好哭…哎,難受】

【神的人工呼吸,這一段看得笑死我了】

【wcwcwcwcwcwcwcwcwc我愛爛了我?直接愛爛了】

【你!大大最高產!我好愛!!】

【是牛牛幫的原女主嗚嗚嗚,牛牛和師祖be了】

【家人們!我發現了一個華點!!!

還記得許鳳瑤剛在幻境裏看到囚牛後的內心活動嘛,她說囚牛和那個與她做交易的野獸長得一樣!所以,當年囚牛應該是覆活了齊望舒其他的殘魂,結果被齊望舒騙了繼而被封印在山下。而且許鳳瑤見那只野獸也是在一棵"梧桐枯樹"下,和齊望舒交代的細節一樣,實錘了!

真是個悲慘的故事啊,哪怕是"終年長青"的梧桐樹都枯了,被封印的囚牛卻還不願死去,他應該在等一個人和一個解釋吧(好慘一牛牛,淚目)

齊悅和顧折烏應該會找到囚牛,轉告他齊望舒的遺言,這樣囚牛估計願意把氣運還給齊悅,畢竟據囚牛自己所說,換運的法術除非他親自解除,否則會一直生效。

嘿嘿,這就叫走作者的路,讓作者無路可走!】

【不是!你們周圍還有別人啊!!!!!】

【好啊】

【越來越好看。】

【棒吶好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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