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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葡萄 葡萄的種植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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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 高高低低的握手樓擠擠挨挨地連成一片,擋住陽光。一群麻雀停留在蜘蛛網一樣的電線桿上,嘰嘰喳喳。

金特家狹窄得只容一個人過的樓門口, 安安靜靜。

不知哪家人的電視聲傳過來。在這字正腔圓的新聞聲裏, 幾個小孩嬉鬧著在對面一個小賣部門口踢足球。

尉遲星叫許柔就在小賣部門口等,而郭元天在活動手腳, 把手指掰得哢擦響。

“你們都先在樓下等。”金特望著自家窗口,“我先上去看看。”他有種莫名的不好預感。

“我在後接應你。”尉遲星思考了一下, 做出讓步。

“註意安全。”許柔叮囑說。

“好。”

金特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剛剛踏步走上臺階, 就見一個足球被踢過來,撞到臺階上,彈起來越過他, 沖向二樓他家的大門。

哐當一聲,足球砸到門又撞過來。

大門發出了輕微的哢噠聲,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想起, 火焰破門而出。

幾乎是一瞬間,金特被強烈的氣流沖摔到街上。泥瓦磚塊如冰雹般落下。樓房的第二層徹底垮塌,火光塵屑四濺。

許柔護著一個小孩子倒在地上。由於爆炸影響,她突然間什麽也聽不見, 但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後, 立即爬起來沖過去看金特的情況。

金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腹部插著一塊玻璃, 衣服滲出血跡。胳膊也開始流血。

漫天的灰塵裏,周圍所有人都在倉皇逃竄,尖叫。

許柔顫抖著, 迅速拿起手機撥打120。尉遲星跪下來,脫下襯衫給金特包紮汩汩流血的傷口,而郭元天摸了一把臉上厚厚的灰塵,爬起來擦幹手上的血跡,大吼著疏散周圍群眾。

……

後來,許柔對這一整天的記憶都不甚真實,就好像蒙上了一層紗。

作為警察,尉遲星和郭元天必須留在爆炸現場,盡快搜索可能被掩埋的群眾。而許柔幾乎完全是憑借本能行事,就好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般,陪著金特進醫院,看著他進手術室,聯系他的父母,跑上跑下辦理手續。

她強迫自己先壓抑住所有情緒,安撫悲傷的三姨媽和姨父。

直到夜深人靜,那些兇殘的情緒才開始洶湧上來吞噬她的心智,叫她發現自己早就渾身冷汗,疲憊至極。

萬幸在金特的手術非常順利。

當晚,深夜。

瞿醫生從病房裏出來,看向依舊等在外面的許柔,“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金特剛做完手術需要靜養。”

“我還是在這裏候著吧。他爸媽身體不好,兩個人都有高血壓,我讓他們先回去了。”許柔聲音嘶啞。

“我說沒事就沒事。”瞿醫生強調,“他傷雖然重,但是好在沒讓重要臟器受損。”

“……是我連累他的。”

“是你救他的。這總比他被扣上殺人犯的罪名好吧?”瞿醫生平靜地看著她。

就在這時,尉遲星和郭元天過來了。許柔立即打起精神,讓自己看著沒那麽憔悴。

還沒走到跟前,郭元天就迫不及待地說,“跑了,陳虎跑了。房東住一樓,說早上金特一出門,他就出門了。”

“炸藥怎麽解釋?”瞿醫生問。

“炸藥安裝在大門後,只要敲響,就會爆炸。”尉遲星說,“幸虧他命大,足球替他擋了一遭。”說著話,他握住許柔的手。

“這說明你們的調查方向是對的。”可能由於職業特性,瞿醫生出奇地冷靜,“陳虎有問題,他跟寫日記的人是同夥。”

“黎斯語這邊,你有啥新消息嗎?”郭元天問。

“去我辦公室說吧。”瞿醫生瞥了一眼走廊盡頭的攝像頭,不遠處還有兩個人正在聊天。

……

瞿醫生辦公室。墻上的時鐘指向午夜一點。

為了防止半夜沒精神,瞿醫生端出茶水來招待大家。

“茶葉太多——”郭元天剛要抱怨,看到瞿醫生的眼神,舌頭立刻拐了個彎,“沒關系,不管你給啥,我都喝。”

“砒、霜呢?”瞿醫生挑眉。

“砒、霜也喝。”郭元天甜蜜蜜地說。

尉遲星咳嗽兩聲,在郭元天耳邊低聲問,“你的底線在哪裏?”

“不好意思,這種東西我沒有。”郭元天仰頭望天花板,雙膝並攏坐得規規矩矩,眼神跟著瞿醫生跑。

尉遲星無話可說了。

“說正事吧。”瞿醫生一掃白大褂衣擺,坐下來,“黎斯語在醫院的這段時間,除了警察來得夠勤快,只有四個人來看過她。她的父母和弟弟,以及天帆集團的老總杜鶴帆。她家人過來,主要是想知道能拿多少賠款,至於黎斯語醒不醒,無所謂——不醒最好,他弟正好拿錢娶媳婦。而杜鶴帆過來是正兒八經了解黎斯語的情況,還找我聊過,挺關心的。”

“喲!沒聽說這兩人關系好。”郭元天仿佛發現了大八卦,“會不會是他們倆——”

“你想多了,黎斯語搞舉報這事兒還挺覆雜,他最希望的就是黎斯語趕緊醒過來說說更多內情,好回去下手整治。”

“你怎麽知道?”許柔問。

“我喜歡八卦。”瞿醫生直截了當地說。

“……看不出來。”許柔默默地說。這真是跟郭元天湊一對兒了。

“跟某人邊聽邊說不同的是,我只聽不說。”瞿醫生交疊雙腿,掃一眼郭元天,喝一口茶,很平靜地說,“是我的地盤,當然什麽都了如指掌。”

郭元天用崇拜的星星眼看著瞿醫生,簡直心花怒放。

“尉遲跟我說過,黎斯語是杜鶴帆的秘書之一,在總裁辦工作。但她是副總周國祥的情人,由周國祥一路提拔上去。”許柔接過話茬,“最開始她只是集團物流客服,後來在公司周年慶上演節目,被周國祥看中,就坐火箭一樣升上去了。”

“對,說白了,靠臉靠身材。”瞿醫生說著她了解的情況,“投毒案事發後,警方進駐天帆,陰差陽錯發現這公司內部腐敗挺嚴重的。報紙上也提了幾個項目。但是有一點,連警察都沒查出來。”

“你說你說。”郭元天殷勤地給瞿醫生添茶,雙手奉上。

“那幾筆貪腐項目,實際上是為了給南井溝葡萄生產項目挪賬。在這個項目裏,黎斯語和周國祥一起把杜鶴帆架空,流轉出好幾筆巨額資金不翼而飛,但是賬面都做全了,沒毛病。”

“杜鶴帆以為自己是最終拍板的人,殊不知他那點選擇都是設好的。懂了吧?為什麽周國祥沒把黎斯語放在自己手下,而是讓她在杜鶴帆那邊工作。這就是原因。”瞿醫生看到對面三個人的驚訝目光,吹了一下杯子裏的茶葉,“我有朋友也在總裁辦工作,警察還去調查了她。但是她為了保身,什麽都沒說。”她彎了一下嘴角,“而我,只聽不說。”

“南井溝葡萄酒這事兒,我還有資料。”許柔從包裏掏出U盤。黎斯語的U盤早就給警察了,但是她之前拷貝了一份。畢竟,黎斯語是為了讓她幫忙破譯密碼,才去舉報了蘇鴻,牽連出天帆集團。

瞿醫生將電腦搬過來,插了U盤,幾個人一起看電腦裏的舉報材料。

許柔在旁邊介紹說,“現在國家扶貧做得特別好,每個貧困地區都因地制宜搞發展。南井溝就是例子,那邊天氣幹旱,晝夜溫差大,適合種葡萄。蘇鴻就跟著領導在那邊常駐扶貧,最開始他們修路修水庫,後來引進了天帆的葡萄酒項目。”

“周國祥就負責這個。”瞿醫生說。

“等等——”尉遲星摁住許柔滑動鼠標的手,“葡萄酒……項目……一共5個縣城的農業合作社參與,總共解決8萬農戶的生計。”

“對,攤子夠大,所以能做手腳的地方也多。黎斯語說,農戶跟公司簽訂合約後,從頭到尾都得按照公司的要求來,選什麽樹苗,用什麽農藥,從日常管理到收割嫁接,全部都由公司安排的專業技術人員來帶。每一個環節都有巨額利潤點。”許柔問尉遲星,“關於周國祥,你們有消息嗎?”

“他現在停薪留職在家,避一陣子風頭就會回工作崗位上。”尉遲星說。

“杜鶴帆不介意他做的事情?”許柔很驚訝。

“介意啥啊。我們以為的大錢在他們眼裏看來可能就是小錢而已。資本家之間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郭元天難得說了一句正確話,“再說了,能被自己秘書和副總聯合架空的人,你覺得他有什麽手腕?周國祥手裏把著的是天帆集團最生錢的生意和資源,杜鶴帆怎麽敢貿然動手?”

“的確,杜鶴帆這幾年挺飄的,又是投資劇院,又是搞慈善,光做些門面活兒,哪想得後院著火了。”瞿醫生說。

“那回到投毒案上來,周國祥嫌疑最大,但是已經被洗清了。他沒有作案時間。至於杜鶴帆,有錢的冤大頭一個,直到投毒案發生才知道自己公司出了啥問題。”許柔分析著,“那會是什麽人對黎斯語下手?供應商?沒吃到紅利的同事?還是看不慣蘇鴻的公務員?”

“要搞清楚這件事,恐怕得去南井溝一趟。”尉遲星思忖道,“黎斯語案最開始是崔潛負責,你想想他能做什麽。”

“好吧,那我奉陪。”郭元天聳聳肩。

“我明天去借車。”尉遲星說,“免得洩露行蹤。”

“周六出發可以嗎?我也跟你們一起去。”瞿醫生伸了一個懶腰,“正好年假還有幾天。”

她的主動讓許柔和尉遲星都有些詫異。

“你為什麽……願意幫我?”許柔忍不住問,“我們平時也沒那麽熟悉。”

“這需要什麽理由?見義勇為?助人為樂?”瞿醫生覺得她過於大驚小怪,挺好笑的,“Girls help girls.”

“謝謝你。”許柔笑了。

……

三天後。

從臨城到南井溝,一路開車花了十多個小時。

綠意蔥蔥的道邊樹很快變成大片的玉米地,然後就是漫山遍野一攏一攏的葡萄樹藤。

郭元天下車摘下墨鏡,一甩頭,“嗯,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那只是農藥的味道。”尉遲星關上車門。

“餵,幹什麽的?”從旁邊的樹蔭裏走出來一個年輕人,戴著草帽,手裏掐著煙。

“賣水果的,想看看葡萄。”

“別看了,全部都簽合同了,你們去別的地方吧。”年輕人說完轉身回去。

倒是路過的一個扛著鋤頭的五十多歲農民湊過來,“你們是來看葡萄的?今晚有住的地方嗎?”

“沒有。”許柔說。

“那正好,去我家住,就前面的農家樂。叫我老曹就行。”老曹笑瞇瞇地壓低聲音,“我家也有葡萄,我到時候領你們去看。”

尉遲星看了大家一眼,“好,您帶路。”

去老曹的家並不遠,十分鐘就走到了。那是路邊一家自建院子,半新不舊的平房,屋後有個大池塘,邊上種著幾棵棗樹。院子門口豎著個搖搖欲墜的,紅配綠的招牌——來喜農家樂。但是看門口的落葉,顯然門可羅雀很久了。

老曹的老婆,一個胖乎乎的農家婦女,正坐在院子裏捶腿。水泥地上曬著一大片玉米。

“來客人了,老婆子!”老曹高喊著,隨後介紹說那是他的老婆,也姓曹。

曹大媽拄著拐杖站起來,招呼著客人到堂屋坐下。大廳裏擺著五六張飯桌,塑料凳子全部摞起來放在墻角。見大媽腿腳不方便,尉遲星上前幫忙擺好凳子。

出於職業習慣,瞿醫生問了一聲:“您是風濕嗎?”

“不是,骨質疏松,前段日子還摔了一跤。”曹大媽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連連擺手,“不礙事,不耽誤功夫啊,你們點菜,要吃啥有啥。”

雖說要吃啥有啥,但眼下也只有地裏的菜,池塘裏的魚,還有散養的雞。老曹只有一個兒子,不願意做農,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兒媳婦倒是在家,一手抱著三四個月大的孩子,一邊幫忙端菜。

女孩子看著挺年輕,鼻尖點著雀斑,不太愛說話,幫忙端菜後,就抱著孩子躲進旁邊的屋子裏不出來了。

老曹則在旁邊磕著煙鬥,跟許柔一行人聊天。說起地裏的葡萄,很快老曹就說出了實情——他家裏葡萄也是天帆的,如果尉遲星真的是水果商人,那到老曹家也是白來一趟。

“我看你們車牌是黑龍江,大老遠夠累,到我家休息也沒錯。”老曹嘿嘿一聲,露出缺了好幾顆牙的笑容。

“那您介紹一下村裏其他人種葡萄的情況唄?”尉遲星抽出一根煙遞給老曹。這煙是他在鎮上買的。

“好說好說。”老曹眉開眼笑地接過煙,“咱村兒前年開始有人種葡萄,大家都參加是去年——就是扶貧項目。”

“跟大企業合作,掙不少錢吧?”郭元天在旁邊插嘴。

“掙鈔票哪這麽容易!我們還是靠老天爺吃飯的。我這都還沒回本,欠供銷社好幾萬塊。”說到這個,老曹開始皺眉,咂咂嘴,“一開頭吧,挺好。天帆還有技術專家呆在村子裏忙活。後面,說是買了他們的葡萄藤,就要用他們的新型農藥,還有什麽自動化機器。我不懂,反正買機器就行了。”

“可以不買嗎?”許柔問。

“不買?那專家就說你的葡萄就沒別人的好,一斤扣幾毛,一下子少個千把上萬塊,你舍得?或者他們幹脆不要了。能眼睜睜看著葡萄爛地裏?”老曹繼續說,“我兒子在外頭找人一打聽,施肥機外頭賣2萬一臺,天帆的人賣4萬。還不止,埋藤機除草機粉碎機,價格全部翻倍。”

許柔聽著,心裏沒有多大的震驚。這些都是黎斯語在舉報信裏寫的細節。其中的回扣,蘇鴻吃掉了一部分。

“不過,最近村支書出去開了好幾次會,說是天帆被舉報了。政府都在查。我就說舉報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最好把我們那些錢都吐出來!”老曹激動得拍拍大腿。

許柔微微一思索,說道:“您認識蘇鴻嗎?”

“認識。”老曹有些詫異,“你認識?”

“……聽說過。”

“哦,最近幾個月就是他陪著天帆的專家往這跑呢。最後一次見吧,他說他辭職不幹了。要我說,做公務員多敞亮氣派。”老曹回憶著,瞇起眼睛,“那時候他談的對象也時常來。”

郭元天和瞿醫生不約而同看向許柔。

許柔臨到嘴邊的“我沒有來過”生生壓回去了,改口道:“你是說天帆的黎斯語嗎?”

“呦,你也認識?”老曹瞪大眼睛,“不過我不知道那姑娘叫啥,蘇鴻喊她黎秘書。畢竟是搞工作的場合嘛。”

他想了想,像是記起什麽滑稽的事情,咧嘴道:“黎秘書還懂點農活。蘇鴻一看就是城裏人,矜貴呢——水稻是哪個,小麥是哪個,完全不清楚。別說種葡萄了,讓他下田就兩眼一抹黑。”

說到這裏,老曹的兒媳帶著孩子出來沖奶粉。

瞿醫生看她行動不便,就上前幫忙。那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來想等婆婆來搭把手,但是曹大媽在屋子裏滴眼藥水。於是乎,她便將孩子遞給瞿醫生。

小嬰兒的臉蛋紅撲撲,正在嘬手指頭。瞿醫生笑著接過他,嬰兒脖子依舊是軟的,頭擡不起來,順著姿勢靠到瞿醫生肩頭,這個動作讓瞿醫生臉上的笑容滯了一下。

又聊了一會兒,老曹說道:“你們晚上怎麽睡?我先把行李提進——”

“不用了。”瞿醫生突然開口,回頭看向尉遲星和許柔,“你們住這兒吧,我和元天去別的地方看看。”

“啊?為什麽?”郭元天有點傻眼。

“我說換地方就換地方,你那麽多廢話幹什麽?”瞿醫生把孩子遞給那位年輕的母親。

“哪裏不滿意?”眼看著到手的雙倍房費要飛掉一半,老曹很是殷勤,“先去看看屋子再做決定嘛,很幹凈——”

“大爺,我朋友兩人在你這裏住,就夠意思了。你可是說有貨源,我們才過來。搞半天就是吹牛。我想去別家看看又怎麽了?”瞿醫生說話相當不客氣。

“天都黑了,不是我沒提醒你啊,可不好找——”

“您甭蒙我。來的路上都看到不止一家農家樂了。”瞿醫生直接打斷他。

老曹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只能悻悻作罷。

出了大門,許柔才低聲問瞿醫生,“怎麽了?”

“沒事,你們在這兒住。我有點事,明天早上過來找你們。”瞿醫生扭頭喊尉遲星,“車鑰匙,尉遲。”

“註意安全。”尉遲星把車鑰匙遞過來,“有事聯系。”

瞿醫生爽快地開車門上車,又遲疑一下,“晚上別吃飯了。”

“啊?”許柔很懵。

“就當減肥,晚上別吃了。”瞿醫生關上車門。

許柔和尉遲星站在門口,看著車消失在路口。

老曹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無非是些說瞿醫生不講理的話,轉頭對還留在這裏的兩人更加客氣。

晚上,許柔靠著床頭翻閱最近找到的這些資料,怎麽也理不清頭緒。她原本以為那個藏在暗處的人只針對她,但是卻出現了陳虎,這個人是被尉遲星送進監獄的。他一直記恨尉遲星。

而在曾經故事的結局裏,尉遲星執行擊斃許柔的任務時,藏身處發生爆炸。

也就是說——那個暗處的人,那個寫日記的人,有崔潛作幫兇,還有陳虎。那個人,不光知道許柔,還對尉遲星了如指掌。可是為什麽要陷害尉遲星?

“你有什麽仇人嗎?”許柔扭頭問他。

尉遲星微微蹙眉,“硬算的話,只有陳虎。”

“真的說不通。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她深深思索著,這才發現自己窩在尉遲星的臂彎裏,兩人躺在床上,靠著床頭。頓時,許柔的心跳莫名有點亂。

而尉遲星還未察覺到什麽,直接抽走她手裏的文件夾,“把黎斯語這事兒弄明白,應該能找到線索。先別想了,你需要休息。”他知道許柔這幾天沒睡好,憔悴了很多。

許柔嗯了一下,縮到被子裏。尉遲星突然傾身過來,她陡然一僵,臉開始發燙。

“……你以為我要做什麽?”尉遲星帶著笑意的眼裏出現了不一樣的情緒,他只是伸手過來關燈而已。

“沒什麽。”許柔迅速說。

“老房子,隔音可不太好。”他啞聲說,低頭用鼻尖碰碰許柔的鼻尖。

……

第二天,許柔是在雞叫聲中清醒的,才早上六點,太陽還沒升起來。她起床拉開窗簾,看到尉遲星已經在院子裏活動手腳,跟老曹說著話。

老曹看樣子是要下地做農活,對他來說,今天已經起床遲了。

許柔立馬收拾洗漱出門。

老曹帶著他倆到了地裏。一大片葡萄樹的大海裏,老曹的地位於最末尾蔓延至山腳的地方。

“不同的品種,不同時候熟。我們種的都是釀酒葡萄,八月底摘。現在就要埋藤了。”老曹介紹說。

“埋藤?”許柔不懂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就是挖個坑,把葡萄樹埋進去,明年春天再刨出來種上。”

許柔頓覺神奇,她對葡萄種植完全沒有任何知識,便繼續追問,“為什麽?讓樹在地下發芽?”

“不是。”老曹指點給許柔看,“葡萄樹不抗凍,就得冬天埋土裏保溫。”他邊說邊示意,扛著鍬在旁邊挖土,“平時還得多檢查。兔子打的洞也都得重新填上。”

聽了半天,許柔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原來南井溝冬天氣溫低,所以冬季來臨的時候,要在葡萄樹邊挖個溝,把葡萄藤折疊埋起來,等春季氣溫回暖,土壤解凍,再把葡萄樹從坑裏刨出來,重新上架。這是因為葡萄樹不耐低溫,凍壞會影響產量。

尉遲星一直在旁邊若有所思,沒有說話,此刻卻突然望向山腳,抓住許柔的手,“我想起來了。”

“什麽?”

“這片地……也是拋屍地點。”尉遲星望向最北邊的田地,語氣驟然嚴肅,“曹伯,那塊地是誰的?”

“我外甥家的,不過是我在種。”老曹錘著腰,歇歇氣。

一陣寒風吹來,尉遲星感覺臉上的溫度在一點點下去,連帶他心裏也如此,“山腳,明年開春挖葡萄藤——應該就是老曹——挖出一包人體殘骸,有指骨,所以他慌忙報警,後來這包殘骸裏檢測出玻璃碎屑。”這就是他曾經看到的新聞。

“玻璃碎屑……”許柔瞬間呼吸不穩,緩了緩才說道,“是碎掉的耳環。”

尉遲星心裏涼了半截,但還是穩住心神,大聲問:“曹伯,你這塊地,平時都有什麽人來看?”

“沒外人看。”

“不是,我是說整個葡萄項目裏,都有誰來看你的地?”

“哦,那就是天帆的專家。每次他來,都是蘇鴻還有黎秘書陪著。”

許柔握緊拳,記住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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