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 戚寧內心終歸是內疚的。

如果當日她沒有在李家被姜預發現，姜預也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那充滿內疚的眼神讓姜預勾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那曾是他最不願讓人知道的過往, 手上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70！”紀溫瑜緊張得眼裏布滿紅絲，就怕他的力氣再大一些，戚寧就會從此在世上消失。

他想沖過去把戚寧從姜預手中救出來，偏偏那只飛行喪屍纏得死緊, 不留半絲空隙讓他離開。

戚寧被他掐得喘不上氣, 痛苦得抓住他的手臂掙紮, 留下幾道淺粉的血痕。

和指甲蓋差不多大的一團黑霧從傷口中冒出, 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中。

姜預的理智回籠了一些, 望著戚寧痛苦的表情, 下意識松開了手。

戚寧跌倒在地一頓猛咳, 這才真正感受到死神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滋味。

不過看樣子姜預還沒完全陷入黑化, 否則就不會在最後關頭撒手讓她活下來。

她狼狽的樣子倒是讓姜預感到一絲快意, “這就覺得痛苦了嗎？我告訴你，這不過是剛剛開始。”

姜預擡擡手，身後又冒出一團黑霧。和上次不同, 這團黑霧直接化成一只高大的喪屍，樣貌與之前那只相差無幾。

修長的指甲撫上戚寧因咳嗽而泛紅的臉頰，語氣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我不會隨便殺掉你的, 因為我想要讓你也嘗嘗我曾經遭遇的痛苦。”

他的目光飄向不遠處，正在與喪屍糾纏的紀溫瑜身上，帶著一絲陰狠與暴戾。

戚寧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心中一顫，“你想做什麽？”

“你猜。”姜預神秘一笑。

那只由黑霧化成的喪屍收到指令，直奔紀溫瑜而去，局面瞬間變成二打一。

紀溫瑜本就在苦戰中，沒想到對方又來了一個幫手，兩邊包抄夾擊，讓他一下子陷入劣勢中。

先是被原來的喪屍抽了一拳，又被後來的喪屍踢到墻上，連站起來的時間都沒有，又開始了下一輪的暴揍，把紀溫瑜弄得好不狼狽。

姜預倚在墻上，雙手環胸，十分享受地看著這一幕，“你的新歡身體素質真是不錯，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你有什麽就沖著我來，何必發洩在他身上？”戚寧不忍心繼續看下去，轉頭對姜預抗議。

“喲，這就開始心疼了？”姜預嗤笑一聲，“悠著點吧，接下來還有得你心疼。”

戚寧攢緊藏在袖中的玉佩，一步一步靠近姜預。

姜預並沒有太大戒心，因為他清楚，依戚寧的實力是絕對沒可能打敗他的。

“你要是想過來扇我兩巴掌洩憤的話，我可要勸你省點力氣。”姜預懶洋洋道，話裏話外都沒把她當成一個威脅。

戚寧深知這一點，所以這必然是她唯一的機會，一旦失手她和紀溫瑜都會在這裏徹底完蛋。

“那我也勸你省點力氣別勸我了，認識我這麽久，你還不清楚我就是個不聽勸的人嗎？”戚寧沒有理會他的忠告，依然在朝他走去。

姜預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的確。”

正是因為她這份與眾不同的叛逆，他當初才會被她迷倒的。

“所以？你覺得我會傻得把臉伸出來給你扇嗎？”姜預站直，饒有趣味地看著她。

“你又怎麽知道你不會？”戚寧挑了挑眉，告訴自己決不能在這時候露怯。

與此同時，紀溫瑜用登山繩纏住一只喪屍，兩人糾纏成一團滾到窗戶邊。另一只喪屍見狀也追了過去，你來我往之間，紀溫瑜和其中一只喪屍摔出了本就開著的窗戶，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姜預和戚寧都被響聲吸引跑到窗邊查看，只看見地上一團血肉模糊的紅色，連樣貌都分辨不出來。

那場面實在是太過血腥，戚寧差點吐了出來，扶著墻壁作嘔。

她知道紀溫瑜的實力，那個男人可沒這麽容易死掉，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姜預神色覆雜，沒有戚寧以為的幸災樂禍，也沒有驚恐與厭惡，只是靜靜地望著屍體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他失神的這個瞬間，戚寧沖上去撞進他的懷裏，把藏在袖中的玉佩貼到他的胸膛上。

姜預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只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幾乎要把他的心臟撕碎。

他低下頭，只見他曾經無比深愛的那個女孩，一如既往溫順地躺在他的懷裏。不一樣的是，他的胸膛被她貼上一塊翡綠的玉佩，與不停流出來的鮮紅血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玉佩眼熟的很，不知道是佛還是菩薩坐在盛開的蓮花上，閉眼看不見世間的蒼涼與苦難。正正就是死老頭子說的那塊，就算扔了也絕不會留給他這個雜種的傳家寶。

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痛，仿佛連靈魂都要被撕裂。

姜預仰天痛叫，一把將戚寧推開，有氣無力地問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只是在救你，你可能不會相信。”戚寧垂下眼眸，聲音雖然輕卻很堅定，“但是我有我的責任，我不能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你這樣。”

他痛到倒在地上，玉佩把他全身的力氣都吸光，連話都說不出來。

從小到大的回憶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回放，貼著私生子的標簽出生，被所有人看不起，唯一可以依靠的親生母親把他當做賺錢機器，親生父親更是把他視為恥辱，甚至希望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可是他又做錯了些什麽，要被這兩個人帶到世界上……

眼皮變得越發沈重，姜預實在是沒了力氣抵抗，不由得慢慢閉上了眼睛。

恍惚之中，他好像做了個夢。

夢裏的自己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打工人，雖然沒有億萬家產，但一家三口生活得樂也融融。

父母常說最感激的事就是老天爺把他送到他們的身邊來，能親眼看著他慢慢長大，能陪著他經歷人生裏的點點滴滴。

失意時有父親的鼓勵，有母親的安慰；迷惘時有父親的指引，有母親的聆聽；挫折時有父親的攙扶，有母親的開解。

人生或許不順遂，但有人陪著經歷的那些風風雨雨，只會令他更茁壯成長。

以後他還會遇上一個愛撒嬌的女孩，總是喜歡賴在他懷裏睡懶覺，和他作對。一邊喝奶茶一邊嚷嚷著減肥；一邊說著工作多苦多累卻又從不會被打倒，始終能堅持追求自己的理想。

盡管兩人有時會意見不合，她有時候也會無理取鬧，但他還是愛慘了這個女孩。

之後的之後，他們會結婚，就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生一個像他或是像她的小孩……

姜預雙目緊閉，呼吸平穩，睡得很沈。

貼在他胸前的玉佩像個小型的黑洞，不僅把他的力量吸食殆盡，就連身上的黑色紋路也隨之被吸了進去。

緊接著，姜預身體裏冒出一大串的白色數據，就像是吐絲的蟬蛹，將他的身體緊緊包裹著。

戚寧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狀況，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查看，紀溫瑜的聲音卻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別靠近，他的數據正在重組。”

“那……那他不會有事吧？”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戚寧有些慌。

姜預是個游戲角色，如果代碼出了問題，那他會不會缺胳膊缺腿，或是缺個腦子？

紀溫瑜沈默了一下，“那要看你怎麽定義有事和沒事的界限。”

“……”

聽君一席話，有如一番廢話。

包裹著姜預的白色數據忽然開始收縮，緊緊纏繞在他的身上。然後被他的身體重新吸收，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全部回到了他的體內。

此時的姜預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比戚寧還矮了一截，長長的睫毛在大眼睛上撲閃撲閃的，就像個誤墜人間的天使。

“你是誰？”他微微歪著腦袋，一臉疑惑地看著戚寧。

戚寧頓了一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沒想到姜預的數據重組之後居然變成一個小孩。

“我、我是……”支吾了半天，戚寧也沒想出來該怎麽向小孩姜預介紹自己的身份。

【叮！成人姜預從世上消失，由於本游戲不支持主角和未成年人談戀愛，系統代表世界在此棒打鴛鴦，不承認你和未成年姜預的戀愛關系。】

【叮！由於姜預沒有親口對你提出分手，只是系統判斷你們之間不再存在戀愛關系，嚴格來說不算完成任務，所以這次沒有獎勵物品發放。】

【叮！任務進度已完成4/5，請繼續努力！】

戚寧蚌埠住了，過於喜悅的消息讓她露出的笑容顯得有點猙獰。

年幼的姜預恰好目擊到了這一幕，遭到了不少的沖擊，頓時在心裏給她貼上怪阿姨的標簽。

他左右張望一下，發現周邊只有一堆奇怪的叔叔阿姨在幹奇怪的事，便問道：“阿姨，這是哪裏？你不會是看我長得好看就把我拐過來了吧？”

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戚寧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著自己，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叫我阿姨？”

“對啊，不是叫你還能叫誰？老阿姨。”姜預的語氣理所當然得非常欠揍。

戚寧的血壓不受控制地升高了些，“我才二十五！”

“都二十五了，你不會還想讓我叫你姐姐吧？不會吧不會吧？”姜預一臉真心吃驚的表情，仿佛聽見了天荒夜談。

戚寧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忍住跑過去把熊孩子胖揍一頓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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