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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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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晚自習,黎容在夜市買了一碗紅豆粥。

他其實不愛喝粥,但現在的腸胃受不了別的,至少要三四天才能吃些熱菜。

他拎著粥,站在路邊等公交。

他很久沒坐公交了,上一世岑崤讓他住的地方離紅娑總部不遠,他的生活單調且無趣,不是在實驗室忙的昏天黑地,就是到了家,跟岑崤解決生理需求,日子過得倒也快。

公交車上沒有座位,而且城市裏紅燈多,一路走走停停,黎容幾次快要在車上吐出來,難受的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折騰到了家,剛一下車,他就扶著車站附近的電線桿嘔了快十分鐘。

胃部一抽一抽的疼,但好在中午的魚湯都吸收的差不多了,身體也恢覆了些力氣。

他擦了擦嘴,靠著電線桿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用手摸了摸扁平的隨著呼吸起伏的柔軟小腹。

想把上一世身上漂亮的肌肉練出來,還得一段時間,他現在空有技巧沒有力氣,對付誰都太被動了。

把作嘔的沖動壓抑下去,黎容才繼續往前走,他沿著街走過一棟棟的小別墅,馬上快到自己家門口,就見一個穿著藍布衫黑色長褲的矮小女人帶著幾個孩子,撿起石頭砸向他家的玻璃。

打磨圓潤的鵝卵石成拋物線狀躍起,撞到玻璃窗,發出刺耳的聲響。

可惜第一下沒砸碎,女人突然暴躁起來,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怒不可遏的脫了腳上的雨靴,掄圓了手臂,用盡全身力氣甩了過去。

砰!

玻璃窗裂開數道細長平滑的白色縫隙,像是新織的蛛網,沿一個內陷的中心點向四周蔓延,無法阻礙。

那只沾滿了汙泥的雨靴完成使命,以驕傲的勝利者姿態翻滾著矗立在草坪上,洋洋得意。

女人一邊砸一邊罵罵咧咧:“喪盡天良,狼心狗肺!死的活該!全家都死!”

那幾個精瘦的孩子站在她身前,嬉笑著往玻璃上扔石頭,也跟著喊:“全家都死!王八蛋!”

可惜他們的準頭不夠,碎石子遞次淩亂的落在窗框上,發出猶如悶鼓樣劈啪的聲響。

這片別墅區管理還算嚴格的,畢竟物業費很高,哪怕他父母真的十惡不赦,保安也會盡職盡責,不放閑雜人等進來撒野,所以這女人和小孩,只可能是偷偷翻墻進來的。

所有公序良俗,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黎容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

他連制止和爭辯的欲望都沒有,因為結果會是什麽,他已經在腦海中預演過一遍了。

情緒正義勢必會超越事實正義,更何況讓一個盛怒之下的人承認自己受到輿論和媒體的誤導,做出超出理智的行為,必然要用另一種超出理智的手段。

他總算想起來這天,輿論環境惡劣到巔峰,因為他父母去世的消息被醫院的相關人員曝光出去了。

這件事最後也沒查到是誰曝光的,或者曝光本身就是算計好的一步。

黎容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你好,我叫黎容,住在……有人在我家門外砸玻璃,希望你們能盡快過來處理一下。”

打完報警電話,黎容幹脆找了個木椅坐下,打開餐盒,一邊看著一邊喝粥。

晚風有些涼,帶走飄散的熱氣,他舀起一勺,小心翼翼的含進口中試探溫度。

紅豆粥不甜,豆子煮的很爛,面糊糊的,滑過嗓子有點粘。

女人和孩子撿了周圍能撿的大小石頭,總算砸碎了兩扇玻璃,玻璃碎片掉在草坪上,像一個倒立的熨鬥。

有個小孩又跑去撿起玻璃片,扔到鵝卵石地上砸的更碎,但大概是不小心劃到了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女人慌慌張張的拉過他的手端詳,看見臟兮兮的手心裏赫然一道口子,於是憤憤對著房子吐了幾口唾沫,才趕緊拉著孩子走了。

黎容的一碗粥都喝完了,又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會兒,民警才姍姍來遲。

之後就是檢查現場,調監控,做筆錄,一套程序走下來,確認只是砸了玻璃但沒丟東西,民警的情緒明顯放松了。

這個地址,這家人是誰,網上已經傳遍了。

沒人能不受群體意志影響,因為這種影響是悄無聲息潛移默化的。

這家是壞人,現在只是惡有惡報。

“天太黑了,監控也看的不是很清晰,你也沒丟什麽東西,先等著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黎容配合的完成筆錄,輕飄飄補充一句:“也不用給我消息了,這房子是公家的,馬上就要司法拍賣,人能不能找到,怎麽賠償,賠償多少,你可能要跟法院交代一下。”

民警:“……”緊繃的情緒突然又湧了回來。

回了家,黎容打掃幹凈玻璃碎片,鹹魚狀往床上一躺。

他得想辦法換個地方住,因為接下來他就會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快遞‘大禮包’,慶祝他的家破人亡。

【宋沅沅:黎容,聽說你今天回學校了,怎麽沒去找我?】

他回學校的消息總算傳到了宋沅沅的耳朵裏。

黎容看著來自女朋友的消息,五味雜陳。

他和宋沅沅認識的很早,那時候兩家關系也很好,大人們開開玩笑,訂個娃娃親,他們也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這種在一起,情竇初開的新鮮感要大於對彼此本身的愛意。

因為想嘗試戀愛,身邊又有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且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就確立關系。

然後,結束的也一片狼藉。

【黎容:你想見我?】

【宋沅沅:……你沒事就好了,這些天我也很擔心,但你也知道我媽,她特別膽小怕事。】

黎容很想回,其實你也是這樣的。

【黎容:沒關系。】

【宋沅沅:我馬上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去年的生日還是我們一起過的。】

【黎容:嗯。】

宋沅沅其實比他大一歲,顧濃想讓他和同事朋友家的孩子同一屆,所以早讓他上學一年。

【宋沅沅:我的成年禮你會來吧,我媽也想讓你過來。】

【黎容:行啊。】

宋母邀請他去,自然不是為了關心治愈他的,而是想在一個正式且公開的場合,切斷和黎家的聯系。

為了顯示‘切斷’的迫切和果斷,自然少不了羞辱針對他。

手機突然又震了一下,黎容低頭。

【宋沅沅:岑崤,你選好舞伴了嗎?】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宋沅沅:……發錯了。】

黎容忍不住被宋沅沅的愚蠢弄笑了。

同時跟兩個人聊天,反覆切換,就應該註意別發錯人,不然他被迫知道女朋友正在和未來長期床伴調情也很尷尬。

不過人模狗樣的狗居然加了宋沅沅,還在聊天?

他們三個之間的狗血關系,怎麽能少了他和岑崤的支線呢。

黎容果斷在班級群裏找到沈默寡言的藍金漸層頭像,點擊了添加好友。

砰砰砰!

連續流暢的三聲槍響,十環的小圓內留下三個緊挨著的彈孔。

三種槍,三個槍靶,均是次次命中中心。

岑崤放下微微發燙的步槍,單手摘掉護目鏡,卸下耳塞,看著在常人眼中格外優異的射擊成績,卻毫無欣喜。

教練忍不住誇獎:“專業水平了,羨慕你這種有天賦的孩子,玩射擊都玩的這麽溜,能吸引不少小姑娘吧。”

“這個成績也就一般吧,和專業的比不了。”岑崤平靜的說出事實。

教練:“哈哈哈我文化課也不怎麽樣,所以來幹射擊教練了,這行也挺賺錢的,你將來也可以試試。”

“不想幹這個。”

“不想幹這個你練什麽?”

岑崤沒繼續跟他閑聊,歸還了搶,拿起手機掃了一眼。

【宋沅沅:你好呀,聽我媽媽說你也會來我的成年禮。】

【宋沅沅:我們之前好像沒怎麽說過話,以前我去找黎容的時候經常看見你。】

【宋沅沅:岑崤,你選好舞伴了嗎?】

宋沅沅啰嗦的寒暄私信下面還有一條——

【來自A中實驗班班級群的黎容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黎容的頭像是一枚在顯微鏡下放大的雪花,那是種說不出來的形狀,但整齊,漂亮,鬼斧神工,帶著與生俱來的通透潔白和高不可攀。

據說每一片雪花都是獨一無二的形狀。

岑崤沒有回覆宋沅沅,他端詳著黎容的好友申請,眸色愈加幽深,拇指在屏幕上虛晃片刻,點擊了通過。

消息很快發了過來。

【黎容:宋沅沅找你當舞伴。】

又是肯定的語氣。

黎容很少用疑問句跟人說話,他認定的事情,就懶得浪費時間在語氣上打游擊。

岑崤看到了,沒著急回。

他把手機放在桌面上,去存儲櫃裏取自己的外衣。

等他把外衣披在身上,拿到車鑰匙,發現黎容已經迫不及待的又發了一條。

【黎容:你別答應啊。】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黎容:岑岑,崤崤,同桌,你別答應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

黎容: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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