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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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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魚

回去的路上,張端兩條腿軟綿綿的,毫無力氣。

他走不快,乃是因為精氣神在這一早上耗費的幹幹凈凈,眼下被程東的借據一刺激,最後一口氣都呼出去了,渾身上下都沒處著力。

胡邦和他相對無言,並肩走了一氣,分別的時候胡邦道:“四皇子要是有這四百萬兩,自己再造個船隊,不比接這十條舊船強?造價還只要這一半。”

張端深以為然。

他嘆了口氣,獨自往四皇子府上去,在靠近府邸的時候,他總算是恢覆了點精神。

擡起手將臉搓揉一番,他想:“犯不著為了浮財著急上火,解時雨和陸卿雲一樣邪門,最好能化幹戈為玉帛,以和為貴,四皇子是勸得動的,就是皇子妃未免太急了點。”

想到此處,他忽然調轉方向,往巨門巷而去。

他得先見見解時雨。

解時雨很好見,她長年累月的就住在巨門巷,仿佛是一棵樹,要在這裏紮根發芽。

張端來的時候,她正在餵魚。

她喜歡魚,魚這種冰冷而又自在搖曳的小東西,可以讓她一邊觀賞,一邊深深想自己的事、想別人的事。

她的手和眼睛都沒空著,避開了張端的打探,而張端的一切,都已經落到了她的眼睛裏。

窺一斑而知全豹,處一隅而觀全局,這是她的長處。

她憑著這雙眼睛,看一個人的一言一行,然後在心裏揣摩透徹,再做出相對應的行動。

從張端身上,她看出了息事寧人之意。

等她琢磨夠了,她才拍拍手,笑道:“張先生來的正好,四皇子妃昨天在這裏留下一隊人馬,昨天晚上有一個四處亂跑,結果不知道沖撞了什麽,瘋癲了,你看我如何處置?”

她沖著小鶴昂頭,小鶴立刻會意,去將人帶了出來。

張端見到來人,張了張嘴:“這是......桂嬤嬤?”

他見過桂嬤嬤,精明能幹,和現在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一晚上,她是受了多大刺激?

桂嬤嬤是被捆著送過來的,兩眼發直呆滯,看到解時雨的一瞬間,兩股顫顫,竟然尿濕了。

在她眼裏,解時雨的臉變化莫測,有時候是一張慈祥的菩薩面孔,有時候是一張鬼臉,總之不是個活人。

解時雨歉然一笑:“這宅子又空又大,許多地方連我都未去過,也不知道她受了什麽驚嚇,

四皇子妃昨天說三天後還來,可我性情古怪,並不想和貴人深交,張先生覺得我該拿這嬤嬤怎麽辦。”

張端知道自己這一趟是來對了。

他不是蠢人,一聽解時雨的話,就知道她不想卷入紛爭。

正合他的心意。

“人我帶走,其他人隨姑娘處置,另外,我想告訴姑娘,皇子妃所說的話並不代表四皇子,四皇子絕沒有覬覦陸大人家產的念頭,請姑娘放心,

不過夫妻本是一體,皇子妃所做的事,四殿下也責無旁貸,我這個長史,先給姑娘道個歉。”

“不敢當。”

“姑娘日後遇到什麽難處,也可以找我,告辭。”

解時雨起身送他:“小鶴,你帶著這位嬤嬤一起和張先生過去。”

張端沒讓小鶴遠送,帶著格外聽話的桂嬤嬤出了巨門巷,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異樣之感。

巨門巷那邊看著孤立無援,大宅空曠冷清,連人帶宅子全是一盞風一吹就碎的美人燈。

而四皇子府邸繁花似錦,一進門便是花香鳥鳴,奴仆護院全都訓練有素,看起來固若金湯、堅不可摧。

可真要動真格的,四皇子府邸,反倒是風中浮萍,而巨門巷,反而需要一股不小的力量才能撬動。

他感嘆著走了幾步,就見陸鳴蟬和鄭世子兩人結伴走了出去。

撫國公世子?

什麽時候,撫國公已經站到巨門巷這一邊了?

陸鳴蟬和鄭世子並不知道張端心中所想。

他們兩人雖然肚子裏的墨水加起來都不夠一瓶,但今天都穿一套直裰,舉止和氣,看起來很斯文,和文人墨客也能掛鉤。

可惜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兩人一張嘴,還是很沒水平。

鄭世子嘿嘿的笑:“我按照你那一套辦法,回去跟我爹一用,你猜怎麽著,父慈子孝!今天還主動問我有沒有銀子花。”

陸鳴蟬很得意:“聽我的沒錯吧。”

“這燒餅不錯,”他停下來買了兩個燒餅,分一個給鄭世子:,“我大姐常說,家和萬事興,不然我怎麽費盡心思去討好老頭子。”

鄭世子咬了一口:“沒我們家廚子做的好吃,鎮國公對你挺夠意思。”

兩人一路吃一路走,走到一家茶館,陸鳴蟬遠遠的就看到南彪一個人坐在外面吃面。

他身後一張桌子坐著一個書生,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看那滿身塵土,也知道是遠道而來。

書生擰著眉毛,身邊放著個小包袱,小男孩吸吸溜溜的喝熱水,以此充饑。

陸鳴蟬一拉鄭世子:“進去坐坐。”

鄭世子皺眉:“這有什麽好坐的,茶沒好茶,面沒好面。”

陸鳴蟬一挑眉毛:“我歇歇腳,去普陀寺還有那麽遠,急什麽。”

鄭世子只能隨他,坐下以後隨便點了壺茶:“那個林憲怎麽回事,聽說病的很重?”

“病個屁,”陸鳴蟬又要了瓜子花生,“他想做鎮國公世子,想的魔怔了,跟他娘鬧了一場,他娘就把他關起來了。”

坐在他的書生耳朵一動,悄悄往陸鳴蟬這一桌看了看。

南彪放下筷子,在桌上丟了十個大錢,起身離開。

這面太難吃,陸鳴蟬再不來,他就坐不下去了。

鄭世子完全沒留意到這些眉眼官司:“你怎麽知道的?鎮國公告訴你的?”

陸鳴蟬搖頭:“不是,是林憲,在家裏關出毛病來了,托人帶信給我,撩撥著我去找他娘鬥一場。”

鄭世子身心兼備著男女兩種思想,然而無論是從男子來看,還是從女子來看,都很瞧不上林憲。

鎮國公府世子一直未定,林憲既不敢大大方方去跟父母問個清楚,又不肯對世子之位放手,出門在外,還是以未來世子自居。

如此首鼠兩端,真是令人不齒。

“你別管他,林憲就是這樣,你越拿他當回事,他越得寸進尺,原來我們都不是世子的時候,他還攛掇我去跟我爹鬧,後來我做了世子,他差點急死。”

陸鳴蟬點頭:“就是,急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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