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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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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誘餌

院子裏放著妝匣、悶戶櫥、三口樟木箱、兩個子孫寶桶,這些放做一堆,另外還有一堆,都是成雙成對的金器銀器和玉器。

解時徽的目光便落在其中一對玉器上。

這些東西,應該是文定侯府送來的聘禮——解家沒這個財力。

她的目光,是一種在陰暗之中往外探視的目光,不知不覺就帶著嫉妒之火,甚至想透過這些東西,看到文定侯府中去。

解夫人是個精明人物,一眼就瞧出了不對勁。

她心想這些婆子也並非空穴來風,原來解時徽真的在唱獨角戲。

這麽一想,她一顆心就猛的往下一沈,沒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忙於在嫁妝和聘禮上揩油,差一點就讓愛女誤入歧途。

好在她發現的及時,能夠讓解時徽懸崖勒馬,不至於做出什麽事來。

她將禮單丟下,卷著解時徽進屋,心裏有一萬個念頭,又不能將文郁是個天閹的事情和盤托出,只弄對著解時徽只是旁敲側擊。

“你大姐日後嫁去文定侯府,可要受苦了,不過你大姐聰慧,我也還算放心。”

解時徽疑惑的一擡頭:“為什麽會受苦?”

解夫人摸著她的頭發:“傻孩子,你只當文定侯府是個好去處啊,世子如今看著是好轉了,可這也都是假象,不病到一定程度,堂堂一個侯府,又怎麽會沖喜,依我看,世子恐怕撐不過多久了。”

“啊?”解時徽茫然的張著嘴,“怎麽會?那大姐……”

解夫人嘆息一聲:“所以我說你大姐苦,侯府只有世子一個孩子,若是世子沒了,她不僅要守寡,還得伺候公婆和姑子,還得找一個孩子過繼,這嫁人啊,可不能只看眼前。”

她使出渾身解數,將文定侯府說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火坑,解時雨嫁過去必定是屍骨無存。

將解時徽哄走以後,輾轉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去了玉蘭巷。

她預備著給解時徽尋摸一個好人家,借著如今文定侯府這場東風,大可先定下來。

說來也巧,她這邊剛過去,解大夫人手裏也正有個前程大好的男青年。

這位男子名叫李旭,是吏部二品姜慶的外甥,李旭父親本來在黔西為官,去年選調進京,已經被承宣布政使司看中,一旦上任,就是正三品,李旭自己也考上了舉人。

自己肯用功,品行相貌又端正,又有姜慶做靠山,自然是前途無量。

只是因為過於前途無量,李母萬裏挑一的選兒媳婦,生生把孩子耽誤到了二十歲。

本想著趕緊選一個,結果李母一命嗚呼,李旭又守孝三年,到今年已經二十三了。

這樣一個好兒郎,雖比不上文定侯府,但是配西街解府卻是綽綽有餘。

若不是因為和文定侯府的親事,解大夫人都不願意介紹給解時徽。

唯一一點美中不足的就是李家沒有積蓄,如今貿然來京城落腳,還需要靠姜慶接濟。

解夫人喜不自勝,心想解時徽嫁過去正好不用伺候婆母,也不用晨昏定省,李旭父親有力,還有姜府這個親戚,不愁不發達。

這不比文定侯府強。

她對大夫人千恩萬謝,又請大夫人安排一次會面,大夫人雷厲風行,不出三天就安排妥當,只等這一對男女各自裝扮好自己,出來見人。

解時徽經過解夫人勸導,並沒有將自己的心思放下,只是依舊乖乖聽話,打扮妥當去了玉蘭巷。

只要去玉蘭巷,她必定要讓解時雨陪著自己,仿佛玉蘭巷裏有什麽鬼怪,非得有解時雨這個菩薩去鎮一鎮才行。

然而她不知道解時雨是那魔王波旬的徒子徒孫,披著一張菩薩的皮,曲解著佛的經典,破壞著佛的戒律。

這是個嗜血的修羅。

解夫人多活了這麽多年,倒是能窺探一二,不過她覺得大局已定,解時雨便是有通天的手段,也翻不出花來,便放任了她跟隨。

解府花園中閑雜人等已經悉數退去,人氣一散,花草就乘著春風,妖魔似的舒展開來,柔軟的往四面八方撲去。

園子大,不是她們自己府上的花園可以一眼看到盡頭,解時徽站在這碩大的花園裏,越發覺得自己渺小的可憐。

“大姐......”

她緊緊抓住解時雨的手。

解時雨拍了拍她:“青桔在呢,我去那一頭等你。”

她的眼睛專看別人不看的地方,在一番巡視之中,就從鋪天蓋地的爬山虎中窺得了一扇小門。

這扇小門遠離花園中心,藏在灰白色的墻壁之中,藤蔓根系從腐朽的木頭裏紮進去,下緣還生了苔蘚,鮮少能被人註意。

看到這扇門的一瞬間,解時雨就想到了解召召。

這個應該已經死掉的瘋女人。

今天的花園正是窺探秘密的好日子,她有一刻鐘的時間,可以在這裏做個不能見人的游魂。

安頓下解時徽,她便帶著小鶴往那草木深處走去,並未在解時徽翹首以待中回頭。

站到那一扇門前,她輕輕一推,便聽到嘎吱的響聲:“你在這裏等我。”

小鶴連忙上前把住通道,像個侍衛似的站起崗來。

解時雨往裏面邁了一步,就被裏面的春光和寂寥沖的閉了閉眼睛。

越是荒無人煙的地方,草木就越是成了精似的瘋長,一片姹紫嫣紅甚為鮮艷,再加上陽光燦爛,實在是刺目。

一面是生機勃勃,一面是無人問津的寂寥,兩廂一沖,讓人卻步。

解時雨定了定心神,順著一條幾乎被淹沒的小路,朝著一個毫無生氣的小院走去。

一道門從外栓著,將橫栓拉開,裏面一股涼氣往外冒,艷陽落在院子裏,像是蒙上了一層暗紗,沈沈的令人不舒服。

跨過門檻,雜草叢生,草堆裏呆坐著那個瘋女人。

她還是那樣蓬著頭,沾著草屑,頭發在太陽底下蓬成了一個鳥窩,越發顯得她臉色煞白,宛若一個女鬼。

穿一身臟了的白衣裳,沒有系好,松松垮垮,露出來兩個幹癟的點和一扇排骨似的胸。

衣裳上是大塊汙血,有的已經發黑,有的卻還是鮮紅的。

是她的經血。

大約是信期到來,她更加虛弱無力,也沒力氣跑出去,看管她的人就不知跑去哪裏偷懶了。

解時雨試探著叫了一聲:“解召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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