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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驢肉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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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姬總剛起床,一推門,爺倆就來個對視。

氣氛有瞬間凝滯。

下一刻,就見姬鵬一溜煙兒跑了。

姬總追了兩步:“你給我站住!”

姬鵬的聲音遠遠飄過來,“傻子才站著不動呢,我去圖書館做題啦!”

因為常年缺乏鍛煉,姬總跟了兩步就跟不動,站在原地叉腰喘氣,一轉頭就見太太和小兒子正目瞪口呆地看著。

他下意識整理下自己微微有些散亂的衣服和發型,剛要習慣性抱怨長子,卻又想起來自己從昨晚上開始就生氣呢,這會兒應該還在冷戰中。

不能主動開口。

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想到這裏,姬總相當倨傲地哼了聲,自顧自拿上皮夾出門。

出門前,還非常用力地甩了下頭發。

我還在生氣,曉得吧?

望著爸爸離去的背影,姬小朋友忽然轉過去問媽媽,“爸是鼻炎犯了嗎?”

怎麽哼哼的?

姬太太:“……噗。”

姬總今天上午難得沒有行程,想著已經好久沒去廖記餐館吃飯了,出了小區就溜溜達達往這邊來。

結果剛靠近,就發現長子從裏面推門出來,手裏還拿著兩個紙袋。

姬鵬:“……”

我爸總是陰魂不散,怎麽辦?

在線等,挺急的。

姬總皺了皺眉,才要開口,卻見這小子又一個掉頭跑了

姬總:“……老子是老虎嗎?”

接連兩次沒等開口就被這小子跑了,姬總一肚子氣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竟也慢慢生不起來了。

他來得不算太早,進去之後就見店裏人頭攢動熱鬧無比,打眼一看,竟沒座了。

幾天不見,生意竟這麽好了?

看這客滿的情況,比起原來只有一層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年前後是做買賣的人最忙的時候,有應酬的走應酬,沒應酬的搞關系,姬總還真不知道現在已經有一檔烹飪比賽火了,也不知道前段時間,廖記餐館剛上了祁安導演的紀錄片。

餐館裏的香味有點厲害,叫人聞了就不想走,壓根兒興不起一點換地方另吃的念頭。

舍棄甲等追次等,那得多想不開呀!

人生三件大事,早飯,午飯,晚飯。

不能遷就,絕對不能!

“姬總?”

姬總順著聲音一看,是餘渝。

他正帶著果果和倩倩兩個小姑娘吃早餐,一張四人桌,剛好還空著一個座位。

“不介意的話,咱們拼一下吧!”

姬總道了謝。

見兩個小姑娘正一邊吃早飯,一邊玩詞語接龍,就覺得挺有趣。

小朋友們詞匯量有限,接龍的規則並不苛刻,不管成語、詞語、俗語,還是隨便拼湊的幾個字,只要勉強對得上就行。

兩人玩得不亦樂乎,姬總內心十分羨慕。

多乖巧,多可愛啊!

他早就想要個女兒了,奈何連生兩個都是兒子,如今頭一個還不給自己省心……

不多時,特早上來。

是驢肉火燒。

店裏固定有幾種粥,客人可以隨意搭配,姬總就選了比較香醇,一般不會喧賓奪主的小米粥。

送菜的服務員也認識他,見狀就笑:

“姬總生意興隆啊,有日子沒來了。”

姬總道了謝,“還行,我看你們家生意比更興隆。”

過去的一兩個月要忙死了,一天應酬兩三遍,都快喝出三高來了。

服務員笑容中透出幾分驕傲,“主要是我們老板厲害……”

現在親朋好友一聽他在廖記餐館打工,都羨慕得不要不要的。

這會兒正是店裏最忙的時候。

兩人隨便寒暄了幾句,服務員就跑去別的地方給人上菜了。

驢肉火燒發源於河北,主要盛行於華北一帶,在別的地方並不多見。

究其原因,一來驢少,二來味兒大,一般人吃不慣。

但凡是夾餡的火燒一類,外面的面餅尤為重要。

今天廖初做的是長條型的。

比起常見的圓火燒更有新意,而且吃的時候,抓取也相對方便。

他給的量向來很足。

老大一塊面餅都被撐得合不攏嘴,大咧咧敞著,露出裏面滿滿當當的驢肉餡兒和點綴的青椒沫。

天上龍肉,地下驢肉。

鹵驢肉那股奇異的香氣就甭說了,誰吃誰知道!

肉夾火燒要香,那就必須有點肥肉,這是堅決不能妥協的原則問題。

夾好了之後,再略略地澆那麽一點驢肉湯,把每一絲纖維都浸染得亮晶晶,混著肥肉滲出來的油脂滋潤到內層面皮裏去……

還等什麽呢,快下嘴呀,哈喇子都流出一尺長了!

姬總在手裏墊了張紙,這才輕輕抓了一只。

剛出爐,還熱乎著,微微有點燙。

以前去華北一帶談生意的時候,倒是叫當地人請著吃了幾頓,如今粗粗一算,倒也過去十來年了。

歲月如梭啊!

思及此處,姬總不禁唏噓起來。

這一走神,手指頭上就沒了數,力氣微微大了些,就聽哢嚓嚓,接連幾串脆響,黃澄澄的火燒外殼碎了一大塊。

看著掉下來的幾塊渣渣,姬總想也不想,就拿起來吃了。

三秒定律嘛!

香!

真香!

又酥又脆。

因為是鼓起來的外殼,還特別薄,幾乎剛剛沾了唾沫就化了,嘴巴裏只剩下濃郁的小麥香氣。

姬總調整一下姿勢,準備連皮帶餡兒咬一口狠的。

驢肉的滋味吧,還真不大好形容。

就是非常特殊,極度鮮美,再用調制好的鹵料那麽一煮,嘿嘿……

外酥裏嫩的口感是最直觀的第一重刺激,而驢肉的鹹香又是第二重。

姬總慢慢嚼著,越嚼越香。

半個火燒下肚,唇齒縫縫裏都是驢肉的鹵香味。

這個時候再來碗清湯,或者是小米粥,把嘴巴裏的味道換一換,又能來二波。

在有的地方也配驢雜湯,就是用驢的下水熬的高湯。

不過那東西味兒是真大,吃不大慣驢肉的人可能接受不了。

果果忽然拽了拽餘渝的袖子,搓著小手,“我們再吃一個好不好?”

原本覺得自己已經吃飽了,可現在看姬叔叔吃得這麽美,她忽然就又餓了。

那邊倩倩也舉起小手,發言特別積極,“我也要。”

我還是個小孩子哎,正在長身體,一定要吃得多多的才能長得高高的。

餘渝心道,這可算是心有靈犀了。

他又覺得好像還能再塞一點……

一桌大小四個人又吧嗒吧嗒吃了半天,姬總也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幽幽嘆了口氣。

餘渝就順口問了句,“您這是怎麽啦?”

其實原本也沒指望能得到什麽回答。

熟人嘛,都愛來這裏吃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誰家有喜事?誰家犯了難?大家都愛問一嘴。

沒想到姬總還正想找個人說話,當即面色凝重道:“鵬鵬早戀了。”

餘渝:“!!!”

姬鵬暴露了?!

他差點把嘴裏的半截驢肉火燒嚇掉了!

姬總漫不經心用勺子攪動粥水,滿臉老父親的愁苦,“這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媽也知道了,竟然跟那小子一起瞞著我,你說說我成什麽人了?”

餘渝:“……”

這個嘛……

因為久久沒聽到回應,姬總下意識擡頭,“餘老師?”

他記得餘老師是個熱心快腸的人,而且還對幼兒心理頗有研究。

這一通百通,應該對青少年的心理也有點心得吧?

咋突然不說話了呢?

餘渝是那種不太會撒謊的性格。

這會兒突然有些心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跟姬總對視。

姬總:“……”

媽蛋,這種反應好眼熟啊!

昨天晚上娃他媽好像就是這個樣子!

姬總捏了捏眉心,斟酌著開口,“你也知道?”

餘渝幹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其實吧,一切都是機緣巧合……”

姬總:“……哈!”

小醜竟是我自己?!

氣氛瞬間尷尬。

眼見情況不妙,餘渝趕緊左手拉著果果,右手拉著倩倩,奪門而逃。

兩個小姑娘一臉懵,但又覺得跟老師滿大街狂奔,特別有意思,短暫的呆滯後,也跟著撒腿跑起來。

“看我跑得好快哇!”

“我跑得更快!”

沿街撒下小姑娘們清脆的笑聲,竟將姬總原本魁梧高大的身材顯出幾分淡泊可憐來。

風蕭蕭兮易水寒,吾兒叛逆傷我心,卻看今日四面楚歌眾叛親離……

老父親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話,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餘渝才帶著兩個小的回來。

廖先生說今天要給他們炸麻團吃。

那個就要趁熱吃才最美味的,千萬不能錯過了。

這會兒飯點已經過了,廖記餐館裏只剩下寥寥幾人。

廖初正收拾他們逃跑時留下的殘局,一扭頭就見一大兩小正在門外探頭探腦,三顆毛茸茸的腦袋按高低從門縫伸進來……

他直接就樂了,“鬼鬼祟祟做什麽呢?”

餘渝小聲問道:“姬總走了嗎?”

廖初點頭,“你躲他幹什麽?”

又不是欠的錢,怕追債。

餘渝狠狠松了口氣,牽著兩個小姑娘去老位置坐下,又把剛才的經過跟廖初說了。

果果懷裏還抱著一袋糖炒栗子。

廖初的表情一度非常覆雜。

難怪自己剛才出來跟他打招呼,對方莫名其妙來了句:

“你也知道?”

這個嘛,確實有點麻煩。

其實這事兒想想也就能明白,有這樣的結果只是必然:

原本姬鵬誰也沒告訴,只不過大家太熟了,平常接觸太多,才露了馬腳。

而姬總吧,太忙,陪孩子的時間少,自然發現不了。

本來高中生談戀愛也不是多麽名正言順的事情,姬鵬自己還忐忑呢,根本不會主動找爸媽坦白。

至於他們這些旁觀者,就更不可能告訴他爸媽了,那不成了打小報告嗎?

廖初嗯了聲,拉開凳子坐下,幫三個“小朋友”剝栗子,你一顆我一顆分好,“他也未必不清楚這個道理。”

就是有點鉆牛角尖。

原本爺倆的關系就有點緊張,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才有所緩和,在這種背景下,姬總肯定是希望父子倆能夠無話不談的。

但萬萬沒想到,意外遭遇滑鐵盧: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兒子早戀了,唯獨這個親爹不知道……

是個人都得別扭一陣子。

姬總有如今的反應,恰恰是因為他十分理智,知道自己既不能遷怒別人,又覺得委屈……

還沒人來哄!

廖初一個人剝,那邊三個人吃,小嘴叭叭的,耗能極大。

往往這一顆剛遞出去呢,那邊兩顆腦袋就半趴著湊過來,滿臉都寫著想吃。

跟養了一群毛茸茸的松鼠似的。

廖初失笑,“這栗子不太好,回頭我給你們炒。”

現在新鮮板栗的季節已經大致過去了,外面賣的多是儲藏的幹貨。

原材料好不好?儲藏手段怎麽樣?都非常影響成品的口感。

而街邊小店一般都不大註意,所以成品自然也……

三顆腦袋拼命點。

說起幹果,他們又回想起來之前廖初做的板糖了。

熬得濃濃的麥芽糖裏,慷慨地放入大量松子,榛子,核桃仁等,趁熱放到淺淺的烤盤裏抹平,然後切成小塊。

等涼透了,琥珀色瑩亮的糖體內,零散鑲嵌著無數幹果。

又酥又香又甜!

幹果板糖問世的第一天,就立刻被眾人一致推舉為最佳糖果。

一戰封神!

這就是藝術!

有了這個,誰還願意吃外面買來的呀?

黃烈和白鶴離開之前,就單獨裝了滿滿一大箱子。

看那勢頭,不像做客,更像洗劫……

餘渝一邊吃著板栗,一邊問廖初,“什麽時候再做幹果板糖?”

廖初斜眼瞅他,“想吃?”

兩人都不矮,桌子底下的四條腿不可避免纏在一起。

磨磨蹭蹭的,在那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然滋生出暧昧。

說這話的時候,廖初就碰了碰他的膝蓋。

餘渝點頭啊點頭。

廖初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也不能白吃……”

餘渝眨了眨眼,突然有種做壞事的沖動。

這會兒店裏的客人已經走光了。

店員們也在後面埋頭忙活,根本無人註意這邊。

喧鬧的城市,難得僻靜的角落,既公開又私密,這種矛盾令人心跳加速。

一切都像命中註定。

一直壓抑著的念想像野草,只是遇著一縷春風,便瞬間掙脫了寒冬的束縛,破土而出,瘋狂蔓延。

他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伸手捂住兩個小朋友的眼睛,然後猛地站起身來,越過桌面,在廖初嘴角飛快地碰了下。

“看不見啦!”

兩個小姑娘抗議。

餘渝剛要縮回去,卻被廖初攬住後腦勺,又用力壓了一下,加深了這個本該稍縱即逝的親吻。

“唔……”

幾秒鐘後,倩倩和果果重見光明,驚訝地發現魚魚老師滿臉通紅,而廖老板得嘴角微微翹起,眼底泛著愉悅的光。

十點多的時候,跟爸媽去歐洲旅游的佳茗小朋友帶著禮物來了。

正好趕上第一鍋熱乎乎的炸麻團。

大半個假期不見,小朋友們非常思念小夥伴,一見面就熱情擁抱,然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佳茗媽媽原本還有事,要送下孩子就走的,可香味就跟活了似的,打著轉兒的主動往她鼻腔裏鉆。

等回過神來,愕然發現,自己已經端端正正坐好了。

這個,來都來了……

她安慰著自己,然後立刻變得心安理得。

金色的圓球小孩拳頭大小,表面灑滿噴香的芝麻,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等不那麽燙了,外殼越加酥脆,哢嚓一口下去,滿口油香。

薄薄的奶香殼內,是細膩柔軟的紅豆沙,柔如棉,甜似蜜。

外層的油被吸油紙反覆吸過,保持酥脆口感的同時,去掉了多餘的油分,多吃幾顆也不會膩。

佳茗媽媽也跟著一口氣吃了好幾顆,回過神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果果舅舅,您手藝真太好了,唉,還是咱們國家自己的點心對胃口。”

希望今年青葉幼兒園的甜品供應還落在廖記餐館頭上,又好吃又放心。

餘渝就笑,“國外甜點不也挺有名的嗎?”

“快別提了。”說起這個來,佳茗媽媽就一把辛酸淚,“那可是真甜品,往死裏甜,糖不要錢一樣的甜。而且全都是芝士啊,奶油什麽的,吃個一次兩次,一天兩天還行,天天吃,真受不了。”

甚至就連吃的那些菜裏也全都是什麽芝士奶酪的,好像不往裏面加點,對不起誰似的。

有一種甜,叫致死量……

這麽說著,佳茗媽媽忍不住又拿了一枚椒鹽味的小酥餅,表情陶醉地咬了一口。

“要說好玩吧,也確實挺好玩,見見異域風情嘛。可每次到最後幾天也是最難熬的,又累又乏,新鮮勁兒也過去了,做夢都想著快回來。”

剛到機場,看著熟悉的藍天白雲,哪怕還沒踩到地面,這心裏啊,一下子就踏實了。

回家了!

想家,那是真想家,回來時飛機上做夢都是吃餃子……

那邊三個小朋友也在熱烈地交流假期見聞。

果果和倩倩說他們之前去滑雪,還有去看烹飪大賽什麽的,佳茗就靜靜地聽,時不時很配合的哇幾聲。

一直等兩個小姑娘說完,他才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

“好巧哦,我在瑞士也和爸爸媽媽滑雪了,我還給你們帶了巧克力。”

三個小朋友認認真真分糖果。

倩倩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國外那麽多巧克力,你是不是可以當飯吃啊?”

佳茗趕緊搖頭,白嫩的小臉上竟有一絲害怕,“媽媽說每天不能吃太多,不然牙齒會掉光的。”

國外的熱量真的太高了,尤其是甜食,簡直和國內的甜不是一個級別的。

別說那些已經養成幾十年飲食習慣的大人瘦不了,就連佳茗自己,吃了兩天之後也覺得小奶牙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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