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0章

關燈
言溫松站了這麽久,體內的不適感又上來了,江瑜聽出他呼吸錯亂,趕緊扶著人坐進玫瑰椅中,而後替他順背。

“江大人,留給你考慮的時間可不多了。”言溫松慢悠悠催促道。

江道臺看了看鄧蕓鳳,女人朝他搖頭,最終,還是兒子的性命占據上風,他妥協問:“若真是中毒,你可有解毒之法?”

“法子自然有的。”言溫松冷笑,“但我為什麽要救他?”

江道臺僵硬地回:“可以證明瑜姐兒清白。”

“他死了豈不更可證明他是中毒,與瑜姐兒無關?”言溫松聽樂了,微微晃了晃腿。

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江道臺只得先叫小廝將府內的郎中請來,要當面盤問,然而不過一刻鐘,阿壽便氣喘籲籲跑回來說方大夫今早回老家了。

……這麽巧?

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嗎?

江道臺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江瑛的昏迷並不尋常,他望一眼鄧蕓鳳,沈下了臉。

鄧蕓鳳心裏一咯噔,卻要努力維持臉上的平靜,只要沒有充足的證據是她下的手,誰都不能拿她怎麽樣!

江道臺再次看向言溫松,“賢婿,還請救救瑛哥兒。”

他說完看了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孫妙音,想讓她開口勸勸,孫妙音對上他的目光,終歸是不忍江瑛白白送了一條性命,出聲說:“瑜姐兒,你讓二郎救一救他吧。”

江瑜很想瞥過臉,在她不知該如何抉擇時,言溫松突然輕笑一聲,“江大人還真是能屈能伸,也罷,看在瑜姐兒的面子上,這條命我便救了。”

江道臺立刻讓人拿來筆墨紙硯,言溫松沒一會兒就列出一張藥方,由阿壽下去抓藥熬煮。

寶瓶看著他的動作,微微陷入沈思,她怎麽不知道二爺懂得藥理?

言溫松餘光朝她這邊瞥了眼,又若無其事將江瑜的小手拿到自己掌中捏了捏,江瑜掌心癢癢的,想要縮回來,卻被言溫松緊緊攥住動不了。

明明他都已經身體不舒服了,還有心情逗弄她。

江瑜小聲嘟囔一句,去看他因為忍住病發而又白了一層的臉色,心裏有些擔憂。

阿壽端來熬煮好的藥,由丫鬟接過去,緩緩餵給了江瑛。

江道臺與鄧蕓鳳同時緊張起來。

不負所望,江瑛在兩刻鐘後終於有了點反應,醒了,鄧蕓鳳臉色難看,卻不得不沖上去抱住他,哭喊道:“瑛哥兒,你要嚇死母親了!”

說著淚如雨下。

言溫松一聲輕笑。

這人還真是能裝啊……

江道臺終於松口氣,他臉上略帶歉意地看向言溫松,“瑛哥兒這次能醒,多虧你了。”

他拱拱手,話語也摻上幾分真心。

言溫松則直接看向江瑜,“久病成醫罷了,倒是瑜姐兒平白無故受了委屈,岳父大人打算怎麽彌補?”

江道臺默了一瞬,“瑜姐兒,你想要什麽?”

江瑜微楞,這是兩世來父親頭一回問她想要什麽?

她能要什麽呢?如果她還未嫁,想要的無非就是與阿娘回嶺南,遠離江府,遠離這裏的一切,前世她沒能護住孫妙音,還使她哭瞎了一雙眼睛。

這些,又豈是一句‘你想要什麽’就能彌補的?

江瑜攥緊了小手,這一切來得太遲了。

“我要誣陷我與阿娘的人道歉。”

“事情說來是由方郎中誤診引起,他已不在府中,”江道臺顧左右而言他,“不如換了旁的。”

江瑜一步不讓,擋在他面前,“瑛哥兒是府中嫡少爺,方郎中再糊塗,也不敢拿他的命肆意行事,女兒不信這裏面無人指點。”

“夠了!”江道臺肅然冷聲:“瑛哥兒就是誤診。”

“誤診?”江瑜不可置信道:“您這話自己信嗎?”她直視江道臺,眼眶發紅,“為什麽府上那麽多人,偏偏栽贓我與阿娘呢?”

“適可而止!”江道臺沈下聲音,“府上之事自有我決斷,你已嫁為人婦,當知賢惠淑良,你看看你,占了哪一樣?”

江瑜沒想到江道臺為了維護鄧蕓鳳能吐出這番話,她微微瞪大眼睛。

上一世,也是因為江道臺的不作為,才使阿娘飽受欺負,為什麽這一世鄧蕓鳳都露了馬腳,他依舊護著她?

難道,她註定什麽都改變不了嗎……

這到底是為什麽……

憤怒要將江瑜的理智撕碎,連帶腦袋也忽然控制不住發沈,身體歪歪扭扭的往後仰,面頰發麻,她頭重腳輕地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言溫松緊張地看著她,又去替她摸脈,江瑜努力緩過一口氣,緊緊抓住他手腕,瞳眸覆上一層水霧,她張了張嘴,小聲說自己沒事,她將腦袋死死埋在言溫松懷裏。

於周圍人的喧囂聲中,他聽見江瑜小聲地哽咽了句:“言溫松,我是不是很沒用?”

待他想回答,她已經閉上眼睛,沈沈睡去。

言溫松摸了摸江瑜的面頰,意外地,發現江瑜剛才偷偷哭了。

孫妙音猛地跑過來,去拉江瑜的手,卻沒得到回應,她急紅了眼睛,下意識看向江道臺道:“老爺,你那樣說瑜姐兒,不如要了我的命。”

向來軟弱的孫妙音居然也會沖人發火,江道臺一時間楞在那裏。

恍恍惚惚間,他記起一些往事,年少求學時他與孫妙音的青澀往事,更是啞然。

“音娘。”他低低喊了一句,哪知孫妙音並不買賬,冷聲道:“瑜姐兒最好沒事,否則,”她像是走投無路了,痛苦地閉上眼,“大家就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過!”

江道臺頓時心痛如刀絞。

鄧蕓鳳餘光瞥向兩人,微微勾了下嘴角。

言溫松快速查看江瑜情況,發現她只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有些低血糖,終於松了口氣,一邊吩咐寶瓶去抓藥,一邊把江瑜橫抱進懷裏。

誰都想象不到這個病秧子居然還有把子力氣,訝然在那兒,卻聽他說:“江大人就是這樣彌補我夫人的,真讓晚生大開眼界。”

江道臺無語反駁,只說:“待她醒了,跟我說一聲。”

“不必了,等夫人醒了,我想她最不願見到的人就是你。”言溫松字字誅心,譏誚地說,他溫潤的黑瞳裏,沒有一絲溫度。

體內煙毒的肆虐讓言溫松只想做些快意的事來,而江瑜的昏迷更是推著他往這條路上走,他突然就很想看江道臺失望、痛苦、悔恨的神情,最好伴隨歇斯底裏地吼叫。

他眼底漸漸滲出紅血絲,連帶嘴角也不合時宜地扯了下。

那笑容尖銳、諷刺,偏又極輕極淡,如同一把於不經意間剖人心臟的利刃。

江道臺為官十幾栽,沒被人這樣下面子,更何況言溫松不過舉人之身,他旋即變了臉色,“這裏是知州府,二郎慎言。府上家事自有本官定斷,本官不會錯。”

“江大人好大的官威,你要是不提,我都要忘了這是知州府,”言溫松餘光逡巡過四周,在鄧蕓鳳臉上停滯一瞬,而後淡聲道:“府中私事我管不了,但事關瑜姐兒,便不是你一人說了算。”

“你還想怎樣?”

“江大人這話問對了,你掌管整個揚州府,我自是不能拿江府怎樣!”

江道臺面色終於好看點,如今言浴峰已死,言府今非昔比,他倒還有點自知之明。

言溫松低頭望了一眼懷裏的小丫頭,她依舊保持著埋腦袋的睡姿,只稍稍露出半截蒼白的耳垂,脆弱又安靜,卻可著勁的往他心裏鬧。

她這樣的乖,這樣的聽話,怎麽有人舍得傷害她?

言溫松眸底的陰鷙快要溢出來,他抱著人胳膊緊了緊,緩緩擡起陰沈沈的目光,“瑜姐兒既是我妻,嫁我為婦,辱她便是辱我,江大人,總有一日,我要江府給她一個交代,但我相信,”言溫松用力舔了下唇角,“應該用不了多久了。”

不就是科舉做官嗎?

如果只有這樣才能護她一世無憂,讓這些人不敢再隨意欺她辱她,他便去走這條路。

言溫松牙關緊咬,沈冷堅毅,他抱著人往外走。

江道臺微楞,有那麽一瞬間,他竟以為是言浴峰活了過來。

見言溫松出來,躲在窗外偷聽的江南速速跑遠了,半晌,心臟還在砰砰砰直跳。

寶瓶速度很快,車把式也配合地將馬車驅來。

言溫松先把江瑜放進去,隨後才撩起衣袍彎腰踏入車廂,做完這一切,他腦門已經冒出豆大汗珠,雙臂也輕輕發顫,他手拄廂壁,狠狠灌了幾口冷氣,將將穩住一半清明。

寶瓶隔著簾子,擔憂地望了他一眼。

馬夫揚起鞭子,馬兒颯颯地跑,他高喊避讓,兩旁百姓看到掛有言府標志的馬車,自發往兩旁退去。

馬車顛簸,言溫松將江瑜護在懷裏,他微顫的臂膀從身後牢牢圈住她,小丫頭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枕在他胸口,乖巧極了。

言溫松微微彎下腰,下巴挨著她毛茸茸的腦袋,使兩人貼在一處,透過濃密的睫毛,他看見她眼角剛剛幹涸的水跡,微微泛著點白,借著車窗簾露進來的光亮看,竟像兩顆點綴於眼角下的白色鮫淚。

他一直知道這張臉無論哭得多狼狽,都是極好看的。

也只有在她睡著時,言溫松才敢這般肆無忌憚打量她,他忍不住騰出一只手,將食指點在江瑜的‘淚痣’上,又緩緩放入自己口中。

鹹的。

卻很熟悉。

她口汁的味道也是這樣熟悉。

言溫松幾乎可以肯定,小丫頭就是她的愛人。他有些瘋狂地將鼻尖埋進她發林,極力汲取她身上清淡的薔薇香,似乎想通過她身上的味道平息體內的暴.亂,緩緩地,他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又低頭,深深淺淺將唇瓣廝磨過她耳垂。

“歲歲,我的歲歲……”

真的好想,一口一口吞掉。

這一次,你不可能再有機會離開我了……

作者有話說:

破破:嚴醫生雄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