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噩夢

這裏，白茫茫一片，智恩什麽也看不見，只聽見他不停地在說：“以後，就算沒有我，你也要好好活著。”一遍又一遍，不斷重覆。

智恩急了想要去抓住他，卻兩手撲空，然後，猛地醒來。

護士正要給她打點滴，她見狀卻拔掉針頭，然後就往外急救車外跑去，急到忘記了自己頭上還有傷，急到忘記了自己也是個傷者。

茫茫的夜，繁星寥寥灑灑，淡白色的月牙兒，沒有平日的明亮柔和。

智恩急匆匆地在醫院的走廊裏奔走著，四處找尋玄雨的身影，她跑的腳步聲急促又淩亂，跑到臨時病房時，才看到正給玄雨做急救的醫生們。

蒼白的燈光從天花板打下來，好多醫生和護士圍在病床前，他們面容凝重，嘴裏不停叫著：“止血繃帶好了沒有，動作快一點兒——”

“患者的血壓下降了——”

“血漿快沒了，再去血庫裏取。”

“患者呼吸不穩定——”

“準備呼吸器，她家屬呢？”

護士手忙腳亂地把呼吸器拿過來，緊緊套在玄雨的臉上。

“別擋路，讓開！”護士一把推開立在門外的智恩，急急忙忙奔去血庫取血漿。

智恩的身體被重重地推了下，然後她就像是猛然驚醒一樣，驚懼地望著屋內的一切。她的臉色蒼白無色，雙唇抿得極緊，有種駭人的*。

“你是家屬嗎？”一個醫生突然來到她跟前，重重地問道。

智恩慌亂地點著頭：“是，我是，我是他妻子。”

“患者體內大出血，而且有休克的癥狀，沒有時間解釋那麽多了，再不動手術恐怕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智恩的腦子‘轟’的一聲巨響，全身的血液剎那間都凝結在了血管裏。她的身體不能控制地輕顫，如同狂風下的枯葉。

“小姐，既然你是家屬的話，那就趕緊簽字吧！”護士將手術同意書遞給她。

智恩呆呆地站著，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一動也不動，耳膜裏轟轟作響，像是有個人在低聲告訴她，是夢，一切都是夢。

她一定是在夢裏，不然為什麽，剛剛他還好好的，突然就有生命危險了，這一定是個噩夢，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們在騙她，都在騙她！

“小姐！！！”護士急聲地催促。

智恩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狠狠地顫了一下。

“你發什麽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快簽字啊。”

智恩驚栗地望著護士，突然意識到現在的狀況，她急忙拿起筆，顫抖地在簽名欄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快！！！再去準備500CC的血漿。讓李醫生馬上去手術室準備，還有通知麻醉科，內科主任和外科主任，快點兒！！！”

蒼白的燈光，沈重的消毒水，醫生在智恩簽下名的那刻，開始焦急地準備搶救，一群醫務人員立刻就將玄雨推往手術室。

“砰——”手術室的大門重重關上，一盞幽亮刺眼的紅燈亮了起來。

一切似乎都定住了般變得鴉雀無聲。長長的椅子，長長的走廊。

夜色幽靜黯然，蒼涼的月光從窗戶透進來，地上瘦弱的影子被一下拉得很長。

整個樓道裏，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智恩垂著頭，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她的嘴唇泛著青白，眼淚狠狠地從眼眶裏滾落下來，一切就像是電影畫面，一個個畫面忽閃地飛過，一個個畫面又浮現腦海。

她害怕地握住自己的衣角，用力的，死死的，像是她唯一能抓得住的救命稻草。

“求你……”

她把臉無力地抵在相握的手上，聲音低如呢喃。

“我求你……不要這麽殘忍……老天……我求你……”

空蕩蕩的走廊裏，智恩的聲音如斷了弦的音。她用力抱緊了自己，但仍不能驅趕那刺骨的疼痛，她的身體不住地在顫抖，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麽可以一下子就全變了？

呼吸好困難，心就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樣，真的好痛。手指冰冷冰冷，就像這長長的椅子與這空蕩蕩的急救走廊。

韓寶南趕到的時候，看到那樣的畫面，差點兒因為忍不住而哭出聲來，她知道那種孤獨、害怕而又無助的感覺，她輕輕地走過去，將智恩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智恩姐姐，如果感到痛苦，就大聲哭出來。有我聽著，有我分擔你的痛苦。”她輕輕拍著智恩的背，希望能緩和一下她的情緒。

半晌，智恩才擡起頭來，她倔強地抹掉眼淚：“他會沒事的，我為什麽要哭！”

真正堅強的定義到底是什麽，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一切，然後承擔自己不能承擔的，面臨再多的痛苦和挫折也要咬緊牙，也要挺起胸膛告訴自己，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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