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 也不完全是表演。

冉瀾看著院子裏一步之遙的紀想，幾乎在一瞬間就理解明白了她這句話。

紀想站在院子裏，就好像是電影中的辛月初站在院子裏。

雖然和冉瀾心中的辛月初並不是百分之百相似, 但是一眼看過去, 絕對不會錯認成其它角色，更不會有明顯的割裂感。

紀想將全部鏡頭表演完, 瞧見冉瀾恍然大悟的模樣，忍不住再次彎唇笑起來。

“怎麽樣？”

她臉上不是一貫溫溫柔柔的笑容，而是肆意張揚明亮的。

像發著光一樣。

那是對表演，對角色, 最深刻的熱愛。

冉瀾勉強壓抑住興奮, 回答道：“我太割裂了。”

她站在那表演辛月初，僅僅如此。

用很多導演的話來說，就是表演的太刻意了。

她琢磨著辛月初的心理路程，想著她對生活，對世界的看法，並且盡可能的用動作將這些特點展示出來。

無疑是畫蛇添足。

“對。”

紀想點點頭，“你在表演辛月初的時候, 你就是辛月初。”

“你想的就是她想的, 她的生活就是你的生活。”

冉瀾若有所思點頭。

直播間因為要“表演辛月初”而大量增多的網友們見狀也激烈留言起來。

【阿想和瀾瀾都好認真啊】

【怎麽辦，突然對這個有了一丟丟期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順其自然啊, 不能立flag】

【阿想好棒啊, 認真在教瀾瀾】

【話說，原本不是要林宗來教嗎？】

【他身體不舒服】

【阿想的搭檔於懷朝怎麽也不在啊】

【四個人四個直播鏡頭, 只剩下一個了現在】

【emmmm……不會是不想搞吧？一上午就沒看見他們出現過】

【拜托, 林哥和於哥只是輔助哎, 難不成還要時時刻刻看著, 現在本來就是中午休息時間好吧】

【前面說期待的朋友等等，我也有點期待！！！】

彈幕亂七八糟討論著，忽然屏幕一黑，徹底暗下去。

——直播暫停。

【？？？怎麽回事？我網卡了嗎？怎麽黑屏了】

【怎麽黑屏了？】

【網絡連接出問題了嗎？】

【退出重進也沒有用哎】

不明真相的網友們一臉懵，很快，漆黑的屏幕上就出現節目組的字樣。

——為了給最後結果留下懸念，直播暫時暫停。後面部分將會作為獨家內容後期展示給大家，今晚七點，大家不見不散。

【！！！！！】

【節目組你上次收說的獨家還沒出呢？】

【對，第一天晚上看電影的獨家，什麽時候出？】

【放一點點吧？這段時間也不暴露出什麽】

【嗚嗚嗚嗚要看不到美女們了嗎？】

【姐姐們，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期待晚上呀】

攝像頭還飄在冉瀾兩個人左右，紀想和她繼續討論著，半點不知道直播已經關閉了。

而在冉瀾討論過後，將要表演第二遍時。

她往院子中一站，不經意就對上門口兩個人的目光。

一位大約五六十歲的老人，頭發花白，身板挺直，目光銳利。

他身邊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穿著不拘一節的花襯衫和人字拖。

對上冉瀾的目光後，大叔一頓，隨後就呵呵笑起來，朝她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紀想瞧見冉瀾往門口看，心底疑惑時，也跟著走過去看向門口。

目光瞥過去一瞬間，紀想就頓了一下，臉上瞬間浮現出巨大的驚喜來。

“林導？！！”

震驚未過，她又註意到老人身邊的中年人。

“季導？！！”

難得的雙重震驚，驚的紀想都有點恍惚，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冉瀾心底閃過一絲恍然，瞧著門口的兩個人，也跟著露出笑容來。

雖然她在原來的世界看過林導的采訪，但是這個世界只是文化高度相似，表演或參與的人都是冉瀾所不熟悉的。

原來的世界也有林導和《斷千金》，但是兩個世界的林導並不一樣。

所以冉瀾最開始並沒有認出來。

季鳴維瞥一眼身邊的林文，見他一直站著沒有動作，就主動推開門，先一步走進來。

“你們在排《斷千金》的辛月初嗎？”

他走近兩個人，說著又道：“這個可不好演。”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季鳴維餘光一瞥，就看見林文跟著走了進來。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在林文看過來之前，正色問：“怎麽樣？”

另一邊。

直播間剛剛關閉，導演點了一根煙跟陳越幽幽嘆一口氣。

“《斷千金》可不好搞。”

他搖搖頭，又吸一口煙。

這些年因為《斷千金》被罵的數不勝數，他放《斷千金》進去，本來是以為按照冉瀾的運氣是抽不到的。

“哪想的到，她今天運氣就那麽不好？正好就抽中這一個。”

陳越跟著點了一根煙，看一眼導演，並不說話。

要是真的懊悔，節目組可以有很多種方法讓冉瀾放棄《斷千金》，但到底是還想蹭點《斷千金》的熱度。

這事講到底是節目組不太地道。

導演緩緩吐出白霧，敲板道：“改天聯系冉瀾經紀人，給她挑幾個合適的資源……”

導演思忖著，正要擡頭去問陳越的意見，就看見陳越刷地站起來，緊緊盯著他後方的顯示器。

“運氣……冉瀾……這個運氣……”

陳越語無倫次。

導演迷惑擡了一下頭，剛想反問怎麽了，就看見陳越啪地一拍桌子，驚喜道：“她的運氣也太絕了吧！”

？？？

導演不懂，導演不明白。

導演轉過頭，定睛一看評論，頓時啞口無言。

好半會，他才將只剩煙屁股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這是林導和賀導？”

陳越猛地點頭，看著冉瀾的目光閃閃發亮，高興的幾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有預感，他們這個節目，繼開播熱度之後，將會迎來第一次大爆。

院子裏只有四個人，但卻絲毫不安靜。

“擡頭！你低頭幹什麽？紀……紀想？你過去把她脖子擰直！”

“要有美感知不知道？什麽是美感？什麽是儀態美？放在大屏幕上你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會被觀眾一幀一幀分析看的。”

紀想的手扶在她脖子上，幫她把脊背挺直。

冉瀾與她對視一眼，是怎麽也沒料到事情會飛快發展到現在這樣。

季鳴維導演問話過後，冉瀾就和紀想一起將兩個人剛剛找到的問題說了一遍。

說完後，季鳴維沈吟幾秒，忽然道：“這樣，你們再演一遍給我看看。”

紀想上去了。

冉瀾上去了。

兩個人接連表演完，也才不過幾分鐘。

季鳴維也是國內名導，眼光毒辣，很快就指出了兩個人的問題，包括紀想演戲時候的小習慣。

於是，兩個人又有了第二遍。

隨後是第三遍……

第四遍的時候，一直在看著的林導突然插入進來，將兩個人批了一頓。

兩個人開始了第五遍……

……

而到現在，兩個人已經記不清楚重來了多少遍了。

紀想底子好，先擁有了歇一口氣的時間。

而冉瀾這個新手還在糾小錯誤。

不過兩個人都不是愚鈍的確。

如此反覆下來，進步非常明顯。

就連冉瀾也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在林導說出“開始”後，快速沈浸到辛月初的世界。

辛月初她是熱愛生活的。

她表面如一潭死水的平靜下，藏著的是她對生活，對自己的熱愛。

所以，即使是一個盲女，她做香囊維持生計，將生活過的井井有條。

所以，她不在乎其他人的閑言碎語，也對久無音訊的未婚夫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未婚夫戰死她是悲傷的，她遠不止表面的平靜。

但這個悲傷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為她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一個人的生活。

她早早就明白了過日子最重要的是照顧好自己。

平靜來源於萬事胸有成竹，來源於心有底氣。

“好，可以！”

林導突然開口。

冉瀾頓了一下，看見紀想走到她面前揮手，才快速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看向林導，卻見林導臉上少有的帶上一點笑。

“小季，機子調好沒有？我們正式開始。”

林導與冉瀾對視一眼，又快速板起臉假裝嚴肅。

冉瀾忍不住笑起來，瞧見另一邊季鳴維比出OK的手勢後，後退一步，讓已經做好妝發的紀想先上。

化妝師和衣服道具都是節目組剛剛送過來的，陳越還在屋裏等著。

冉瀾看見紀想走過去後，轉頭進入屋內。

“怎麽樣？正式開始了？”

陳越趕忙湊過來問。

冉瀾點點頭，“你們不是有直播嗎？”

“嗐，早已經關了，你這個運氣……”

他還想說什麽，聽見外面的聲音後，趕忙催了冉瀾一把。

“先不聊了，你快去換衣服，會穿嗎？不會讓小助理幫你。”

冉瀾拿著衣服進入屋裏的換衣間。

林導是追求完美的。

已經得到過肯定回答的紀想，正式開拍後，也拍了兩三遍才正式結束。

辛月初的妝發不難做，冉瀾底子也不錯。

準備工作做好後，出來，紀想那邊正好結束。

瞧見紀想松一口氣的模樣，冉瀾忍不住彎唇，偏頭看過去，就註意到院子外一樹的花開的正艷。

冉瀾眼睛一亮，揮手跟陳越說了幾句後，沒一會兒，林導就在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可以開始了？”

林導看向冉瀾。

冉瀾搖搖頭，“再等一小會。”

林導微微皺眉，目光中透著不解。

“怎麽了？”

冉瀾走到桌子邊站定，隨手撥弄一下桌面上的香囊，擡頭朝林導笑了一下。

“我有一個小小的想法。”

剛說完，陳越就帶著一束花枝走進來。

“你要的。”

冉瀾接過花枝，隨意放到桌面上。

“可以開始了。”

冉瀾說著擡頭看向林導，卻看見林導刷地亮著眼睛，看著她的目光灼灼。

冉瀾頓了一下，心底多了一點不太好的預感。

很快，事實就驗證了她的猜想。

她的這部分鏡頭拍了整整十六遍才過，就連桌上的花枝就換了七八次位置。

紀想同情又忍不住松一口氣，和季鳴維站在一起，看著冉瀾一遍又一遍重來。

一直到聽到林導說過，她又真情實感地重重松一口氣，趕忙走過去扶住冉瀾，將自己的肩膀借給她靠。

季鳴維看著兩個人，忍俊不禁。擡頭遠遠於林導對視一眼後，季鳴維才拿出手機。

“來來來，大家一起加個微信。”

“林導也來。”

紀想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兩個人，就像被千萬大獎砸中了一樣，暈乎乎的，沒反應過來。

冉瀾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膀，紀想才回過神來，忙不疊拿出手機加了兩個人微信。

加上微信後，紀想還有點不可置信。

這兩個大導演，名導，多少人想加微信，想見一面，現在就出現在她的手機通訊錄裏了？

紀想忍不住悄悄掐了自己一把，臉上的激動和笑容遮都遮不住。

“……咳”

林導收起手機後，忽然咳嗽一聲。

冉瀾和紀想一同看過去，就看見他隨意道：“下半年有安排嗎？我這邊，還有角色沒找到合適的人。”

這是什麽意思？

紀想瞬間呆住，感覺今天頭腦裏像一直在放煙花一樣，炸的她暈乎乎的，充滿不切實際的感覺。

“可，可以空出來。”

紀想下意識回答道。

林導點一下頭，又看向冉瀾。

冉瀾頓了一下，與他對視幾秒後，遲疑道：“還不確定？”

林導頓了一下，隨後也點點頭。

“行，我到時候再聯系你們，先去剪片。”

說完，陳越就積極走過來，帶著林導離開院子。

季鳴維晃了一下手機，對兩個人笑道：“林導還在籌備，估計要到年底，可以先考慮考慮我？”

話音剛落，院子外就傳來林導的聲音。

“小季快過來。”

紀想快速點頭後，季鳴維才快步離開。

院子裏重新只剩下兩個人。

紀想反應了一下，忍不住轉過身緊緊抱住冉瀾。

“瀾瀾……”

她張了張嘴，剛說了一句，聲音就先哽咽了。

冉瀾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一會，就聽見她說：

“……你想吃什麽小甜品我給你做。”

“好。”

冉瀾笑著應下來，正要再寬慰她幾句，紀想的電話的響起。

“紀想，你記熟臺本了嗎？”

於懷朝的聲音傳過來。

冉瀾拿出手機看一眼，才發現已經下午三點了。

“我暫時趕不回去，該說的我上午都跟你說了，你先自己錄制可以嗎？”

於懷朝的聲音繼續傳來。

紀想可有可無點頭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於懷朝看著身邊的林宗，不確定問：“林導和季導今天真的在影視城？”

林宗“嗯”了一聲，“不信你可以回去。”

於懷朝不說話了。

節目組這會直播間已經關了，回不回去沒什麽區別。後期剪片的時候招呼人處理一下，就不會有人發現。

但他主持的那檔節目，缺一個名導。

林導沒有可能，季導要是能上他的節目，也不愁沒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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