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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百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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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屋就在墓園後面,專門為孝子在墓前盡孝而修建的,因此為了顯示孝子的悲痛與傷心,草屋修得特別簡陋――泥坯墻,麥稭稈房頂,在前山墻那裏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洞預備做窗子,偏偏沒安裝木窗。

小草屋自然是極小的,只在靠裏墻的地方壘了幾層土坯,鋪上了稻草,權作了床。

玉珂他們出城過來的時候,雨還是細絲般在天地間飄零著,到了此時,雨越下越大,雨滴被風刮著,從窗口撲了進來,撲到了擠在稻草鋪上的牛婉玲和蓮心身上、臉上。

牛婉玲和蓮心穿著月白的綾襖和黑緞裙子,披著薄薄的披風,頭發被雨打濕了,衣服也淋濕了,凍得瑟瑟發抖。

蓮心自小跟著牛婉玲,最是忠心耿耿。她雖然牙齒冷得直打顫,卻依舊安慰牛婉玲道:“姑娘,侯爺讓咱們過來,怕是不知道這裏這麽冷,若不然姑娘剛剛小產過,侯爺怎麽舍得讓姑娘受這份罪呢……”

牛婉玲一言不發坐在那裏,臉色蒼白,秀麗的眉眼似乎結了一層冰,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

如今的她,心裏只有恨,對玉成秀的恨。

她私自離了家族的別莊,過來投奔玉成秀,雖然有事情敗露攀附玉成秀的意思――她也沒弄清楚這個孩子到底是玉成秀的還是後來的那個人的,可是她之所以投奔玉成秀,更多的還是對玉成秀的那份好感――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而且那麽英俊有權勢。

五個月的身孕,原本胎象是很穩的,連一般孕婦常有的惡心嘔吐都不曾有,可是小丫鬟送來雞湯,她喝了一碗下去之後,半夜就開始發動,疼了整整半夜,到了天亮胎兒才打了下來。

可笑那玉成秀夜裏不聞不問兀自高臥,到了早上起來了方命小丫鬟送了些稀粥過來,人卻不曾出現,更不用說延醫請藥了。

在這墓園偏房裏不尷不尬養了這些日子,見玉成秀的機會卻是寥寥。

玉成秀連假裝的關心都懶得做!

現在,他的兒子兒媳孫女要過來看他了,方急急忙忙讓人把她挪到了後面的小草屋裏――原來他還要臉呢!

牛婉玲斷了蓮心難以圓謊的勸解,澀聲道:“我定要報仇,我要攪得他家宅不寧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蓮心大驚,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含淚道:“姑娘,莫說了!莫說了!咱們離了尚書府,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依存清遠侯府了。”

牛婉玲哭也似地咧嘴笑著,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蓮心大慟,抱住了牛婉玲大哭起來:“我苦命的姑娘啊!”

她還記得七月的時候,姑娘陪了老太太去碧林寺還願,老太太午間睡下了,姑娘愛這碧林寺禪院的幽靜,就帶著她去散步,卻正好遇上了玉成秀那個冤家。

那個時候清遠侯玉成秀一身白衣,衣履風流,俊美瀟灑,看上去只是一個游山玩水的青年書生,**不過看了他幾眼,他就上前調戲**,最後還引誘**去賞花,結果……

最可恨的是,**對他一見傾心,他卻得逞心願就揚長而去,**衣裙不整被人看到,那人又……倒是他連累**又被人糟蹋了……

回到侯府之後,沒等侯府的各位管事來見,孟蘋就把賬本交給了玉簫。

待玉簫看完了賬本,她這才命人把管事們都叫了過來做各種交接。

管事們進了內院起居室,這才發現世子夫人坐在羅漢床上,下面擺著一張紅木小桌,管家玉簫坐在桌前,面前擺著賬目筆墨等物。

待他們行了禮,孟蘋才道:“侯爺讓我管家,可這些東西我原不懂,世子吩咐我全交給玉簫管,你們就和玉簫說吧,我不過在一旁聽聽!”

這些管事都是玉成秀從軍隊裏挑出來的人物,得了侯爺的吩咐,自然服帖,玉簫很快便掌握了闔府的各項事務。

他素來妥帖,玉珂很信任他,而孟蘋一向相信玉珂的眼力,玉珂既然如此信任,那玉簫一定是極好的!

因此,孟蘋雖然做了清遠侯府風當家主母,但卻很少管理家務,每日不過養育大姐兒,陪伴玉珂而已,閑時看看花養養草看看書散散步,日子過得逍遙之極。

時光易逝歲月匆匆,轉眼一個月時間過去了。

二月二龍擡頭,按照玉府慣例,當家主母是要巡視全府的,玉簫早早稟報了孟蘋,到了二月二這日一大早,就候在了內院外的值事房裏。

孟蘋知道這是自己第一次見闔府眾人,一定得著意妝扮。還沒出孝期,不敢穿著濃艷之色,她就穿了一件素白窄袖修身襖,下面是黑緞繡牡丹花的裙子,外面又套了一件深紫泥金鎖邊的褙子。

換好衣服之後,青椒幫她梳了一個家常隨髻。

因孟蘋還在孝期,所以明珠郡主剛為她打了一十二套明晃晃的白銀頭面送了過來,青椒幫她選了一套鑲珍珠的白銀頭面戴上,一應簪環耳飾皆全,倒也合式。

玉珂知道孟蘋今日要巡視全府,為了給孟蘋壯膽,就也留了下來,預備跟孟蘋一起去。

孟蘋卻知道玉珂太寵自己了,寵得自己什麽都不會,什麽都要依靠著他,因此堅決拒絕了玉珂的跟隨,反而指使玉珂在屋裏看大姐兒:“大姐兒才三個月,我不能帶她出去,放屋裏卻又不放心,須得你這當爹的親自守著,我才沒有牽掛!”

玉珂被她一番話捧得歡欣異常,就穿了家常衣服,躺在臥室窗前的窄榻上看書喝茶,而把熟睡的大姐兒放在小床上,把小床挨著窄榻放著,以備自己時時照應。

饒是如此,孟蘋還不是很放心,把陶媽媽和麥粒白菜全留下了,只帶著穆媽媽、谷穗、青椒並幾個小丫鬟去了。

孟蘋穿著便於行路的軟底繡鞋,在玉簫的引領下,在穆媽媽等人的簇擁下,由近及遠,先巡視了青竹院。

青竹院內院不必看了,是孟蘋日常居住之處,她先看了內院門口的值事房、東客院和甬道西側玉簫和刮風的院子。

府裏沒有客人,因此東客院大門緊閉。

孟蘋進去巡視了一圈,發現裏面收拾得幹凈整齊,顯見是常常收拾的,覺得沒有問題,就命人又鎖上了大門。

玉簫的院子裏玉蘭花已經開了,幽香充滿了整個院子。孟蘋看了一遍,發現幹凈歸幹凈,就是太過於簡素了,就讓谷穗拿了個小冊子,用炭筆記了下來。

和玉簫院子並排的是刮風的院子。

刮風被玉珂派到西北去了,因此院子關門閉戶,並無人煙,小廝拿了鑰匙開了門,孟蘋進去巡視了一番,發現家具有些陳舊,就也命谷穗記了下來。

一行人又巡視了玉珂在青竹院的外書房,裏面住的謀士清客都給孟蘋行禮請安,口稱“世子夫人”。

孟蘋看了一遍之後,預備給謀士和清客的房間統一都換一套衾枕紗帳等物。

她這是第一次來到玉珂的書房,發現裏面果真有一個房間供玉珂臨時休息,只是床鋪窄小被子簡薄,她也讓谷穗記了下來,預備給玉珂換一套舒適的衾枕。

巡視完青竹院,玉簫引著孟蘋去了正院。

太夫人去世之後,清遠侯清退了所有正院侍候的人,如今的正院大門緊鎖並無人跡。

孟蘋並不打算進去。

她站在外面向正院看了一眼,一枝迎春花從墻裏爬了出來,探出頭來,嫩黃的小花在料峭春風中瑟瑟發抖,不見春意,只見蕭瑟。

孟蘋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帶來見太夫人的時候,還只是玉珂的通房丫頭,膽戰心驚站在華麗威嚴的太夫人面前;可是不過三年的時間,太夫人墓地裏的草也該長出來了,而她卻站在這裏,成了侯府的女主人!

她感覺到的是世事變幻之快,人生路途之難測。

既然如此,能享受錦衣玉食的供奉,就應該能忍耐粗茶淡飯的清貧。

孟蘋知道太夫人的死和玉珂有關,可她覺得玉珂做的對,太夫人是害死玉珂母親的兇手,殺人償命原是應該!

只是,孟蘋看著太夫人往昔繁華今日敗落的院子,暗暗告誡自己:無論我走到哪一步,我絕不主動害人,除非別人先侵犯我和我愛的人!

孟蘋轉身離去。

玉簫一直觀察著孟蘋,以便更好地配合她,此時見她不欲進去,便做了個手勢,令眾人跟了上去。

離開正院之後,玉簫審時度勢,就沒有帶孟蘋去馮夫人以前居住的院子,而是帶著孟蘋去了玉琳目前居住的臨風閣。

玉琳由小廝們跟著去了學堂,院子裏只有幾個丫鬟在。

作為玉珂的妻子,孟蘋覺得無論上代人做了什麽,玉琳始終是玉珂的親兄弟,因此她巡視玉琳院子的時候很細致,不但看了玉琳的臥室書房,還見了侍候玉琳的兩個大丫頭並四個小丫頭,又記下了許多需要補充、改換的物品,這才離去。

快到清遠侯姬妾們住的博雅苑了,玉簫悄悄放慢了步子,低聲交代孟蘋道:“少夫人,等一下就是博雅苑了,到時候不管看到什麽,不管別人怎麽鬧,您是世子夫人,是清遠侯府的當家主母,只管拿出主子的款即可。”

孟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玉簫一向寡言,如此特地交代,一定是很緊要的。孟蘋點了點頭,低聲道:“多謝!”

玉簫抿嘴似是一笑,率先向前走去。

負責博雅苑的媽媽事先通知過了,因此孟蘋一行人過來的時候,博雅苑裏所有的姬妾丫鬟都候在了進入大門後的甬道兩旁,等著歡迎世子夫人的到來。

孟蘋一進博雅苑大門,就看到甬道兩旁全是年輕女人,而且是至少上百的美人,鶯鶯燕燕環肥燕瘦北地胭脂南方佳麗不一而足,這些各有特色的美人,從大門口一直排到了甬道的盡頭小花廳。

孟蘋被這陣勢嚇了一大跳――玉珂他爹一定有集郵癖!

正在這時,眾女紛紛蹲身給孟蘋行禮:“妾身見過世子夫人!”

她們動作有快有慢,蹲身有高有低,聲音有大有小,再加上陽光照射首飾晃眼,衣裙艷麗多彩,看得孟蘋眼花繚亂,簡直頭暈目眩。

她微微晃了晃腦袋,想令自己清醒一點。

玉簫一直在關註她,見狀立刻沈聲道:“老吳呢?知道世子夫人來了還不請安?!”

他話音剛落,一個利落的婆子自人叢裏鉆了出來,向孟蘋頓時行禮:“老婆子見過世子夫人!”

吳媽媽引著孟蘋等人沿著甬道往花廳方向走去,還沒走多遠,就有甬道北邊就有兩個女人廝打起來,嘲罵聲耳光聲響成一片,博雅苑眾女有的躲開,有的湊上去看熱鬧,有的幫腔,有的助拳,有的看笑話,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玉簫反應很快,事情一發生,他馬上閃身護在了孟蘋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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