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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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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送崔顏離開後,阮覓回去老老實實地把書拿出來看。

坐在書案前,看起來好像比參加科舉考試的學子還要認真。

眉目冷靜,翻書的手抖也不抖,竟真有了幾分恬靜嫻雅,睿智精明的感覺。

只是翠鶯從門外進來後,一瞧她的模樣,立馬就皺起眉,快步走上去摸她的額頭。

“怎的臉這般紅?身上哪兒不舒服?”

阮覓沒有擡頭,而是繼續看她的書,顯得淡定得很。

“沒什麽,不過是天氣熱了些。”她又翻過一頁,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於是翠鶯沒有發現絲毫端倪,狐疑地又看了阮覓幾眼,見她除了臉紅了些外,看起來確實不像不舒服的樣子,便猶疑地離開了。

翠鶯一離開,阮覓翻書的動作立馬停下來。

想到什麽事情似的,瞇著眼一把將書闔上。

不對,不管從哪方面來看,她都應該比崔顏更有經驗,怎麽能被壓下去?像剛才,就完全被他比下去了。

她應該表現得更成熟,更熟練!

慢慢的,阮覓挺直了背,一個想法悄然在心間浮現,逐漸成型。

隨後肅著臉,站起身找阮祈去了。

……

八月仲秋,夜迎寒意。

本是臨近中秋,鱗京卻沒什麽喜氣。

蓋因天災橫行,平湘水患遲遲沒有得到解決。

一些官員下朝時臉色沈凝,讓一些人看了去,便更以為今時不同往日,心中惶惶然。

順元帝向來關註百姓,在騷動尚未發展成更大的禍患時,便早早地吩咐下去,解決後患。

今年中秋不僅有奔月舞,他還命有司制造專門在中秋燃放的煙花,追求達到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

而想要完成這個任務,煙火司便不得不在鱗京偏僻角落燃放新制作出來的煙花,看看效果如何。

夜間經常能看到色彩繽紛的煙花在空中炸開,叫人仰頭看去,頓時感覺此地富庶繁華,絲毫沒有頹敗之相,喜慶非常。

百姓們看著那些煙花,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後來慢慢的就轉變了想法。

天下要是真有亂象,皇帝怎麽會不知道呢?

現在皇帝都為了中秋節趕制煙花,這說明天下太平著呢!

於是他們放下心來,不再整日將憂愁掛在臉上。

鱗京緊繃的氣氛得到緩解。

阮覓這個時候還在同阮祈商量事情。

兩人坐在室內。

阮祈不太讚同,微微皺起眉問她:“快過中秋了,真要這時候離開?”

“沒辦法,正巧趕上了這時候。”阮覓臉上帶笑,嘴上卻沒有退讓,“反正天下人看的都是同一個月亮,到時候我會記得對著月向神女祈禱,祝福你萬事順意心想事成的。”

“那我先謝過你?”阮祈笑了一聲。

這個理由沒能留住阮覓,他沈思片刻後,換了個路數。

“不是不同意你過去,只是平湘現在不同於以往,亂象橫生毫無秩序。而且從鱗京出發,要走上半個月,這期間可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若是你沒有做好萬全的打算,不論你今日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去的。”

他說得很是認真,臉上沒有了以前的笑意。

阮覓知道他只是擔心自己,便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說了出來。

從人手,速度,天氣,說到了一路上要經過的地方,可能會遇見的危險。

細致到了極致,可以看出做這份計劃花了多少心思。

阮覓前陣子便是在準備這個。

她不會將自己的性命當成玩笑,隨便問幾句就啟程。畢竟如今平湘災民往周邊州縣而去,有些已經組成隊伍朝鱗京過來。

若是阮覓現在動身前往平湘,說不定半路上就能遇上。

災民聚集意味著什麽,誰都知道。

他們看似無害,卻也可能在你意料不到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

除去災民,還有中途會遇到的劫匪。

鱗京到平湘,經過十八隆山,時而有劫匪出沒,打劫來往行人。

這些都是阮覓前往平湘的阻礙。

但她心裏早就有了這個念頭,早在平湘水患未起,鱗京還帶著開春涼意的時候,阮覓心中就有回平湘的想法了。

而如今平湘發大水,無數人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阮覓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盡管已經運了糧食送了銀錢過去,心中的想法卻始終沒有打消。

“二哥,這事兒我想了很久了。一路上要做的準備已經都做好了,你不用擔心我。”

及笄後,阮覓面容以令人來不及細瞧的速度,飛快褪去稚氣。

好像一顆種子在一眨眼的功夫間,便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與以往的乖巧不同,她現在看著阮祈,神情淡定,面容透露著滿滿的沈靜自信,讓人信服。

最終,阮祈只能退一步,妥協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

“謝謝二哥。”

……

只是還沒等阮覓動身離開鱗京,平湘那邊的消息就傳回來了。

災民暴動,數位官員在這場暴動中失去蹤影。

阮覓讓人去查那些人的名字,仆人回來後給她帶了張紙,紙上最後面的地方,寫的便是三個字。

崔修撰。

崔顏在翰林院任修撰一職,於是旁人均以崔修撰來稱呼他。

看完後,阮覓平靜地將紙折好。

線條齊整,沒有一處多出來,最後被折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塊,直到再也無法對折。

好似所有焦慮盡數浸染在這張紙上。

她待在房內,久久沒有出聲說話。

……

阮祈聽到消息後,肅著一張臉來找她。

“這回真的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出去的。”

顯然災民暴動的消息讓他放心不下,生怕阮覓成為下一個失蹤的人。

阮覓一反常態,沒有反駁,而是說起了別的。

“我小的時候很想離開那個地方。還在心裏想,要是能離開,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她看著阮祈笑,笑得有些傻。

“你看現在,不還是想回去?就連你們勸著我讓我別去,我都不聽。這是不是魔怔了?”

阮覓自小在哪兒長大的,阮祈自然知道。

那樣一個地方,貧窮且封閉。

沒有鱗京的繁華,也沒有南泱的溫柔,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絕望。

若說州西之地盛產才子,文風鼎盛,那平湘便是裏面的異類。

自有記載以來,平湘便是考取功名人數最少的地方。

天雨,毀田,家中無銀兩,家家賣女過活。於是,平湘多妓子,清高之輩連提起這個地方都覺得有礙自己的形象。

阮祈心中諸多念頭,一閃而過。

半晌後,嘆了口氣道:“既然知道自己魔怔了,那就別去。不看看現在局面多不好。”

說是這樣說,語氣中的堅定卻沒有剛才那般濃了。

阮覓聽了出來,不正經地笑了幾聲。

“沒辦法啊,就是想去看看。而且我很自大,總覺得自己過去,能做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說不定我有大運氣呢,一去平湘,那裏的事情就解決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自顧自地露出驕傲神情,好似真有一個中二的想法,覺得自己乃天下獨一無二,集萬千氣運於一身的天選者。

幼稚又好笑。

阮祈沒有笑,只看著阮覓。

他坐直身體,雙手交疊放於身前。青月色的直綴垂感極好,從臂彎落下好似青色的瀑布。

靜靜聽著她那像是胡亂編出來的借口,和有些荒謬的想法。

沈默了一會兒後,才道。

“真要去?”

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事情。

阮覓點頭,“要去。”

“那就去吧,我等著做功臣的兄長呢。”阮祈站起身,大手落在阮覓頭頂,“什麽時候動身?”

“明日就走。”

“那我再給你些人手,可還有什麽需要的?”

“嗯……”阮覓想了想,“什麽都可以?”

“……”

阮祈敏銳地從這句話裏嗅出來一點不對勁,無情否決:“不可以。”

可最後阮覓離開鱗京時,阮祈還是增派了人手過來,同時又“捐助”了阮覓需要的糧食同銀錢。

雖說朝廷發放糧食與賑災款前往平湘,順元帝不久前也查處了不少貪官汙吏。

但這個朝廷存在一日,那些水蛭便會附著在上面不停的吸血。

縱然明日就是人頭落地之時,天亮前的最後一刻,那些人都不會停下那貪婪吸血的動作。

鋌而走險,瘋狂又絕望。

到了最後,運到平湘的東西還能剩下多少?這就不得而知了。

……

前往平湘的途中,比阮覓先前預料的情況好上不少。

至少沒有遇到災民群,也沒有碰到劫匪。

平淡地走了十幾日,等到了平湘的那一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日。

進入平湘後,看到的災民比外面更多。

他們緊緊盯著馬車,目光從馬車上破爛的棚頂再移到馬車旁邊拿著刀劍的侍衛身上,瑟縮一下,臉上透露出來的某些心思才壓下去。隨後神情漸漸歸於木然。

有些人推搡著小孩兒往馬車前面湊,想借著孩子討要些食物。

阮覓沒有下車,也沒有停下來讓人分發食物。

她僅僅是看著他們一眼,讓人下去將孩子抱開,隨後又乘著馬車離開了。

身後傳來咒罵聲,還有孩子被抽打幾下後低低的啜泣聲。

阮覓閉上眼,覆又睜開。

而到了知州府,卻發現情況遠比在鱗京聽到的更嚴重。

二皇子竟舍棄平湘逃走了,離開時將兵力帶走了九成。

怪不得,怪不得會有官員失蹤。

最大的目標消失不見,而平日裏護在那些官員身邊的侍衛都被二皇子帶走。

那些剩下的官員豈不就成了災民們發洩怒氣的工具了?

這些消息事關皇室威嚴,順元帝一手掐著消息沒讓傳出去。

若不是來平湘走這一遭,阮覓至今還被蒙在鼓裏。

前面知州府外,圍了一群又一群的災民。

他們瞧見阮覓的車隊,頓時蠢蠢欲動。而看到那些侍衛後,反應又變得同先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樣,警惕地往後退去。

直到阮覓下馬車,走到知州府門前,那些人紛紛給阮覓讓開一條道。

臉上都是貪婪又畏懼的神色。

知州府內也有許多災民,他們靠武力占據那些房間,將能夠用肉眼瞧見的東西都扒拉下來。

每個人看到阮覓的第一眼,都想沖過來從阮覓身上討些好處,可都被阮覓身邊侍衛的殺氣止住了。

偌大一個知州府,竟沒有瞧見一個官員,魏驛藺與阮均衣更是沒有人影。

阮覓往前走了許久,停下來看著前面蜷縮成一團的女子,她抱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窩在廊柱後面,極是安靜。

因著沒辦法搶到能夠遮風避雨的屋子,便只能縮在這個地方。

在感覺到有人停在自己面前後,她擡起頭來。

眼中沒有光,好像沒有一點力氣了,緊緊抱著孩子都是靠一口氣撐著。

阮覓移開視線。

“把人抱進來。”

說完後,她走進前面的屋子,裏面是個長相兇狠的中年男人,一看她身後的人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當初為了照顧阮覓,朱雀衛裏調了兩個女子過去。

在阮覓吩咐了後,她們兩人立即彎下腰將女子和小孩兒都抱了起來,帶進房內。又轉身關了門,讓人守著。

一些不清楚情況的災民連忙躲遠了些,生怕殃及自己。

面前的女子和小孩兒顯然是餓得脫力了,阮覓從包袱裏找出幹糧和水遞過去。

什麽也沒說,等她們吃完後才問。

“原先待著府裏的那些人呢?”

女子小心地看著她,將自己的孩子抱在懷中。

“有一些逃走了,還有幾個人,被年大關起來了。”

阮覓垂在一旁的手,十指慢慢蜷縮起來。

那女子沒有發現,她有些猶豫,顯然是看出來了阮覓同原先待在這兒的官員關系不錯,害怕自己說完這些話後被遷怒。

不過想到面前人方才給自己同孩子的幹糧,咬了咬牙,還是說了。

“我可以悄悄帶您過去。”

這會兒,阮覓卻沒有急匆匆去救人,而是問她:“年大是何人?”

女子道:“他集結了不少人,當初圍住知州府就是他提起來的。說是裏面有糧食,能夠讓大家吃飽飯。但是進來後什麽也沒有搜到,所以他抓住了幾個人,打算逼問出糧食的下落。”

又問了一些問題後,阮覓讓女子將孩子留在這兒,同時留了個侍衛看護。

之後便讓女子帶路,去年大關押官員的地方了。

雖說晚上是最適合的時候,但阮覓不能等,那些被關押起來的人也不能等,平湘如今的形勢,更不能等。

“前面那個房間,就是年大關押人的地方了。”女子說話聲音有些抖,指著的地方原先也是知州府內暫時關押犯人的地方。

這種房間裏一向有配套的刑具,而女子表現得這麽害怕,說明這幾日裏面的人已經上過刑了。

或許慘叫聲淒厲,也或許是已經有人忍受不住一命嗚呼被扔了出去。

不同於其餘地方,這個房間外守著的人格外的多。

七八個身材壯碩的男人衣衫襤褸坐在地上,察覺有人過來後俱是神色兇狠地看了過來。

之後的事情很順利,侍衛們幾招內便將那些人打趴在地。

阮覓沒有問他們什麽話,從其中一個人身上解下鑰匙,打開門。

在門外的時候便嗅到隱約的血腥味,一打開門,那股令人臉色煞白的鐵銹味更加濃烈,撲面而來。

關押室內的人驟然見了光,醒轉過來,一睜眼看見了阮覓,神色驚喜。

這人見過阮覓,知曉她的身份,連忙呼救:“魏公子同均衣公子被人帶走了,就在知州府後的池塘那塊,清樂郡主不用管我們,先去救魏公子同均衣公子要緊。”

“他們想要用兩位公子祭天,清樂郡主快去!”

這一刻,阮覓瞳孔驟然緊縮,濃郁的血腥味從皮膚浸入,纏繞著她的每一塊血肉,叫她猛地呼吸不過來,好似身陷汙血化作的泥潭。

指尖也不受控制地顫抖。

但理智還沒有塌陷,留下兩個侍衛將眾人救下來後,她連忙帶著人往後面趕。

……

知州府,池塘前。

阮均衣身上的青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已被鮮血染成深重的褐色。

他靠著池塘邊的木欄桿,半坐著,雙手也無力地耷拉下來,神色卻依舊輕松,甚至邀請面前的人一同坐下來聊聊。

年大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明明連性命都被別人拿捏在手中,卻沒有半分緊張。

從容淡定,運籌帷幄。

光是這份膽量就叫他佩服,只是雙方立場不同,他只能對這人下手了。

至於阮均衣說的話,他是半句也不敢聽。

這人好像有著看透人心的本事,僅僅兩三句話,就輕而易舉地勸說了將近一半的人。還讓另一個被綁過來的小子逃走了。

不過,只要把耳朵塞住,不聽這人的話就行了。

年大呵斥一聲,讓身後那些已經開始動搖的人拿東西把耳朵塞住。再轉過身去的時候,卻對上了阮均衣的眼神。

那是一種和善而又包容的眼神。

又帶著一點無奈。

年大恍惚一下,想到這個人先前說過的話。他說知州府內沒有糧食,說朝廷沒有拋棄他們,還說,下一批糧食很快就送到。

慢慢的,年大拿著刀的手開始猶豫。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糧食很快就會送到,那他現在動了手,到時候怎麽辦?

年大臉上出現掙紮之色。

一會兒想著要用這些從鱗京過來的人祭拜天地,讓上天平息怒氣。

一會兒卻又在腦中想象朝廷派人過來,讓一切恢覆原狀的畫面。

兩種想法在腦海裏發生沖突,讓年大痛苦地捂著頭。

阮均衣像是清楚他在想什麽,眉眼都是溫和的笑意。

“大水多日未退,諸位心急了些也是正常。若是讓我置身於此,恐怕在下比諸位做得更加過分。”

幾句話,便輕飄飄地將他們的行為定義成“心急”。

塞進耳朵裏的東西,哪兒能擋住多少聲音?

該聽見的話也能聽見。

眾人本就早被說動了,這句話一出,更加動搖。

靠在池塘欄桿前的人,眉目清正,不管遭受了什麽,臉上都從未露出過怨恨,好似天生不會生氣。

一個人對著數十個人,卻雲淡風輕,猶有餘力。

光靠幾句話便將眾人穩住。

讓人不敬佩都難。

而且這份淡然也讓年大有些捉摸不透,他開始猜測阮均衣是不是還有底牌,不然不可能這般平靜。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年大緊了緊手裏的刀,腮幫子鼓起。幾經掙紮,最後還是放下刀。

“你敢發誓,你方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阮均衣溫和點頭,“好。”

在那些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緩慢且艱難地擡起手。

血本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往下落,再他擡起來的那瞬間,倒流回去,浸染了早就看不出顏色的青衣。

一字一句發完誓,他身邊的血跡已經聚了一窪。

而說那麽些話,也讓阮均衣有些乏力。

他稍稍喘`息一下,頭靠著尖銳的欄桿,蒼白的臉上也沾了血,彎唇笑起來時卻沒有戾氣。

目光落在人群中某個中年男人身上,他溫潤有禮道:“可否將舍妹雕的護身符還給在下?”

經過剛才的事情,年大已經決定放過面前的人了。

不僅如此,還要盡可能地表達善意,便主動開口:“張德,把東西還回去。”

那個叫張德的男人有些不情願,他當初看這小子身上有玉,趁亂就搶走了。沒想到他竟然能記住是自己搶的,於是臉色很難看。他本想著,留到以後賣點銀子。

見身後的人沒有動靜,年大雙眉倒豎,怒喝一聲。

“叫你還回去!聽到沒?”

他發起脾氣來很嚇人,像是要吃人一般。張德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把東西掏了出來,遞到年大手裏。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年大接過,又給阮均衣看。

“多謝。”

阮均衣還是笑著,伸手去接那塊雕成葉狀的青玉。

只是手伸到一半時,陡然失去力氣落下來。

他本靠著欄桿,可另一半卻是懸空。於是無奈閉上眼的那瞬間,阮均衣略苦惱,今日第一次皺了起了眉。

他很討厭水。

那般冰涼又粘膩的觸感。

在徹底失去知覺前,好似聽到熟悉的聲音。

那顆運轉太久,此時已全然罷工的腦子只鈍鈍轉了轉,才想起來。

是阿覓啊……

之後,便徹底陷入黑暗。

阮覓趕到的那個瞬間,親眼看著阮均衣渾身是血,跌落池塘。

旁人都說,這種時候手腳會發寒腦子空白,連動都動不了。

阮覓卻覺得自己從未這般冷靜過,好似喪失了所有感情。

“先去救人。”

她冷聲朝身邊的朱雀衛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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