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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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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阮家,都還沒來得及休息一會兒,外邊就聽到紅菱的聲音,說是阮母那邊請她過去。

一說阮母,阮覓就想到前些時候送過來的珠寶,十分配合站起身往外走。

等阮覓到了東秦院,發現這兒除了阮母,還有個阮珍珍在等著,瞧著有些委屈。

時間回到阮覓剛同阮均衣出門的辰時,阮珍珍那時候聽到阮均衣竟然來了府上的消息,立馬折騰起院子裏所有的丫鬟,又是梳妝打扮,又是采花沐浴,折騰半晌跑過去,卻被告知阮均衣帶著阮覓出門了。

當即,阮珍珍就氣得兩眼一黑,使勁兒掐著一旁扶她的寮煙的手,這才撐住了自己的脾氣,沒當著阮奉先的面發脾氣。

阮奉先仔細打量她,然後意味不明說了句,“跟你妹妹好好學學。”

從前阮奉先覺得阮覓行為舉止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一直沒有向外界承認過她的身份。所以阮珍珍在南泱的時候一直都說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嫡女,沒有姐姐妹妹。

可現在,父親他這是什麽意思?

阮珍珍心中妒火燒得旺盛,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阮均衣願意去找自小長在鄉野沒有教養的阮覓,卻不來找她。明明、明明都是阮家的人,憑什麽就對她這般不公?

阮珍珍低著頭,一改以往柔順溫婉的樣子,沒有回話。阮奉先不耐煩擺擺手,“你上回在四殿下面前闖的禍尚未解決,如今就不要亂跑了。”

被這樣嫌棄的趕回去,阮珍珍感受到了無比的屈辱,她咬著牙福身,“那女兒先回去了。”

一轉身,她就往東秦院去。

心裏的不甘越來越強,於是一見著阮母,她的眼淚便落了下來。閉著嘴,不管阮母怎麽問她都不說話,看起來好不可憐。

“你這是要割我的心頭肉啊你!”阮母什麽都問不出來,急得上火,一指點中寮煙,“你們小姐不說,便你來說!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事!”

寮煙添油加醋,“小姐早上的時候聽到清水巷大少爺來了,高興得不得了,花了好些功夫準備去見他,本還想叫上三小姐一塊兒去。畢竟三小姐從來沒有見過清水巷那邊的親戚。可是去找,那邊院子的人卻說三小姐早就出去了。耽擱了這一會兒時間,等咱們小姐再去書房那邊的時候,就發現均衣少爺已經出門了。而且、而且還獨獨帶著三小姐。我們小姐一直都想著三小姐,可三小姐呢,卻完全不把咱們小姐放在心上。也不體諒小姐許久未見均衣少爺,只想著自己。”

寮煙說的時候,阮珍珍就坐在一旁無聲流淚,還細聲細語阻止一下,“寮煙你別說了,省得母親聽了心煩。”

“小姐,奴婢怎麽能不說呢?您和夫人最近幾日都在為參加賞蓮會的事情忙碌。均衣少爺好不容易才來咱們府中,要是讓他知曉您如今的困境,伸手一幫,您同夫人不就不用這般苦惱了?三小姐實在是……”

“好了,寮煙,別說了。”阮珍珍呵斥她,讓她退出去。

然後又朝阮母道:“母親您別聽寮煙胡說,我相信覓兒妹妹不會這般自私的。”

阮母想著寮煙剛才說的那些,覺得可行。阮家本就是一體,雖然不知曉為何阮均衣來這兒只找覓兒,但既然兩人相識,就可以讓覓兒帶著珍兒去見阮均衣啊,都是堂兄妹,既然阮均衣喜愛覓兒,那肯定也會喜愛珍兒的。

這麽想著,阮母就安撫阮珍珍:“等會兒等覓兒回來了,我就叫她過來。都是姐妹,她自然會幫你的。”

於是這才有了阮覓進門時,猶如三堂會審的架勢。

阮珍珍溫婉落淚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但阮覓慣會裝瞎,仿若這房子裏僅阮母一人。

她一直盯著阮母的臉看,一雙典雅的杏眼眨也不眨。看得阮母本來打好的腹稿瞬間亂了,皺著眉道:“你看什麽?”

她十分不喜阮覓這種放肆的打量。

“母親,覓兒瞧著您同以往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一旦阮覓把“覓兒”兩個字掛在嘴邊,就說明她要開始了。阮母深刻領會過,立馬就打起了精神準備應付。

而阮珍珍做著自己傷心的模樣,見她們二人一直聊不到正題,急得插話:“母親,還是……”

“你倒是說說,我哪兒不一樣了?”阮母沈浸在焦慮中,她近來皮膚有些松弛,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幾張古方養著,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難道這孩子覺著她眼尾的皺紋變多了?

還是說看她皮膚不似往常光滑細嫩?

阮母心裏好似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爬動,撓心撓肺等著阮覓說話。只有等她說完,阮母那心裏的螞蟻才能退下去。

阮覓不知道阮母的緊張一般,信誓旦旦道:“母親您從前看著是雍容華貴,如今卻好似清水出芙蓉!”

阮母的心跟著她的話一上一下再一上,差點緊張得沒喘過氣來。聽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都沒忍住,直接喜笑顏開,嘴裏不停道:“就你會說話,還清水出芙蓉呢?我都這個年紀了,怎麽能跟那些小姑娘比。”

爭寵的事,阮珍珍怎麽能落後?她不甘示弱飛快接話:“母親您……”

“母親您哪兒用得著同她們比?”阮珍珍快,阮覓比她更快,“誰沒有過年輕的時候,好比這花啊,誰都能開花,但開出的花兒是什麽模樣,好不好看,這就不一樣了。母親您啊,就是最雍容的那一朵!”

“你這孩子,真是的。”阮母明明笑得都合不攏嘴了,此時還要裝矜持。拉著阮覓的手,滿目慈愛。

阮珍珍恍惚: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

直到阮覓帶著一整套的翡翠頭面回去時,阮母一轉頭看見坐在角落裏滿身陰暗的阮珍珍,這才想起來自己這回本來是要幹什麽的。

她尷尬地撫了撫鬢角,佯裝一切盡在把握之中,“阮均衣雖說名滿鱗京,但你小時候未同他見過,後來又去了南泱,實在生疏得很。覓兒同他關系好也是緣分,你便,莫要強求,且等著清水巷那邊的消息罷。”

阮珍珍此時有些古怪,好像經歷了什麽折磨一般,定定盯著阮母許久,然後才垂下頭應了聲。

沈浸於自己的美貌之中的阮母沒有察覺到什麽,身心愉悅地指使寮煙,讓她好生送阮珍珍回去。

然後對著妝奩上的鏡子打量起自己的臉來。

————

三喜胡同。

殷如意拿著書在窗邊看,有時恍然想起數日前的事情,卻覺得好像發生在數年前。

當一個人存在於你身邊時,便哪哪兒都是這個人。但一旦離開,你便很難尋到任何蹤跡,好似,她從來沒來過一樣。

殷如意難得抒情一下,回過神來立馬因為自己那罕見的情緒臭了臉色。

他是把阮覓當成好兄弟的,男兒闖四方,分離都是常事,有什麽好矯情的。

真、真是……

不管如何,殷如意都不肯直面心裏的想法。

有些人出現在你的世界裏,仿佛一團雪到了燥熱暑夏,一點水落入幹涸枯地,格格不入卻又與眾不同。

自阮覓走後,三喜胡同日覆一日,從無變化。

殷如意不再想,拿起書繼續看。

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做的事,當你的能力不足以去做這件事時,你唯一能做的便是爬上去,爬到完全可以一手遮天的位置。

但今日,殷如意好好讀書的計劃是實現不了了。他剛看一會兒,外面就有人敲門,這敲門的聲兒還有一聲沒一聲兒的。

殷如意只得放下書去開門。

門外竟是李養,殷松賀繼室的兒子,比他年長四歲。

今日李養穿得仍舊松松垮垮,雪白的裏衣斜斜,露出裏頭的肌膚。不過好再這人還要點臉,沒有只披一件外裳就出門。

他生了雙狐貍似的眼睛,浪蕩子一般靠在門邊,不動聲色打量殷如意一會兒,見他看起來不錯,便隨口提起了旁的。

“她呢?”

殷如意一下子炸了,怒氣來得他自己都不知所措。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揪起李養的衣領。

李養裝得正經,私底下慣來流連花叢,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嘴上卻繼續浪:“當初來我家找我討教學問的那位姑娘呢?自從當日一別,我這心裏時時掛念啊。不知道你可否向我介紹一下。”

那繼室與殷松賀,是讓殷如意提起便覺惡心的人,但繼室先前所生的李養,殷如意一直能平和地對待。

他一直都知曉,自己從小到大所作的所有詩書文章,即使被殷松賀罵上不了臺面,後又被先生整張收走,之後究竟是去了哪裏。

金巧街李養剛有神童之名的時候,殷如意心裏不服,偷偷摸摸讀過他寫的詩,卻發現那分明是自己所作。

當時年紀還小的殷如意氣急,幾乎要把這件事鬧出去,卻被殷松賀發現端倪,生生掐斷念頭。也是自那之後,殷如意便不怎麽願碰書了,即使學堂他還是上著。

但那之後,李養巧合一般的,竟然也再也沒有新的詩作流傳出來,人們將他當作現世仲永。

當初先生受殷松賀指使,從殷如意這裏拿走的詩稿可不止一兩張,完全足夠李養給來給自己打造神童形象。至於李養為什麽不用,當時殷如意不懂,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懂。

但至少,這讓他能一直以陌生人的眼光,平和地看待李養。

直到此時,李養以輕浮的姿態,提及阮覓。

他瞬間炸了毛。

分明……只是把阮覓當友人看待。

為何焦躁至此?

作者有話說:

殷如意,一個偏離賽道的奇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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