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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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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月高掛,微風帶了涼意的時候,青杏同鄭小七說了,她想留在鱗京,留在這個她土生土長的胡同裏。

至於詹五爺身份暴露,飛雪樓事後算賬的這些危險,阮覓也沒有一再強調。鄭小七和青杏是有自己想法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繼續待在三喜胡同的後果。

只是他們仍然這樣決定。

阮覓便沒有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幹涉她的決定,只是微微頷首,生疏地摸了摸對方刻意湊過來的頭。

回去後,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將將醒來,一打開窗子,就看到殷如意那張臭臉,阮覓以為見到了惡鬼,直接往後一個倒仰。

這下子,殷如意臉色更臭了,高冷表情繃都繃不住,咬牙切齒冷著聲:“阮覓!!!”

吳媽媽面無表情在院子裏掃地,手裏揮著笤帚往殷如意那邊去,“來,讓讓,擡腳。”

好好一高冷清俊少年,在這個上午被惹成了火柿子。

殷如意兀自在一旁生氣,阮覓裝作看不見,磨磨蹭蹭的,洗漱好之後又是給自己舀了碗粥,又跑到櫥櫃架子上東翻西找拿小菜,什麽都能做,就是不管殷如意。

隔了會兒,殷如意自己給自己順了氣。

雖然臉還是沈的,但起碼能出聲說話,“昨晚幹什麽去了?瞧著也不像是能懸梁刺股的樣。”

一如既往充滿嘲諷的味道。

阮覓含著勺子,胡亂點頭,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模樣,絲毫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的打算。

如果鄭小七帶著青杏見了殷如意,她會讓他隱瞞自己在這件事中的痕跡。現在看來,殷如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鄭小七應該是暫時給青杏找了個別的地方住著,還瞞住了所有人。

這種時候阮覓就更是什麽都不會說了。

這已經是她來三喜胡同的第五天,估摸著阮家那邊也快好了。那這邊的事,也到了該收尾的時候。阮覓三兩下吃完東西,站起身就招呼殷如意往外走。

簡直和上一秒愛答不理的樣子判若兩人。

殷如意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慢悠悠跟上去,走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問:“去哪兒?”

每天東跑西竄,跟武俠話本裏尋寶似的。

“去金巧街。”阮覓把重點對象挑出來放在後頭看,金巧街這個是最後一個。

奇怪的是,殷如意自問完這句話後,就一直沒出聲。直到走進金巧街的小拐角,穿過一條條巷子,來到一戶人家面前。

阮覓打量著這件宅子,神色微妙。

鄭小七拿過來的紙上說了,這位名叫李養的書生家境貧寒,可若是誰家境貧寒都像這般,那天下還有窮的人?

烏木門上銅葵把手做得精巧,臺階砌得平平整整,既顯示出這家主人的富裕,又顯得文化氣息十足。

阮覓看了一會兒,還是敲響門。

畢竟來都來了。

敲了三下,沒人應。阮覓也不急,隔了會兒再次敲三下,只不過聲音更重了。這回才慌慌忙忙跑出來個美貌丫頭,她小心地探出半個身子瞧外邊,“這位姑娘,可有什麽事?”

“李養李公子可是住這兒?”阮覓目光隨意從她散亂的發髻上移開,沒有多看,“我父親聽聞李養公子才華斐然,一直想結交一番。本打算這幾日上門拜訪,卻不成想前些日病倒了。他心裏遺憾,便命我前來拜訪李公子。”

美貌丫頭一聽是來討教學問的,有些局促地理了理有些敞開的衣領,“麻煩姑娘稍等一會兒,我要去稟告我家少爺。”

時人相互客套時,年紀輕的便互稱一聲公子,你面上好看,我聽著也舒服。可少爺二字,細究起來,卻也不是誰都能用的。想要自稱少爺,不說官宦人家,最起碼得是個富商巨賈,才不會惹人心下發笑。

普通商賈家的公子,謙虛些的,當外人稱他少爺時,都會好不意思地說這樣使不得使不得。

就是不知道這李養李公子,是個什麽樣的人。住在俗稱平民街的金巧街,卻修得起門戶,養得起仆人,受得了少爺二字。

等了有一小會兒,前去稟告的婢子才過來再次給阮覓他們打開門,“我們少爺剛才在溫書呢,所以耽誤了點時間,讓姑娘久等了。”

“沒事,也是我們冒昧打擾。”阮覓很會接話,這麽一說,瞬間讓那美貌婢子的不安削弱了。

這間宅子從外頭看很是氣派,走到裏面來一看,便會發現僅僅是外面能看罷了。

而且在裏面阮覓沒有看見別的仆從,全都是這婢子在忙上忙下。

“少爺就在裏面。”她掀開簾子,引著阮覓兩人進去。

裏面是個個子高高的人,坐著,一腿屈膝,蜷縮在黃花梨木椅子上,另一條腿隨意架在桌案上。長發未束,身上只披了件月白外裳,露出整片胸膛。

聽到聲音,便睨了眼過來。

陰柔的一張臉,帶了點隱隱的熟悉感。

他目光先是在殷如意身上停留一瞬,接著漫不經心移開,落在阮覓臉上。

“替父討教學問?”當著外人的面,他似乎沒察覺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妥的,態度極是輕浮。

“是,家父聽聞李公子於詩文一道上頗有造詣,又遺憾於自己不能親自到場,便命我好好向李公子討教。”

“討教,也不是不行。不過既是討教,姑娘又為何離我這般遠?”李養說著,輕笑一聲將美貌婢子拉進懷裏。

他把玩婢子的一雙柔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撫摸過去,放浪道:“這女子啊,身上最讓人喜愛的莫過於著一雙手。皮肉適中,膚質細膩,宛若新荔,猶如玉脂。姑娘你來找李某討教學問,這可是來錯了。不過,若是讓在下把玩把玩你那雙手,倒是可行的。”

明晃晃的挑釁。

所有人都覺得阮覓該生氣了的時候,她卻輕飄飄“哦”了一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有這種癖好,李公子也個可憐人。”

沒人想到她會這樣說,只有殷如意從低沈的情緒裏回過神,陡然生起種早就經歷風雨的淡淡驕傲。

李養微楞,而後挑眉,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樂不可支,“為何這般說?”

“李公子問我原因,可我又不是大夫,哪知道為何?諱疾忌醫可不是好習慣,李公子還是盡早看大夫的好。”

一臉正經地罵李養有病,偏偏還說出關切的味道。

阮覓這一通話下來可謂是將不說臟話罵人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

好像完全不怕激怒李養一般,神色淡淡。

李養也怪,定定看了阮覓許久,然後又是抑制不住地笑出聲,肩上披的外裳隨著動作要掉不掉。

笑了一會兒,他不經意瞥過殷如意,又變得正經。

“可要來看看我平日裏的手稿?”李養邀請阮覓。

這就讓事情慢慢走上正軌了,阮覓來這裏本就是為了看看李養這個人怎麽樣,才華如何。現在已經明白人完全與傳聞不符,但寫的東西還是可以看看的。

李養帶著阮覓走到書案旁邊,完全把殷如意當成隱形人。殷如意沒有湊上去,垂下眼,雙手環胸靠著柱子,但下一秒又擡起眼,看著那兩人相談甚歡。

“這些都是李公子近來所寫?”阮覓翻了翻那一沓的手稿,字是能認出個八成,至於上面到底寫了什麽,文采好不好,她就不怎麽看得出來了。

李養很高,阮覓看手稿的時候,他就站著斜靠在一旁,單手支頭。肉眼可見對這些東西興致不高,回答得仿佛在打瞌睡。

“啊……這個啊,有以前寫的,也有近一個月的。”

手稿確實有些書頁泛黃,有些白凈如雪,上面的字跡也越來越鋒利。

阮覓粗略翻完手稿,很平淡地再一次回到第一張,慢慢看起來。

“嗯?發現了什麽?”李養眼中閃過點興趣,彎著腰靠近阮覓。

阮覓捧著手稿平靜往旁邊一側,李養便落了空,再次低低笑出來。

這兩人看著舉止親密,殷如意有些不服氣,走過去就站在兩人中間充當一堵墻。

清俊的一張臉,拽得像是天下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得為奴為婢。

饒是李養,看到他都忍不住僵了僵。

“好了,回去了。”看完想看的東西,阮覓半分留戀也沒有,順手拍了下殷如意胳膊,叫他讓路。

殷如意沒甚表情地挪動一下位置,顯得莫名乖巧。

兩人就這樣走了,走的時候李養笑盈盈目送他們。

六月天很熱,走出去不過一會兒就覺得被架在火上烤一樣。殷如意倒是沒出汗,他仿佛生來就清清爽爽的。阮覓為了心態平衡,看都沒往他那裏看一眼。

最後還是殷如意自己沒忍住。

“你怎麽,這回沒給銀子?”

送財童子說得無外乎就是阮覓這種人,見著哪個讀書人都熱情地送銀子。也就,這回沒送。

殷如意可不會承認自己有點開心,整張臉照舊拽得要命。

“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阮覓看他一眼,不疾不徐,“也要看是什麽人。”

話裏話外透露出瞧不上李養的樣子。

殷如意再次突然沈默下去,沒接話,兩人的話題便這樣停止。

等到差不多走到三喜胡同那邊的時候,殷如意才停下腳步,看著阮覓試探道:“你真瞧不上他?”

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扭捏,還有點別的覆雜情緒。

阮覓明白,該她表演的時候到了!

“難道你覺得他很好?”

“不過曾經傳出過一點神童之名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縱然旁人把他當成能化龍的金鯉,你也不需要附和。因為同他比起來,你才是更好的那個。”

“論人品相貌,你不輸於他。才華資質,更不用懼。”

“自古文人有骨,墨客有神。骨即風骨,神即神韻。你可能自己都沒註意到,當你給我講課的時候,身上自然而然地會有一種氣場,像極了現今文淵閣阮王二位大學士。”

“殷如意,你是個天生的文人。”

一口氣說完這麽多,阮覓沒有理會已經呆滯住的殷如意,面色淡然地自個兒往前走。

走出去幾步,終於繃不住了。

還好成功把人唬住,不然要她吹更多的彩虹屁,真的做不到啊……

她連文淵閣大學士都搬出來了,就不信有讀書人能逃過這兩位的魅力。現今整個大雍朝的文人,可都是把阮王兩位大學士當成人生最高偶像!

作者有話說:

之前看好像有小可愛對這個角色挺期待的(笑哭)

李養:抱歉,我是個油物:)

但是這個角色呢,我個人挺喜歡的,屬於那種表裏不一類型。感謝在2021-08-11 12:00:00~2021-08-12 11: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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