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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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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這又在哭什麽?”阮母又驚又怒,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這幾日,阮覓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了。

原本只是木訥少言,養在府裏也不過是多雙碗筷的事情。這幾日卻不知是被什麽刺激了,性子大變,鬧騰得厲害。

至於到底是被什麽刺激了。

阮母嘴上說著什麽都不知道,心裏卻門兒清,只是不說而已。

“有事情就好好說道,莫要這樣攪得雞飛狗跳。”她到了現在還打算糊弄過去。

“我哭什麽?母親心裏自然知道,怎麽還來問我?”

糊弄不住,阮母臉上閃過心虛之色,不自覺向往後退,只是被阮珍珍挽著手沒能成功。

“我、我怎麽知道……”聲音都弱了一分。

“母親您不肯承認,我就要去姐姐的私庫裏找了。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只給姐姐,不給覓兒!”阮覓口齒清晰念完自己給自己定的臺詞,像只快樂的蝴蝶一樣就要往阮珍珍私庫那邊飛。

“咳……等等……”阮珍珍細眉一蹙,弱不禁風咳了一聲,想去攔她。

柔弱的細柳和敦實的蝴蝶相撞,會怎麽樣呢?

阮覓不知道,只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阮珍珍趴在地上呻|吟了。

她立馬一蹦三尺遠,做作捧著臉搖頭吶喊:“覓兒不知道,覓兒什麽也沒幹……啊,覓兒頭好疼,姐姐剛才是不是對覓兒做了什麽?怎麽辦,覓兒是不是要死掉了?嚶嚶嚶。”

一連串的覓兒加上尖叫讓人頭昏腦脹,被動陷入沈默,現場只剩下阮珍珍的呻|吟聲。

阮母看著這一切,目瞪口呆。

過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連忙蹲下去攙扶阮珍珍。

“快讓娘看看,傷著哪兒了?”聲音發抖,顯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阮珍珍被她這樣不小心拉動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拼盡全力才扯出一抹笑,虛弱道:“我沒什麽事,母親不用擔心,也千萬不要責怪妹妹,她只是不小心。”

“對啊!母親,你要相信姐姐,覓兒真的是不小心的,覓兒不是故意撞姐姐的。要怪,就怪姐姐突然跑出來,擋住了覓兒的路,害得覓兒現在頭好疼哦!”

阮珍珍雙眼微瞪,如今的感受就像是別人吃了屎對她呼出一口氣後還被她盡數吸進去的感覺,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惡心的厲害。

“妹妹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如今我躺在這兒,還是我自己的錯?”後背著地的地方疼得厲害,牽連五臟六腑,阮珍珍說著說著落下淚來,“早些年陰差陽錯,你替我受了些苦,所以我想著補償你,一心把你當妹妹。卻沒想到,你竟這般恨我,使這下作手段。”

她的話就差明說阮覓包藏禍心了,阮母聽後驚疑不定,不知一瞬間想到了什麽,擋在了阮珍珍身前。

猶疑地看了眼阮覓後,她收起眼中的打量,輕聲道:“覓兒,你看你闖下的禍事,還不快向你姐姐道歉,求她原諒?以後……莫要再起那些心思了。你當年被抱錯,也不是你姐姐造成的,這都是……你的命數。”

“我同珍兒有緣,她註定是我的女兒。你……你也同樣。要是日後再讓我知曉,你動了什麽壞心思,可就不要怪我不顧及母女親情了。”

阮母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替阮覓說話,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但實際上完全沒有給阮覓辯解的機會,整個站在阮珍珍那邊。

這樣天差地別的態度,輕易就能讓人感覺出來。

連阮珵都不自覺偏過頭去看那人,她這樣裝瘋賣傻,肯定是為了吸引父親母親的註意,只是……

“原來母親是這樣想我的。”

思緒被打斷,阮珵看清楚了阮覓此時的神情。

她淒慘一笑,僵硬的嘴角扯起來,“我從來沒想過要與姐姐爭什麽,只是常常聽姐姐在我耳邊念叨,說您今日又給了她什麽東西。聽得多了,難免心中不好受。我夜間做夢,都夢到您捧著小匣子來我房中,說有東西要送與我。難道我就真的眼皮子這般淺,什麽東西都要去搶?”

“我想要那些東西,只不過是因為,那是您送的!”

字字泣血,哀婉感人。

阮母一瞬間說不出話,心內百感交集,沒想到這個半路尋回來的女兒竟然會對自己孺慕至此。剛剛升起的對阮覓的厭煩便也弱了一些。

“姐姐說是我沖撞害了她,那便是我吧。母親您不必煩心,我乖乖同姐姐道歉就是。”

阮覓傷心欲絕,跌跌撞撞走到阮珍珍面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阮珵於心不忍,剛想提醒她小心一些,就見她左腳絆右腳,直直往前砸去。

整個人,砸在阮珍珍身上。

阮珍珍連掙紮都來不及掙紮,兩眼一翻,直接無痛昏闕。

阮珵:!!!

可此時,卻沒人分得出功夫去擔心昏過去的阮珍珍了。

阮母阮珵以及一眾下人們看到了什麽,頓時驚叫起來。

“血!流血了!”

不知怎麽回事,阮覓肩膀上暈開一大片血跡,此時還在快速往外擴散。而阮覓的肩膀好巧不巧地正壓在阮珍珍臉上,黑紅黑紅的血蹭了她一臉,實在恐怖。

“流血了?”阮覓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摸了摸肩頭,苦笑,“大約是方才姐姐攔我……不,是我不小心沖撞姐姐時弄傷的,和姐姐沒有關系。”

阮母有著時下夫人都有的小毛病,見不得血,一看就覺得頭昏腦脹天旋地轉。她也來不及為阮珍珍說話,只擺了擺手,“你快些回去,好好兒等著大夫過來,女兒家的,留下疤總是不好。你們幾個,還不送小姐回去。”

阮覓走前,又回過頭來,“母親,我以後,再也不會和姐姐搶東西了。但若是、若是母親您隨手替我繡個荷包,我也會日夜帶著,好生珍惜的。”

她說這話時,血順著指尖一滴滴落在地上,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一般,雙眼緊緊盯著阮母,好似只要阮母一句話,就能她從即將溺亡的邊緣拉起來,成為她的神明。

阮母哪嘗過這種滋味?

當即心尖漲漲的,愧疚又尷尬,喃喃道:“你這孩子……”

阮覓一臉虛弱被人攙扶著離開,閉上眼,耳朵卻一直留意後面。

“罷了,日後送給二小姐的東西,都原樣送一份到三小姐那兒去。”

阮覓:^v^

阮覓的院子在最左側,從雅馨院過去,差不多得橫穿一個阮府。於是等到阮覓被急哄哄送回去的時候,她身上的血已經結塊了。

翠鶯打開院門,叉腰正準備教訓人,就見阮覓渾身血一臉慘白,頓時什麽火氣都沒了。

“祖宗啊這是怎麽了?!”說完,惡狠狠瞪著那幾個把人送回來的婢子。

那幾人紛紛低下頭,原本也沒做什麽,可就是擡不起頭來。

眼見著事情要往不對勁的地方發展了,阮覓朝翠鶯使了個眼色。翠鶯先是皺眉,看了看她身上的血,然後才勉為其難道:“麻煩幾位送我家小姐回來,不如進來喝杯茶再走?”

門外幾人硬是聽出了殺氣,紛紛推辭:“當不得這一身謝,夫人請了大夫,過會兒就過來了,翠鶯姐姐你還是先扶著三小姐進去歇息吧!我們幾個就先回去了。”

說完,立馬拔腿開跑。

這和阮覓想的一樣,卻又不一樣。她一個人站在門口,孤苦無依獨自承受著翠鶯的審問。

“身上血怎麽回事?”

“……豬血。”

翠鶯皺眉。

阮覓求生欲極強,趕緊補充:“拿腸衣包了血掛在肩上,撞到人的時候把腸衣撞破,豬血流出來就和真血一樣了……”

聲音越來越弱,左眼皮也開始不斷跳動。

生死存亡之際,阮覓抖抖嗦嗦捧起自己的荷包。

“要、要吃瓜子兒嗎?”

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卻哪哪兒都透著乖巧和求生欲。

翠鶯怒極反笑。

戰戰兢兢將身上的豬血洗幹凈。

再戰戰兢兢一把將被子蓋過頭頂後……

阮覓終於攤成一癱,眼無高光。

“翠鶯”二字,給孩子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

可怕……

阮覓還是沒忍住抖了抖,默默抱緊手裏的被子。

大概沒哪個穿越人士能混成她這個樣子了,簡直處於社會最底層。想到這裏,阮覓就悲從中來,流下兩滴悲傷淚水。

前十四年,阮覓都以為自己是穿越到了歷史上沒有出現過的朝代,沒有任何金手指,也沒有什麽改革社會的本事。作為農女時,被那對爹媽當作幹活機器,動輒打罵。發現自己其實是個真千金,被接回阮家後,還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惹人嫌,文化程度低得十個字裏頭只能認出兩個。

但就算是這樣,茍在阮家還能活命,有吃有喝。如果強撐著出門,像別的穿越女主一樣搞大女主事業,說不定一離開阮家就被打暈賣到哪兒疙瘩去了,到時候活命啥的都得看天命。

所以阮覓對阮府還真挺滿意的。

可就在前幾天,阮珍珍從南泱回來。阮覓突然發現,她這輩子的名字,還有阮珍珍的名字,竟然和她上輩子看過的一本男頻小說裏面的配角一模一樣!

那天晚上,阮覓游魂似的回到房間後立馬掏出紙筆,把她知道的阮家人名字一個一個寫出來,然後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

她不是穿越,而是穿書了!

那本書是男頻科舉文,當初鋪天蓋地的宣傳時,就是拿“寒門與貴族的階級鬥爭”做噱頭。講的大概就是幾個寒門學子排除萬難考科舉,入朝堂做官,然後將這個國家的毒瘤——惡臭士族拔除的故事。

而這本書在對女性讀者做宣傳時,主要側重的則是“斷情絕愛,絕不搞種馬之流,心中只有事業”,這樣一股清流,吸引了一大批讀者。

阮覓看這本書,倒不是因為以上兩種理由,純粹因緣巧合罷了。她看第一章時發現裏面有個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因為這位可憐同名同姓炮灰離奇死亡,男主之一來查案。

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發現,堂堂士族,竟然惡臭至此。

親生女兒被惡意調換,自小流落鄉野。阮家將人接回來後不僅沒有好好疼惜,還縱容假千金屢次虐待親女。最後還為了幫假千金擺平禍事,將親女推出去抵命。

這等草菅人命不符人倫的事一被曝光,男主又乘機揭露了與阮家有關的幾起命案,將這個延續已久的世家連根拔起,至此一戰成名。

第一章全在描述男主的高光時刻,“阮覓”這樣一個小炮灰的名字能出現一次就很了不起了。

阮覓趴在被子裏熱出一頭汗,忍不住掀開呼吸新鮮空氣。

第一章裏透露的信息實在太少了,也不怪她在這個世界活了十四年都沒懷疑過什麽,現在能想起來,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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