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瀾將哭的幾近崩潰的華箬芊緊緊地擁在懷裏, 只恨自己無能，無法幫她。要是他是自由之身，幫華箬芊自然不是問題，可是現在的他身陷囹圄，自身難保, 又能拿什麽幫她呢！

兩人緊緊地相擁著, 直到華箬芊心情平覆下來, 君瀾才扶助華箬芊瘦弱的肩膀, 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對她說，“芊芊，你聽我說。你是天選之子，生來便代表著天意，只要你不違背本心, 無論你做出何種選擇，那都是對的。現在，閉上眼睛，靜下心來, 不要想你的師父，也不要想你的父親, 撥開一切繁冗, 直視你內心最深處的願望。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華箬芊一言而行，可是她腦子此刻亂的厲害, 腦海中，忽而是止嶶仙尊白衣飄飄的清冷身姿，忽而是重明魔尊威嚴慈愛的笑容，兩者不斷的出現，讓她痛苦的又要流淚了。

君瀾見狀，便輕輕地攥著她的手，在一旁為她念靜心決。

許久之後，華箬芊的表情平靜了下來，神情也慢慢平和堅定，當她睜開眼時，臉上又帶上了常見的笑容，她對君瀾說：“君大哥，謝謝。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君瀾欣慰的拍拍她的腦袋，“那大哥我就放心了。”

看看時間，天色已經不早。

華箬芊便想君瀾告辭。

君瀾含笑送她離開，在她出洞的時候，他開口叫住華箬芊，“芊芊，姚仙依那小妮子最近在忙什麽呢？”

華箬芊臉色微僵，覆又恢覆了笑意，“她正在閉關修煉呢。”

“這樣呀！”君瀾想了想，拜托華箬芊，“等那丫頭忙完了你讓她來找我玩！”

“好的。”華箬芊乖乖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君大哥見過小師叔？”

“哦！一面之緣而已，就覺得那丫頭挺有意思的。”君瀾笑容朗耀，暖如旭陽。

華箬芊點點頭，告辭離開了斫冰洞。

***

她回來時，已是後半夜。

朦朧月色下的孤竹峰一片幽深靜謐，只有止嶶仙尊的書房裏還亮著燈。

暖黃的燈光，如同暗海裏的一葉扁舟，讓華箬芊的心溫暖而安定。

她推門進去，見到一身寢衣的止嶶仙尊手裏拈著一枚白玉棋子，正在出神。

他側倚的靜榻上，放著一方棋案，棋盤上黑白交錯布著棋子，看來止嶶仙尊正在自弈。

見到華箬芊進來，止嶶仙尊將手裏的白子輕輕扣在棋盤上，看向她，淡淡道：“蘭玥性子急躁，出口傷人，是她不對。我已經讓她去雪舞涯面壁思過了。”

華箬芊沒想的她和蘭玥的爭執竟被止嶶仙尊聽到耳裏，師父還幫她出了頭，她面上一紅，有些無措，有些暗喜。

正看見止嶶仙尊手邊的竹葉清茶已沒了熱度，連忙上前拿過止嶶仙尊竹青留刻的茶杯，匆匆去燒水。

“我重新給師父泡一杯吧！”

走到回廊，華箬芊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剛才匆匆一瞥的棋局。

白子亂七八糟，黑子清風過林。

那棋局她見過！

那天月下。

師兄妹兩人親密下棋的畫面，她至死也不會忘記。

華箬芊瞳孔放大，那夜，月光下的竹林裏被恐懼包圍的感覺又襲了上來。

一個可怕的想法，不住地侵蝕著她的內心。

或許——

沒有或許！

華箬芊一咬牙，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邁進了茶房。

她沏好茶，將它送到了止嶶仙尊的書房，之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睡了。

明月當空，萬籟俱寂。

一個時辰後，華箬芊翻身下床，來到止嶶仙尊的書房，敲敲門，裏面沒有聲音。

她大著膽子，推門進去。

一眼就看見倒在棋案上，皺著眉頭，昏迷不醒的止嶶仙尊。

“師父？師父！”

她顫抖著叫了止嶶仙尊兩聲，見他確實暈了過去。

目光不舍的在他清冷俊美的容顏上流連了許久，才轉身，一把揮落了棋盤上的棋子。

黑白棋子劈裏啪啦的落在地面，發出刺心的聲音，讓人心中無端生出憤怒焦躁。

華箬芊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拿過紙筆，寫了一封短簽送了出去。

接著，她便坐在止嶶仙尊身邊，安靜地看著他，等他醒來。

那時要打要罰，她都認了。

直到晨曦來臨時，止嶶仙尊都沒有醒，只是面上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重明魔尊說止嶶仙尊仙力強大，既不讓他察覺又能讓他昏迷半天的靈藥天底下沒有幾種，他選的這種是最無害的。

華箬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扶上他白玉般的臉龐，希望能讓他放棄對抗藥力，安安靜靜地睡一次。

就在她白嫩的纖指不由的扶上止嶶仙尊柔軟的唇時，仙帝來了。

華箬芊立刻驚出一身冷汗，她希望仙帝見不到止嶶仙尊，能知難而退，但當她發現仙帝要進入聖靈山時，只好飛身去攔她。

她對仙帝撒了謊，告訴她止嶶仙尊決定不再管這件事情，她望著仙帝帶著怒氣離開，嚇的軟在了雲層上。

她哭的很厲害，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

她是天選之子！

她做什麽都是對！

她起身，走入聖靈山，身後的天空大片大片的烏雲開始聚積，剛放亮的天空，又重新陷入黑暗。

陰風怒號，拔樹摧城，好像什麽東西正在釋放自己無邊的憤怒。

隱藏在魚躍城的妖魔，在收到聖靈山傳來的消息後，立刻發出，將之呈送給重明魔尊。

重明魔尊看著短簽上“已成”兩個字，發出暢快的大笑。

等他看到短簽後面的內容時，冷哼了一聲。

“竟然是君小雛這臭小子洩的秘！姚仙依！不過一個剛成仙的黃毛丫頭，既然自不量力到我魔界來班門弄斧，那就叫你有來無回！”

***

姚仙依易容成君小雛的魔仆天牛星的樣子後，便踩著飛劍，跟著君小雛去魔界。

路上，君小雛嫌姚仙依飛的太慢，展翅變回鳳凰的本體，一口把姚仙依叼到自己背上，拍拍翅膀，化作一陣火光沖向南炎魔洲。

當兩人終於到達化魔山上的魔界入口逍遙門時，已經是深夜了。

化成人形的君小雛一身大汗，累的臉色蒼白如紙。

拖後腿的姚仙依一臉歉意的看著君小雛。

對方喘著氣，安慰她，“我沒事。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以後給我烤頓肉吃吧！”

“這個簡單。”姚仙依含笑答應，“別說一頓，便是十頓，二十頓，也是應該的。”

“等我們救出萬哥哥，你就給我烤。”君小雛聲音軟軟地，尾音拖得很長。

姚仙依見他撒嬌地極可愛，便愛憐地揉揉君小雛的腦袋，大包大攬道：“都依你。”

君小雛樂的眼睛都笑成月牙了。

***

待君小雛恢覆元氣後，兩人整理幹凈儀容，便大搖大擺的進了魔界逍遙門。

擡頭看著魔界暗紫的虛空，以及成三角之勢連在一起的天魔、陰月、九幽三座天空之城，姚仙依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問君小雛。

“我現在辦成你牛伯的樣子。萬一我們兩人相遇，豈不穿了幫？”

君小雛得意一笑，“我這麽聰明的人會犯這種錯誤？”

接著他附在姚仙依耳邊，悄悄說：“牛伯早就被我打暈，捆成粽子，塞到床底下了！”

姚仙依眨了眨眼睛，除了給君小雛豎大拇指以外，實在無言以對。

“跟我走吧！萬哥哥被他們關到了萬魔城的地牢裏。”

姚仙依以前來魔界時，就知道萬魔城的地貌形似兩座錐山底部相扣的樣子，一邊是正山乃燈火輝煌、瓊樓仙閣的極樂所在，一邊是底山，既有連接凡界的逍遙門，也是魔仆凡役艱辛度日的悲涼之地。

而萬魔城的入口，就在兩者相接的正面山腳之處。

兩人快速穿過萬魔城底山，趴在兩山相交出，偷偷看著萬魔城的地牢入口。

“人好多啊！”姚仙依看著那對將近百人的守衛，有點發愁。

君小雛也十分納悶，“我上次來的時候，牢口就只有四個人啊，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

姚仙依瞥瞥君小雛，“是不是，他們已經知道咱們的打算了？”

君小雛立馬否認了，“要是那樣，咱們在逍遙門就被捉住了，肯定不是因為我們。”

“小雛，你說你要是大大咧咧地往裏走，他們會攔你嗎？”姚仙依異想天開。

君小雛的臉突然紅了，接著就怒氣沖沖的說：“上次我就是這麽幹的，可是，連門都沒有進去！還被秦衡那矮子奚落了一頓，氣死小爺了！”

姚仙依只好安慰他，“要不？咱們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君小雛歪頭一想，拉著姚仙依悄悄離開，等出了地牢的範圍，他立刻帶著姚仙依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萬魔城的大街上。

一路上，無數的人都在向君小雛行禮問好，君小雛眼睛朝天，愛答不理。

在街上逛了一圈，君小雛不耐煩的對姚仙依說，“牛伯，我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

姚仙依趕緊狗腿地領著君小雛進了一棟酒樓，被掌管酒樓的仆役帶到一座靠街的雅座坐下。

等仆役，下去招呼酒菜，君小雛揮手布下結界，姚仙依一直緊繃地心，這才放松下來。

“別說，那家夥的易容術的確厲害，你牛伯是魔君之境，我才剛成仙，我們差了五個境界，一路走來竟然一直沒人發現。”

“所以連我也被他騙了好幾個月！”想起這事，君小雛臉都黑了。

等仆役將魔界精美的菜肴都呈上來，吩咐別來打擾他們之後，君小雛和姚仙依便專心的探查起萬魔城的動靜。

“今天萬魔城的人有點躁動啊！”看著街上急匆匆地人群，姚仙依喃喃道。

君小雛也奇怪，“萬伯伯和秦伯伯帶人去凡間，是突然布置悄悄走的，知道的人應該不多。怎麽現在到處都有人在談論？”

兩人討論了一陣，實在沒有頭緒，只好邊吃邊想，包間裏沈悶起來。

突然“嘩啦”一陣杯碟落地的聲音從樓下大堂傳來。

兩人相視後立刻註意下面的動靜。

只聽一人陰測測的笑道：“陳六，老子和你相識上千年了，竟從不知道，你對我護衛的工作，這麽感興趣啊！”

接著就聽一個低啞的嗓音道：“齊兄，你這是幹什麽？你我幾千年的交情，我關心一下你總是應該的吧！”

那被稱為齊兄的冷笑道：“你是關心我啊，還是想刺探情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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