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明。”

止嶶仙尊眉頭微皺, 他看出掌門氣急攻心, 想要勸阻。

誰知睿明掌門脾氣上來，連仙尊的面子也不買，“師兄，你別攔我。難道我堂堂聖靈山掌門連自己收不收徒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止嶶仙尊微微一楞, 睿明真人為人刻嚴守禮, 以前從來不叫他師兄，都是尊敬地稱呼他為尊上。

現在，他第一次稱自己為師兄，必然是極不希望自己阻止他, 以仙尊的身份壓制他。

見他情緒過於激烈, 止嶶仙尊便不再說話。

也罷，以後尋機會補償那女孩便是。

姚仙依略有點蒙，轉向聖靈山掌門睿明真人，問道：“原來是掌門真人您, 要收我為徒弟啊？”

睿明掌門冷哼一聲，“之前的確是有此打算的, 六年前你不顧安危, 奮勇示警，我聖靈又不是那沽名釣譽之輩, 怎麽會對你的功勞視而不見, 我早就打算收你為徒。沒想到你目無尊長, 褻瀆仙尊, 為人太過不堪, 你這樣的徒弟我不收也罷，所以你回去吧！”

說完又想起什麽，問周圍的長老，“我已決定不收姚仙依為徒，你們有誰愛惜她‘美玉良才’，想收她的嗎？”

見掌門如此生氣，話語中又帶著譏諷，眾長老就算有此打算，在他放下這話後，也不好當場駁了他的面子。

姚仙依無語，這掌門真人怎麽如此斤斤計較，小氣的很。

不收就不收。當她姚仙依很稀罕嗎？

姚仙依捏了捏蘭玥的手示意她不要沖動。

自己無意中犧牲了掌門徒弟的位置才幫她達成心願，可不能讓蘭玥浪費了。

姚仙依整衣斂容，正色道：“弟子謹遵掌門命令。請問掌門，弟子現在是不是要到大殿下的廣場上去等候？”

眾長老牙疼，這倆的臭脾氣倒是挺像的。

“嗯，你去吧！”掌門板著臉不說話。

姚仙依向眾人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蘭玥貝齒緊咬下唇，漸漸滲出了血絲；華箬芊臉上帶著同情的神色，那同情卻沒有到達眼底；瞿靈更是一臉小人得志的欣喜猖狂。

八位太上長老心中嘆息，今日被掌門拒絕，從此以後都不會有人收姚仙依為徒。

這孩子可惜了！

太英殿中殿雖然高大敞闊，但卻沒有前大殿那樣深遠，姚仙依轉身離開，腳步不緊不慢，很快就走到了中殿門口，邁步跨過門檻，剛要走下臺階，卻見從檐上滾落了一堆破布。

姚仙嚇了一跳，猛的停住了腳步，定睛一看。

地上那堆破布竟然站了起來。

“你這丫頭脾氣忒大，走那麽快幹什麽？他們不收你我收你呀！”

來人說罷，拿起腰間的葫蘆喝了口酒，沖天的酒氣彌散開來。

姚仙依連忙捂住鼻子，已經認出來人，正是整日和她喝酒吃肉的狐朋狗友——酒糟老頭。

她仔細打量老頭，懷疑他喝糊塗了，竟然在此裝大頭。

生怕身後眾人註意到他們，姚仙依連忙走到老頭身邊，扯了扯他破破爛爛，已經碎成條的衣服，小聲說道，“老頭你喝酒喝傻了吧？怎麽在這裏發酒瘋？小心掌門治罪於你，咱們快溜！”

老頭咧嘴一笑，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嘻嘻，小丫頭放心。俺行的正走的直，怕那掌門做甚呀！”

老頭好像真的喝酒喝多了，臉上紅光滿面，說話也不壓低嗓子，聲音大的整個中殿的人都聽見了。姚仙依滿頭大汗，這老頭肯定喝斷片了，又吹上牛了。

就在姚仙依急著拉老頭趕緊溜走的時候，太英殿中殿裏的眾人竟然都走了出來，特別是那掌門睿明真人竟比眾人走快了幾步，走到老頭身前，啪嘰一下就跪倒在地。

“不孝徒弟睿明參見師父。”

後面幾位長老也連忙跪下，“聖靈山弟子參見太上長老。”

這是什麽情況？

姚仙依眼睛都瞪圓了，這平時臟了吧唧亂糟糟的老頭子是聖靈山的太上長老？

他不是聖靈山前山天游鎮的散修嗎？

自己是做夢還沒醒吧！

“起來起來！行這些虛禮幹什麽？”

眾修並不聽他的，依然跪好，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禮。

這時止嶶仙尊也走出中殿。

越過眾人，膝蓋一彎，竟也要單膝跪在老頭子身前。

姚仙依嚇的眼睛都要脫窗了！

止嶶仙尊那是誰啊！

地位只在天界最尊貴的仙帝之下，一仙之下萬仙之上。

這樣一位仙者要跪拜酒糟老頭？

姚仙依覺得，她今天肯定喝多了，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對，一定是這樣！

眼見止嶶仙尊這一膝就要跪了下去，酒糟老頭身形一飄，立馬避的遠遠的。

“說過多少次了，聞道有先後，先達者為師，通天之道，你比我走的遠。已經早就比我這個還在凡塵中打滾的老頭子強了，我可當不得你師父。”

止嶶仙尊正色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一拜，您受得起。”

老頭子哈哈大笑，“你這個說法凡間早就不流行了，現在流行‘一日為師，終身是夫。’”

饒是止嶶仙尊平時神仙做派，無欲無求，聽到這話，老臉也禁不住紅了。

酒糟老頭這話將的中氣十足，在場的又不是平凡人物，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他人也就罷了，姚仙依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老頭笑罵姚仙依，“你這小丫頭，真是沒大沒小。不過，我喜歡。以後你就跟著糟老頭混了，願不願意啊。”

姚仙依知道老頭這是來給她找場子的，心中一陣感動，立刻跪下叩首，“弟子願意。”

“哈哈哈！好，好，好！”老頭一陣暢快地大笑，笑得眼睛都瞇成月牙了。

“我平生加上你只收了三個徒弟。你大師兄，二師兄都在這裏，你已經見過了。想必平時你也沒少給他們磕頭，咱們就不給他們見禮啦！走走跟著老頭子去自在峰。我在我那茅屋底下埋了一壇胭脂醉，算算年歲，已經到了火候。來了來，我們去嘗嘗那酒怎麽樣了？”

老頭子拉著姚仙依就要走，卻被掌門叫住。

“師父，且慢。”

“又怎麽啦！”老頭不耐煩的看著睿明真人。

睿明真人一臉委屈，“師父，您老人家要收這個小丫頭做徒弟，弟子無權置喙。但這小丫頭，無法無天，褻瀆仙長，卻必須要罰的。不然您讓我這聖靈山掌門將處於何地？我聖靈法度處於何地？我聖靈山弟子處於何地？”

“好！”酒糟老頭一臉無奈的看著這個死板較真的徒弟，“那你說吧，你要如何懲罰這小妮子？我先說好哈，你要罰得太重了，看我打不打你屁股！”

掌門真人修道已經到了入道境，離成仙只隔著一層，如今也是將近兩千歲的人了。

平日他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威嚴，身材，年齡一直保持在四五十歲的壯年凡人樣子，臉上蓄著長須，廣袖長袍，很是有範。此時被老頭子當眾說要打屁股，真是又羞又氣。

可是他拿這個老不正經的師父毫無辦法。

“那就罰她去萬靈殿，執香三個月。”

老頭捋著自己稀稀拉拉亂草似得白胡子，沈吟半響道，“倒也合理。”

“只是你看，我剛收了小丫頭做徒弟，可憐我們師徒兩個都沒來得及說句話，就被你罰到萬靈殿，太不近人情了吧！”

“那師父的意思是？”

“你看這樣不好，我先領小丫頭去自在峰的茅廬認認路，讓她熟悉一下環境。明天一早，我再送他去萬靈殿，你看可否？”

“可以！我明天一早便派人來把這小丫頭送過去。”

睿明掌門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姚仙依知道他這是怕到時候老頭耍賴不送她過去。

以姚仙依對老頭的了解，這事兒他還真能幹出來。

“好啦好啦，隨你啦，真是啰嗦。”老頭子像被看穿了惡作劇的小孩子，氣嘟嘟地甩著破爛袖子答應了掌門的要求。

“那你沒別的事兒了吧？沒別的事我們就走了。”

“師父，既然你選擇收了這小丫頭為徒弟。按理，應該參加收徒大典。”

“老夫我收的是真傳關門弟子，和你們那些收內門弟子的不一樣，就不和你們摻和啦！”

“你要收他為真傳弟子？”

掌門一聽便氣急敗壞，“你若是要收真傳關門弟子就更不能馬虎了。”

老頭這時不高興了，“怎麽馬虎了？怎麽馬虎了？老子收徒弟，我愛收誰就收誰，愛怎麽收就怎麽收，別人他管不著。”

“您……”睿明掌門被氣的口不擇言起來，“您能不能不要如此隨便？”

一個是天下仙門之首的掌門。

一個是活了萬年之久，教出個仙尊徒弟、道行高深的太上長老。

眼見著兩人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吵嘴，八位長老尷尬的要命，非常想找個地方躲起，當自己不存在。

執法長老玄直真人跪在那裏一個勁兒的給姚仙依使眼色。

姚仙依很快看到了他的眼神，知道他是想讓自己做個和事佬，勸一下師父和掌門。

但姚仙依既然和老頭子臭味相同，他這個期望是要落空了，姚仙依看熱鬧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出言相勸。

正當姚仙依要被玄直真人以目光在身上刺出一個大窟窿的時候。

一道柔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徒孫華箬芊，見過師祖，祝您老人家壽與天齊，永享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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