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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該不會是要把她的金蠶給吃了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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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該不會是要把她的金蠶給吃了吧? (2)

領著眾人退了出去。

秦雲璋壓低了聲音對內殿說道,“朕所愛之人,如今也變成了一縷魂魄,若是你們……認識,能交流,可否告訴朕,關於她的消息?”

秦雲璋說話間,向裏走來。

陸錦棠躲在幔帳後頭,屏住呼吸。

秦雲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又或者,你就是錦棠?你何不出來,與我相見?”秦雲璋聲音悲戚荒涼,“錦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朕都能夠接受!你出來啊!”

秦雲璋伸手欲掀幔帳之時,陸錦棠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蹭的躍向窗口。

596 朕會擋住他!

在部隊裏訓練的靈敏度,加之她如今半實半虛身體輕盈,陸錦棠動作異常迅捷的跳上了窗戶。

“錦棠!你是錦棠!”秦雲璋的聲音一時間激動的都顫抖起來。

他速度比她更快,幾乎顛覆了他曾經的記錄,他閃身來到窗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錦棠別走!”

陸錦棠回過頭來。

他俊臉之上的激動欣喜,鋪滿眼底的激動,卻瞬間凝固。

他遲疑的看著她,“你是什麽人?”

果然……陸錦棠閉了閉眼,他不認識她了。

見她不說話,秦雲璋皺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能抓到你,可你和常人又有所不同……你究竟是人是鬼?”

陸錦棠閉目搖頭,她不是人,也不是鬼……

“不論你是什麽人,如今不能擅自離開。”秦雲璋皺眉說道。

陸錦棠倏而睜眼,滿目哀戚的看著他,因為她如今不是陸二小姐的臉,所以,他會將她滅掉嗎?

“顏鈞在宮中布了許多陣型,若你誤闖,只怕會傷害到你。”秦雲璋皺眉說著,緩緩松開了她的手。

“雲璋,我是錦棠啊,這是我原本的樣子……”陸錦棠張嘴說道。

秦雲璋遲疑的看著她,“你是……啞的嗎?莫急,只要你在宮裏,不被顏鈞捉去,就可平安。朕只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她是朕的妻……”

“啞的?我跟你說話你聽不到?”陸錦棠面色略急。

一側的銅鏡裏映出她略顯焦急的臉,和她一張一合的嘴。

秦雲璋皺眉道,“你為何穿著與她一樣的衣裳?你是不是見過她?認識她?她叫作——錦棠,陸錦棠!”

陸錦棠聽著他悲戚焦灼的聲音,卻只能無奈的看著眼前他。她擡手輕輕撫向他的臉,她想告訴他,“我就是,我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我就是你的妻……”

可他竟眉宇微凝,猛然退後,躲開了她的手。

陸錦棠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

院子裏候著許多宮人,以及要入主這裏的胡人小姐。

那小姐歪了歪頭,小聲在丫鬟耳邊說道,“聖上進去了這麽久,怎麽還不出來?”

“莫不是裏頭真的有什麽古怪?”丫鬟狐疑。

小姐皺了皺眉,暗自忖度一陣子,細聲說,“我瞧見是個女鬼,聖上該不會是被那女鬼給魅惑了吧?”

丫鬟噗嗤一笑,“那哪兒能呢,大夜朝的皇帝陛下不是好色之徒,美人尚且不能叫他心動,何況女鬼?”

丫鬟許是覺得女鬼必然是醜陋無比的東西。

胡人小姐卻不敢大意,“進去這麽久,不叫旁人進,也沒有傳出什麽動靜……此事怕是不簡單,顏先生在進宮之前,不是給了我們與他傳信的辦法?你快悄悄告訴他這裏的事情!”

丫鬟楞了一下,“有這必要嗎?”

“必須告訴他!而且要快!”小姐的兩只手都不由自主的攥在了一起。

丫鬟只得放開她的手,悄悄退出人群。

院子裏的人,註意力都放在殿前,好奇的猜測著聖上在裏頭遇見了什麽,竟沒有人註意到那小丫鬟已經悄然離開。

陸錦棠發覺自己無法用言語和秦雲璋交流,便滿屋子的找。

“你在找什麽?”秦雲璋皺著眉,臉上了無相逢的喜悅。

於陸錦棠來說,這是相逢。於他來說,不過是偶遇。

陸錦棠眼底盡是急色,她比劃了伏案寫字的姿勢。

秦雲璋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你會寫字?”

陸錦棠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文盲,會寫字很驚奇麽?

“來人,準備筆墨!”秦雲璋揚聲吩咐。

這裏先前是空著的殿宇,裏頭並沒有筆墨紙硯這種東西。

宮人去準備筆墨之時,院子裏卻傳來一陣吵嚷之聲。

陸錦棠側耳向外聽去。

秦雲璋的聽力比她敏銳,他似乎已經聽到了是什麽聲音,神情緊繃。

“您不能進去,這裏是內宮……”

“聖上特許,顏某可以自由出入宮闈!你們還不速速退下!”是顏鈞的聲音。

陸錦棠一驚,她知道顏鈞得到消息必然會趕來,但是沒想到他能來的這樣快!

而且他居然能徑直入了內宮!

陸錦棠皺眉看向秦雲璋。

“他能夠救錦棠醒來,所以朕……”秦雲璋接觸到她譴責的視線,不由沈聲說道。

陸錦棠嘆了口氣,他還是願意相信顏鈞,只因為有那麽一絲絲讓她醒來的希望,他就願意相信一個極其危險的人。

“這裏有邪祟,你們快閃開,若是邪祟危害了聖上安危,你們擔得起責任嗎?”顏鈞聲色俱厲。

擋在殿門前的宮人有些遲疑。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步步逼近,宮人們則步步後退,一直退到無可退,脊背都撞在了殿門上。

陸錦棠神色慌亂,她左看又看,想找地方躲起來。或者直接翻窗戶出去?

她現在已經是半實體,不完全是個魂魄了。閻羅若是有什麽辦法對付她,那她這好不容易被金蠶織就的半實體,豈不是也要毀於一旦了?

她是游魂時,遇見顏鈞還能夠輕飄飄的逃走,如今她不能穿墻,且還能被人看見……想逃,似乎沒那麽容易了!

陸錦棠面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你害怕他?”秦雲璋握住她的手腕,又把她從窗臺上拽下來,“這裏是深宮,你逃不出去的。且外頭有陣型,只怕你會被他困住。”

陸錦棠扶額,“我現在已經被他困在這裏了!”

“你不必怕,若是你願意告訴朕錦棠的消息,朕會擋住他!”秦雲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陸錦棠臉上一喜,連連點頭,她又比劃了寫字的姿勢。

“好,你把錦棠的消息書寫告訴朕。”秦雲璋把她推到幕簾後頭,他則提步向外殿走去。

砰的一聲,宮人被顏鈞推開,他一腳踹在殿門上。

殿門被踹開,顏鈞提步進來。

秦雲璋挺身立於殿堂正中,“顏先生真是瀟灑,朕的內宮,也是你想來便來,要闖便闖的?”

597 “我是錦棠!”

顏鈞抿唇笑了笑,眼睛卻在殿中來回巡視,“回稟聖上,並非是顏某不敬,實在是顏某肩負著要救醒皇後娘娘的重任,不能大意呀!”

陸錦棠在幕簾後聽的咬牙切齒。

自己乃是秦雲璋心頭軟肋,顏鈞就看準了這點,以此拿捏秦雲璋!

秦雲璋瞇了瞇眼睛,背在身後的手收握成拳,“皇後在鳳棲宮,與這裏有何幹系,顏先生借著醫治皇後之名,就敢擅闖朕所有的內宮?這還了得,宮中豈不沒有規矩了?”

顏鈞瞇了瞇眼睛,“可是顏某聽說,這殿中有一女鬼。女鬼乃是邪祟,是不幹凈的東西,倘若女鬼危害聖上,亦或是危害皇後娘娘,又該當如何?若是女鬼害的皇後娘娘不能醒過來,聖上卻還以為是顏某不盡心呢!”

陸錦棠聽得他巧言狡辯,恨不得一拳打爛他的嘴。

若不是他會那頗為厲害的道術,而自己現在只是個半實體的不人不鬼,她定要沖出去和他拼了!

陸錦棠暗暗磨牙,呼出的粗氣,使得她身邊的幕簾輕輕晃動。

顏鈞眼尖,一眼瞟見,他不顧秦雲璋還在他面前站著,徑自往幕簾這裏闊步走來。

秦雲璋眼眸一凝,錯身一閃,擋住顏鈞去路,“敢在朕面前如此不敬之人,整個大夜朝還不曾有過。”

顏鈞哼笑一聲,“聖上忘了,顏某不是大夜朝人。”

秦雲璋勾著嘴角冷冷一笑,若是陸錦棠瞧見他這表情,便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可顏鈞也素來是霸道橫行慣了的人,他哪裏曉得,且他現在頗有些有恃無恐,“聖上趕緊讓讓,若是耽誤了顏某救治皇後娘娘,讓皇後娘娘香消玉殞……”

顏鈞的話還未說完,秦雲璋卻猝不及防的出手。

他一拳重重的打向顏鈞的胸口。

顏鈞尚未反應過來,便被打出數步之遠。他還未站穩,秦雲璋卻又已經飛身而上,一腳踢在他胸前。

秦雲璋腳力極重。

閻羅雖厲害,可他卻受制於顏鈞的肉身。

這一腳生生將他又高又壯的身形,踢得飛起,重重的撞在墻壁之上。

又噗通一聲,重跌在地。

陸錦棠心頭暗爽,探出腦袋,想看看顏鈞此時的狼狽之態。

這麽一看,她不由得生生一楞!

她看見了什麽?

眼前的景象,詭異至極,倘若不是她死過兩次,如今又是個半人不鬼的存在,她定然會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她只見顏鈞倒在地上。

而他口鼻耳朵,七竅之內竟往外淌著濃濃黑氣。

那股黑氣在半空之中,凝結成了一個人形。

陸錦棠盯著那人形仔細看。

那人形只是一個影子,分明看不見臉,可她卻莫名覺得那人形也在看著她。

驚得她心頭撲通撲通直跳。

她使勁兒的閉了閉眼,再睜開之時,只見那股子黑氣,又飛快的從七竅之內,鉆回了顏鈞的身體。

倒在地上的顏鈞這才睜開了眼睛。

陸錦棠微微張大了嘴,她明白了!那股子黑氣,定然就是閻羅了!

閻羅是屬於冥界的!他不能存在與世間,所以他必須依附在顏鈞的肉/體之內才能活動自如,否則,他就和自己先前一樣,不過是個什麽都不能觸碰的游魂!

而秦雲璋剛剛的一拳一腳,灌註的力道太大,生生把他從顏鈞的肉/體裏給打了出來!

陸錦棠如醍醐灌頂一般,心下盡是激動。

她就快找到對付顏鈞的辦法了!就快想到了,只差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

顏鈞從地上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摸了摸下巴,“聖上功夫……還真是不可小覷。”

他捂住胸口,吃痛的咳了幾聲。

陸錦棠瞇著眼睛偷看他。

若是正常人,受了秦雲璋這一拳一腳,那是必死無疑,且內臟受損,定會吐出血來。

可顏鈞是已經死過的人,他身體裏寄居的又是冥界之主,自然和常人不同。

“知道厲害,就不要在朕面前猖狂。”秦雲璋輕哼一聲,“還沒有人能攔著朕想做的事。”

顏鈞低頭,握了握拳,“聖上好自為之吧,救皇後……”

“你若沒有辦法救醒皇後,朕要你立時死在這裏。”秦雲璋冷笑一聲,“你以為月氏十萬騎兵,朕就怕了嗎?朕的鐵騎軍,早已去往邊疆,軍部的糧草也已比軍隊更先到達。鐵騎軍不日可抵。”

顏鈞聞言,猛地擡頭,臉上藏匿不住震驚之色。

“朕最討厭受人脅迫。你妄圖用皇後的性命,和大夜朝的安危來威脅朕嗎?”秦雲璋坦蕩一笑,“呵,真是可笑!”

顏鈞面色怔然,“我一直都在打探……”卻沒有打探到他這樣大的舉動!世間的人還真是不可小覷呢。

顏鈞遲疑的看了秦雲璋半晌,才拱手退了出去。

他適才被打的不輕,縱然魂力強大,卻也被門檻絆了一腳,險些栽倒在地上。

還是門口的孫一上前扶了他一把。

顏鈞看了孫一一眼,甩開他的手,踉踉蹌蹌的走出了院子。

宮人這才把已經準備好的筆墨呈了進來,眼睛還往內殿瞟了一眼,似乎想看看傳說中的女鬼是什麽樣子的。

秦雲璋清了清嗓子,那宮人立即嚇得垂頭倒退出去。

秦雲璋拿著筆墨紙張,進到內殿,側臉看著陸錦棠,“現在可以告訴朕了吧?”

陸錦棠疾步上前,提筆蘸墨,落筆之時,卻發覺自己手抖的厲害。

“我是錦棠!”

落在紙上的字歪歪斜斜。

秦雲璋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一雙幽深的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你說什麽?!”

陸錦棠咬著下唇看著他,想笑,又想落淚。

她拍拍他的手,讓他放開。

“這是我本來的樣子,你知道的,我本是一縷已死的魂魄,借由陸二小姐的肉身重生。”

她的手抖的太狠了,根本握不穩筆。

狼毫極其柔軟,徽墨順滑,可她落在宣紙上的字跡,全然看不出原本的娟秀,能夠認出她寫的是什麽字,已經頂不容易了。

598 抓住他!

陸錦棠無奈嘆氣,想讓秦雲璋通過她的字跡,認出她是誰,看來是不可能了。

立在她身邊的秦雲璋,呼吸有些粗重,他看著她的目光,灼熱的幾乎把她燒著了。

陸錦棠在他目光之中,又吃力的提筆寫道,“我們一起從襄城打入京都,一路上,也困難重重,若沒有彼此的信任……”

她寫的很慢,盡可能的讓字跡清楚。

她寫了沈世勳的幫助,寫了因為沈世勳兩人所起的懷疑。

這些東西,是外人不可能知道的細節,是唯有相處過的兩個人才能曉得的。

可是秦雲璋看著她的目光裏,卻仍舊帶著疑慮。

“我的錦棠,她還沒……死。她如今正在鳳棲宮的寢殿裏躺著,而你?”秦雲璋好看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擰成了疙瘩。

陸錦棠閉了閉眼睛,她其實能夠理解秦雲璋這種懷疑矛盾的心情。

換做是她,突然來了個不人不鬼長得還跟秦雲璋不一樣的東西,說自己是秦雲璋,她也不信。

她擡手,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慢慢的,一點點的與他十指相扣。

她惟恐秦雲璋會像剛才一樣躲開,或是把她甩去一邊,甚至給她一掌。她現在的身體,只怕禁不起他一掌。

“你、沒有溫度。”秦雲璋僵硬說道。

“等我身體完全覆原,我會有溫度的!”陸錦棠兀自說道。

只是他聽不見。

陸錦棠低頭看看自己胸膛裏的那只金蠶的靈體,卻忽然發現,它吐絲織繭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它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困住了,竟吐不出絲。

那個人形的繭還只是薄薄的幾層,尚且能看見繭中金蠶的形態呢!

陸錦棠心裏一慌,莫非她不能完全擁有自己的肉身?只能以如今這半人半鬼,沒有溫度的形態,嚇人的活著?

那一瞬間,她幾乎絕望了。

卻忽的聽聞,有宮人在殿外幾稟,“聖上,顏先生沒有離開內宮,反而去了鳳棲宮外頭,他在改變鳳棲宮的陣型。小人們攔也攔不住,求聖上指示!”

秦雲璋猛然擡頭,他又看了陸錦棠一眼,才看向外頭。

“朕去看看。”

他提步向外走,陸錦棠腦中猛然閃過一道光,她隱約想到了什麽,一把攥住秦雲璋的袖角。

秦雲璋腳步一頓,“你留在這裏,等朕回來繼續問你。”

陸錦棠連連搖頭,連說帶比劃,“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我懷疑金蠶突然停下來,不能繼續吐絲織繭和顏鈞改變鳳棲宮的陣型有關。”

她說的很清楚,可惜他聽不見。

秦雲璋狐疑的看著她,勉強明白她比劃的什麽,“你也要去?”

陸錦棠連連點頭,拽緊了他的袖子。

秦雲璋叫人備來了轎子,帶她一起坐進轎中。

其實她不怕光,陽光對她沒有傷害。但她如今半透明的身體,大搖大擺的走在宮中,只怕要嚇死不少人吧?

秦雲璋倒是細心的把她藏匿起來。

“待會兒你暗中看著便好,不要下轎子,朕把顏鈞趕走!”

陸錦棠點點頭。

鳳棲宮外,顏鈞負手立在那裏,仰頭看著宮宇高闊的大殿。

“你一個孤魂野鬼,能轉世到這裏,乃是本尊的恩賜。你好好享受也就是了,偏偏野心大,非要改變這時代,哼,脫離本尊的控制?本尊豈能容你?”顏鈞兀自咕噥道。

秦雲璋的轎子停下,他提步下轎,冷眼看著顏鈞,“顏先生喜歡內宮的緊呀?還不離開,是在挑釁朕麽?”

“聖上息怒,顏某肩負重任,不敢懈怠,特來探望皇後娘娘,為了使皇後娘娘早日覆蘇,不得不改變陣型,以保護娘娘。”顏鈞說的義正言辭。

秦雲璋皺眉,卻無話可說。

“聖上身邊也養有道士,這陣叫‘鎖魂陣’與先前的驅邪陣不同。乃是叫娘娘不要魂飛魄散,魂力可以留在肉/體之內,聖上讀聖賢書,定然知道,人有心無魂,是活不了的。”顏鈞摸著下巴,說得很像那麽回事兒。

陸錦棠在轎子裏聽的清清楚楚,鎖魂陣?一定不是像閻羅說的那樣對她有利。

閻羅恨不得她魂飛魄散呢!

轎子外頭傳來啾啾幾聲鳥叫。

陸錦棠悄悄掀開轎子窗簾一角,那只小鴿子撲棱棱飛出宮墻,朝顏鈞飛去。

陸錦棠心頭一緊,一聲“不要,危險!”險些脫口而出。

卻見那鳥化作利箭一般,撲向顏鈞的腦袋,尖尖泛著金色的鳥喙,使勁兒的往他腦門兒上啄去。

平日裏有治愈之效的鳥喙,此時卻如錐子一般,啄得顏鈞抱頭哀嚎,“走開!這蠢禽!”

豹子見狀,也不甘示弱,低吼一聲猛撲上前,豹子如今已經長大了,它跳起來時,幾乎與成人一般高。

它四肢矯健有力,竟將高高壯壯的顏鈞撲倒在地。

顏鈞捂著被秦雲璋踢過的胸口,痛咳連連。

陸錦棠見狀,簡直要撫掌叫好了,靈寵不愧是靈寵,簡直比人還聰穎!

顏鈞被兩只鳥獸攻擊的抱頭要走。

陸錦棠卻忍不住抓起轎中裝飾的壁掛瓶,朝秦雲璋砸了過去。

轎子裏猛的飛出這麽一個物件兒來,倒是把轎子兩旁的轎夫和太監們嚇了一跳。

但這總好過她半人不鬼的跑出去,那只怕能把鳳棲宮外頭嚇得雞飛狗跳。

秦雲璋聽聞身後風聲,猛地轉身,飛快出手,一把接住了那只青瓷壁掛瓶。

他狐疑皺眉,提步向轎子走來。

太監們“心領神會”的相互點頭。他們猜測,聖上定然是在轎子裏藏了美人了,今日可有不少美姬被送進了宮呢。聖上原先多寵愛皇後娘娘啊,可是如今皇後娘娘一病不起……過然情深不及久耗。

秦雲璋沒心思理會旁人的猜測揣度,他彎身進了轎子,“你有何事?”

陸錦棠拉過秦雲璋的手,在他掌心上寫道,“抓住他”。

秦雲璋凝眸看著她,但遲遲未有動作。

599.我認識娘娘呀?娘娘不長這樣…

他雖然動手打了顏鈞,但他仍舊給了顏鈞自由,他沒有轄制顏鈞,乃是因為他還相信——相信顏鈞能讓鳳棲宮裏的那個陸錦棠蘇醒過來。

轎子裏的陸錦棠不由著急,她本尊就在這兒坐著,裏頭床上躺著的那個不醒來還好,若是真醒過來,誰知道又是哪兒的孤魂野鬼?

她急急的扯了扯他的手指頭,看著他的目光裏有切切之意。

可秦雲璋的眉宇卻一絲不能舒展。

“你要的是陸錦棠的肉身,還是靈魂?”陸錦棠吃力的在他手掌心上寫著。

這一句話,有些長,筆畫多又覆雜。

她不知他能不能看懂,寫完,便仰著臉,眸色凝重的盯著他。

閻羅受制於顏鈞的肉/體,所以秦雲璋拿下顏鈞,把他關押起來,他們才不至於一直落於被動的位置。

“快呀!”陸錦棠寫完,用指尖在他掌心猛戳了幾下。

“來人!”秦雲璋沈聲低喝,“把顏鈞給朕——拿下!”

宮道上的太監侍衛全都楞了。

被兩只鳥獸撲倒在地的顏鈞也頗為意外。

他被人從地上拽了起來,目光狐疑的盯著那頂轎子,“聖上怕是糊塗了吧!該不會是被什麽女鬼迷了心竅?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如今有‘美人’相伴,便連皇後娘娘的生死安危都不顧了!”

秦雲璋面色黑沈,顏鈞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利箭,又準又狠,正紮在他的心頭上。

“聖上若是今日拿下了顏某,那顏某也說一句實在話,”顏鈞清了清嗓子,“皇後娘娘勢必不能醒過來,必定死在這鳳棲宮裏!”

秦雲璋低吼一聲,如同被觸怒的雄獅,他身形一閃,快如閃電,緊緊扼住顏鈞的脖子。

他手如鷹爪一般,瞬息之間,顏鈞的臉都憋得通紅通紅。

顏鈞伸手拍打他的手臂,使勁的撕扯他的手。

可秦雲璋的手硬如鋼鉗,“錦棠若有事,朕叫你,叫顏家,叫整個月氏來陪葬!”

說完,他才倏而送了手,讓人把顏鈞給押入牢中。

陸錦棠在轎子的窗戶裏,看見顏鈞盯著轎子,碧色眼睛裏流露出那一股子狠厲之氣。

秦雲璋腳步沈沈的緩慢走回,他屏退了眾人,宮道上不多時就安靜下來。

靜悄悄只有風吹拂過轎簾的聲音。

“你可以下來了,這裏沒有旁人。”他聲音低沈,音線好聽,可嗓音裏的悲戚之意太濃。

惹得人耳朵都跟著憂傷起來。

陸錦棠步出轎子,擡眼看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鳳棲宮。

仍舊是高門闊宇,可是幾步之遙,卻像是隔了一輩子又一輩子。

她皺眉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著寫道,“破陣。”

秦雲璋瞇眼看她,“要破了顏鈞布的陣?”

陸錦棠重重點頭。

秦雲璋看著她的眼神裏,卻充滿了懷疑,“顏鈞說,這是鎖魂陣,為了讓錦棠的魂魄,不離開她的肉身……”

他話未說完,陸錦棠便十分受傷的看著他,並指了指自己。

他的錦棠在這兒呢!因為這個“鎖魂陣”她的金蠶都不吐絲了!他還要聽信那個奸詐狡猾的顏鈞的話?

她滿目哀戚。

秦雲璋聽不到她的話,卻看得懂她的神色。

她又用樹枝在地上劃拉著寫,“請紫陽”。

紫陽自然是指紫陽道長,她無需寫完,秦雲璋也能夠明白。

他抿了抿唇,提步離開宮道,去吩咐人,“請紫陽道長來。”

不論要不要破陣,請紫陽來看看顏鈞布下的這個陣型,都是理當的。

陸錦棠站在空曠的宮道之上,擡手撫/摸著冰涼的宮墻。

曾幾何時,她昂首挺胸的走在這宮道之上,前呼後擁好不氣派。

可如今,她卻要孤零零的站在這裏,連人都不敢見……還真有點兒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感覺。

她咧著嘴角,無奈輕笑。

“錦棠……”秦雲璋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她側臉看他,這廝!終於認出來了?

“你笑起來的樣子,與錦棠真像。她既生氣又無奈的時候,不會哭,她會這麽笑。”秦雲璋緩緩說道。

陸錦棠伸手扶額,什麽叫像?她就是,好不好!

紫陽道長來,陸錦棠又躲進了轎子裏。免得這道士還沒弄清楚她是誰,就把她當妖孽給收了。

秦雲璋問紫陽道長,如今這陣法是什麽陣,有何效用。

紫陽道長在鳳棲宮裏裏外外轉了幾圈,才捋著胡子說,“此乃鎖魂陣。”

“有何效用?”秦雲璋的語氣有些急。

“鎖魂陣,顧名思義,就是鎖住即將散去的魂魄,把魂魄禁錮於肉/體之內……就像是大夫治病,用藥吊著病人的一口氣,不讓立時就咽氣一樣。”紫陽道長捋胡子說道。

秦雲璋瞇眼,猛地將臉轉向那頂轎子。

陸錦棠聽聞他的腳步聲沈甸甸的邁過來,唰的,他掀開了轎簾,顧不得紫陽道長還在場,他就厲聲低喝,“你敢騙朕?”

陸錦棠茫然看他,“我騙你什麽了?”

他聽不到,但看得見她臉上茫然,他擡手指著鳳棲宮,“連紫陽道長也說,這裏的陣型正是鎖魂陣!是為了保守錦棠的最後一絲魂魄,你卻讓朕得罪了顏鈞!”

紫陽道長狐疑的歪著頭往轎子裏張望。

“我說怎麽有頂轎子,也沒有轎夫,孤零零的停在宮道上,原來轎子裏還藏著人呢?呵呵——”紫陽道長剛笑出聲,聲音就戛然而止,如同被人捏住了脖子。

他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呆楞楞的看著轎子裏頭的人。

陸錦棠皺眉推開秦雲璋,從轎子裏下來,提步走向紫陽道長。

“你你你……你是個什麽東西?”紫陽道長伸手就往懷裏摸。

陸錦棠怕他又拿出什麽符箓來,立即站定腳步。

“她說,”秦雲璋的語氣遲疑,“她是錦棠。”

紫陽道長揉了揉眼睛,“我認識娘娘呀?娘娘不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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