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教授的到來讓整個屋子都冷清下來。

阿言把湯拿去廚房，便沒有再出來，也是有意給他們母子留下空間。

成瑜回頭看了一眼廚房，再對上兒子那張不太耐煩的臉，他們母子之間從來沒有這麽有隔閡。

她知道，這個關系的恢覆是要需要時間的，但她相信，自己養大的孩子，總歸還是心裏向著她的。

“她，住在你這裏？”成瑜問了一句。

“她有名字，叫紀言。”成霜道。

“紀言？多大年紀？家裏是做什麽的？哪個學校畢業的？”

成霜還真沒有想到，作為高知的母親，一開口問的是這麽俗氣的問題，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怎麽？不能跟媽媽說說。我記得，你上幼兒園的時候，有一天，我去接你放學。

你指著一個小臉肉嘟嘟的女生問我，媽媽，她好可愛，我喜歡她，我長大了能跟她結婚嗎？”成瑜說完這話，臉上的笑容特別好看。

“現在長大了，就不能跟媽媽說了嗎？”成瑜又說。

成霜的記憶被拉了一下，的確，上學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母親接送他。

一方面是母親的工作時間要靈活一些，而父親很忙，特別是有案子辦的時候，一忙起來就沒白天沒黑夜的，哪裏還管得上接送孩子。

母親對他一直都很好，這二十多年來都是。

“她比我大兩歲，是個孤兒，沒上過大學。”成霜並沒有一丁點要欺瞞母親的意思，而且他也不覺得阿言這些事有什麽不能說的，畢竟他又不在意。

成瑜的臉有點僵住，下意識地又回頭往廚房看了一眼。

“霜霜，媽媽是不喜歡你跟那個老男人攪在一起，但更不喜歡你隨便拉個人來應付我。媽媽沒有逼你非要談女朋友，只是不喜歡你跟男人在一起。”成瑜強調道。

“她不是隨便拉來的人，她是我找了很多年才找到的珍寶，我喜歡她。”

珍寶？

這個詞有點刺激成瑜。

一個星期前，母子倆因為顧雲初還爭執過幾句，但成霜也沒有說過顧雲初是什麽珍寶。突然用了這個詞，成瑜很不喜歡。

“珍寶？一個孤兒，算什麽珍寶？”刺耳的話就那樣隨口而出，而站在廚房門口的阿言聽得真真的。

她沒有想偷聽，但成瑜說這話時嗓門有點大，她想不聽到都有點難。

所以，一個人的素質跟她受教育的程度真的沒有關系。哪怕是大學教授，成瑜的素質真的沒有高到哪裏去。

成霜哪裏聽得這個話，他也知道母親剛才那話是說給阿言聽的。他起身往廚房去，一把拉了阿言出來，站到母親面前。

“媽，你給她道歉！”成霜很嚴肅地道。

“道歉？你讓我給她道歉，我可是你媽，我生你養你，在國外我一個人拉扯你容易嗎？

怕你受委屈，多少人追求我，我都沒點頭。你現在讓我跟她道歉？她算什麽東西？”

成瑜徹底被激怒了，而她的話也字字紮心。

阿言覺得無地自容，她確實不算什麽東西，想惦記人家那麽好的兒子，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嘛。

阿言想扒開成霜的手，但卻被成霜握得緊緊的，而成霜的另一只手已經捏成了拳頭。

說這話的人，也就是他母親，換成是別人，他哪裏能忍得下。

“成教授，她確實不算什麽東西。她是個人，活生生的人，而且是個善良又勇敢的人。

她是個孤兒，是沒讀過幾天書，可是，那有什麽關系。如果十四年前不是她，你兒子我，現在也是個孤兒。”

成霜提到了十四年前，如同在成瑜心上紮了一針。

“她……她是花花？”成瑜站起身來，手和聲音都有點顫抖。

十四年前，成霜被救回來之後，每天每夜都在叫著花花這個名字。

莫建國跟成瑜說過花花的情況，也曾與她商量過把花花接回來養。但是，成瑜當時沒有同意。

成瑜說：“就算她救了咱們兒子，那也不能養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誰知道她父母是什麽人，她身上又帶著什麽樣的基因，再把咱們兒子給帶壞了，你負得了這個責嗎？”

“她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你一個大學教授，好意思把她想成那麽壞？她要真那麽壞，能救咱們兒子？”莫建國當時還挺生氣。

“我把她想壞了？她可是跟那些綁匪在一起，她能好到哪裏去？”成瑜堅決不同意。

莫建國不想因為這件事跟她吵架，當時便想，如果不行，就把孩子送到父母那邊，他也能經常過去看看孩子。

最終因為花花自己不同意，這事也就作罷。

莫建國後來沒再提過，成瑜自然也沒有再問過這個孩子。

後來，他們去了國外，成霜夜裏做夢，還會叫著花花。這些年，成霜倒是沒有再提過花花這個名字，她也以為成霜徹底忘記了。但沒想到，現在這個叫花花的女孩就站在她面前。

看到花花，她這些天來努力想讓自己忘卻的事，再也無法忘記。

“你非要鬧著回國，就是為了找她？”成瑜楞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回國，不全是為了她。但，回國這四年來，我一直在找她。她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媽跟她說一句謝謝嗎？”

阿言此時頗為尷尬。早年的事，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單純不想讓當時的成霜被賣掉而已，沒想圖他日後感激，甚至都沒想過再見他。

“花花……”成瑜嘆了口氣，“我很感激你當年救了我兒子。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做我的兒媳婦。我不會接受。”

成瑜心頭有點亂，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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