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張孩子的臉，臉上是未擦幹的淚水，有驚恐，有害怕，有委屈，還有倔犟。

她朝那孩子走過去的時候，他便警覺地縮了縮身子，可憐巴巴地窩在墻角。

他的手腳都被綁住，嘴巴裏塞了塊毛巾，原本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已經被掙脫落下，掛在脖子上。

她蹲下身來時，那孩子的身子便抖了抖了，怕她傷害他。

“餓了吧，我給你帶了點吃的。”她說。

那孩子的眼裏寫滿了不信任，但在看到她手裏的食物時，又不得不臣服於饑餓。

“我替你拿下嘴裏的毛巾，但你不能叫。你若是不聽話，以後我便不能來給你送吃的了。”

她看著那孩子，在等待他的答案。

片刻之後，孩子總算點了頭，她才替孩子拿下毛巾，把帶來的飯菜一勺一勺地餵到他嘴裏。

他吃得有點急，像是餓了許久。她覺得他很可憐，但又一想，自己比他更可憐過，根本沒有資格可憐別人。

吃完之後，那孩子便用一種哀怨中帶著乞求地看著她，一個字都沒說，也沒有叫，甚至沒有大聲出氣。

眼角的淚痕未幹，而那顆淚痣格外惹人眼。

她不忍心看那樣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說：“沒事的，你肯定能回家。”

這片刻的閃神，讓阿言恍惚間覺得，成霜現在的眼神像極了那孩子。

她在心裏嗤笑了自己一句：你怕是真的眼瞎了，他們怎麽會像。

可是，她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撫上成霜的臉，指腹在他眼角的淚痣上輕輕地摩擦，溫柔地道：“沒事的，我會陪著你。”

成霜猛然按住了她的手，讓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這一刻的震撼讓他恍惚，讓他錯覺，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是你嗎」。

但是這話還是讓他給忍住了，只是他的手下意識地把阿言的手指捏住，沙啞著問了一句：“我現在很醜嗎？”

阿言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們霜霜沒有醜的時候。”

他笑了，但眼裏卻含著淚花。

“那你抱抱我吧！”他又道。

阿言「嗯」了一聲，身子往前靠了靠，他的頭輕輕地挨著她的脖頸，而她的一只被他緊緊抓著一直貼在臉上，另一只手則在他的後腦勺上摸了摸。

她的動作輕柔，像極了小時候母親安慰孩子的模樣，有疼惜，有喜愛，有不舍。

之後，那只溫柔的手又落在了他的背上，像是哄孩子睡覺一般，一下又一下，很有節奏地拍著。

成霜的腦子裏閃過一些畫面，在那個低矮的閣樓裏，夜裏顯得格外嚇人。

他蜷縮著身子不敢睡，是那樣一雙溫暖而又弱小的臂膀圈住他的，給了他黑夜裏的溫暖和片刻的安全。

而現在，這感覺像極了那時。

她，會是那個小姐姐嗎？

成霜的腦子裏跳出了這樣的想法。

“阿言？”他輕喚。

“我在！”她應道。

“阿言！”他再喚。

“我一直在！”她再應。

他在阿言脖子上蹭了蹭，抓著阿言手的手指輕輕地撥弄著，“你的手上有老繭。”

“嗯，以前幹活留下的。”阿言答道。

他的手指便在那老繭上反覆摩擦。

“那時候，苦嗎？”他又問。

“還好。”阿言答道。

“現在呢？”

“現在很好。”阿言的臉上有了淺淺的笑，但成霜沒有看到，她還在心裏補了一句：因為遇到了可以拼命來救我的你。

想到這一茬的時候，阿言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她試著想推開成霜，但卻被成霜抱得更緊。

“霜霜，我能問你件事嗎？”阿言試探道。

“今晚的事，我暫時不想說。或許，什麽時候……不，以後吧，以後告訴你。”

“我不是問今晚的事。我是想說，那天晚上我跟沈行在城中村，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成霜一想，這丫頭果然是有點傻，這都多少天了，這才後知後覺想到這個問題。

“我在你身上裝了追蹤器，你信嗎？”成霜半真半假地道。

“信。”阿言點頭。

“你不生氣？”成霜突然擡起頭來，看著阿言。

“我為什麽要生氣，謝你還來不及呢。要不是你及時找到了我跟沈行，可能我們都……”

成霜覺得這丫頭真的不是一般的傻，是特別傻。他都說了在她身安了追蹤器，她不但不覺得自己被監視跟蹤，反倒要謝他。

這是抽他耳光嗎？

“你不覺得，我在你身上安追蹤器，是圖謀不軌？”成霜再問。

“圖我？圖我什麽？圖財？你也看不上我那點毛毛錢。圖色？那就更不會了。”阿言說得理所當然。

什麽叫更不會？

這是質疑他不行嗎？

他年輕力壯，身體健康，該有的需求還是有的，怎麽就不會？

這個年紀，不圖個色，那還叫正常男人嗎？

“霜霜，要不，咱們還是先上樓去。你看，要不要我叫盧先生過來，他……”

阿言的話沒說完，成霜就反應過來，阿言之所以覺得他不會饞她的身子，是因為在阿言眼裏，他是彎的。

WC，這怎麽解釋。

都怪盧天澤，這下他要怎麽把自己給掰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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