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在這個春日的夜晚想起了這段過往，那並不是開心的記憶。

她還記得養父那張臉，曾經有無數個夜晚，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她現在不是十歲的阿言，她能養活自己，但她依舊在泥潭裏苦苦掙紮。

“嬸嬸，你給了沈行多少錢？”阿言睡不著，翻了個身，看著嬸嬸的後腦勺。

“也沒多少，一千多塊吧。他剛出來，身上也沒錢，好歹能湊合幾天。”

嬸嬸也沒睡著，索性坐了起來，然後打開了床頭燈。

“上個月，我聽說，他老子摔了一跤，把腿給摔斷了。估摸著，他如今出來，也沒有回去看一眼。”嬸嬸說著嘆了口氣。

“嬸嬸，那個男人兇了一輩子，狠了一輩子，你管他是摔斷了腿，還是摔斷了腰，死活都與你不相幹。你們早離了。”

“是啊，早離了。我那時候啊，還是該帶著阿行一起走的……”嬸嬸有點遺憾。

當初，嬸嬸跟她那老公離婚的時候，老公要孩子，嬸嬸當時也沒有條件養孩子，也就把沈行給留下了。

那時候，沈行也不過八九歲，正是需要母親關愛的年紀。

如果她沒有把沈行留給前夫，或許他們母子的關系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嬸嬸，這也不能全怪你。那時候，你自己生活都困難，沒辦法帶著沈行。再說了，後來你有回去要過沈行，是那個男人不放手，不能都怪你。”

阿言的安慰似乎沒有什麽作用，一個母親欠了孩子的，總是覺得這輩子都還不完。

“當初啊，我媽把我嫁給沈行他爸的時候說，那個男人是個泥瓦匠，能掙錢，說我嫁過去就能過好日子。

等我嫁過去了才知道，他是能掙錢，但也好賭。贏的時候回來，挺高興，把我當個寶兒似的。輸了回來，便拿我撒氣。

每次打完我，又痛哭流涕地說自己錯了，我也不知道原諒了多少回，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回……”

頭發都白了一半的嬸嬸說起那段歲月，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

她與阿言的相遇，如同命運一般。

他們都是塵世中最苦命的女人。

“嬸嬸，都過去啦！”阿言抱著嬸嬸，她們身上的傷口太多，只有這樣彼此取暖，才會覺得不那麽疼。

“阿行那性子，全隨了他爸。阿言，以後別來啦。嬸嬸知道你乖，可是，你也得過你的日子，被他給纏上了，這輩子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嬸嬸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她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這輩子，沒什麽掛念的人，更沒有什麽親人。有嬸嬸在，她就還有家，哪怕是住在破橋洞下。如果沒了嬸嬸，她就是孤家寡人，像是無根的浮萍。

“嬸嬸，以後，你別給沈行錢了。他都快三十歲了，餓不死的。”

“知道啦。早點睡吧，明天你就回潼城去，別在樊城耗著。”

春日的夜，擁抱過彼此的兩個女人，依舊懷揣著各自的心事。

阿言看了一會手機，網上關於成霜的新聞已經沒有了。果然像成霜說的那樣，他們公司都處理了。

她去翻了一下成霜的微博，裏邊的內容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宣傳，關於私人的東西幾乎沒有。

這麽帥氣的一張臉，她之前怎麽會把他認成女人呢？

她把微博裏成霜的照片放大，看到了他眼角的淚痣，下意識地戳了兩下，嘴角便帶著不自覺的笑意。

如果，如果還能見他一面，該多好。

臨睡之前，阿言在心頭感慨了一句。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那些私生飯要這樣瘋狂地追著成霜。因為，他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閃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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