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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嫁娶 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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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藍如此幹脆就答應了他。

反而令容璟生出一些不相信。

他面上露出狐疑,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她。

試圖從她臉上找出破綻。

但時藍始終一臉柔和,坦然平靜。

容璟方緩緩反應過來——

他是說到他會徹底治好長明的腿,讓他恢覆如常人,可以正常行走。

……她才答應了他。

呵。

她最在意的,果然還是那人。

容璟閉上眼,緩緩呼吸。

感覺自己的胃,難受得像一塊硬透了的石頭。

他皺了皺眉。

算了。

只要以後她心裏只有他一人。

這樣一想,還是不放心呢。

容璟口幹舌燥,手指反覆屈伸。

最後,只能笨拙地搖了搖時藍肩膀。

眼神帶了些自己都沒覺察,偽裝的無害孱弱……

眼巴巴地看向時藍。

像小孩子找大人討要心愛嘴饞的糖果一樣。

想要一個再明確不過的確定。

“時藍,三個月內,我會來娶你。我會留你時間,去與長明說清。不管你們從前有何情誼,從今以後,徹底斬斷,再見便如路人。我說的,你都知道了嗎?”

時藍把噙著的眼淚憋了回去,努力擠出一個還算輕松的微笑。

“好,我知道了。”

容璟這才神色稍霽。

“你穿紅色很好看。以後,可以多穿。”

時藍被盯得發毛。

沒有過腦地點了點頭,再一次應道,“好。”

容璟眉頭舒展地更開了,他緊緊擁住時藍。

時藍楞了下,想到什麽,身體僵硬著,心裏有個地方揪得很痛。

但這一次,並沒有躲開。

容璟嘴角掛著輕描淡寫的笑,盡力掩蓋內心澎湃。

靜靜感受懷裏這個柔軟的人兒體溫。

如同自己已經完完整整地擁有了她。

擁有?

他咀嚼這個詞,寒潭般的眸子不自覺彎了起來。

染上一層晶亮蜜意。

說來,在這之前,他從未曾真正完完整整擁有過任何。

他長於陰森作嘔的泥淖,令無數人人膽寒。

卻從未奢想過光。

直到,他遇見了她。

他渾身陰暗,終日不見陽光的冷硬盔甲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

……透進了一闕蓬松陽光。

陰差陽錯也好,鬼使神差也罷。

他如今只能承認,時藍是他心底流露出的唯一柔軟。

“醉夢閣,以後你也別去了,我會跟秦媽說一聲。你就在家裏,乖乖待著,等我來接你。以後,你只為我唱曲兒。”

“好。”

“為什麽以前你唱曲,都挑逢單的日子,不挑逢雙的日子呢?”

“我從生下來,就不喜歡雙數。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沒事,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也不喜歡。”

這個問題,他好像不止問過一次。

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其實很喜歡雙數。

似乎也是天生。

但這些都是小事,他寧願說謊,第一次試著去逢迎對方喜好。

就像無數人對他做過的那樣。

他不願再錯過她。

容璟擁著時藍,盡量去回想,先皇當年情到濃時,是怎麽溫柔地撫摸他生母的一頭如瀑秀發。

說來可笑,他一邊感慨自己著了道,一邊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向她靠近的強烈沖動。

他動輒殺人。

戰場,自己的家國……

唯獨沒有愛過誰。

也沒有對除了太後以外的女子示好示軟過。

更沒有人教他應該如何去愛人。

他只能笨拙地效仿著腦海中零星的畫面。

“我很快就來接你。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容璟輕輕彈了彈時藍腦門兒,又刮了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子。

……

時藍一路所想晃晃悠悠。

家裏的燈籠,因為長明不在,已經無人點蠟,夜裏黯淡了不少。

時藍嘆了一口氣。

明明,她已經做好了去跟長明道別的準備,心裏也早就打算不能像以前一樣任性……

因為依賴長明,信任長明,不顧他的性命安危,讓他帶自己來臨淵,來醉夢閣。

暴露於人前。

絕不能讓他像雲錦一樣,潦潦草草,死於權謀博弈。

甚至,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

但時藍走到容璟之前所指的,給長明新安排的住處門口時。

心裏還是生了怯。

“小姐。”

時藍躊躇之時,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積累了多日害怕。

時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抽噎得不成樣子。

“小姐。”

長明又喚了她一聲。

本想輕輕安撫她,但一想到四周還留了不少容璟安排的眼睛,手上動作堪堪頓住。

他自然看出來王爺對時藍的心思,擔心王爺因為他對她的態度,而去找她的麻煩。

更重要的,是他心裏明白——

這個從小被他從水牢裏背出來,又親自拉扯大的姑娘,即使嘴上沒說,但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麽。

好在,時藍很快把眼淚花兒收了回去。

只揉了揉心口。

便恢覆了那副柔軟卻倔強的少女模樣。

“長明,你在這兒住得還好嗎?”

“很好。容璟王爺安排得十分周到,所需之物一切都不缺。”

時藍微微訝異,“你也知道他是王爺了?”

長明苦笑了一聲。

容璟擡出來自己身份,以時藍的安危威脅他,若他再見時藍,他一定會把時藍脖子捏碎。

所以,那些眼睛還在,時藍為什麽今日能來見她,他們卻不阻止?

長明心裏,突然閃現一個極為不好的念頭。

然後,他聽到他養大的那個姑娘說,“長明,以後我不能見你了。如果偶遇,我們也要假裝不認識。我馬上就要嫁給容璟王爺了。但你放心,容璟王爺答應了我,他一定會把你的腿治好,讓你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這是小姐一定要選擇的路嗎?”

時藍心中一陣酸楚,“是。”

“好,小姐,我新得了一把琴。小姐離開之前,我能不能再為小姐彈一曲?”

琴音渺渺。

容璟立在角落,負手而立,陰沈著臉,望著一紅一白,謫仙似的……

極為般配的兩人。

寒氣入了肺腑,刺得他呼吸有些不穩。

容璟神色淩厲。

卻終是忍住,沒有悶哼一聲。

……

容璟說好了三個月內來娶她。

最後,卻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時藍有些不理解,他是怎麽說服了大將軍,收她做了幹女兒。

以大將軍府二小姐的身份,風風光光出嫁。

好在,大將軍家的紫茵小姐,因為親眼見了容璟殺人,徹底抹去了對容璟青澀執著的愛意。

她是個心思單純的,只實打實憂心時藍以後的命運。

嫁娶前夜,紫茵握住她的手,“時藍妹妹,第一次見你,我覺得你穿綠色已經很美了。但我現在才知道,你穿紅色分明更好看。我現在才悟得了,我那點兒年少的心思有多膚淺,我心裏的良人,不過是自己想象描摹出來的樣子罷了。唉,我爹爹既然收了你做幹女兒,那你就是我的親妹妹。以後,你受了什麽委屈,一定要告訴姐姐。”

時藍似有感觸,反握住紫茵的手。

“紫茵姐姐,我想去一個地方,去去就回。你能不能幫我守著一會兒。”

紫茵眸子閃爍,但也沒有多問。

“好。時藍妹妹註意安全。”

她答應了。

時藍本想去長明的住處外,偷偷看一眼就好。

但一想到那些暗處明明滅滅的眼睛,咬了咬牙,臨時折了方向。

她去了雲錦揚灰的郊外。

卻辨別不出雲錦具體被揚在了哪兒。

時藍心底生出了幾分茫然,板直了背,唱了一出《牡丹曲》。

然後,靜靜立在一塊相對幹凈,沒有長草的空地,掏出了一個瓷盒粉罐,仔仔細細埋了起來。

喃喃自語。

“雲錦,下輩子別去愛那個錦郎了,會變得不幸。”

……

時藍也沒有想過。

明明之前太後見過她,但在她與容璟的婚宴之上,太後卻表現得像第一次見她一樣。

完全沒有頭一回的輕蔑。

她甚至摸了摸她的頭,一副極親昵的樣子。

不吝誇她。

“將門虎女。大將軍家的二小姐,果然明艷聰慧。”

時藍覺得既諷刺又懵,但還是抿出笑渦,含笑著應了。

她小心翼翼擡起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發現太後容顏似染了翳色,整個人憔悴了很多。

不過,這都不是她關心的。

她跟容璟的婚宴,那個人卻沒來。

她還沒有得到接近那個人的機會。

時藍捏了捏拳。

大婚之夜。

時藍還來不及在酒裏放一點安睡的藥。

容璟沾了一點酒,眼裏氤氳的笑意蓋不住,臉湊近她只半分,忍不住困意與酒意……

倒頭就睡了。

時藍淡漠地轉了目光。

徹底松了口氣。

心裏想,這倒是給自己解決了一樁大麻煩。

不過,人都醉了,怎麽身上沒有一點酒氣?

除了身上跟長明極為相似的冷松味。

面前的容璟,在她眼裏,幾乎一無是處。

少女眸光如刀,在新婚之夜泛著冷意寒光。

……

過了半個月,傳來太後薨了的消息。

時藍雖然詫異,但一想容璟的心情,近來肉眼可見好了很多。

當下了然。

又過了半個月,傳來皇帝要為容璟大辦生日宴的消息。

時藍來不及為那位曾經臨淵國最尊貴的老婦感到悲哀。

振了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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