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只是好奇，葉春妮幾乎肯定這條短信絕對不一般。

前兩天她手機在充電需要聯系喬母時用過喬喆皓的手機，密碼是知曉的，喬喆皓對她無所隱瞞。

沒有留存的手機號卻不是頭一次給他發消息，葉春妮點進去看見收件箱躺了好幾條未讀消息，均是今天不同時間段發送的。

這個人對喬喆皓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諸如手術時間、昏迷的現狀，且講話方式很熟絡，葉春妮很容易判定這便是陰魂不散的孟悠悠。

作為旁觀者，葉春妮一眼就能看出孟悠悠對喬喆皓十分上心，至少不是她輕飄飄描述得只是有興趣那麽簡單。

葉春妮沒有心緒起伏地點了返回鍵，又把其他短信看了一遍，沒有需要著急回覆的消息。

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披了件針織衫又去了ICU病房門口。

喬喆皓還是走時的模樣，戴著大大的呼吸罩安睡著，沈穩的面容，毫不理會外面的人有多擔心。

她討厭極了喬喆皓這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一點兒也不生動，一點兒也不可愛。

心好像被懸起，總也著不了地，葉春妮望著他的目光深谙，手指摳在玻璃窗上，指尖紅起來。

天已蒙蒙亮，仔細分辨可以看到烏雲游走在灰白的天空中，大有吞噬萬物的能力。

註定這是很糟糕的一天，包括天氣。

很難想象，喬喆皓就這樣睡了一整天，醫生雖然說情況沒有惡化，卻也代表著沒有好轉的趨勢。

任姿潔今天的話變少了，盛天美表情又嚴肅了幾分，連喬佳情也無精打采，逗趣的話和表情都銳減。

葉春妮有幸消毒後進入了ICU中跟喬喆皓說了一會兒話，眼淚吧嗒吧嗒勸落在喬喆皓的胳膊上，他不為所動。

回到病房時，葉春妮又在喬喆皓的手機上看見了三條消息，早上、中飯、下午五點鐘，孟悠悠的語氣略顯急躁了些，毋庸置疑她也會擔心喬喆皓醒不過來。

葉春妮也不清楚被怎樣的情緒所主導，直接撥通了那個號碼。

“你總算醒了……”欣喜中夾雜著一點懶散的傲然，她的嗓音聽上去有些累，明顯也是心力交瘁地在等這個時刻。

“他沒醒，即便醒了也不會打給你，希望你不要再騷擾他！”葉春妮生硬地說道，證實這是孟悠悠的手機號之後她竟然更生氣了。

喬喆皓當著她的面態度強硬地拒絕了孟悠悠，為什麽沒有把她手機號拉黑呢？她才不相信這是兩人首次聯系。

“是你？”

“對，是我。這個游戲我都覺得無趣，孟小姐年長我幾歲，不至於這麽幼稚地癡迷於這樣的游戲吧？你比我更清楚世界上有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做不到你情我願不如放手，這才是正確的決定。”

玻璃窗打開，燥熱中帶著一絲清涼的風揚起她的發，葉春妮籠罩在夜色中的面容很堅定，語氣也很強硬。

“哈哈……”孟悠悠很清爽地笑起來，葉春妮可以想象她妖艷的面容上魘麗的唇角上揚著，“你以為的正確絕非我認為的正確。在你打這個電話之前，我是決定給他時間來處理你們之間的關系的，很可惜現在證明我是錯的。”

“你什麽意思？”

“他沒有醒對麽？”孟悠悠自顧自地問道。

葉春妮的沈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孟悠悠輕聲說：“那就明天見了。”

“你到底有沒有自尊心？這樣死纏爛打有意思麽？你能離他遠一點，離我們遠一點麽？不知道他很討厭看到你麽？”葉春妮根本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霹靂巴拉地把想說拋出來。

“那要問他了！”孟悠悠慵懶地回應，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嘟嘟的結束音像鼓點擂響，刺耳又鬧心。

葉春妮想起早上的噩夢，仿佛萬箭穿心般疼痛，有種想要大巴掌呼在這個讓人頭疼的女人臉上的沖動。

喬佳情輕聲叩門拿著晚餐進來時，葉春妮窩在沙發裏埋著頭，順直的發遮掩著她的臉，昏暗的燈光卻括出她的無奈和落寞。

她仿佛一只躲在黑暗中的鴕鳥，無助地自我保護著。

喬佳情放下東西把燈光調亮，輕聲安慰：“春妮，你也不要太著急了，哥哥明天一定會醒的！你們才剛和好，幸福生活剛開啟，他怎麽舍得長睡下去，怎麽舍得讓你和寶寶失望？”

葉春妮擡頭，揉了下哭紅的眼睛，帶著濃重的哭音問道：“一切都是因為我，倘若我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就不會有此一劫。”

喬佳情蹲在她面前，雙手搭在她膝蓋上，柔聲道：“不要把所有罪責扛在自己身上，你會累垮的。哥哥或許命中該此一劫，你是他生命中該有的劫數，他逃不掉的，就像你也無法逃脫他會出現在你生命中一樣，這都是註定的，這樣的劫數好聽一點的說法是叫緣分。”

她靈動的眼睛好像有星星閃爍，真誠又溫情，葉春妮輕笑一下，隨後問道：“佳情，你認識孟悠悠麽？”

葉春妮很認真地盯著她，從她頻繁眨動的雙眸和有所閃躲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勾勾唇角，悲戚又戲謔的口吻：“也對，他們交往過，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哥哥醒來那天我和她第一次碰面，不過我有做過調查……”

葉春妮從喬佳情那裏了解到孟悠悠的很多資料，包括公開的以及很多可靠的非公開消息，喬佳情的本意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葉春妮臉上墨色凝重，仿若窗外的夜色。

原以為高冰雅是她所認識的人中最優秀的一個，孟悠悠的人生履歷卻比高冰雅豐富更多，足以吊打葉春妮知曉的任何一個女人。

而這樣的女人，喜歡喬喆皓，並有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

葉春妮清楚在喬喆皓與病魔抗爭之時，應該心無旁騖地照顧他，可她全然被孟悠悠的存在攪擾了心緒，無法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晚上，孟悠悠不可避免地入夢了，葉春妮只記得孟悠悠站在高處烈焰紅唇放肆地笑，而她跪伏在地上只有眼淚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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