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幾輛車都放下來車窗，露出好奇的眼睛，望著未至夜深人靜在依然川流不息的大街上開車迅猛到不要命的男人。

喬喆皓扶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像被嗆到了，那劇烈的程度恨不得把心肝脾肺都咳出來。

“他怎麽了？該不會撞到哪兒吧？要不要問他是否需要幫忙？”左邊一輛白色豐田上，副駕駛座上的女孩看了幾秒鐘，一臉擔憂地問向男朋友。

“沒事不要招惹麻煩，走了。”綠燈剛亮，男人迫不及待地踩著油門。

他又不是瞎子，透過車窗一眼就瞟見了方向盤上明晃晃的車標。他會主動把貌美的女朋友送進狼窩？

再者，動靜很大，車速很快，但穩穩停在線內，一來車子是真的好，二來這個男人開車技術確實不錯，他可沒有什麽同情心去泛濫！

車後的喇叭聲響起，回過神的喬喆皓又猛然加速，迅速消失在小白車的視野中。

他似乎目不斜視，腦袋也未曾偏過，像個被操縱聚精會神於賽車游戲裏的機器人，冷冷的視線卻在路邊掃著，最終停在了街邊的煙酒專賣店門前。

沒過一會兒，喬喆皓手上多了個紙袋。

車子飈到江邊，吹進來的風多了些類似於秋的涼意。

領帶不知何時摘掉的，袖子高高挽起，襯衫領口大肆敞著露出結實的胸膛，滴上了幾滴酒漬。

慢跑的人魚貫而出，從車邊經過，他身上多了些異樣的目光投射。

一個半靠在傾斜的座椅上長腿搭在方向盤上買醉的男人，濃烈的煙酒氣從敞開的車窗裏層層不斷往外冒，被晚間的涼風吹散。

紙袋擺在觸手可及的副駕駛座上，是他很少會喝的灌裝啤酒，但不得不說這個喝起來十分暢快。

長指扣住指環一拉，“Bing”一聲，在泡沫湧出來之前倒進嘴巴裏，混合著那些欲說難說的話吞進腹中。

只是幾口，空掉的易拉罐隨意地扔在車廂裏。

他是愛車的人，愛到只有自己才能在車子裏“為所欲為”。

長長的煙灰還沒來得及彈掉，被風吹散在車子，只留下了讓他沈迷的氣息。

他緊鎖起英氣的眉，微瞇起的眸子裏刻上了深深的紅色，攢聚著火光。

一晚上混喝的幾種酒在他腸胃裏急速發酵，加劇了他的醉意，視線望出去不知是眼神朦朧還是月朦朧亦或江景朦朧。

對岸的霓虹倒映在江面上，影影綽綽；游船漂浮來去，碰碎了一江安寧；風吹過來，送來入夜後孤獨的氣息。

剛才聽過的聲音在耳邊一遍遍回放，酥軟入骨……恍恍惚惚中，他仿佛回到那些不知道怎麽開始也不知道怎麽結束的日子。

大概是在董依依離開後的兩個多月後。

他的人生仍舊一籌莫展，了無樂趣可言，每天都在重覆著她離開後第一天的日子。

不同的是，身邊偶爾能作陪的不再是王景陽，他跟楚風、陶逸飛等人混熟了，很少會在不知名的街頭、公園、酒吧裏醒來，即便喝得爛醉也會有人送他回家。

這著實讓盛天美放心了不少，恨不得他們每天“廝混”在一起。

這根本是雙刃劍。

喬喆皓在父親出事後性格變得孤僻，基本脫離了所有的朋友圈，遇上董依依後好了許多，話也多了，但僅限於對董依依。

除卻工作上實在難以推脫的應酬，喬喆皓晚上鮮少撇下董依依外出，更別提深入地混進這個圈子裏。

加入進來後他並非瞠目結舌，卻也眼睜睜看著陶逸飛、楚風、盛高揚、趙世俊等人肆無忌憚地全場撩妹，過著不負責的游戲人間的“逍遙”日子。

這樣的生活是他即便置身事外也能預料的，但他從來都覺得他們不同，甚至會因為自己的情深似海而暗戳戳有過鄙夷。

倘若很深地愛過，不可能會讓自己如此放縱。

可一次酩酊，他變了。

或說，一心墮落的他不可避免地變了。

那是董依依走後很普通的一天，在廣告創意案改了數次被打回、不耐煩地掛掉盛天美回家吃飯的邀請後，喬喆皓照舊來到陶家會所。

是夜，陶家會所裝置一新、燈光通明、通宵狂歡……

以喬喆皓當時的酒量，不可能撐到很晚。

喬喆皓拍著欲裂的頭，辨識著越發熟悉的環境，嘴角扯過不在意的笑，不過又是一場爛醉。

當他拼命支撐著身子卻爬不起來、敲打著腦袋卻怎麽都很難回憶的時候，惺忪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穿著寬松浴袍正在擦頭發的女人。

他撓撓頭，用力地眨了下眼，升騰起不安的眸子裏卻越來越清晰地映出那個女人的樣子。

她朝著他走過來，笑容晴朗。

不是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而是凡夫俗子想要的美感。

寬松的浴袍裹住了她的玲瓏有致，但纖纖玉手、完美的天鵝頸、若隱若現的鎖骨以及那雙漾出瀲灩波光的眸子無一不表示出這是個絕佳的女人。

跟楚風等人混熟之後，對於這樣的場面見怪不怪，喬喆皓並非沒設想過愈發放逐的自己終歸會碰上這天。

原以為他也能做到漠視和不在意，可一切成真後，他沒想過自己會那樣窘迫和無措。

眼前的女人仿佛很享受他的手足無措，嬌媚地笑起來，像老貓狠狠地捉弄了小老鼠，魅惑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房間裏：“幹嘛要這麽看著我，又不是我把你怎麽樣了的！”

她還在滴水的發碰到他攤在外面的手臂上，冰涼的觸感游遍全身。

浴袍帶子以迅雷之勢扯開，喬喆皓躲避不及，看見了她極有料的身材也看到了她身上密布的吻痕。

五雷轟頂的感覺襲擊了他，他怔在床上像具死屍。

拼命想要找回失去的記憶，找回他沒有背叛過董依依的證據，找回他與那幾個人不同的證明。

但那場該死的醉酒摧毀了一切可能。他大腦好像被清空。

孤傲如他，並非“不見棺材不掉淚”，只是不想輕易放棄最後的底線。

可他墮落得完整的見證有很多，人證物證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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