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擦一下。”喬喆皓低聲說道。

“把我推進手術室，只要幾分鐘，就能達成所願，你就再無後顧之憂了。”蒼白的唇咧開，像暴雨肆虐後的花瓣。

喬喆皓皺皺眉，表情很是痛苦，語氣低沈到不行：“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明明她就在他的臂膀裏，為什麽感覺她離她那麽遠，好像隔了整個銀河系。

“相信我。”他柔聲說著，雙目滿含愧疚。

是他之前的絕情狠厲讓她喪失了所有的信任，他不怪她，只是痛恨那時的自己。

葉春妮嗤笑，眸子轉了轉，緊緊閉起：“如果真是這樣，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討厭你，不想再看見你。”

心被攥在她一只手裏，另外一只手持刀，每說一句，就往他痛得快要超出忍耐極限的心口上戳一刀，眼睛不眨一下，也不曾猶豫。

她現在像嗜血的女魔頭，傷害起人來是前所未有的狠辣。

“可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劇烈浮動的喉嚨逼出這幾個字，仿佛用盡了畢生最大的勇氣。

他柔情的目光望著閉起雙眼的她，多麽渴望她能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眼眸中對她的深深眷戀。

葉春妮一定沒能理解這句話，微張的眼睛裏依然投射著冷冷的目光，掃過眼前這副令她厭惡至極的面孔，嘴角勾著冷笑，隨即看向別處。

他的尊嚴被狠狠踐踏在地上，還用雙腳反覆碾壓，連粉末都不剩。

他在對她表白啊！她為什麽是這樣的反應？

幾個月前，他都沒有這樣殘忍地對她過，還好心提醒過不要喜歡他這樣的男人。

那件事情上，他自認為沒有做錯。

雙眼刺痛，喉頭哽咽，連抱住她後背的手臂都在微微顫抖，他目光沈在她絕情的臉上，無措地凝視。

“如果現在不把我推出手術室，就離開，再也不要出現。你的每一次出現，都讓我厭惡至極，都會給我帶來莫大的不幸。”葉春妮攥住床單，從他懷裏掙紮出來，躺回床上。

“你就這樣討厭我？”他緊緊盯住窩在被子裏的小女人，聲音都在發顫。

“比你想象得還要多一百分、一千分、一萬分！”葉春妮執拗地別過臉，看著清一色的白墻，聲音冷清。

“過去傷害到你和孩子是我不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盡全力彌補。”他蹲在病床前，聲音幾近乞求，姿態已然放到了最低。

葉春妮撇動著唇角，目光放在他臉上，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個樣子讓她覺得虛偽，讓她想要撕掉他戴的那層面罩，看清楚裏面真實的那個喬喆皓。

她突然咧嘴笑了：“那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消失在我的世界裏，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真的，有你在的地方，都讓我痛不欲生。”

那雙眸中射出的清冷的光是冰鑄成的匕首，雖然很鈍，殺傷力卻不低，戳傷的地方會緊緊皺縮，湧出來的血會迅速凝結。

喬喆皓臉瞬間垮掉，全身好像均被揉進了碎玻璃，動一動都劇痛難忍。

“那你好好休息，我請護工照顧你。”視線從她臉上倏然收回，哀痛而傷心，他站起來，微弱說道。

手機被狠狠攥進手裏，力氣大得想要把它嵌入掌心。

葉春妮的心裏猛抽了一陣子，為什麽會覺得他離開的時候肩頭在抽動，背影又是那麽落寞。

她艱難地靠在床頭，夠過來毛巾小心地擦拭，想要去除他留存在身上的所有味道。

是他過去的所作所為太過火了麽？是他再難取得她的信任了麽？他明明改變了那麽多，她怎麽一點兒都看不見呢？

她是真的不再需要他了，唯一想要的就是讓他消失在她的世界裏。

是不是他曾經親手把她推向了深淵，等到他想要陪她一起跳下去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被救上來了，而且過上了幸福安寧的生活？

他是在打擾她。

張樂迪聽到消息匆匆趕來，撞見低著頭從病房走出來的喬喆皓，一把扯住他的T恤，惡狠狠發問：“喬喆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真要逼死她才甘心？”

喬喆皓沒有擡眼，唇角往上勾了勾：“好好照顧她吧。”

張樂迪蹙眉，沒懂他的意思，松口攥住他衣服的手又狠推了一把，往病房趕去。

喬喆皓撞在墻上，受傷處又碰了一下，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繼續往前頹廢走去。

別處的傷痛他確實已經感受不到了，因為全身上下的痛覺都集中在某處，是那被葉春妮的話傷得體無完膚的心，都痛得失去知覺了。

艷陽高照，光灑大地。

喬喆皓跌跌撞撞從醫院裏出來，盲目走在路上。

心裏是那樣的難受，像跌落進不見底的深淵、望不盡頭的黑洞，掙紮無望。這份痛苦甚至要超過當初放走董依依時的感受，他對葉春妮的感情是已經超過了董依依了麽？

可董依依好歹愛了他那麽多年，還愛得那麽深，葉春妮做過什麽？一旦離開就把他徹底忘了，現在像躲瘟疫一樣躲著他，還說跟他待在同一個地方會讓她痛不欲生？

他就是這樣惹人厭惡的人麽？他究竟是做了什麽讓她深惡痛絕？

他不想要那個孩子，不過是不想要世界上多一個和他如此可憐、渴望愛卻始終得不到的孩子啊！

他錯了是不是，再也無法彌補了是不是？

在受傷的時候總是最渴望一個擁抱、一句關懷，整個世界願意不計前嫌給他的似乎只有他母親。

喬喆皓拖曳著滿身的疲乏和悲傷回來，徹底嚇壞了正在花園裏澆水的任姿潔。

整個人都是蔫蔫兒的、喪氣十足，T恤和褲子上都有血跡，雙目空洞無神，走起路來也是虛浮的。

任姿潔扔了水壺，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細聲問：“出什麽事情了？你身上的血是哪兒來的？”

喬喆皓勉強扯扯唇角，給了她一個僵硬的笑，話都懶得說一句。

任姿潔趕緊繞圈查看，才確認只有右手肘擦破了，血液凝固結痂。

又是這樣不愛惜自己，總是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才肯回來，任姿潔一面催他去洗漱塗藥一面心裏卻覺得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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