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昏睡的男人被樓下不間斷的巨大響聲吵醒，搖晃著身子下樓，惺忪紅腫的眼睛呈現出坐在地上滿是狼狽相的兩個男人。

臉上青紫浮腫，嘴角冒著血珠，拳頭斑駁點點、血痕道道，襯衫撕裂粘上分不清來源地的血跡，滿地碎成渣的玻璃、躺倒的家具上也掛著血絲……

地板上喘著粗氣的兩個男人，對沈重地趿拉著拖鞋走下樓的男人沒有一絲關註，一場架讓兩人耗盡所有體力，從內而外、從頭到腳的頹。

“什麽情況？”陶逸飛蹙眉，口中吐著依然有些濃烈的酒氣，站在兩人中間。

他要喝酒被喬喆皓硬拽著拖出了酒吧，回來睡了一覺他家的會館被砸得面目全非。

碎掉的東西他倒沒有多心疼，只是打碎的那幾瓶酒是他的命，還能陪他度過幾個淒淒切切的日夜。

而造成這一切的地上的兩人男人，不巧都是他的情敵。

一個是晚上想要規勸娶了他深愛的女人的朋友，一個是前兩天剛對他深愛的女人表白而且還和他打過一架的男人。

王景陽一聲不吭，艱難地支撐著手臂從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客廳。

喬喆皓攀著旁邊翻轉的沙發站起，又從玻璃渣中挑出屏幕裂掉的手機，也要轉身離開。

“餵！到底怎麽了？”今天的陶逸飛一再被無視，好像他變成了世界上透明的所在，不滿地大喊。

喬喆皓食指按著撕破的唇角，眉間擰出不快，同樣不滿的語氣道：“眼神不好？沒看見在打架！”

“他怎麽會來？”

“我叫的。”

“叫他來我家打架？”陶逸飛爬滿血絲的眸轉轉，晃著酒精刺激下的混沌大腦，沒想明白，再次睜大雙眼望向喬喆皓。

喬喆皓輕鎖的眉頭大幅地皺了皺，實在懶得接話，停了一秒鐘又拿出極致的耐心：“不只有王景陽，還有高冰雅，如果你沒醉得那麽死，或許……”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抽風了？讓她看我這副樣子麽？”陶逸飛推搡著攥緊了他的衣領，是剛才王景陽攥過的同樣的地方。

喬喆皓大力地推開了他，陶逸飛一腳踩在玻璃碎屑上，吃痛地踢掉鞋子。

“我怕是不適合做這些事情，現在三邊都不討好。罷了，你們的事情自己處理吧。”喬喆皓沮喪地說著，抄起門口掛著的車鑰匙，打開門。

“什麽意思？你要麽不講，要麽講清楚了再走！”陶逸飛赤著左腳踩在布滿玻璃碎渣的地板上，卻好像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所有的期待都懸在那張緊緊閉起的嘴巴上。

喬喆皓不管不顧地推門出去，會館外面的停車場果然還有個身影未走。

前後立著的三個男人，兩兩相望都帶著怒意。

“今天的事情大抵是我處理不佳，不過趁著都在，索性說開了。”喬喆皓靠在他的車旁，在剛才的扭打中他的左腿撞在實木茶幾上，現在正在急速腫脹。

“高冰雅想要嫁給我，不是因為多愛我，而是為了逃避些什麽吧。我不知道你們為何分手，如果不是什麽原則性問題，沒必要互相折磨錯過彼此。”

喬喆皓望著陶逸飛，瞇起的眼睛裏也是猩紅一片，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撕裂的小傷口也隨著嘴巴一張一合，扯出了血絲。

陶逸飛英俊的臉是寸草不生的荒漠，茫茫然一片，不知在想什麽，也沒有應和。

喬喆皓右腳轉轉，雙臂支撐在車上，對著更遠處的王景陽道：

“王景陽，我知道你喜歡高冰雅很久了，為了她付出過很多，但感情這種事情不能強求，我只是想要讓你看清。如果我的行為觸及你的底線，今天這些傷權當還了。如果還不夠的話，你還可以繼續。不過我也不會認輸，把你當朋友才會想要讓你從美夢中清醒。”

“你憑什麽決定我的生活？你以為自己有多清醒嗎？”王景陽針鋒相對，語氣像零下三十度下的冰塊，冒著寒氣，難以靠近。

他高大的身形站在晦暗處，沒有燈光直照的臉色更是陰沈得可怕，幾處擦痕像鬼魅伸出的爪牙，詭異至極。

“呵……就是因為我過去一直不清醒，所以不願你們和我一樣。現在我是醒著的，比你們三個人都清醒！”喬喆皓眼神轉黯，說完便往駕駛座一側走去。

“你剛才說，高冰雅並不喜歡你？”這兩天註入的過多酒精麻痹了陶逸飛的大腦，他反映了好久才回過神，癡癡問道。

“應該，不，肯定是。”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說的？你只是不想要娶她才會硬塞個理由給我。”陶逸飛三兩步靠過來，眼睛變得澄亮狠厲，整個人像被冷水澆過一樣清醒。

“我沒必要事事跟你解釋，信不信由你！”喬喆皓嗤笑著瞥了一眼陶逸飛，又看向遠處停滯如石塊的王景陽，喊道：

“我本是好心，信不信也由你！我能做的就是這麽多，至於你們以後分分合合，糾纏折磨，我再也不管，只是不要再打擾到我！”

喬喆皓握著車鑰匙鉆進自己的車裏，一溜煙兒開出去好遠。

仇視的兩人隨之散開。

陶逸飛三步並兩步跑去監控室，確實看見了朝思暮想的女人去了自己房間，懊悔不已沒能在起居室安上高清攝像頭。

但那顆痛得失去知覺死去的心宛若死灰覆燃，或許作為旁觀人的喬喆皓看得更加清楚。

除了想要擺脫高冰雅的結婚請求，他沒有撒謊的必要。

而且還把同樣深愛高冰雅的王景陽找來，不是更有說服力麽？

喬喆皓停在路邊，酥麻的感覺在骨折過的右臂上游走，緊隨而來是深入骨髓的痛意。剛才他不只在情急之下用了右拳，還狠狠碰到了堅硬的大理石桌面上。

王景陽開車從旁邊飈過，消失的車影是對他今晚莫名言行的最佳回應。

喬喆皓那雙愈發睜不開的雙眼又瞇起，黯淡的眸一點兒光亮都照不進，拉過後視鏡查驗臉上的傷，在燈光下咧嘴自嘲：好心一次反被揍？

真是多此一舉，當一回爛好人，做這種三方都不領情的事情，也是活該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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