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飄進熟悉的口哨，兩短一長，葉彧收斂心神，把藥渣子包好揣起來往腰間一塞，像只飛鳥般從窗口掠出。

這一通忙活後再回到客棧，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大街上，早點鋪子陸續開門，老板夥計們都忙碌起來，等著客人上門，居民也陸續走出家門討生活，沈寂的街道再一次喧鬧起來，縣城中心滿是勃勃生機。

“哇哈……”葉彧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邊伸懶腰，“我們去吃早飯吧，跑一夜了。”

秦衍看了看攤在桌面上的紙張和一小撮藥渣：“你不急嗎？”

“急，但越餓越想不到。”葉彧又打哈欠。

一刻鐘十來個哈欠的頻率傳染了秦衍，他其實不太困，也跟著張嘴打了個哈欠：“從蠟燭的分布看不出來？”

房門推開，客棧的掌櫃夥計們在大堂忙著打掃整理，夏季，天亮的格外早，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外頭大街已是人來人往。

“我心裏有點數，但不太肯定，吃完早飯我們分頭行動吧。”葉彧湊到秦衍耳邊嘀咕，秦衍輕輕點頭。

葉彧這人有個特點，不管多大困難擱在眼前，他忠實執行“一日三餐”的制度，早午晚三頓一頓都不能少，且在預算滿足的前提下，一定要吃的好。

“給我們來兩碗牛肉面，再要一屜包子，還有兩碗豆漿，嗯，燒餅也來兩個。”

葉彧認真報出早餐名堂，早餐鋪老板一楞一楞，末了，葉彧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就這些吧。”

“呃，這位公子，我這裏東西量有點大，您看要不要去掉兩樣？”老板好心建議，看這兩位，個子挺高但不壯，點菜的那位可以說是很清瘦，點的那些東西夠吃上兩三頓的。

“不用，就這些，老板麻煩快些，吃完我們還有事。”

老板只能照辦。

正是吃早餐的高峰時段，店裏坐了不少人，有的在等，有的已經吃上了，從他們吃東西的樣子和食物色香看，葉彧斷定味道差不了。

早點上桌，葉彧迫不及待挑起面條往嘴裏送，面條勁道，牛肉切成厚厚的塊狀擱在面條上，早上吃一碗實在是莫大的享受。

正想一鼓作氣開吃，“砰”一聲，空著的一側長條凳上好像坐了個人：“餵。”

秦衍和葉彧一齊看過去，是有個人坐在他們這桌了，陌生臉，見都沒見過，看鋪子其他地方，明明還有幾處空位。

葉彧和善道：“這位兄臺，請問……”

“誰他媽是你兄臺？”來人個子不高，倒三角眼，眉毛雜亂而濃密，整張臉的汗毛也比一般人厚，看著有點臟兮兮，但讓兩人倒胃口的是這人兇狠而放肆的語氣，“滾開，老子要坐這張桌子！”

葉彧楞住，秦衍也楞住。

“你們聾了嗎？”男人很憤怒，伸手狠狠一拍桌面，面碗蹦起來挺高，落下時灑了不少湯汁出來，包子掉出來兩個，小碗盛的豆漿更是幾乎如數潑了出來，整個桌面瞬間狼藉一片。

再看其他人，無不噤若寒蟬，縮在自己位置上一動不動，老板和夥計們也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秦衍按著刀的左手剛動了動，桌面下的腳被人踢了一下，擡目看過去，葉彧對他微微搖頭，眼帶笑意。

秦衍會意，手停住不動。

若是他出手，這個沒眼色的男人最多受點皮肉苦，可看葉彧的樣子，是打算親自動手收拾他，那麽……

秦衍只能為這個人默哀了。

安靜了一會，男子想要接著拍桌，葉彧不慌不忙的夾了一個包子，問男子道：“請問您姓葉嗎？”

男子沒想到葉彧會問這麽個問題，下意識搖頭。

“那麽，您姓秦嗎？”葉彧咬一口包子繼續問，還是輕柔的語氣。

繼續搖頭，男子摸不著頭腦的想，難道這小白臉被他嚇到了胡言亂語，問他姓什麽做啥？

葉彧轉過臉，笑容更深：“你不姓葉，就代表你不是我爹；你不姓秦，說明你不是他爹。而看你的模樣，更不會是我們倆誰的娘親。”

男子腦子轉不過來，這不廢話嗎？他也才二十來歲，哪來這麽大的兒子？

“既然如此的話。”葉彧右手倏的一抖，電光火石間，沒人看見他怎麽出手，兩根筷子呈“八”字型夾住男子矮粗的脖子，“讓我們讓位？你算老幾？”

整個鋪子鴉雀無聲。

男子張著嘴大瞪雙眼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想把脖子從那雙筷子底下抽出來，可左右前後瘋狂擺動了數下，那雙筷子就像鐵鉗子一樣，緊緊扣在他的脖子上，怎麽都甩不下來。

秦衍眼睛裏閃過笑意，葉彧又在使壞。

“你他媽……給我松開！”男子沖葉彧吼道，邊揮手朝葉彧臉上掄，“你他媽知道我是誰嗎？”

葉彧右手抓著筷子控制男子的脖子，腦袋輕巧的左右擺動，避開男子沒章法的亂扇，嘴巴也不肯閑著：“你又不是我爹，也不是他爹，我要知道你是誰幹嘛？難道你想喊我爹？”

這話就不太厚道了，圍觀的群眾使勁憋笑，不敢笑出聲來。

僵持一會，男子漸漸沒力氣了，雙手無力垂到桌面上，咬著牙問道：“你，你想怎麽樣？”

“哇，你這人講不講理？”葉彧右手夾男子的脖子，左手拿燒餅吃，一點不耽擱，“我在吃面，是你過來的，現在問我要幹什麽？我怎麽回答你？”

久不出聲的秦衍“噗”了一聲，葉彧的表情是真的充滿疑惑，配合男子吃了蒼蠅般說不出話來的窘狀，太有意思了。

舉著胳膊老半天，葉彧有點累，再看男子臉上連紅帶青的的，再不讓他自如呼吸估計要暈厥了。

“快滾吧。”

葉彧擡眼，看著鋪子老板夥計一臉驚嚇兼擔憂的看著這頭，葉彧心頭一動，沖著還楞神的男子清晰道：“我叫葉彧，歡迎找我報仇。”

“你……”

“站在大街上喊我的名字，我就出來見你，若你為難旁人，下次就沒這麽痛快了。”葉彧嫌惡的看了看筷子，朝後甩手，筷子啪嗒掉到身後的垃圾桶，“還不滾？”

男子連滾帶爬的撲向門口，整個人站到外頭後，他回過頭來惡狠狠喊道：“我是陳家的人，敢這麽對我，你們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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