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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圍困 這種時候,最好不要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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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生著地暖, 她的大衣掛在衣帽架上,和陸嘉鈺的毛衣貼在一起,產生細微的摩擦。一定會有靜電, 尤堇薇想。

“在想什麽?”

陸嘉鈺微涼的指節扣上她的手腕,掀開簾子往屋裏走, 察覺到她的心思,他放慢了步調。

尤堇薇正出神, 聽到他問, 下意識應:“想你是不是要親我。”

說完她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麽。

漸漸的, 耳尖泛起紅來, 被他握住的腕子生出熱意,疑心自己的臉也紅透了。

陸嘉鈺笑了聲,不知收斂, 直接把人帶到床上。

這床他們昨晚躺過, 被子還亂著沒收。原本這屋裏的被子薄,但她怕冷,他從櫃子底下翻出從來沒蓋過的鵝絨被,前幾日劉軼剛拿出去曬過,這院裏的瑣事皆由他操心。

尤堇薇坐上床沿,揪緊了底下的軟被。

纖纖十指間,被子像臌脹的氣球, 用力到指尖都沒了血色。

陸嘉鈺只是笑,狹長的眼笑得向上挑起, 神情是難得的柔和, 說出的話卻極輕佻:“第一個親你的人是誰?”

這些事他沒問過,也沒查過。

他本也不在意這些,可事到臨頭, 卻還是問了。

尤堇薇輕抿著唇,想搖頭,又想點頭。

可對著他的這雙眼睛,她無從編造一個不存在的人和一件不存在的事,於是不說話。

陸嘉鈺屈著腿,膝蓋抵上床沿,逼得她往後退,每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直至身軀將她完全的籠罩,純白色的襯衫像一道床幔,將她圍困在這一方狹小的天地,進不得、退不了。

“害怕?”

他低聲問。

尤堇薇搖頭,只用烏黑的發頂對著他。

陸嘉鈺低眸看著床角的女人,此時才覺得她實在纖弱,整個人就差縮成一團了,只占了那麽一丁點兒地方。其實他多少能猜到,在鄴陵那會兒,他一靠近,她就變得緊張不安,身體是僵硬的,掌心也發著涼。

陸嘉鈺不管在業內還是圈內都是風評極差的人,除去那些老生常談的,女人們最常說的就是他毫無紳士風度,冷心冷情,乖戾無常。

包括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善心,能耐著性子這樣哄她,一步一步來,怕著急了就把這膽小鬼嚇跑了。

他俯身,陰影逼近,一手把玩著她的長發,一手去擡她的臉,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簇簇不告訴我,我只能自己找答案。”

溫溫熱熱的氣息撩過,尤堇薇忍不住閉上了眼。

他微涼的指節有了熱度,鼻尖被輕碰了碰,是某樣軟的東西,她猜想是他的唇,沿著人中往下,移至唇角,慢條斯理地品嘗著每一個位置,動作是出乎意料的輕柔,不像陸嘉鈺。

“怕嗎?”

他耐著性子詢問。

尤堇薇不說話。

這感覺很陌生,令人心悸的奇妙感讓她的身體變得很輕、很軟。

幹燥的指腹輕貼著腰間的毛衣,動作很慢,不疾不徐,似在思索著下一步動作,她的眼睫像蝶一樣顫動。

陸嘉鈺松開手,放縱她往下滑落。

等她陷入柔軟的被子內,他跟著伏上去,腰背弓成一道緊繃的弦,白色襯衫的下擺被蹭得很皺。

親得狠了,她擡手來推。

他低笑一聲,扣住她的手腕抵在被子上,用近乎氣音的音調說:這種時候,最好不要掙紮。

男人的劣根性向來如此,尤其是陸嘉鈺。

她越嗚咽他興致越高,直到她雪白的面上泛起春潮般的紅,眼角漸漸有了淚,他退出來,又一次含住唇珠。

迷蒙間,尤堇薇看到窗外的雪光。

屋內的玻璃窗是霧面的,朦朧朧地擋住光亮,她第一次進這屋子就覺得暗,夜裏暗,白日裏也暗,餘光裏是他新染的發色,昏沈沈的思緒裏,她想,又像是陸嘉鈺了。

親吻也顯得他脾氣不好。

又兇又燥。

“呆住了?”

他笑著來抹她唇角的水漬,嗓音帶沙,低沈沈的,像氣味在這床上彌散開,包裹住她的耳廓,聽的人手腳發麻。

陸嘉鈺眼睫垂落,望向她酡紅的小臉。

這青天白日的,看起來像宿醉剛醒,眸光渙散,只知道小口呼吸,唇上是亂糟糟的齒痕,好不可憐。

陸嘉鈺低頭,輕哄道:“簇簇,抱著我。”

他耐著性子等了片刻,藕似的手臂軟弱無依地纏繞上來,交疊著抱住他的脖子,而她終於有了可以躲避的地方,埋頭在他頸側,身體開始放松,完全褪去了緊張。

陸嘉鈺盤算著一會兒怎麽親她,親到哪兒為止。

這麽想著,掌心輕撫著她的發,想她不那麽緊張。但就這麽一拍,懷裏的人漸漸沒了動靜,垂眼去看,居然窩著他的脖子睡著了。

他看了片刻,倏地笑了。

和他接吻也能睡著,看來是他技術不行。

陸嘉鈺也懶得下床去,幹脆扯了被子把人一蓋,抱著她睡起午覺來。

這日子正常的不像是他過的。

尤堇薇醒來時有點呆,她居然睡著了。

雖然床上只剩她一個人,但床邊那件被主人丟下的、布滿褶皺的襯衣提醒著她這裏發生了什麽,滿床的混亂,都是她蹭的。

睡前的悸動似乎從睡夢中延續,臉上逐漸有了熱意,她忍不住埋到被子裏,茫然地想,她和陸嘉鈺接吻了。

尤堇薇摸著自己的唇,記不起細節,只記得親起來大多時候很舒服,偶爾喘不過氣。可惜她沒敢睜眼去看陸嘉鈺,也不知道他親她的時候是什麽模樣,下一次要睜眼看他,她悄悄想著。

推門出去,正好五點整。

雪已經停了,劉軼正披了件棉外套在院子裏掃雪,見了她便道:“陸哥回陸家去了,說讓你看短信。小迷又上別人屋頂玩兒去了。”

尤堇薇道謝後匆匆離開,急著去拿蛋糕,

早上她答應了尤靳虞要去學校陪他過生日,再過半小時他下課,也不知道來不來及,幸而城西離洛京一中不遠,她到時他還沒下課。

沒到下課時間,她等在校門外。

門口冷冷清清的,樹枝上壓著雪,樹下一排整齊的自行車,有的底座上都沾了雪,已經濕了。

這會兒閑下來,她想起劉軼的話。

陸嘉鈺發的短信極簡單,就四個字:「醒了找我。」

尤堇薇想了想,回覆:「我在一中給阿虞過生日。」

剛回覆完,學校下課鈴聲打響。

安靜冷清的門口漸漸有了動靜,大門打開,穿著校服的孩子陸陸續續刷卡出校門。洛京附中和洛京一中在同一個校區,教學樓離得遠,但共用操場和籃球場,所以這會兒出來的有高中生也有初中生。

尤堇薇站在最外側,手裏拎了個小小的蛋糕盒子。

遠遠的,她看見尤靳虞朝她走來。

十八歲的少年,模樣生得極好,神色冷冷清清,穿著藍白色的校服,幹幹凈凈的模樣在人群裏極為出挑。好幾個小姑娘看他幾眼,交頭接耳地說悄悄話。

她沒忍住笑了一下,阿虞也長大了。

“笑什麽?”尤靳虞自然地接過她的包和蛋糕,帶她往學校裏走。

尤堇薇彎起眼,溫聲道:“沒什麽。真的不跟我去外面吃飯?不是喜歡安靜的地方嗎?”

尤靳虞“嗯”了聲:“想帶你去食堂。”

這是尤靳虞的一點私心。

他從來沒和尤堇薇一起上過學,她極少來洛京。顧及到秦晚玉,即便她在洛京上大學也不常來學校,多是他去找她。這一次他也意外她願意來學校陪他過生日,對他來說是驚喜。

“阿虞這麽快就長大了。”

尤堇薇看著來往的學生,再看身側身高早已超一米八的少年,笑嘆了一句,沒忍不住踮腳摸了摸他的頭發。

貼心的少年俯下身來,溫順地像一頭小鹿。

不遠處,兩個穿初中校服的女孩正看著這個方向。

其中一個女孩睜大眼,幾乎要看呆,忙拉著邊上的人問:“小芙,那不是你哥嗎?他邊上的人是誰,她好漂亮,咦,長得和你有點像,不會是你姐姐吧,沒聽你說過啊。”

更重要的,他們看起來很親密。

尤靳虞在學校裏是出了名的高冷難以接近,即便是秦念芙也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更何況是旁人。

“我沒有姐姐。”秦念芙輕咬著唇,“可能是我哥的熟人,走吧去吃飯。”

秦念芙當然認識尤堇薇,她從知道媽媽還有一個女兒,而且和哥哥同父同母開始,就懷抱著極其微妙的心思。一時想媽媽和哥哥為什麽不能只是她一個人的,一時又想姐姐是什麽樣子,會比她聰明比她漂亮嗎。偶爾會覺得恐慌,害怕姐姐搶走媽媽和哥哥,但好在她極少出現在他們生活中。

晚自習時間,尤靳虞在食堂過生日的消息就傳遍了。

幾乎整個高中年級和初中年級都在議論這件事,猜測兩人是什麽關系,沒膽子去問尤靳虞的,便只能來問秦念芙。

秦念芙被問得煩了,幹脆請假回家。

晚上六點半,陸家老宅。

陸嘉楹百無聊賴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小聲嘟囔:“煩死了,叔叔他們每次都這麽慢。”

陸正明看她一眼,用眼神警告。

她扮了個鬼臉。

小群裏正在說晚上學校裏的事,陸嘉楹隨便翻了翻,忽然坐直了身體,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楹寶,你請假之後秦念芙也請假了。

-聽說是因為她哥,大帥哥帶了個仙女在食堂吃飯。

-尤靳虞真是她哥啊?從來沒見他來過初中部。

-好像同母異父,不是一個姓。

陸嘉楹緩緩睜大眼,在群裏問:「討厭鬼的哥哥是尤靳虞?他帶的仙女長什麽樣子,有照片嗎?」

群裏回覆:「偷拍的,看不太清。」

三秒後,陸嘉楹大喊:“哥!”

陸嘉鈺正從廚房出來,神情松散,嘴裏叼了顆草莓,紅艷的果肉銜在唇間,冷白的下巴上沾上幾滴汁水,生出幾分誘人之感,看得陸宅的傭人們都無心工作。

他揉了揉耳根:“又吵什麽?”

陸嘉楹蹭得起身,把手機遞到他眼前,刻意壓低聲音說:“是不是尤姐姐?是尤姐姐吧?”

陸嘉鈺一頓,咽下草莓,放大照片。

模糊的畫質裏,她的輪廓和笑都清晰,眼神中的柔軟隔著屏幕都能看出來,她在看對面的少年,中間放了個點燃的小蛋糕。

“她說陪弟弟過生日去了。”

陸嘉鈺松開手,承認這是尤堇薇。

陸嘉楹像是得知了什麽八卦,雙眼放光:“這是我們班那個討厭鬼的哥哥,那這麽算,尤姐姐是她的姐姐?”

陸嘉鈺隨口應:“她沒說過。”

他不在意尤堇薇的身世,也沒刻意查過。

陸嘉楹見他不感興趣,無聊地撇了撇嘴,自顧自地去群裏聊起天來,這種八卦她最喜歡了。

陸正明從二樓下來,喊陸嘉鈺:“爺爺找你。”

陸嘉鈺瞥他一眼,懶聲道:“又去說我壞話了?這次又要把我趕到哪兒去,不然還是鄴陵,我挺喜歡的。”

陸正明低斥:“別在你爺爺面前提鄴陵那個女人。”

陸嘉鈺瞇起眼,輕嗤:“你指的是誰?”

陸正明神色微變,忽而沈默下來。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鄴陵人,兩人因感情不和離婚,過程還算順利,唯一的爭執是陸嘉鈺,她想帶走陸嘉鈺,他不同意,最後她去找了陸老爺子,他至今不知道兩人的談話內容,結果是她帶著陸嘉鈺離開。他記不清她的模樣了,只記得是個溫柔如水的女人。

陸嘉鈺與陸正明擦肩,笑意消失得一幹二凈。

上了二樓,管家等在走廊,見了他,低聲說了兩句,說老爺子今兒心情不好,指不定要發脾氣。陸嘉鈺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沒敲門,直接開門進了書房,管家攔都攔不住,只能快速帶上門。

“您瀟灑回來了?”

陸嘉鈺一點兒不怵老爺子,隨意往沙發上一坐,把腿往桌上一擱,順手摸了把核桃。

陸清遠蓋上筆帽,頭也不擡地問:“去鄴陵前和你爸吵架了?說傷在額頭,看起來沒留疤。”

陸嘉鈺聞言,饒有興致道:“沒留,有人天天追著我塗什麽祛疤膏,煩死了。”

陸清遠摘下眼鏡,緩聲道:“聽說了,都說你找了個女朋友,爺爺不管你這方面的事。鄴陵的項目做得不錯,這幾天收收心,回去上班。晚上你叔叔和姑姑來,別賭氣。”

陸家關系並不覆雜,陸清遠有三個孩子。

長子陸正明,二兒子陸正原,小女兒陸箏。三人中陸箏無心權利鬥爭,剩下的只有陸正明和陸正原。

前陣子,陸嘉鈺和陸正明在集團大吵一架,陸嘉鈺走的時候額上帶著傷,轉眼又被丟去了鄴陵。歸根到底,根本原因還是在陸家內部鬥爭,誰都想當老大,不甘屈居人後。陸嘉鈺攪黃了陸正原一個項目,陸正明顧及著兄弟情面,當著眾人的面下了兒子的面子。

陸嘉鈺懶散地剝著核桃,聽了幾句,只道:“是我女朋友,您見了她一定喜歡。”

這陣子陸嘉鈺聽慣了什麽你找了個女人,從沒人把她往女朋友這三個字上扯,只有陸清遠,開口就是正兒八經的女朋友。他聽了還挺高興,畢竟他的簇簇不是什麽隨便哪個女人。

七點整,陸家人到齊。

陸嘉鈺不等陸清遠開口說話,拿起筷子先嘗了嘗菜,隨意把筷子一擱,發現眾人都看著他。

他挑唇一笑:“看我幹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當上董事長了。”

“咳——”

陸正明重重一咳,腳下踢了踢他的椅子。

陸嘉鈺輕飄飄地掃了一圈,最後看向陸清遠:“爺爺,晚上有件要緊事兒,回來再向您賠罪。”

陸清遠嘆了口氣,擺擺手。

意思是:滾吧。

此時,洛京機場。

八點的飛機,此時離登機還有三十分鐘。

尤堇薇從學校離開後,打車來了機場。陸嘉鈺給她打過電話,說晚上家宴不能送她,原本小迷要來,卻臨時有事被絆住來不了。辦完登機手續,她便獨自坐在咖啡廳裏,怕晚上睡不著,桌上的咖啡她沒動,早已沒了熱氣。

尤堇薇看向沈沈的夜色。

洛京的夜總有幾分寂寥,不如鄴陵般多情。

在鄴陵,似乎一場雨都像是在挽留你再多留一天,而洛京有荒涼無際的沙漠,讓這座城平添了幾分離別之意,

按理說沒有人來送她,她卻在這冷夜裏等不會出現的人。還有十五分鐘關閉艙門,再坐十分鐘吧,她想。

十分鐘,說慢不慢,說快也不快。

等待稍顯漫長,可沒有具體的人,似乎又不是那麽難捱。

當屏幕上時間跳轉至七點四十,尤堇薇起身,拎著包準備過安檢,這個點過安檢的人不多,幾乎不用排隊就輪到了她,就在前一個人離開後,她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引擎聲。

囂張、刺耳,疾速而來。

打破了這冷夜的沈寂,帶來破曉之勢。

尤堇薇頓住,倏地轉身朝門口奔去,奔跑中似乎是撞到了一些人,她無暇顧及,匆匆說了句抱歉,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冷風卷起長發,她的眼中帶著自己都不知曉的期盼。

暗紅色的跑車停在門口,駕駛座的車門打開。

那男人下了車,似有所覺,朝門口看來。

尤堇薇停在門口,輕喘著氣看向那清俊的男人,目光對上的一瞬,她眼裏的光霎時黯淡了。

陌生的面龐,不是陸嘉鈺。

她的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失落來,想來也是,他應該在參加家宴,不會出現在這裏。

該回去了。

尤堇薇告訴自己。

她抿著唇,正想轉身,身後忽然橫過一截有力的小臂,緊緊扣住她的腰,往後一拽,那帶著笑意的嗓音低低懶懶的落下來,停在她的耳側——

“簇簇,你在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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