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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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這一夜, 橫濱大部分人都被槍聲、咒罵聲和震耳的轟隆的聲音吵得徹夜難眠。
但這些都和森鷗外沒關系了。
森鷗外離開森會社本部大樓後，先是去了自己過去的小診所，換了一身衣服, 做好隱蔽, 防止他人追蹤後, 來到一個隱蔽的宅邸。
這是他的老師夏目漱石的一個安全屋，森鷗外希望得到老師夏目漱石的一些幫助，而夏目漱石接到消息後，就發來了這個地址。
森鷗外在房間裏見到了好久沒見的老師, 森鷗外感慨地說：“許久不見, 看您精神還不錯，真是太好了。”
夏目漱石穿著一件居家的褂子，他坐在沙發上，看到森鷗外後嘆了口氣：“這些日子難為你了，我大致知道你的疑惑是什麽, 坐吧。”
時間緊張，森鷗外和夏目漱石寒暄了幾句後，就面露難色地詢問：“老師, 高原公司背後到底站著哪方勢力？”
夏目漱石反問森鷗外：“為什麽要扣了他們的貨？”
“因為歐洲間諜主動潛伏到了倉庫區, 就為了盯梢來提貨的人。”
森鷗外一本正經地說：“高原公司位於東京，尾崎紅葉說公司經營灰色業務，但卻惹來了國外間諜, 我擔心她給東京帶來危害, 所以想看看高原和間諜的關系。”
夏目漱石深深地看了一眼森鷗外, 他知道這個學生的話並不實在。
與其說是擔心高原公司危害東京，不如是想試探高原公司，如果能找到把柄, 就可以直接吞了高原公司。
不過作為黑道勢力，這麽想也無可厚非。
夏目漱石道：“高原公司背後站著咒術界。”
“……咒術界？”森鷗外努力回憶，總算在腦子裏挖出了一點點咒術界的消息，“您是說那些能除靈的和尚？”
“和尚、巫女、修驗者、陰陽師、咒術師、通靈師、神宮祭司……這些都是古老流傳下來的處理神鬼之事的勢力。”
夏目漱石緩緩說：“近代以來，隨著科學和科技的發展，民眾開智，這些神神叨叨的的勢力也開始走向衰落，但畢竟有千年傳承，即便他們掌握的力量衰弱了，他們控制的經濟和商業活動能量也非常可怕。”
夏目漱石舉了個最簡單的例子：“當年遷都，設立江戶、也就是現在的東京為首都，不少大家族就在東京周邊買地，隨著東京不斷擴建，原本郊區邊緣之地的土地反而成了城市中心地段，這些大家族都成了地主。”
誰讓本國是土地私有化呢！近代的財團們再牛逼，也得給人家交房租！
森鷗外皺眉：“我在橫濱沒聽說有咒術師活動。”
夏目漱石的表情有些微妙：“因為橫濱自變成租界以後，咒術師就不會過來了。”
都是租界了，又不是本國地界，咒術師人數向來數量稀少，幹嘛來這裏？
“而且這裏是異能力者最多的城市。”
夏目漱石含蓄地暗示：“特務科作為管理異能力者的部門，也需要有自己的勢力地盤。”
說白了，異能力者出現不過幾十年，和那些傳承千年的小圈子沒法比。
想要提升異能力者的權勢、地位和利益，必然要另辟蹊徑，正好橫濱變租借後被咒術界拋棄了，異能力者立刻將橫濱圈定為自己的勢力範圍。
異能力者們需要證明自己的力量是必須的、是有用的，否則怎麽向國會要預算、怎麽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勢力呢？
而咒術界也看不上這種無法傳承的能力，懷揣著【看你們能蹦跶多久】的心態冷眼旁觀，總監部在橫濱放了一兩個窗的觀測員，這觀測員的職責是觀測橫濱是否出現可能禍害到東京的特級咒靈，只起到一個預警作用。
橫濱本地冒出來的咒靈都有異能力者處理，所以森鷗外在橫濱壓根沒見過咒術師的蹤跡。
森鷗外長出一口氣，所以他這是不小心得罪了一個古老的勢力？
他苦笑起來：“聽您這麽說，咒術師傳承悠久，高原公司倒是好運氣，直接攀上了高枝啊。”
森鷗外又問：“那歐洲間諜為什麽要找咒術界的麻煩？”
“因為有兩位咒術師出國旅游，無意中卷入了歐洲清掃異能實驗的行動中，他們卷回來了一些實驗資料，回國後兩位咒術師直接將資料上交了。”
夏目漱石瞪了森鷗外一眼，“國外勢力盯上這兩位咒術師，特務科負責善後，本來是絕對不會洩露消息的，結果你瞎摻和，反而將一切都暴露了出來。”
森鷗外心中叫苦，怪不得福地櫻癡的屁股直接坐歪到了尾崎紅葉那邊，原來咒術師們早就拿出了更大的好處。
“……我明白了，這次是我孟浪了。”
森鷗外打起精神：“但我已經安排人配合特務科制作了美國人插手的報告，為什麽還會有賠償的事？”
夏目漱石奇怪地說：“你扣了他們的貨物，不應該賠償嗎？”
森鷗外可憐巴巴地說：“他們要五十億，如果三天內拿不出來，就要直接買下港口所有區域的土地……”
夏目漱石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他懵逼臉：“你真將他們的貨弄丟了？”
森鷗外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想扣幾天看看情況，東西完好無損。”
夏目漱石擺擺手：“你將東西還回去就行了，買地的事估計只是順口一說，港口區域都是混亂之地，他們買了做什麽？而且橫濱是特務科的勢力範圍，咒術界不會過界的。”
夏目漱石想了想，給了森鷗外一顆定心丸：“你放心，我會幫你打聽情況的，即便對方真的要賠償，特務科和軍警也要出錢，他們畢竟拿到了好處。”
森鷗外聽後欲言又止，真的只要還回去就行了嗎？
可、可是他已經發動全橫濱混亂計劃了啊，也賣了異能手術的醫院，估計今晚醫院就會遭到襲擊，事情根本不可能平息下去。
“多謝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雖然心裏轉悠著亂七八糟的心思，面上森鷗外露出感激之色，他一臉鄭重地說：“如今我們將這件事的黑鍋扣在美國人身上，想必不久後美國間諜也會過來探查情況吧？上面是什麽意思？”
夏目漱石又是一嘆：“咒術界那邊說，事情交給他們來處理，他們不相信特務科的水平。”
森鷗外驚了：“區區一個國內的小圈子，可以影響美國那邊嗎？”
夏目漱石苦笑起來：“誰讓他們的職業是壟斷呢？打個比方，異能力者的能力是隨機的，咒術師的術式也是隨機的，但禦三家的術式卻可以傳承下來，只要禦三家血脈尚在，禦三家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咒術師，這一點是異能力者比不上的。”
森鷗外的心情覆雜極了，心底升起一股慍怒。
原來在咒術界眼中，他們這些異能力者都是夏蟲，夏蟲不可語冰，咒術師們根本沒將他們異能力者放在眼裏！
何其傲慢！何其狂妄！
森鷗外喃喃地說：“那位被歐洲間諜尋找的禪院瑛紀……”
夏目漱石：“嗯，他出身禦三家的禪院家族，是這幾年禦三家的門面，據說很可能是下一任禪院族長，你扣的就是他的貨。”
森鷗外詢問道：“您有禪院瑛紀的資料嗎？”
夏目漱石的表情有些微妙：“沒有紙面資料，但我可以告訴你，咒術界高層總監部非常忌憚禪院瑛紀，認為他是個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人。”
森鷗外：“……”
啊，這評價聽著有點危險啊。
從森鷗外的角度來看，這評價反而是非常高的讚譽！
森鷗外在禪院瑛紀這個人腦袋上貼了不好惹的標簽後，又問道：“那晚還來了一個白發少年，是他轟平了倉庫區域和本部大樓，他是……？”
“禦三家的五條家主。”夏目漱石警告森鷗外，“在他們那個行當裏，年紀越小越厲害，你別招惹五條悟，咒術界總監部甚至直接說他是咒術師中最強之人，下一個時代，整個咒術師群體都將活在他的陰影之中。”
森鷗外冷笑：“這麽厲害？比超越者都厲害？”
夏目漱石搖頭：“我沒見過五條悟，但看總監部自信的樣子，他們似乎是這麽認為的。”
森鷗外怒氣沖沖：“既然這麽厲害，當初如果代表我國出戰，我國怎麽會戰敗？”
夏目漱石看著森鷗外，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他們是職業壟斷，我國贏了，自然少不了他們的好處，我國輸了，也離不開他們，最重要的是……普通人的戰爭和他們有什麽關系呢？”
哪怕是動亂了百年的戰國時代，咒術師們依舊過得很滋潤，甚至因為世道艱難、妖魔鬼怪到處都是，咒術師、陰陽師、巫女等神職人員反而混的更好了！
森鷗外覺得自己三觀都要被顛覆了，他忍不住說：“國家征召呢？”
夏目漱石：“你知道詛咒師嗎？”
森鷗外不知道，但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咒術師對應的就是詛咒師，他們最擅長詛咒人、詛咒血脈、詛咒家族、詛咒運勢。”
夏目漱石，“普通人是看不到咒靈的，如果強行征召，咒術師都轉行去當詛咒師，難道你要讓所有異能力者都去當政客高官的保鏢嗎？而異能力者沒有咒術師提供的咒具，也無法祓除咒靈啊！”
傻徒弟，這是賣方市場！一旦賣家不爽了，還可以掀了攤子，畫圈圈詛咒你哦！
森鷗外被憋屈壞了，合著以後只能看著尾崎紅葉那女人趾高氣揚，而他沒有絲毫和拿女人抗衡的辦法嗎？
就在此時，窗外的夜空突兀變亮，森鷗外和夏目漱石同時看向窗外，面色大變。
雖然距離很遠，但倆個異能力者的眼神都不錯，都看到了盤踞在夜空中的藍色火焰雲團，看位置，正是森會社的本部啊！
森鷗外：幸好我跑得快。
森鷗外焦急地對夏目漱石說：“老師，難道咒術界提前報覆我嗎？”
夏目漱石搖頭：“不至於，他們看不上你那點勢力。”
森鷗外又說：“難道是歐洲間諜？”
夏目漱石扼腕：“可能是白天間諜和禪院瑛紀戰後發現禪院家還盯著森會社，以為你那還有東西！”
森鷗外：嗯？等等，魏爾倫和禪院瑛紀打架了？禪院瑛紀是尾崎紅葉的靠山，如果禪院瑛紀和魏爾倫談妥了，魏爾倫會從禪院瑛紀那裏得知中原中也的消息。
但魏爾倫還是來森會社了，也就是說，禪院瑛紀和魏爾倫談崩了！
森鷗外看著那個藍色雲團撲下來，繼而化為無數流星消失，心中也像是綻放了一顆煙花，快樂極了。
動靜這麽大，看來事情是壓不下去了，再加上今晚各大黑道勢力遭到襲擊，軍警異能手術醫院完蛋……哈哈哈這局棋被他盤活了！
“看樣子歐洲間諜盯上我了。”
森鷗外面露苦澀：“老師，我得趕緊回去了，禦三家那邊還請您多多美言幾句。”
夏目漱石點頭：“去吧，路上小心，我們必須掌握橫濱的地下勢力和走私渠道，否則間諜隨便出入，真的太麻煩也讓我們太被動了。”
森鷗外鄭重道：“交給我吧，老師。”
伴隨著漫天藍色光雨，森鷗外高興地離開了這處安全屋。
有夏目老師出言，再加上歐洲間諜盯著咒術界，想必禪院家一時半會顧不上找他的麻煩了吧？
此刻森鷗外只希望魏爾倫能幹掉尾崎紅葉那個女人，只要尾崎紅葉死了，森鷗外覺得禪院家族是不會在意棋子是誰，只會在意有沒有人來將事情辦好。
森會社的確得罪了禪院，但也給了森會社和禦三家聯絡、並申請戴罪立功的機會啊！
到時候森會社可以完全頂替高原公司，成為禦三家對外的走私運營負責人。
但這件事的勝負不取決於森鷗外，而要看魏爾倫、蘭堂和尾崎紅葉，甚至包括中原中也在內的博弈。
森鷗外算了算手上的牌，還是覺得太少了。
想到被偵探社撬走的與謝野晶子，森鷗外蠢蠢欲動，要不去將可愛的小晶子偷出來？就是江戶川亂步有些麻煩。
啊，還有可愛的太宰學生，他還在森會社本部，應該沒事吧？
森鷗外不負責任地想，那小子可是異能無效化，還那麽精明，應該早就跑了。
事實上呢？被森鷗外認定為精明的太宰治同學正在直面被總監部和特務科認定為高危人士的禪院瑛紀。
在太宰治說一切和他沒關系、都是他老師森鷗外搞鬼後，瑛紀的眼睛微微睜大，他註視著面前這個黑發獨眼小鬼，面上浮現出疑惑之色。
“可是魏爾倫說是你做的。”
瑛紀抓著直升飛機的門框，整個身體都在外面。
飛機機身東倒西歪，像是隨時都會摔下去，然而瑛紀的身形順著飛機上下起伏，如久經風浪考驗的、最有經驗的漁夫一般，對這樣的顛簸視若無睹。
太宰治越發顯得柔弱可憐了，他眨了眨鳶色的眼睛，小聲抱怨說：“我真不是故意的。”
這句話很容易令人誤解，可以解釋為他本人並非有意這麽做，也可以解釋為他是被迫的。
瑛紀自然是無法分辨真假的，但他也不在乎真假。
他不置可否：“是嗎？”
太宰治擡眸，看起來小心翼翼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瑛紀並不在意這個，反正他將東西找回來了！
瑛紀側頭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太宰治：“你控制不了直升機嗎？那我來駕駛吧。”
直升機歪歪斜斜地飛向地面，瑛紀可不希望自己的畢業禮物直接撞沒了。
頓了頓，瑛紀的目光掃過太宰治胸前：“你受傷了？”
太宰治乖巧地說：“只是一點小傷。”
那個白骨形成的怪物速度很快，雖然被太宰治巧妙地用能力無效抵抗了攻擊，並成功找到怪物核心的白骨，但太宰治還是被骨刃切了一刀。
只不過太宰治不在乎身上的傷，甚至覺得這點疼痛可以刺激他保持清醒，所以就聽之任之 。
瑛紀點點頭：“我看你的生機依舊很旺盛，死不了的。”
太宰治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格外陰冷，但瑛紀沒看到。
瑛紀打出浮空咒具，跳出直升機，繞到直升機駕駛艙門口，他打開門，將太宰治推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瑛紀一屁股坐進駕駛室，一邊試航一邊居高臨下尋找先撤離的織田作之助。
瑛紀的心情非常好，他終於摸到自己的畢業禮物，甚至可以直接飛了！
太宰治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可能是發現瑛紀的氣場很輕松快樂，太宰治先是好奇地打量瑛紀，然後他問道：“您在找隊友嗎？”
瑛紀點頭：“是啊。”
太宰治又問：“您打算去哪裏？”
瑛紀奇怪地看著太宰治：“去警局。”
太宰治臉色微僵：“去警局？”
瑛紀表示自己是奉公守法好公民：“對，你扣了我的東西，還是黑手黨，我當然要報警。”
太宰治嘴角抽了抽，心說要是去了警局，萬一警方查出來他的身份，將他送回青森，那就惡心了。
他先故作嘆息：“我才十四歲，是被人販子拐到橫濱的，我也不想加入森會社，但我沒選擇……”
瑛紀怔了怔，他下意識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小聲嘀咕起來。
“是嗎？可你看上去不是這樣的人啊，如果你不想做，誰又能強迫你？”
太宰治忍了忍，沒忍住，他反問：“那在您心中，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行動力很強、很聰明、能言善辯的人。”
瑛紀想到當初拿到的寫文章罵自己的名單，那可都是文化人。
太宰治面色古怪：“為什麽？您是第一次見我吧？”
“可我不是第一次聽說你啊。”
瑛紀解釋說：“魏爾倫說你是我的黑粉，篤也也說，你很關註那天提貨的人，顯然你在找我。”
太宰治心思急轉，果然白天帶隊來的總監部的人有禪院瑛紀的耳目。
瑛紀繼續說：“你這樣子不像生病了，倒像是缺愛。”
太宰治：“……”
太宰治露出和煦的微笑：“我缺愛？”
瑛紀聳肩：“你也沒有提筆罵我，可見你知道活著的意義，三選一，就只剩下這個理由了。”
太宰治：“……”
他飛速反駁瑛紀：“不，我的確不知道人為什麽要活著。”
黑發男孩定定地看著瑛紀：“每個人都會步入死亡，那為什麽還要活著呢？”
瑛紀想了想說：“可能方法不同吧。”
太宰治：“啊？”
瑛紀操控著直升飛機，他說：“你看，你現在跳下去，會死，我如果操控失誤摔下去，也會死，但我比你晚死，而且不是摔死，是被飛機爆炸卷入火焰死亡。”
太宰治若有所思：“方法和體驗不同嗎？”
他似乎雀躍了一點：“那如果我每次都沒死掉，是不是可以體驗各種不同瀕死的方法了？”
瑛紀額了一聲，他欲言又止。
太宰治虛心請教：“您想說什麽呢？”
瑛紀沈默了一會才道：“死亡的方法有千奇百怪，但沒有一種的體驗是舒適的，每個人死前都會被身體本能控制、掙紮著醒來，飽受痛苦折磨，可一般那個時候已經沒救了。”
太宰治肅然起敬：“您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他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難道您經歷過嗎？”
瑛紀不好說自己當神器時的見聞，他說：“你知道咒術師嗎？”
太宰治飛快點頭：“知道。”
瑛紀聳肩：“那你知道咒靈吧？咒靈源於人的負面情緒，死亡也是負面情緒的一種。”
“咒術師見過太多不甘心死亡、繼而臨死前詛咒一切的臟東西了，別以為死後什麽都無所謂了~”
瑛紀嘆了口氣，用略帶抱怨和感慨的語氣說：“你生前的憤懣、不甘、痛苦等一切負面情緒會留下來，成為我們咒術師的工作目標。”
他瞥了一眼太宰治：“不想自己死後一切隱私都被公開處刑，那就快樂點吧，最起碼現在的你還有力氣來到我面前，說明你還沒有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
太宰治：“……”
太宰治的表情難以言喻：“您寫文章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為了減少工作量？”
瑛紀哈哈笑：“一半一半吧，我的確也不讚同啊。”
但還有個疑點。
太宰治不解地問：“你為什麽會相信那位間諜先生？他說我是黑粉，您就信了？”
可以說，禪院瑛紀的一切推斷都根植於魏爾倫的話是真的這件事上。
因為魏爾倫說是太宰治扣的禮物，禪院瑛紀就完全不考慮太宰治是被脅迫的可能了。
這讓向來能推測出人心的太宰治有種非常郁悶的感覺。
瑛紀很直白地說：“他沒理由騙我，你騙我的理由一大把，你看，最起碼你現在就不想我送你去警局。”
最重要的是，魏爾倫是個非人類，在和他自己無關的事上，魏爾倫是不在乎隱瞞和欺騙的，畢竟都是人類的事嘛。
瑛紀理解這種心態，也明白魏爾倫怎麽想的，所以他比起眼前的太宰治，瑛紀的確更信任魏爾倫。
再說了……
瑛紀理直氣壯地說：“他還是我的真愛粉！還找我要簽名！”
“我為什麽要相信黑我的人，而不是喜歡我的人？”
太宰治：“……”
太宰治的心情覆雜而微妙。
見到禪院瑛紀之前，他思考了很久，也推測了很多自己和這個人的談話，但當真面對面交談了，他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這個人並不是洞悉了世間一切，也不是看透了腐朽和黑暗，他只是單純的不想當社畜而已！
多麽樸實無華的想法啊。
哲學敗給了生活，生活處處是哲學。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治：本以為是個哲學家，結果是個不想工作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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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 橫濱大部分人都被槍聲、咒罵聲和震耳的轟隆的聲音吵得徹夜難眠。
但這些都和森鷗外沒關系了。
森鷗外離開森會社本部大樓後，先是去了自己過去的小診所，換了一身衣服, 做好隱蔽, 防止他人追蹤後, 來到一個隱蔽的宅邸。
這是他的老師夏目漱石的一個安全屋，森鷗外希望得到老師夏目漱石的一些幫助，而夏目漱石接到消息後，就發來了這個地址。
森鷗外在房間裏見到了好久沒見的老師, 森鷗外感慨地說：“許久不見, 看您精神還不錯，真是太好了。”
夏目漱石穿著一件居家的褂子，他坐在沙發上，看到森鷗外後嘆了口氣：“這些日子難為你了，我大致知道你的疑惑是什麽, 坐吧。”
時間緊張，森鷗外和夏目漱石寒暄了幾句後，就面露難色地詢問：“老師, 高原公司背後到底站著哪方勢力？”
夏目漱石反問森鷗外：“為什麽要扣了他們的貨？”
“因為歐洲間諜主動潛伏到了倉庫區, 就為了盯梢來提貨的人。”
森鷗外一本正經地說：“高原公司位於東京，尾崎紅葉說公司經營灰色業務，但卻惹來了國外間諜, 我擔心她給東京帶來危害, 所以想看看高原和間諜的關系。”
夏目漱石深深地看了一眼森鷗外, 他知道這個學生的話並不實在。
與其說是擔心高原公司危害東京，不如是想試探高原公司，如果能找到把柄, 就可以直接吞了高原公司。
不過作為黑道勢力，這麽想也無可厚非。
夏目漱石道：“高原公司背後站著咒術界。”
“……咒術界？”森鷗外努力回憶，總算在腦子裏挖出了一點點咒術界的消息，“您是說那些能除靈的和尚？”
“和尚、巫女、修驗者、陰陽師、咒術師、通靈師、神宮祭司……這些都是古老流傳下來的處理神鬼之事的勢力。”
夏目漱石緩緩說：“近代以來，隨著科學和科技的發展，民眾開智，這些神神叨叨的的勢力也開始走向衰落，但畢竟有千年傳承，即便他們掌握的力量衰弱了，他們控制的經濟和商業活動能量也非常可怕。”
夏目漱石舉了個最簡單的例子：“當年遷都，設立江戶、也就是現在的東京為首都，不少大家族就在東京周邊買地，隨著東京不斷擴建，原本郊區邊緣之地的土地反而成了城市中心地段，這些大家族都成了地主。”
誰讓本國是土地私有化呢！近代的財團們再牛逼，也得給人家交房租！
森鷗外皺眉：“我在橫濱沒聽說有咒術師活動。”
夏目漱石的表情有些微妙：“因為橫濱自變成租界以後，咒術師就不會過來了。”
都是租界了，又不是本國地界，咒術師人數向來數量稀少，幹嘛來這裏？
“而且這裏是異能力者最多的城市。”
夏目漱石含蓄地暗示：“特務科作為管理異能力者的部門，也需要有自己的勢力地盤。”
說白了，異能力者出現不過幾十年，和那些傳承千年的小圈子沒法比。
想要提升異能力者的權勢、地位和利益，必然要另辟蹊徑，正好橫濱變租借後被咒術界拋棄了，異能力者立刻將橫濱圈定為自己的勢力範圍。
異能力者們需要證明自己的力量是必須的、是有用的，否則怎麽向國會要預算、怎麽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勢力呢？
而咒術界也看不上這種無法傳承的能力，懷揣著【看你們能蹦跶多久】的心態冷眼旁觀，總監部在橫濱放了一兩個窗的觀測員，這觀測員的職責是觀測橫濱是否出現可能禍害到東京的特級咒靈，只起到一個預警作用。
橫濱本地冒出來的咒靈都有異能力者處理，所以森鷗外在橫濱壓根沒見過咒術師的蹤跡。
森鷗外長出一口氣，所以他這是不小心得罪了一個古老的勢力？
他苦笑起來：“聽您這麽說，咒術師傳承悠久，高原公司倒是好運氣，直接攀上了高枝啊。”
森鷗外又問：“那歐洲間諜為什麽要找咒術界的麻煩？”
“因為有兩位咒術師出國旅游，無意中卷入了歐洲清掃異能實驗的行動中，他們卷回來了一些實驗資料，回國後兩位咒術師直接將資料上交了。”
夏目漱石瞪了森鷗外一眼，“國外勢力盯上這兩位咒術師，特務科負責善後，本來是絕對不會洩露消息的，結果你瞎摻和，反而將一切都暴露了出來。”
森鷗外心中叫苦，怪不得福地櫻癡的屁股直接坐歪到了尾崎紅葉那邊，原來咒術師們早就拿出了更大的好處。
“……我明白了，這次是我孟浪了。”
森鷗外打起精神：“但我已經安排人配合特務科制作了美國人插手的報告，為什麽還會有賠償的事？”
夏目漱石奇怪地說：“你扣了他們的貨物，不應該賠償嗎？”
森鷗外可憐巴巴地說：“他們要五十億，如果三天內拿不出來，就要直接買下港口所有區域的土地……”
夏目漱石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他懵逼臉：“你真將他們的貨弄丟了？”
森鷗外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想扣幾天看看情況，東西完好無損。”
夏目漱石擺擺手：“你將東西還回去就行了，買地的事估計只是順口一說，港口區域都是混亂之地，他們買了做什麽？而且橫濱是特務科的勢力範圍，咒術界不會過界的。”
夏目漱石想了想，給了森鷗外一顆定心丸：“你放心，我會幫你打聽情況的，即便對方真的要賠償，特務科和軍警也要出錢，他們畢竟拿到了好處。”
森鷗外聽後欲言又止，真的只要還回去就行了嗎？
可、可是他已經發動全橫濱混亂計劃了啊，也賣了異能手術的醫院，估計今晚醫院就會遭到襲擊，事情根本不可能平息下去。
“多謝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雖然心裏轉悠著亂七八糟的心思，面上森鷗外露出感激之色，他一臉鄭重地說：“如今我們將這件事的黑鍋扣在美國人身上，想必不久後美國間諜也會過來探查情況吧？上面是什麽意思？”
夏目漱石又是一嘆：“咒術界那邊說，事情交給他們來處理，他們不相信特務科的水平。”
森鷗外驚了：“區區一個國內的小圈子，可以影響美國那邊嗎？”
夏目漱石苦笑起來：“誰讓他們的職業是壟斷呢？打個比方，異能力者的能力是隨機的，咒術師的術式也是隨機的，但禦三家的術式卻可以傳承下來，只要禦三家血脈尚在，禦三家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咒術師，這一點是異能力者比不上的。”
森鷗外的心情覆雜極了，心底升起一股慍怒。
原來在咒術界眼中，他們這些異能力者都是夏蟲，夏蟲不可語冰，咒術師們根本沒將他們異能力者放在眼裏！
何其傲慢！何其狂妄！
森鷗外喃喃地說：“那位被歐洲間諜尋找的禪院瑛紀……”
夏目漱石：“嗯，他出身禦三家的禪院家族，是這幾年禦三家的門面，據說很可能是下一任禪院族長，你扣的就是他的貨。”
森鷗外詢問道：“您有禪院瑛紀的資料嗎？”
夏目漱石的表情有些微妙：“沒有紙面資料，但我可以告訴你，咒術界高層總監部非常忌憚禪院瑛紀，認為他是個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人。”
森鷗外：“……”
啊，這評價聽著有點危險啊。
從森鷗外的角度來看，這評價反而是非常高的讚譽！
森鷗外在禪院瑛紀這個人腦袋上貼了不好惹的標簽後，又問道：“那晚還來了一個白發少年，是他轟平了倉庫區域和本部大樓，他是……？”
“禦三家的五條家主。”夏目漱石警告森鷗外，“在他們那個行當裏，年紀越小越厲害，你別招惹五條悟，咒術界總監部甚至直接說他是咒術師中最強之人，下一個時代，整個咒術師群體都將活在他的陰影之中。”
森鷗外冷笑：“這麽厲害？比超越者都厲害？”
夏目漱石搖頭：“我沒見過五條悟，但看總監部自信的樣子，他們似乎是這麽認為的。”
森鷗外怒氣沖沖：“既然這麽厲害，當初如果代表我國出戰，我國怎麽會戰敗？”
夏目漱石看著森鷗外，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他們是職業壟斷，我國贏了，自然少不了他們的好處，我國輸了，也離不開他們，最重要的是……普通人的戰爭和他們有什麽關系呢？”
哪怕是動亂了百年的戰國時代，咒術師們依舊過得很滋潤，甚至因為世道艱難、妖魔鬼怪到處都是，咒術師、陰陽師、巫女等神職人員反而混的更好了！
森鷗外覺得自己三觀都要被顛覆了，他忍不住說：“國家征召呢？”
夏目漱石：“你知道詛咒師嗎？”
森鷗外不知道，但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咒術師對應的就是詛咒師，他們最擅長詛咒人、詛咒血脈、詛咒家族、詛咒運勢。”
夏目漱石，“普通人是看不到咒靈的，如果強行征召，咒術師都轉行去當詛咒師，難道你要讓所有異能力者都去當政客高官的保鏢嗎？而異能力者沒有咒術師提供的咒具，也無法祓除咒靈啊！”
傻徒弟，這是賣方市場！一旦賣家不爽了，還可以掀了攤子，畫圈圈詛咒你哦！
森鷗外被憋屈壞了，合著以後只能看著尾崎紅葉那女人趾高氣揚，而他沒有絲毫和拿女人抗衡的辦法嗎？
就在此時，窗外的夜空突兀變亮，森鷗外和夏目漱石同時看向窗外，面色大變。
雖然距離很遠，但倆個異能力者的眼神都不錯，都看到了盤踞在夜空中的藍色火焰雲團，看位置，正是森會社的本部啊！
森鷗外：幸好我跑得快。
森鷗外焦急地對夏目漱石說：“老師，難道咒術界提前報覆我嗎？”
夏目漱石搖頭：“不至於，他們看不上你那點勢力。”
森鷗外又說：“難道是歐洲間諜？”
夏目漱石扼腕：“可能是白天間諜和禪院瑛紀戰後發現禪院家還盯著森會社，以為你那還有東西！”
森鷗外：嗯？等等，魏爾倫和禪院瑛紀打架了？禪院瑛紀是尾崎紅葉的靠山，如果禪院瑛紀和魏爾倫談妥了，魏爾倫會從禪院瑛紀那裏得知中原中也的消息。
但魏爾倫還是來森會社了，也就是說，禪院瑛紀和魏爾倫談崩了！
森鷗外看著那個藍色雲團撲下來，繼而化為無數流星消失，心中也像是綻放了一顆煙花，快樂極了。
動靜這麽大，看來事情是壓不下去了，再加上今晚各大黑道勢力遭到襲擊，軍警異能手術醫院完蛋……哈哈哈這局棋被他盤活了！
“看樣子歐洲間諜盯上我了。”
森鷗外面露苦澀：“老師，我得趕緊回去了，禦三家那邊還請您多多美言幾句。”
夏目漱石點頭：“去吧，路上小心，我們必須掌握橫濱的地下勢力和走私渠道，否則間諜隨便出入，真的太麻煩也讓我們太被動了。”
森鷗外鄭重道：“交給我吧，老師。”
伴隨著漫天藍色光雨，森鷗外高興地離開了這處安全屋。
有夏目老師出言，再加上歐洲間諜盯著咒術界，想必禪院家一時半會顧不上找他的麻煩了吧？
此刻森鷗外只希望魏爾倫能幹掉尾崎紅葉那個女人，只要尾崎紅葉死了，森鷗外覺得禪院家族是不會在意棋子是誰，只會在意有沒有人來將事情辦好。
森會社的確得罪了禪院，但也給了森會社和禦三家聯絡、並申請戴罪立功的機會啊！
到時候森會社可以完全頂替高原公司，成為禦三家對外的走私運營負責人。
但這件事的勝負不取決於森鷗外，而要看魏爾倫、蘭堂和尾崎紅葉，甚至包括中原中也在內的博弈。
森鷗外算了算手上的牌，還是覺得太少了。
想到被偵探社撬走的與謝野晶子，森鷗外蠢蠢欲動，要不去將可愛的小晶子偷出來？就是江戶川亂步有些麻煩。
啊，還有可愛的太宰學生，他還在森會社本部，應該沒事吧？
森鷗外不負責任地想，那小子可是異能無效化，還那麽精明，應該早就跑了。
事實上呢？被森鷗外認定為精明的太宰治同學正在直面被總監部和特務科認定為高危人士的禪院瑛紀。
在太宰治說一切和他沒關系、都是他老師森鷗外搞鬼後，瑛紀的眼睛微微睜大，他註視著面前這個黑發獨眼小鬼，面上浮現出疑惑之色。
“可是魏爾倫說是你做的。”
瑛紀抓著直升飛機的門框，整個身體都在外面。
飛機機身東倒西歪，像是隨時都會摔下去，然而瑛紀的身形順著飛機上下起伏，如久經風浪考驗的、最有經驗的漁夫一般，對這樣的顛簸視若無睹。
太宰治越發顯得柔弱可憐了，他眨了眨鳶色的眼睛，小聲抱怨說：“我真不是故意的。”
這句話很容易令人誤解，可以解釋為他本人並非有意這麽做，也可以解釋為他是被迫的。
瑛紀自然是無法分辨真假的，但他也不在乎真假。
他不置可否：“是嗎？”
太宰治擡眸，看起來小心翼翼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瑛紀並不在意這個，反正他將東西找回來了！
瑛紀側頭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太宰治：“你控制不了直升機嗎？那我來駕駛吧。”
直升機歪歪斜斜地飛向地面，瑛紀可不希望自己的畢業禮物直接撞沒了。
頓了頓，瑛紀的目光掃過太宰治胸前：“你受傷了？”
太宰治乖巧地說：“只是一點小傷。”
那個白骨形成的怪物速度很快，雖然被太宰治巧妙地用能力無效抵抗了攻擊，並成功找到怪物核心的白骨，但太宰治還是被骨刃切了一刀。
只不過太宰治不在乎身上的傷，甚至覺得這點疼痛可以刺激他保持清醒，所以就聽之任之 。
瑛紀點點頭：“我看你的生機依舊很旺盛，死不了的。”
太宰治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格外陰冷，但瑛紀沒看到。
瑛紀打出浮空咒具，跳出直升機，繞到直升機駕駛艙門口，他打開門，將太宰治推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瑛紀一屁股坐進駕駛室，一邊試航一邊居高臨下尋找先撤離的織田作之助。
瑛紀的心情非常好，他終於摸到自己的畢業禮物，甚至可以直接飛了！
太宰治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可能是發現瑛紀的氣場很輕松快樂，太宰治先是好奇地打量瑛紀，然後他問道：“您在找隊友嗎？”
瑛紀點頭：“是啊。”
太宰治又問：“您打算去哪裏？”
瑛紀奇怪地看著太宰治：“去警局。”
太宰治臉色微僵：“去警局？”
瑛紀表示自己是奉公守法好公民：“對，你扣了我的東西，還是黑手黨，我當然要報警。”
太宰治嘴角抽了抽，心說要是去了警局，萬一警方查出來他的身份，將他送回青森，那就惡心了。
他先故作嘆息：“我才十四歲，是被人販子拐到橫濱的，我也不想加入森會社，但我沒選擇……”
瑛紀怔了怔，他下意識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小聲嘀咕起來。
“是嗎？可你看上去不是這樣的人啊，如果你不想做，誰又能強迫你？”
太宰治忍了忍，沒忍住，他反問：“那在您心中，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行動力很強、很聰明、能言善辯的人。”
瑛紀想到當初拿到的寫文章罵自己的名單，那可都是文化人。
太宰治面色古怪：“為什麽？您是第一次見我吧？”
“可我不是第一次聽說你啊。”
瑛紀解釋說：“魏爾倫說你是我的黑粉，篤也也說，你很關註那天提貨的人，顯然你在找我。”
太宰治心思急轉，果然白天帶隊來的總監部的人有禪院瑛紀的耳目。
瑛紀繼續說：“你這樣子不像生病了，倒像是缺愛。”
太宰治：“……”
太宰治露出和煦的微笑：“我缺愛？”
瑛紀聳肩：“你也沒有提筆罵我，可見你知道活著的意義，三選一，就只剩下這個理由了。”
太宰治：“……”
他飛速反駁瑛紀：“不，我的確不知道人為什麽要活著。”
黑發男孩定定地看著瑛紀：“每個人都會步入死亡，那為什麽還要活著呢？”
瑛紀想了想說：“可能方法不同吧。”
太宰治：“啊？”
瑛紀操控著直升飛機，他說：“你看，你現在跳下去，會死，我如果操控失誤摔下去，也會死，但我比你晚死，而且不是摔死，是被飛機爆炸卷入火焰死亡。”
太宰治若有所思：“方法和體驗不同嗎？”
他似乎雀躍了一點：“那如果我每次都沒死掉，是不是可以體驗各種不同瀕死的方法了？”
瑛紀額了一聲，他欲言又止。
太宰治虛心請教：“您想說什麽呢？”
瑛紀沈默了一會才道：“死亡的方法有千奇百怪，但沒有一種的體驗是舒適的，每個人死前都會被身體本能控制、掙紮著醒來，飽受痛苦折磨，可一般那個時候已經沒救了。”
太宰治肅然起敬：“您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他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難道您經歷過嗎？”
瑛紀不好說自己當神器時的見聞，他說：“你知道咒術師嗎？”
太宰治飛快點頭：“知道。”
瑛紀聳肩：“那你知道咒靈吧？咒靈源於人的負面情緒，死亡也是負面情緒的一種。”
“咒術師見過太多不甘心死亡、繼而臨死前詛咒一切的臟東西了，別以為死後什麽都無所謂了~”
瑛紀嘆了口氣，用略帶抱怨和感慨的語氣說：“你生前的憤懣、不甘、痛苦等一切負面情緒會留下來，成為我們咒術師的工作目標。”
他瞥了一眼太宰治：“不想自己死後一切隱私都被公開處刑，那就快樂點吧，最起碼現在的你還有力氣來到我面前，說明你還沒有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
太宰治：“……”
太宰治的表情難以言喻：“您寫文章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為了減少工作量？”
瑛紀哈哈笑：“一半一半吧，我的確也不讚同啊。”
但還有個疑點。
太宰治不解地問：“你為什麽會相信那位間諜先生？他說我是黑粉，您就信了？”
可以說，禪院瑛紀的一切推斷都根植於魏爾倫的話是真的這件事上。
因為魏爾倫說是太宰治扣的禮物，禪院瑛紀就完全不考慮太宰治是被脅迫的可能了。
這讓向來能推測出人心的太宰治有種非常郁悶的感覺。
瑛紀很直白地說：“他沒理由騙我，你騙我的理由一大把，你看，最起碼你現在就不想我送你去警局。”
最重要的是，魏爾倫是個非人類，在和他自己無關的事上，魏爾倫是不在乎隱瞞和欺騙的，畢竟都是人類的事嘛。
瑛紀理解這種心態，也明白魏爾倫怎麽想的，所以他比起眼前的太宰治，瑛紀的確更信任魏爾倫。
再說了……
瑛紀理直氣壯地說：“他還是我的真愛粉！還找我要簽名！”
“我為什麽要相信黑我的人，而不是喜歡我的人？”
太宰治：“……”
太宰治的心情覆雜而微妙。
見到禪院瑛紀之前，他思考了很久，也推測了很多自己和這個人的談話，但當真面對面交談了，他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這個人並不是洞悉了世間一切，也不是看透了腐朽和黑暗，他只是單純的不想當社畜而已！
多麽樸實無華的想法啊。
哲學敗給了生活，生活處處是哲學。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治：本以為是個哲學家，結果是個不想工作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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