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結束,老師前腳剛走,教室裏一下轟動起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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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林晚梔大喊:“喬瑞亞,是誰說我吃飯一點也不淑女的?你這樣難道就是紳士嗎?”
想當初她不就是切牛排的時候弄出了一點聲音嘛,他現在倒好,吃個飯還把腿放在她身上了,像什麽樣子!
“是你先踢我的。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先小人後君子麽?我已經讓你小人過了,現在是我君子的時候。”那家夥的腿依然那樣放著,自己卻一臉悠然自得地吃著飯,看也不看她。
先小人後君子是這麽解釋的嗎?
林晚梔一手握著筷子,另一只手扶額,“喬瑞亞,你的中文發音是很地道,但對詞語的理解還有待提高啊。”
這要是說給別人聽,肯定會被人笑死。
喬瑞亞瞪了她一眼,接著收回了自己的腿,不以為然地道:“我為什麽要提高,你聽得懂不就行了?”
“我聽得懂不代表別人也能聽得懂啊……”
“我又不說給別人聽。”
好像也是……
這一說倒提醒了林晚梔,她一下忘了之前他說過的話,又問道:“喬瑞亞,你的中文明明說得這麽好,為什麽不想讓人知道?”
“不想就不想,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喬瑞亞的語氣突然變得不悅,說完低頭看著自己的碗裏,筷子也停了下來。
林晚梔被懟得語結。
半晌,見他仍坐著,她好聲說道:“好吧,我再也不說了。你吃飯吧。”
兩百四十像,太像了
在AGD集團不遺餘力的宣傳下,林晚梔的名氣還在持續上升著。找她的人越來越多,有想采訪她的記者;也有想找她談合作的公司;還有一些通過認識不認識的人介紹過來,單純地想見見她,或者想找她簽名的。
一天放學時,同桌葉菲姆問道:“林,你這個周末有空嗎?”
“有啊,怎麽了?”林晚梔一邊收拾課本,一邊應。
喬瑞亞周五“出國”,學院那邊和AGD集團都不會在周末找她,她這個周末正好有空。
等她收拾好課本,葉菲姆竟然還沒有出聲。擡頭一看,那家夥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坐在那裏一副欲說還羞的模樣。
“葉菲姆,你有什麽事嗎?”林晚梔關切地問。
要不是有事求她,他不會是這副表情。
果然,支吾了半天,葉菲姆說道:“我、我想邀請你去我家過周末。”
“啊?為什麽?”
非年非節的,怎麽會邀請她去他家?
“因為……我們家親戚都很喜歡你。聽說你是我同學,還是同桌,他們都叫我邀請你去家裏作客,其實就是想見見你……他們已經叫了好多次了,我不好意思拒絕……”葉菲姆說著臉有點紅了。
他本來就臉皮薄。去年邀請林晚梔去他們家過聖誕節的時候又被拒絕過,要不是親戚那邊實在推脫不了,他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原來是這樣啊?”林晚梔爽快地答應,“可以啊,反正我周末也沒什麽事。”
“真的?”
“當然是真的。”
……
周日,林晚梔被葉菲姆請去了他們家。
他家有點遠,幾乎都靠近郊區了。房子是一棟很有些年頭的老式建築。
林晚梔跟著他走進大門時,屋裏剛好有位年輕女人出來,那人看到他們瞬間露出了激動得不知所措的表情。葉菲姆還來不及介紹,對方立刻用阿語朝屋裏喊了一句什麽。
接著,一大群年輕人一窩蜂地湧了出來,將門口擠得滿滿的。
林晚梔粗略掃了一眼,這群人裏年紀最大的大概20幾歲,最小的應該還不到14歲。所有人都笑呵呵地看著她,還有人對她羞澀地點頭……
一旁的葉菲姆及時上前,介紹道:“林,這些都是我的親戚們,這位是堂哥……”
“我是伍圖斯。”
“我是……”
不等他介紹到,其他人紛紛搶著向林晚梔作自我介紹。
在一片嘰嘰喳喳的介紹聲中,林晚梔總算明白過來:這些都是葉菲姆的堂兄弟和表兄弟姐妹們,也都是她的“粉絲”。
看起來大家確實很喜歡她。
林晚梔被這群年輕人的熱情所感染,一會用阿語,一會用英文跟他們打著招呼。
不一會兒,她就被他們簇擁著,請進了屋。
客廳裏還坐著好幾位中老年人,看樣子應該是這群年輕人的父輩們。電視上正在播放她的最新采訪,這些大人們竟然很認真地看著。
這些也是她的“粉絲”麽?
被這麽大一家子人喜歡,林晚梔倍感榮幸。
“林,好久不見!”一道愉快的女聲響起。葉菲姆的媽媽一身簡樸整潔的打扮,從茶幾前朝她迎了過來,熱情地擁抱她。
葉菲姆上次被喬瑞亞踢倒入院時,林晚梔曾經在醫院見過葉母。兩個人算是半個熟人了。
“好久不見。夫人。”林晚梔也一邊和她擁抱,一邊笑著寒喧。
葉母身後,看電視的人紛紛站起身來,滿面笑容地看著林晚梔,似乎在等著被介紹。
在這群人裏,有個50來歲的男人引起了林晚梔的註意,從她進屋起,這人就一直定定地看著她,表情十分古怪。
他們見過嗎?
林晚梔正暗自納悶,葉母開始為她介紹起親戚們來,“這位是葉菲姆的大伯,這位是……”
都是自己家的人,她也就沒有分什麽長幼尊卑,直接按順序介紹著。
每個人都對林晚梔表現得很禮貌、友好。
林晚梔一面愉快地和大家握手,一面簡單寒喧著。然而,來到那位一直看著她的人面前時,尷尬發生了:對方不僅對葉母的介紹置若罔聞,對她伸過去的手也視若不見。
林晚梔的手尷尬地僵在了半空。
見狀,葉母大聲提醒道:“傑維奇,這就是林晚梔!”
聽這語氣,對方應該是對她有所了解的。
林晚梔也再次說道:“您好,很高興認識您。”
聞言,老人總算握住了她的手,嘴裏卻用阿語喃喃地說道:“像,太像了……”
像什麽?
這個簡單的單詞林晚梔倒是聽懂了,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正在這時,葉菲姆走了過來,用英語向林晚梔解釋道:“林,我叔叔問起你好幾次了,他說你長得很像他以前認識的人。他曾經為一家中國公司工作過,那家公司是由一對年輕的中國夫妻創辦的,他說你長得很像那位創始人的妻子。”
“是嘛?”
原來如此!
外國人看中國人就像中國人看外國人一樣,感覺個個都長得一個樣。以為對方也產生了這種錯覺,林晚梔便只是禮貌地笑了一下。
可是,老人仍握著她的手不放,一對濃眉越蹙越緊,目光裏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一秒,兩秒……老人仍沒有放開。
眾目睽睽之下,林晚梔不好直接抽回自己的手。可被他粗糲有力的大手握著,混濁的目光盯著,她感覺渾身不自在。不是被冒犯,而是一種不知所以的惶恐。
這算怎麽一回事啊?
林晚梔不禁暗自詫異。
“叔叔……”一旁的葉菲姆似乎看不下去了,小聲喊道。
被他一喊,老人才如夢初醒地放開林晚梔,卻又用英語問道:“林小姐,可以冒昧地問一下你父母叫什麽名字嗎?”
“我的父母?”剛抽回自己的手,林晚梔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又被對方的問題給怔住了。
哪有一來就問人家父母叫什麽的?
“叔叔,您怎麽了?”葉菲姆也問。
葉母剛給林晚梔倒好茶水,聞訊忙說道:“傑維奇,我們先讓客人坐下喝杯茶吧。”
這是一種委婉的阻止。
幫母親招呼客人的葉菲姆的妹妹面帶羞澀地指著一個剛騰出來的位置,對林晚梔道:“林小姐,請坐。”
林晚梔剛要過去坐,老人突然又開口了:“我曾經的老板叫林浩,她的妻子叫董靜茹,請問你聽說過他們嗎?”
兩百四十一親人的背叛
林浩,董靜茹?!
這就是她父母的名字啊!
林晚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間呆立當場。
見狀,整個客廳的人頓時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都寫滿疑問。
葉菲姆輕聲問道:“林,你真的認識我叔叔說的人嗎?”
那是她的父母啊……林晚梔沒有應他,而是楞楞地看著老人,聲音顫抖地問道:“您、您認識我父母?”
父母?!
一旁的葉菲姆驚呆了。
他只聽叔叔說林晚梔長得像那位創始人的妻子,盡管清楚林晚梔的身世,卻從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不知不覺地,屋子裏一下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一會看林晚梔,一會又看向老人,像在等待他們講述一個傳奇的故事。
“原來真的是你父母!”老人緩緩點頭,“我當然認識他們,我曾為他們工作過。他們是一對非常相愛的夫妻,也是非常好的老板。只可惜後來遭遇了空難……”
“您曾經為我父母工作過?”林晚梔詫異地問。
聽爺爺奶奶說,因為母親的家人不肯接受父親和母親在一起,所以父母決定在A國創業,打算取得一番成績後再去請求外公外婆的同意。可創業還沒有開始,他們就不幸雙雙遇難……
既然還沒有開始創業,怎麽會請工人?
“林,先坐下吧。”葉母輕輕拍了拍林晚梔的肩膀,拉她在老人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老人也順勢坐下了,繼續說道:“是的,我曾為他們工作過兩年。那時他們開了一家工廠,專門研發、生產日化產品……對了,你身上的香氣和你母親一樣,當時我們生產的產品裏也利用了這種植物,帶有這種香氣……”
奶奶是說過她身上有著和母親一樣的體香。
看來這位老人說的正是她的父母……
20年來頭一次聽陌生人提起自己的父母,林晚梔百感交集,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葉菲姆的妹妹將一杯熱茶遞到她手裏,體貼地問道:“林,你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林晚梔接過輕輕點頭。
老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後來他們遭遇空難後,工廠就交給了你父親的姐姐管理,現在那家工廠已經發展成一家很有實力的公司了……”
父親的姐姐?公司?
倏地,林晚梔想到了什麽,連忙問道:“請問您說的這家公司叫什麽名字?”
“我在那工作的時候叫‘梔’,後來改名叫……”老人微微蹙起了眉頭,似乎有點想不起來了。
林晚梔立刻提醒:“是安東日化嗎?”
“安東日化?”老人重覆了一遍,隨即兩眼一亮,肯定地道:“對!沒錯,就叫‘安東日化’。我聽說好像是以誰的名字命名的……”
果然是這樣!
表哥說的全是假話,全都在騙她。
這也就解釋清楚了她來A國一年,姑媽從來沒有邀請她去家裏玩過……
“砰”的一聲,林晚梔手裏的茶杯掉到了地上。金屬茶杯哐啷作響,茶水濺了她一身。
“林!”坐在她對面的葉菲姆立刻起身,過來扶住呆若木雞的她。
其他人也撿的撿茶杯,擦的擦地板忙活開來。
半晌,林晚梔終於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推開葉菲姆起身道:“不好意思,我要去打個電話。”
她得打電話給喬瑞亞。她的心裏亂極了,必須聽到他的聲音,聽他告訴她該怎麽做……
葉菲姆沒有阻止她。
在眾人的目光中,林晚梔拿上自己的手袋,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10月的午後秋高氣爽,陽光暖暖地照著,有風吹過葉菲姆家斑駁的大鐵門。
林晚梔走到鐵門邊站定,手指哆嗦地摸出了包裏的手機。葉菲姆家對著門口的窗戶上出現了兩三個朝她張望的腦袋。她沒有理會,徑自拔通了喬瑞亞的電話。
當電話裏響起機械的女聲時,她才想起喬瑞亞已經“出國”了。
楞了楞,她又撥通了列昂的電話,這次很快地接通:
“林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列昂恭敬地問。
“喬瑞亞什麽時候能接電話?”林晚梔問。柔和的秋風中,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在發抖。
列昂大概也聽出了異常,立刻問道:“林小姐,您沒事吧?”
“我有事要找喬瑞亞……”
“少爺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如果您遇到了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我,我會竭盡所能為您解決。”列昂嚴肅地道。
困難?
這算是困難嗎?
林晚梔舉著手機楞在了那裏,兩行淚水悄然滑落。
那是她的親姑媽和表哥啊!原本應該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爺爺奶奶外最親的人,可現在……他們的行徑讓她覺得寒心,覺得恐怖,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依靠另一個人……
“林小姐,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列昂又問。
“沒有,我沒有麻煩……”林晚梔哽咽著搖頭,“請你告訴喬瑞亞,等他方便了給我打電話,任何時候!”
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告訴爺爺奶奶,她只能和喬瑞亞商量。
電話那頭有些遲疑,就在林晚梔以為對方在等她掛電話時,列昂又開口了:“林小姐……少爺這段時間在談一項機密合作,暫時可能無法給您打電話,如果您需要幫助……”
“我不需要幫助!”
偏偏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就不在身邊……
莫名一股怒火,林晚梔喊了起來,喊完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或許是她的聲音太大,葉菲姆家窗戶上張望的腦袋更多了,但很快有一只大手將他們都揮了下去。
林晚梔也顧不得那麽多,蹲在鐵門邊無聲地哭了起來。
如果是別人趁火打劫強占了父母的產業,她可以理解。可那是她的親姑媽啊,據說從小和爸爸無話不說的親姑媽,爸爸唯一的姐妹。他們母子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
20年了……
這20年裏,她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學費、生活費都是爺爺奶奶辛辛苦苦種地所得。她留學的費用也是從那筆爺爺奶奶原本準備用來養老和給她做嫁妝的,父親的空難賠款中支取。
對於他們的艱辛和困境,坐擁這麽大一間公司的姑媽是怎麽做到不聞不問的?
跟敵人的傷害比起來,親人的背叛更令人心痛……
突然,手裏的電話響了,打斷了林晚梔的思緒。
兩百四十二他總是記不住
竟然是宋雨澤。
林晚梔本來沒有心情接聽他的電話,可突然想到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而她竟然將原本打算通過快遞給他寄出禮物的事忘了個精光……
深深的愧疚感湧上心頭,林晚梔立刻接通了電話,說道:“大叔,生日快樂……”
那股悲傷還沒有下去,說到一半,她就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那頭,宋雨澤一下就聽出了她的異常,連忙問道:“丫頭,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這聲急切的,充滿關切的問候瞬間讓林晚梔想起了他曾經對她的關心,以及她曾對他毫無保留地信任的時光。她不禁想道:宋雨澤去過她家,了解她家裏的情況,還見過姑媽和表哥。其實,拋開糾纏不清的感情不談的話,他才是最適合談論這個話題的人。
可是,要是再將宋雨澤牽扯進來,那他們之間的關系……
林晚梔還在猶豫,宋雨澤又問道:“丫頭,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他的聲音更加急切了,透出不容質疑的堅定。
而出了這麽大的事,林晚梔也太需要找個人商量,給她出主意。在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她又不想驚動爺爺奶奶……
“大叔……”林晚梔終於開口,邊哭邊說道:“我有事情想請教你……”
“好的,告訴我你的地址,我現在就過去找你。”宋雨澤毫不猶豫地問道。
林晚梔也沒有再猶豫,果斷地說出了葉菲姆家的地址。
掛電話之前,宋雨澤似乎就行動開來,電話裏傳來他走動時的聲響,和氣息不穩的聲音……
這邊通話剛結束,那邊葉菲姆便端著一杯水從屋裏走了出來。
林晚梔抹了抹眼淚站起身,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
葉菲姆將溫水遞給她,看著她,溫柔地問道:“林,你還好嗎?”
“還好。”林晚梔接過那杯溫暖的熱水喝了一口,抱歉地道:“真不好意思,讓你們家親戚掃興了。”
她是來做客的,卻當眾失態,掃了大家的興。
“怎麽會?應該道歉的是我們。我叔叔很後悔害你想起了傷心事,他讓我向你道歉。我也很後悔,要是知道會弄成這樣……”
“葉菲姆,不關你們的事!”林晚梔連忙說道。
姑媽和表哥隱瞞的太好了,要不是葉菲姆的叔叔,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她應該感謝他們才對。
既然知道了姑媽和表哥惡意侵占父母的財產的事實,那她就必須討個說法。這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當初辛苦創業的父母;為了這個世界上一個應得的公道!
不自覺地,林晚梔將杯子握得更緊了,眼裏冒出憤怒的光……
葉菲姆並不知道她心裏所想,還以為她在為父母的事傷心,一時也沒有合適的話來安慰她,只是說道:“外面風大,還是進屋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
不到兩個小時,宋雨澤就趕了過來,可想而知他這一路是怎麽個趕法。
坐上他的車時,林晚梔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只是眼睛還有點紅紅的。
宋雨澤一邊將車往市中心開,一邊問道:“丫頭,你想去哪裏?”
看看天色已將近飯點,林晚梔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大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本來應該去為你慶祝生日的,但一時忘了這件事就答應了葉菲姆來他們家……不好意思啊,在你生日的時候還把你叫出來。我請你吃飯當賠罪。”
宋雨澤看著前方淡淡一笑,“好啊,賠罪就不用了,當你為我過生日好了。”
為他過生日?
想請他吃飯絕對是出自真心的,但那是為了彌補她的愧疚,而不是為了拉近和他的關系……
林晚梔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宋雨澤,剛才在電話裏還不覺得別扭,現在見到他本人後,那些不愉快的糾纏又浮現出來,讓她有點後悔把他牽扯進自己的生活裏。
一路上,宋雨澤沒有再說什麽。直到找了間環境清雅的西餐廳坐下後,他才開口問道:“丫頭,你想跟我說什麽?”
林晚梔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聽完後,饒是一貫儒雅溫和的宋雨澤也露出了憤怒,攥緊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說道:“是可忍孰不可忍。骨肉至親,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憤怒過後,他也說出了自己之前對林晚梔的姑媽和表哥的懷疑:當初他在路上遇到林晚梔,把她領回家,然後再帶她去移民局查詢自己的身份時,已經距離她過來A國近半個月了。
雖說林晚梔當初為了給姑媽和表哥一個驚喜,瞞著他們考入BK大學,又悄悄過來A國。可後來林爺爺林奶奶他們聯系不上孫女時,也第一時間告訴了姑媽林晚梔的行蹤,並請她幫忙尋找。
十來天的時間裏,林晚梔的姑媽和表哥竟然什麽也沒有做。因此,那時他幫林晚梔查找身份信息時,不管是A國的警察局,還是報紙網絡上都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線索。後來他們不得不驚動移民局……
“或者姑媽和表哥巴不得我失蹤,再也不要在這個世界上出現吧。”林晚梔難過地說道。
這20年來,他們母子時時刻刻瞞著她,防著她,不就是怕她知道真相後和他們爭奪公司嗎?
其實她從來就沒有想過經商,也自知沒有商業天賦,要是姑媽他們一早跟她說,她完全可以把公司讓給他們。相信爺爺奶奶也會支持她這麽做。
可惜,作為至親,姑媽他們卻將她視為威脅……
“丫頭,既然他們不顧骨肉之情,那你也沒必須顧慮親戚不親戚,該是自己的東西就去要回來吧。”宋雨澤說道。
看到她悲傷地低著頭,一縷秀發散落下來,他伸出手去,想幫她撥到了耳後。誰知,他的手剛碰到她的頭發,林晚梔就像條件反射般避開了。
“大叔……”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林晚梔不禁有些尷尬。
“抱歉。”宋雨澤微微一笑,收回手的同時,輕輕垂下了目光。
她早已不是他的小女孩了,可他總是記不住……他在心裏自責。
兩百四十三到底去了哪裏
悲傷之下,林晚梔竟然忘了自己的名人身份。
和宋雨澤吃一餐飯被人打擾了數次不說,周一的報紙和網絡上還以頭版頭條刊登了她和宋雨澤出入餐廳的照片,有一張剛好是他伸手撫摸她頭發的情景。從照片上看,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是一對情侶。
發這張照片的網站明顯是想誤導觀眾,起到吸睛的作用。當然,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一早上,林晚梔的公共郵箱和社交賬戶都被“粉絲”的詢問擠爆了。還有不少記者專門跑來學校圍堵她,想采訪她和宋雨澤的關系。
怕影響同學上課,林晚梔連學校也不敢去了,只得給老師打電話請假。
盡管如此,因為宋雨澤答應了周一就去A國的工商管理部門,為她調出安東日化公司的詳細資料,林晚梔惦記著那邊的消息,暫時也顧不上理會記者和媒體,只是在公寓裏幹等著。
沒想到,還沒到中午,AGD集團那邊也打電話過來向她詢問此事了。她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現在全A國都看到了她和宋雨澤“出雙入對”的照片,喬瑞亞肯定也會看到。
以那家夥的脾氣,不跟她鬧翻天才怪。
跟AGD那邊解釋完,林晚梔立刻打給喬瑞亞,可那邊依然是機械的提醒聲。她不禁有點惱火,索性決定不做解釋,等他來找自己。
……
下午,宋雨澤果然帶著安東日化的資料來了BK市。
為了避嫌,林晚梔和他約了在芳卉公司的辦事處見。遺憾的是,剛成為名人的她還不懂得怎樣保護自己,被人跟蹤了還渾然不覺。
走進辦事處,林晚梔迎頭遇上了姜小美,對方拉著她打趣道:“今天吹的什麽風啊,怎麽把你和宋總都吹過來了?”
顯然宋雨澤已經先到了。
林晚梔急著和他討論事情,含糊地道:“小美,我和大叔有點事情要談,晚點再和你說吧。”
說完,她推開姜小美徑直往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裏,宋雨澤獨自坐在偌大的會議桌邊,面前放著一疊厚厚的資料。
見林晚梔進去,他將那疊資料推到了她面前,說道:“和我們推測的一樣,這家公司就是你父母創辦的。當時你姑媽正是在過來為你父母料理後事時,趁機接管了公司,後來又將它據為己有。”
盡管早已猜到是這個結果,林晚梔還是忍不住一陣心寒,默默地將那些資料打開一頁頁翻閱起來。
宋雨澤又說道:“丫頭,有件事很奇怪:所有的登記信息都是你父親的資料,到處都不見你母親的信息,這是怎麽回事?”
他只知道林晚梔父母雙亡,還不清楚她父母的情況。
聞言,林晚梔暫停閱覽,解釋道:“當年我母親的家人不讚成我父母結婚,所以,他們並沒有登記結婚,也就沒有共同的信息。後來,我父母遭遇空難身亡後,母親的家人比姑媽更早趕到現場,因此他們提前料理了母親的後事。到現在為止,爺爺奶奶還從來沒有和外公外婆見過面,兩邊也從來沒有取得聯系過。”
“原來如此……”宋雨澤輕輕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凝重,像在想什麽。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林晚梔才將那些資料粗略翻完。
當她合上資料時,宋雨澤又問道:“這些資料足已證明公司是你父親創建的,你擁有合法的繼承權。現在你是想通過法律途徑要回公司,還是想和他們私下溝通?”
“不,我並不想要公司。”林晚梔哽咽了一下,“這家公司雖然是我父母創建的,但這些年姑媽他們肯定也十分用心,才能將它發展到今天的規模。這份成果中很大一部分是屬於他們的,我不能搶奪。我只希望姑媽能給我一個說法,還父母公道。”
想起父母當年創辦公司的初衷,和他們悲慘的命運,她的心便有如刀割。
這些年爺爺奶奶是在代替父母撫養她,他們也應該得到一個說法。
兩個人正說著,會議室外突然傳來了聲音,有人喊道:“小美,你在這裏做什麽?”
聽見和他們無關,宋雨澤繼續剛才的話題:“丫頭,你想什麽時候去找你姑媽和表哥他們?”
什麽時候去?
這個問題倒是有點讓林晚梔為難了:她並沒有打算和宋雨澤一起去找姑媽對質。可是,姑媽他們住在另一個市,來回車程需要4、5個小時,再算上客車的班次時間,她至少得準備一整天來處理這件事。如果自己去的話,就只能等到周末了。
今天才周一……
“大叔,這件事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了,剩下的事就讓我自己來處理吧。”林晚梔說道。
無論如何,她也不想再麻煩他了。
“這麽大的事你一個人怎麽處理?”宋雨澤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別忘了,你爺爺奶奶把你托付給我了,我得對你負責。這件事我暫時不會告訴你爺爺奶奶,但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
上次他去林家的時候,林爺爺把他當成了未來的孫女婿,所以隨口把林晚梔托付給他了。
宋雨澤搬出了爺爺奶奶,這讓林晚梔一下就沒了主意。思忖片刻,她只得說道:“我明天下午要去一趟AGD總部,接下來每天下午都有空,周末全天也都有空。大叔你看哪天方便,我們就哪天去吧。”
原本AGD集團是要求她今天過去商討緋聞的應對問題的,但因為昨天和宋雨澤約了,她便將那邊推到了明天。
明天無論如何都要過去一趟了。
“那好,我們就周三去吧。這事宜早不宜遲。”宋雨澤說道。
……
周一的緋聞還沒有過去,周二林晚梔又上了頭條,依然是和宋雨澤關系暧昧的話題,還有兩個人在芳卉公司秘密見面的照片。
這下,關於他們在交往的傳言更加滿天飛了,宋雨澤的資料也被人挖出來放在了網上。
一大早,林晚梔還沒睜開眼睛,也根本不知道今天的新聞,便先接到了列昂的電話。
列昂在電話裏憂心忡忡地道:“林小姐,少爺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嗎?他最介意的就是您和那位宋先生見面。現在流言滿天飛,要是他知道了怎麽得了?”
歐洲和這邊的時差有這麽大嗎?他們現在才看到報道?對今天的新聞一無所知的林晚梔迷迷糊糊地想道。
隨即腦子裏一閃,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昨天早上到現在已經過去多少個小時了,再怎麽時差也不可能相差24小時吧?
再說,周日她就聯系喬瑞亞,他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回應……
兩百四十四24小時保護
列昂依然說喬瑞亞在進行一項秘密洽談,整個過程不能帶手機,也不許人跟著。因此,他也不清楚少爺的動靜。
到底什麽洽談會秘密到這個程度?
林晚梔懷著疑惑去上學,才出公寓竟然就遇到了一群等在樓下的記者。這些人像餓狼撲食般朝她撲來,閃光燈狂閃的同時,幾支話筒也一齊伸到了她面前。
有人問道:“林小姐,請問您和那位宋先生是在交往嗎?”
還沒看清提問的是誰,又有人問:“林小姐,請問您和宋先生是怎麽認識的?能說說你們的感情經歷嗎?”
“林小姐……”
記者們爭先恐後,推搡中,林晚梔手裏的課本差點都被擠到了地上。
其他準備去上課的女生見到這情景紛紛停下了腳步,站在旁邊觀看。一時間,林晚梔被人團團圍住,舉步維艱。
姑媽那邊的事還沒有解決,喬瑞亞又還沒有消息,她哪有心情討論緋聞的問題?
正在發愁之際,一群人突然出現:
五六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一來就將記者們驅散開去,隨即在她身邊築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人墻;兩名西裝筆挺的工作人員一左一右地護在她身邊;另外還有一位漂亮精幹的年輕女士在負責指揮這一切。
“請問你們是AGD集團的嗎?貴集團24小時保護對林小姐的戀情持什麽態度?”
不甘心的記者又對這些人展開了提問。
保鏢們仿佛石雕般站在那裏,絲毫不給他們接近的機會。工作人員也目不斜視。那個女的則從人群中徑直走到了林晚梔身邊,對她說道:“林小姐,我叫貝拉,是AGD集團專門給您配備的私人助理。接下來我將和我的同事們一起為您效勞。”
這位叫貝拉的女士應該不到30歲,長得很漂亮,打扮也很時尚,但表情卻過於嚴肅,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效勞什麽?”林晚梔詫異地問。
她又不是明星,要什麽私人助理啊?
“我們會24小時保護您的安全,以及防止您受到媒體和其他人的打擾。”貝拉回。
24小時?!
林晚梔大吃一驚:整天被這麽多人跟著,和被軟禁有什麽區別?
“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人保護。”林晚梔連忙婉拒。
這麽大一群人站在教室外面還讓他們怎麽上課?讓她怎麽跟同學、老師解釋?
最重要的是,她還怎麽和喬瑞亞見面?
“林小姐,我們這麽做是為了您好。”貝拉將握著對講機的手背到身後,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您有沒有註意到,合同裏關於甲方的責任和義務中有一條是,在合同期內,AGD集團有義務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所以,我們也是遵照合約辦事。”
合同她根本沒有仔細看過,就算看了,在當時的情況下也只會覺得這是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怎麽可能預料到這種情況?
貝拉可能是林晚梔見過的AGD集團最冷漠的工作人員。表面上一口一個“您”,態度卻傲慢得仿佛她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仆,而對方是監工似的。
在她面前,林晚梔莫名有點底氣不足,聲音也軟了下來,“可是……你們當初也說了不會影響我的學習的啊。你們這麽多人跟著我,我還怎麽正常學習?”
“我們不會打擾您學習。您上課的時候,我們會守在教室樓下;您在公寓的時候,我們也只會守在公寓走廊上。只有當您外出,我們才會寸步不離地跟著您。”貝拉鄭重地道。
什麽?
外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那她不是徹底沒有和喬瑞亞見面的機會了?
“我們公寓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
“我們已經和BK大學打過招呼,並得到許可了。”貝拉打斷她,直接說道。
林晚梔徹底無語了。
她果然簽了賣身契麽?
早知道是這樣,就是打死她,她也不可能給AGD集團代什麽言!
周圍的記者還沒有散去,憑著他們敏銳的職業洞察力,顯然已經看出了端倪。有人開始交頭接耳,攝影師也時刻舉著攝像機,生怕錯過任何精彩的瞬間。
見林晚梔仍氣鼓鼓地站在那裏,貝拉掃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說道:“林小姐,別忘了,您是AGD集團的形象代言人,有義務維護我們集團的形象。如果您有什麽意見,還是去跟果戈理先生私下討論吧。”
“我放學就去!”林晚梔看也不看她,扔下這句話就走。
這些人竟然真的跟著她。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在她身後,一路上引來了無數好奇的目光。
林晚梔覺得自己不是名人,而是犯人。
……
放學後,林晚梔特意叫上了艾米麗,請她陪自己一起去AGD總部跟他們理論。
寬敞氣派的大辦公室裏,果戈理先生身子微微前傾,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看著她們,道:“林小姐,我們要談的事情可能會涉及AGD集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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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林晚梔大喊:“喬瑞亞,是誰說我吃飯一點也不淑女的?你這樣難道就是紳士嗎?”
想當初她不就是切牛排的時候弄出了一點聲音嘛,他現在倒好,吃個飯還把腿放在她身上了,像什麽樣子!
“是你先踢我的。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先小人後君子麽?我已經讓你小人過了,現在是我君子的時候。”那家夥的腿依然那樣放著,自己卻一臉悠然自得地吃著飯,看也不看她。
先小人後君子是這麽解釋的嗎?
林晚梔一手握著筷子,另一只手扶額,“喬瑞亞,你的中文發音是很地道,但對詞語的理解還有待提高啊。”
這要是說給別人聽,肯定會被人笑死。
喬瑞亞瞪了她一眼,接著收回了自己的腿,不以為然地道:“我為什麽要提高,你聽得懂不就行了?”
“我聽得懂不代表別人也能聽得懂啊……”
“我又不說給別人聽。”
好像也是……
這一說倒提醒了林晚梔,她一下忘了之前他說過的話,又問道:“喬瑞亞,你的中文明明說得這麽好,為什麽不想讓人知道?”
“不想就不想,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喬瑞亞的語氣突然變得不悅,說完低頭看著自己的碗裏,筷子也停了下來。
林晚梔被懟得語結。
半晌,見他仍坐著,她好聲說道:“好吧,我再也不說了。你吃飯吧。”
兩百四十像,太像了
在AGD集團不遺餘力的宣傳下,林晚梔的名氣還在持續上升著。找她的人越來越多,有想采訪她的記者;也有想找她談合作的公司;還有一些通過認識不認識的人介紹過來,單純地想見見她,或者想找她簽名的。
一天放學時,同桌葉菲姆問道:“林,你這個周末有空嗎?”
“有啊,怎麽了?”林晚梔一邊收拾課本,一邊應。
喬瑞亞周五“出國”,學院那邊和AGD集團都不會在周末找她,她這個周末正好有空。
等她收拾好課本,葉菲姆竟然還沒有出聲。擡頭一看,那家夥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坐在那裏一副欲說還羞的模樣。
“葉菲姆,你有什麽事嗎?”林晚梔關切地問。
要不是有事求她,他不會是這副表情。
果然,支吾了半天,葉菲姆說道:“我、我想邀請你去我家過周末。”
“啊?為什麽?”
非年非節的,怎麽會邀請她去他家?
“因為……我們家親戚都很喜歡你。聽說你是我同學,還是同桌,他們都叫我邀請你去家裏作客,其實就是想見見你……他們已經叫了好多次了,我不好意思拒絕……”葉菲姆說著臉有點紅了。
他本來就臉皮薄。去年邀請林晚梔去他們家過聖誕節的時候又被拒絕過,要不是親戚那邊實在推脫不了,他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原來是這樣啊?”林晚梔爽快地答應,“可以啊,反正我周末也沒什麽事。”
“真的?”
“當然是真的。”
……
周日,林晚梔被葉菲姆請去了他們家。
他家有點遠,幾乎都靠近郊區了。房子是一棟很有些年頭的老式建築。
林晚梔跟著他走進大門時,屋裏剛好有位年輕女人出來,那人看到他們瞬間露出了激動得不知所措的表情。葉菲姆還來不及介紹,對方立刻用阿語朝屋裏喊了一句什麽。
接著,一大群年輕人一窩蜂地湧了出來,將門口擠得滿滿的。
林晚梔粗略掃了一眼,這群人裏年紀最大的大概20幾歲,最小的應該還不到14歲。所有人都笑呵呵地看著她,還有人對她羞澀地點頭……
一旁的葉菲姆及時上前,介紹道:“林,這些都是我的親戚們,這位是堂哥……”
“我是伍圖斯。”
“我是……”
不等他介紹到,其他人紛紛搶著向林晚梔作自我介紹。
在一片嘰嘰喳喳的介紹聲中,林晚梔總算明白過來:這些都是葉菲姆的堂兄弟和表兄弟姐妹們,也都是她的“粉絲”。
看起來大家確實很喜歡她。
林晚梔被這群年輕人的熱情所感染,一會用阿語,一會用英文跟他們打著招呼。
不一會兒,她就被他們簇擁著,請進了屋。
客廳裏還坐著好幾位中老年人,看樣子應該是這群年輕人的父輩們。電視上正在播放她的最新采訪,這些大人們竟然很認真地看著。
這些也是她的“粉絲”麽?
被這麽大一家子人喜歡,林晚梔倍感榮幸。
“林,好久不見!”一道愉快的女聲響起。葉菲姆的媽媽一身簡樸整潔的打扮,從茶幾前朝她迎了過來,熱情地擁抱她。
葉菲姆上次被喬瑞亞踢倒入院時,林晚梔曾經在醫院見過葉母。兩個人算是半個熟人了。
“好久不見。夫人。”林晚梔也一邊和她擁抱,一邊笑著寒喧。
葉母身後,看電視的人紛紛站起身來,滿面笑容地看著林晚梔,似乎在等著被介紹。
在這群人裏,有個50來歲的男人引起了林晚梔的註意,從她進屋起,這人就一直定定地看著她,表情十分古怪。
他們見過嗎?
林晚梔正暗自納悶,葉母開始為她介紹起親戚們來,“這位是葉菲姆的大伯,這位是……”
都是自己家的人,她也就沒有分什麽長幼尊卑,直接按順序介紹著。
每個人都對林晚梔表現得很禮貌、友好。
林晚梔一面愉快地和大家握手,一面簡單寒喧著。然而,來到那位一直看著她的人面前時,尷尬發生了:對方不僅對葉母的介紹置若罔聞,對她伸過去的手也視若不見。
林晚梔的手尷尬地僵在了半空。
見狀,葉母大聲提醒道:“傑維奇,這就是林晚梔!”
聽這語氣,對方應該是對她有所了解的。
林晚梔也再次說道:“您好,很高興認識您。”
聞言,老人總算握住了她的手,嘴裏卻用阿語喃喃地說道:“像,太像了……”
像什麽?
這個簡單的單詞林晚梔倒是聽懂了,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正在這時,葉菲姆走了過來,用英語向林晚梔解釋道:“林,我叔叔問起你好幾次了,他說你長得很像他以前認識的人。他曾經為一家中國公司工作過,那家公司是由一對年輕的中國夫妻創辦的,他說你長得很像那位創始人的妻子。”
“是嘛?”
原來如此!
外國人看中國人就像中國人看外國人一樣,感覺個個都長得一個樣。以為對方也產生了這種錯覺,林晚梔便只是禮貌地笑了一下。
可是,老人仍握著她的手不放,一對濃眉越蹙越緊,目光裏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一秒,兩秒……老人仍沒有放開。
眾目睽睽之下,林晚梔不好直接抽回自己的手。可被他粗糲有力的大手握著,混濁的目光盯著,她感覺渾身不自在。不是被冒犯,而是一種不知所以的惶恐。
這算怎麽一回事啊?
林晚梔不禁暗自詫異。
“叔叔……”一旁的葉菲姆似乎看不下去了,小聲喊道。
被他一喊,老人才如夢初醒地放開林晚梔,卻又用英語問道:“林小姐,可以冒昧地問一下你父母叫什麽名字嗎?”
“我的父母?”剛抽回自己的手,林晚梔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又被對方的問題給怔住了。
哪有一來就問人家父母叫什麽的?
“叔叔,您怎麽了?”葉菲姆也問。
葉母剛給林晚梔倒好茶水,聞訊忙說道:“傑維奇,我們先讓客人坐下喝杯茶吧。”
這是一種委婉的阻止。
幫母親招呼客人的葉菲姆的妹妹面帶羞澀地指著一個剛騰出來的位置,對林晚梔道:“林小姐,請坐。”
林晚梔剛要過去坐,老人突然又開口了:“我曾經的老板叫林浩,她的妻子叫董靜茹,請問你聽說過他們嗎?”
兩百四十一親人的背叛
林浩,董靜茹?!
這就是她父母的名字啊!
林晚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間呆立當場。
見狀,整個客廳的人頓時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都寫滿疑問。
葉菲姆輕聲問道:“林,你真的認識我叔叔說的人嗎?”
那是她的父母啊……林晚梔沒有應他,而是楞楞地看著老人,聲音顫抖地問道:“您、您認識我父母?”
父母?!
一旁的葉菲姆驚呆了。
他只聽叔叔說林晚梔長得像那位創始人的妻子,盡管清楚林晚梔的身世,卻從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不知不覺地,屋子裏一下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一會看林晚梔,一會又看向老人,像在等待他們講述一個傳奇的故事。
“原來真的是你父母!”老人緩緩點頭,“我當然認識他們,我曾為他們工作過。他們是一對非常相愛的夫妻,也是非常好的老板。只可惜後來遭遇了空難……”
“您曾經為我父母工作過?”林晚梔詫異地問。
聽爺爺奶奶說,因為母親的家人不肯接受父親和母親在一起,所以父母決定在A國創業,打算取得一番成績後再去請求外公外婆的同意。可創業還沒有開始,他們就不幸雙雙遇難……
既然還沒有開始創業,怎麽會請工人?
“林,先坐下吧。”葉母輕輕拍了拍林晚梔的肩膀,拉她在老人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老人也順勢坐下了,繼續說道:“是的,我曾為他們工作過兩年。那時他們開了一家工廠,專門研發、生產日化產品……對了,你身上的香氣和你母親一樣,當時我們生產的產品裏也利用了這種植物,帶有這種香氣……”
奶奶是說過她身上有著和母親一樣的體香。
看來這位老人說的正是她的父母……
20年來頭一次聽陌生人提起自己的父母,林晚梔百感交集,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葉菲姆的妹妹將一杯熱茶遞到她手裏,體貼地問道:“林,你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林晚梔接過輕輕點頭。
老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後來他們遭遇空難後,工廠就交給了你父親的姐姐管理,現在那家工廠已經發展成一家很有實力的公司了……”
父親的姐姐?公司?
倏地,林晚梔想到了什麽,連忙問道:“請問您說的這家公司叫什麽名字?”
“我在那工作的時候叫‘梔’,後來改名叫……”老人微微蹙起了眉頭,似乎有點想不起來了。
林晚梔立刻提醒:“是安東日化嗎?”
“安東日化?”老人重覆了一遍,隨即兩眼一亮,肯定地道:“對!沒錯,就叫‘安東日化’。我聽說好像是以誰的名字命名的……”
果然是這樣!
表哥說的全是假話,全都在騙她。
這也就解釋清楚了她來A國一年,姑媽從來沒有邀請她去家裏玩過……
“砰”的一聲,林晚梔手裏的茶杯掉到了地上。金屬茶杯哐啷作響,茶水濺了她一身。
“林!”坐在她對面的葉菲姆立刻起身,過來扶住呆若木雞的她。
其他人也撿的撿茶杯,擦的擦地板忙活開來。
半晌,林晚梔終於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推開葉菲姆起身道:“不好意思,我要去打個電話。”
她得打電話給喬瑞亞。她的心裏亂極了,必須聽到他的聲音,聽他告訴她該怎麽做……
葉菲姆沒有阻止她。
在眾人的目光中,林晚梔拿上自己的手袋,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10月的午後秋高氣爽,陽光暖暖地照著,有風吹過葉菲姆家斑駁的大鐵門。
林晚梔走到鐵門邊站定,手指哆嗦地摸出了包裏的手機。葉菲姆家對著門口的窗戶上出現了兩三個朝她張望的腦袋。她沒有理會,徑自拔通了喬瑞亞的電話。
當電話裏響起機械的女聲時,她才想起喬瑞亞已經“出國”了。
楞了楞,她又撥通了列昂的電話,這次很快地接通:
“林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列昂恭敬地問。
“喬瑞亞什麽時候能接電話?”林晚梔問。柔和的秋風中,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在發抖。
列昂大概也聽出了異常,立刻問道:“林小姐,您沒事吧?”
“我有事要找喬瑞亞……”
“少爺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如果您遇到了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我,我會竭盡所能為您解決。”列昂嚴肅地道。
困難?
這算是困難嗎?
林晚梔舉著手機楞在了那裏,兩行淚水悄然滑落。
那是她的親姑媽和表哥啊!原本應該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爺爺奶奶外最親的人,可現在……他們的行徑讓她覺得寒心,覺得恐怖,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依靠另一個人……
“林小姐,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列昂又問。
“沒有,我沒有麻煩……”林晚梔哽咽著搖頭,“請你告訴喬瑞亞,等他方便了給我打電話,任何時候!”
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告訴爺爺奶奶,她只能和喬瑞亞商量。
電話那頭有些遲疑,就在林晚梔以為對方在等她掛電話時,列昂又開口了:“林小姐……少爺這段時間在談一項機密合作,暫時可能無法給您打電話,如果您需要幫助……”
“我不需要幫助!”
偏偏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就不在身邊……
莫名一股怒火,林晚梔喊了起來,喊完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或許是她的聲音太大,葉菲姆家窗戶上張望的腦袋更多了,但很快有一只大手將他們都揮了下去。
林晚梔也顧不得那麽多,蹲在鐵門邊無聲地哭了起來。
如果是別人趁火打劫強占了父母的產業,她可以理解。可那是她的親姑媽啊,據說從小和爸爸無話不說的親姑媽,爸爸唯一的姐妹。他們母子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
20年了……
這20年裏,她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學費、生活費都是爺爺奶奶辛辛苦苦種地所得。她留學的費用也是從那筆爺爺奶奶原本準備用來養老和給她做嫁妝的,父親的空難賠款中支取。
對於他們的艱辛和困境,坐擁這麽大一間公司的姑媽是怎麽做到不聞不問的?
跟敵人的傷害比起來,親人的背叛更令人心痛……
突然,手裏的電話響了,打斷了林晚梔的思緒。
兩百四十二他總是記不住
竟然是宋雨澤。
林晚梔本來沒有心情接聽他的電話,可突然想到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而她竟然將原本打算通過快遞給他寄出禮物的事忘了個精光……
深深的愧疚感湧上心頭,林晚梔立刻接通了電話,說道:“大叔,生日快樂……”
那股悲傷還沒有下去,說到一半,她就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那頭,宋雨澤一下就聽出了她的異常,連忙問道:“丫頭,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這聲急切的,充滿關切的問候瞬間讓林晚梔想起了他曾經對她的關心,以及她曾對他毫無保留地信任的時光。她不禁想道:宋雨澤去過她家,了解她家裏的情況,還見過姑媽和表哥。其實,拋開糾纏不清的感情不談的話,他才是最適合談論這個話題的人。
可是,要是再將宋雨澤牽扯進來,那他們之間的關系……
林晚梔還在猶豫,宋雨澤又問道:“丫頭,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他的聲音更加急切了,透出不容質疑的堅定。
而出了這麽大的事,林晚梔也太需要找個人商量,給她出主意。在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她又不想驚動爺爺奶奶……
“大叔……”林晚梔終於開口,邊哭邊說道:“我有事情想請教你……”
“好的,告訴我你的地址,我現在就過去找你。”宋雨澤毫不猶豫地問道。
林晚梔也沒有再猶豫,果斷地說出了葉菲姆家的地址。
掛電話之前,宋雨澤似乎就行動開來,電話裏傳來他走動時的聲響,和氣息不穩的聲音……
這邊通話剛結束,那邊葉菲姆便端著一杯水從屋裏走了出來。
林晚梔抹了抹眼淚站起身,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
葉菲姆將溫水遞給她,看著她,溫柔地問道:“林,你還好嗎?”
“還好。”林晚梔接過那杯溫暖的熱水喝了一口,抱歉地道:“真不好意思,讓你們家親戚掃興了。”
她是來做客的,卻當眾失態,掃了大家的興。
“怎麽會?應該道歉的是我們。我叔叔很後悔害你想起了傷心事,他讓我向你道歉。我也很後悔,要是知道會弄成這樣……”
“葉菲姆,不關你們的事!”林晚梔連忙說道。
姑媽和表哥隱瞞的太好了,要不是葉菲姆的叔叔,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她應該感謝他們才對。
既然知道了姑媽和表哥惡意侵占父母的財產的事實,那她就必須討個說法。這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當初辛苦創業的父母;為了這個世界上一個應得的公道!
不自覺地,林晚梔將杯子握得更緊了,眼裏冒出憤怒的光……
葉菲姆並不知道她心裏所想,還以為她在為父母的事傷心,一時也沒有合適的話來安慰她,只是說道:“外面風大,還是進屋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
不到兩個小時,宋雨澤就趕了過來,可想而知他這一路是怎麽個趕法。
坐上他的車時,林晚梔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只是眼睛還有點紅紅的。
宋雨澤一邊將車往市中心開,一邊問道:“丫頭,你想去哪裏?”
看看天色已將近飯點,林晚梔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大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本來應該去為你慶祝生日的,但一時忘了這件事就答應了葉菲姆來他們家……不好意思啊,在你生日的時候還把你叫出來。我請你吃飯當賠罪。”
宋雨澤看著前方淡淡一笑,“好啊,賠罪就不用了,當你為我過生日好了。”
為他過生日?
想請他吃飯絕對是出自真心的,但那是為了彌補她的愧疚,而不是為了拉近和他的關系……
林晚梔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宋雨澤,剛才在電話裏還不覺得別扭,現在見到他本人後,那些不愉快的糾纏又浮現出來,讓她有點後悔把他牽扯進自己的生活裏。
一路上,宋雨澤沒有再說什麽。直到找了間環境清雅的西餐廳坐下後,他才開口問道:“丫頭,你想跟我說什麽?”
林晚梔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聽完後,饒是一貫儒雅溫和的宋雨澤也露出了憤怒,攥緊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說道:“是可忍孰不可忍。骨肉至親,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憤怒過後,他也說出了自己之前對林晚梔的姑媽和表哥的懷疑:當初他在路上遇到林晚梔,把她領回家,然後再帶她去移民局查詢自己的身份時,已經距離她過來A國近半個月了。
雖說林晚梔當初為了給姑媽和表哥一個驚喜,瞞著他們考入BK大學,又悄悄過來A國。可後來林爺爺林奶奶他們聯系不上孫女時,也第一時間告訴了姑媽林晚梔的行蹤,並請她幫忙尋找。
十來天的時間裏,林晚梔的姑媽和表哥竟然什麽也沒有做。因此,那時他幫林晚梔查找身份信息時,不管是A國的警察局,還是報紙網絡上都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線索。後來他們不得不驚動移民局……
“或者姑媽和表哥巴不得我失蹤,再也不要在這個世界上出現吧。”林晚梔難過地說道。
這20年來,他們母子時時刻刻瞞著她,防著她,不就是怕她知道真相後和他們爭奪公司嗎?
其實她從來就沒有想過經商,也自知沒有商業天賦,要是姑媽他們一早跟她說,她完全可以把公司讓給他們。相信爺爺奶奶也會支持她這麽做。
可惜,作為至親,姑媽他們卻將她視為威脅……
“丫頭,既然他們不顧骨肉之情,那你也沒必須顧慮親戚不親戚,該是自己的東西就去要回來吧。”宋雨澤說道。
看到她悲傷地低著頭,一縷秀發散落下來,他伸出手去,想幫她撥到了耳後。誰知,他的手剛碰到她的頭發,林晚梔就像條件反射般避開了。
“大叔……”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林晚梔不禁有些尷尬。
“抱歉。”宋雨澤微微一笑,收回手的同時,輕輕垂下了目光。
她早已不是他的小女孩了,可他總是記不住……他在心裏自責。
兩百四十三到底去了哪裏
悲傷之下,林晚梔竟然忘了自己的名人身份。
和宋雨澤吃一餐飯被人打擾了數次不說,周一的報紙和網絡上還以頭版頭條刊登了她和宋雨澤出入餐廳的照片,有一張剛好是他伸手撫摸她頭發的情景。從照片上看,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是一對情侶。
發這張照片的網站明顯是想誤導觀眾,起到吸睛的作用。當然,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一早上,林晚梔的公共郵箱和社交賬戶都被“粉絲”的詢問擠爆了。還有不少記者專門跑來學校圍堵她,想采訪她和宋雨澤的關系。
怕影響同學上課,林晚梔連學校也不敢去了,只得給老師打電話請假。
盡管如此,因為宋雨澤答應了周一就去A國的工商管理部門,為她調出安東日化公司的詳細資料,林晚梔惦記著那邊的消息,暫時也顧不上理會記者和媒體,只是在公寓裏幹等著。
沒想到,還沒到中午,AGD集團那邊也打電話過來向她詢問此事了。她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現在全A國都看到了她和宋雨澤“出雙入對”的照片,喬瑞亞肯定也會看到。
以那家夥的脾氣,不跟她鬧翻天才怪。
跟AGD那邊解釋完,林晚梔立刻打給喬瑞亞,可那邊依然是機械的提醒聲。她不禁有點惱火,索性決定不做解釋,等他來找自己。
……
下午,宋雨澤果然帶著安東日化的資料來了BK市。
為了避嫌,林晚梔和他約了在芳卉公司的辦事處見。遺憾的是,剛成為名人的她還不懂得怎樣保護自己,被人跟蹤了還渾然不覺。
走進辦事處,林晚梔迎頭遇上了姜小美,對方拉著她打趣道:“今天吹的什麽風啊,怎麽把你和宋總都吹過來了?”
顯然宋雨澤已經先到了。
林晚梔急著和他討論事情,含糊地道:“小美,我和大叔有點事情要談,晚點再和你說吧。”
說完,她推開姜小美徑直往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裏,宋雨澤獨自坐在偌大的會議桌邊,面前放著一疊厚厚的資料。
見林晚梔進去,他將那疊資料推到了她面前,說道:“和我們推測的一樣,這家公司就是你父母創辦的。當時你姑媽正是在過來為你父母料理後事時,趁機接管了公司,後來又將它據為己有。”
盡管早已猜到是這個結果,林晚梔還是忍不住一陣心寒,默默地將那些資料打開一頁頁翻閱起來。
宋雨澤又說道:“丫頭,有件事很奇怪:所有的登記信息都是你父親的資料,到處都不見你母親的信息,這是怎麽回事?”
他只知道林晚梔父母雙亡,還不清楚她父母的情況。
聞言,林晚梔暫停閱覽,解釋道:“當年我母親的家人不讚成我父母結婚,所以,他們並沒有登記結婚,也就沒有共同的信息。後來,我父母遭遇空難身亡後,母親的家人比姑媽更早趕到現場,因此他們提前料理了母親的後事。到現在為止,爺爺奶奶還從來沒有和外公外婆見過面,兩邊也從來沒有取得聯系過。”
“原來如此……”宋雨澤輕輕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凝重,像在想什麽。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林晚梔才將那些資料粗略翻完。
當她合上資料時,宋雨澤又問道:“這些資料足已證明公司是你父親創建的,你擁有合法的繼承權。現在你是想通過法律途徑要回公司,還是想和他們私下溝通?”
“不,我並不想要公司。”林晚梔哽咽了一下,“這家公司雖然是我父母創建的,但這些年姑媽他們肯定也十分用心,才能將它發展到今天的規模。這份成果中很大一部分是屬於他們的,我不能搶奪。我只希望姑媽能給我一個說法,還父母公道。”
想起父母當年創辦公司的初衷,和他們悲慘的命運,她的心便有如刀割。
這些年爺爺奶奶是在代替父母撫養她,他們也應該得到一個說法。
兩個人正說著,會議室外突然傳來了聲音,有人喊道:“小美,你在這裏做什麽?”
聽見和他們無關,宋雨澤繼續剛才的話題:“丫頭,你想什麽時候去找你姑媽和表哥他們?”
什麽時候去?
這個問題倒是有點讓林晚梔為難了:她並沒有打算和宋雨澤一起去找姑媽對質。可是,姑媽他們住在另一個市,來回車程需要4、5個小時,再算上客車的班次時間,她至少得準備一整天來處理這件事。如果自己去的話,就只能等到周末了。
今天才周一……
“大叔,這件事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了,剩下的事就讓我自己來處理吧。”林晚梔說道。
無論如何,她也不想再麻煩他了。
“這麽大的事你一個人怎麽處理?”宋雨澤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別忘了,你爺爺奶奶把你托付給我了,我得對你負責。這件事我暫時不會告訴你爺爺奶奶,但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
上次他去林家的時候,林爺爺把他當成了未來的孫女婿,所以隨口把林晚梔托付給他了。
宋雨澤搬出了爺爺奶奶,這讓林晚梔一下就沒了主意。思忖片刻,她只得說道:“我明天下午要去一趟AGD總部,接下來每天下午都有空,周末全天也都有空。大叔你看哪天方便,我們就哪天去吧。”
原本AGD集團是要求她今天過去商討緋聞的應對問題的,但因為昨天和宋雨澤約了,她便將那邊推到了明天。
明天無論如何都要過去一趟了。
“那好,我們就周三去吧。這事宜早不宜遲。”宋雨澤說道。
……
周一的緋聞還沒有過去,周二林晚梔又上了頭條,依然是和宋雨澤關系暧昧的話題,還有兩個人在芳卉公司秘密見面的照片。
這下,關於他們在交往的傳言更加滿天飛了,宋雨澤的資料也被人挖出來放在了網上。
一大早,林晚梔還沒睜開眼睛,也根本不知道今天的新聞,便先接到了列昂的電話。
列昂在電話裏憂心忡忡地道:“林小姐,少爺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嗎?他最介意的就是您和那位宋先生見面。現在流言滿天飛,要是他知道了怎麽得了?”
歐洲和這邊的時差有這麽大嗎?他們現在才看到報道?對今天的新聞一無所知的林晚梔迷迷糊糊地想道。
隨即腦子裏一閃,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昨天早上到現在已經過去多少個小時了,再怎麽時差也不可能相差24小時吧?
再說,周日她就聯系喬瑞亞,他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回應……
兩百四十四24小時保護
列昂依然說喬瑞亞在進行一項秘密洽談,整個過程不能帶手機,也不許人跟著。因此,他也不清楚少爺的動靜。
到底什麽洽談會秘密到這個程度?
林晚梔懷著疑惑去上學,才出公寓竟然就遇到了一群等在樓下的記者。這些人像餓狼撲食般朝她撲來,閃光燈狂閃的同時,幾支話筒也一齊伸到了她面前。
有人問道:“林小姐,請問您和那位宋先生是在交往嗎?”
還沒看清提問的是誰,又有人問:“林小姐,請問您和宋先生是怎麽認識的?能說說你們的感情經歷嗎?”
“林小姐……”
記者們爭先恐後,推搡中,林晚梔手裏的課本差點都被擠到了地上。
其他準備去上課的女生見到這情景紛紛停下了腳步,站在旁邊觀看。一時間,林晚梔被人團團圍住,舉步維艱。
姑媽那邊的事還沒有解決,喬瑞亞又還沒有消息,她哪有心情討論緋聞的問題?
正在發愁之際,一群人突然出現:
五六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一來就將記者們驅散開去,隨即在她身邊築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人墻;兩名西裝筆挺的工作人員一左一右地護在她身邊;另外還有一位漂亮精幹的年輕女士在負責指揮這一切。
“請問你們是AGD集團的嗎?貴集團24小時保護對林小姐的戀情持什麽態度?”
不甘心的記者又對這些人展開了提問。
保鏢們仿佛石雕般站在那裏,絲毫不給他們接近的機會。工作人員也目不斜視。那個女的則從人群中徑直走到了林晚梔身邊,對她說道:“林小姐,我叫貝拉,是AGD集團專門給您配備的私人助理。接下來我將和我的同事們一起為您效勞。”
這位叫貝拉的女士應該不到30歲,長得很漂亮,打扮也很時尚,但表情卻過於嚴肅,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效勞什麽?”林晚梔詫異地問。
她又不是明星,要什麽私人助理啊?
“我們會24小時保護您的安全,以及防止您受到媒體和其他人的打擾。”貝拉回。
24小時?!
林晚梔大吃一驚:整天被這麽多人跟著,和被軟禁有什麽區別?
“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人保護。”林晚梔連忙婉拒。
這麽大一群人站在教室外面還讓他們怎麽上課?讓她怎麽跟同學、老師解釋?
最重要的是,她還怎麽和喬瑞亞見面?
“林小姐,我們這麽做是為了您好。”貝拉將握著對講機的手背到身後,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您有沒有註意到,合同裏關於甲方的責任和義務中有一條是,在合同期內,AGD集團有義務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所以,我們也是遵照合約辦事。”
合同她根本沒有仔細看過,就算看了,在當時的情況下也只會覺得這是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怎麽可能預料到這種情況?
貝拉可能是林晚梔見過的AGD集團最冷漠的工作人員。表面上一口一個“您”,態度卻傲慢得仿佛她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仆,而對方是監工似的。
在她面前,林晚梔莫名有點底氣不足,聲音也軟了下來,“可是……你們當初也說了不會影響我的學習的啊。你們這麽多人跟著我,我還怎麽正常學習?”
“我們不會打擾您學習。您上課的時候,我們會守在教室樓下;您在公寓的時候,我們也只會守在公寓走廊上。只有當您外出,我們才會寸步不離地跟著您。”貝拉鄭重地道。
什麽?
外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那她不是徹底沒有和喬瑞亞見面的機會了?
“我們公寓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
“我們已經和BK大學打過招呼,並得到許可了。”貝拉打斷她,直接說道。
林晚梔徹底無語了。
她果然簽了賣身契麽?
早知道是這樣,就是打死她,她也不可能給AGD集團代什麽言!
周圍的記者還沒有散去,憑著他們敏銳的職業洞察力,顯然已經看出了端倪。有人開始交頭接耳,攝影師也時刻舉著攝像機,生怕錯過任何精彩的瞬間。
見林晚梔仍氣鼓鼓地站在那裏,貝拉掃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說道:“林小姐,別忘了,您是AGD集團的形象代言人,有義務維護我們集團的形象。如果您有什麽意見,還是去跟果戈理先生私下討論吧。”
“我放學就去!”林晚梔看也不看她,扔下這句話就走。
這些人竟然真的跟著她。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在她身後,一路上引來了無數好奇的目光。
林晚梔覺得自己不是名人,而是犯人。
……
放學後,林晚梔特意叫上了艾米麗,請她陪自己一起去AGD總部跟他們理論。
寬敞氣派的大辦公室裏,果戈理先生身子微微前傾,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看著她們,道:“林小姐,我們要談的事情可能會涉及AGD集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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