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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然給她發信息了!
他總算聯系她了!
視線再一次模糊,她忘了回覆,只是傻傻地看著那條信息,指尖不時觸碰屏幕,不讓它暗下去……
空姐走到了她身邊,輕聲提醒道:“女士,為了您的旅途安全,請關閉手機。”
關閉手機?
“哦……”林晚梔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淚水再一次滴落到屏幕上。
關機之前,她回道:謝謝。
她想說的遠不止這兩個字。
她想問他這到底算什麽,他們還要繼續嗎?
她想告訴他,自己很想他,可不可以接受她的過去,讓他們還像從前那樣?
她想……
她想說的太多太多了,可面對這條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信息,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
抵達國內機場時,作為頭等艙旅客,林晚梔先下了飛機。
在轉機大廳等顏薇薇和宋雨澤的時間裏,她連忙將手機開了機,這次又收到了一條信息,卻是列昂發來的:林小姐,這張電話卡和之前少爺給您的銀行卡在中國都通用,您可以隨意使用。
這算什麽?林晚梔又一次在心裏問。
A國和國內有好幾個小時的時差,算算時間,此時的A國剛好是下午。
林晚梔回覆道:列昂先生,是喬瑞亞讓你告訴我的嗎?
過了好一會,列昂才回信息過來:林小姐,是我自己通知您的。不過,在辦理電話卡和銀行卡的時候,少爺就想到了您回國的問題,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我只是提醒您而已。
不是喬瑞亞的意思?
那改換頭等艙肯定也和他無關了。
看來那條信息只是他對她的告別,對他們這段感情的告別……
“雨澤哥,我們一家人都很感激你上次的幫忙,家裏特意讓我邀請你去我們家作客,我姐姐還說要請你吃飯呢,你到底什麽時候去我們家啊?”
顏薇薇甜得發膩的嗓音打斷了林晚梔的感傷,她迅速抹去即將流出的淚水,擡眸看去。只見,顏薇薇親昵地挽著宋雨澤的手,下臺擡得高高的,一副示威的表情向她走來。
一百八十一看到熟人了嗎
“謝謝你們一家人的盛情邀請。”還沒有走到林晚梔面前,宋雨澤便冷淡而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邊走邊說道:“我這次回來是辦事的,可能抽不出時間去看望你父母和姐姐,請代我向他們致歉。”
“雨澤哥,你有那麽忙嘛……”
顏薇薇還撅著嘴在那嘟囔,宋雨澤已微笑著對林晚梔說道:“丫頭,咱們馬上就要各自轉機了,你一路上註意安全,到家後記得給我報個平安,順便也替我問候你爺爺奶奶。”
“誒。”林晚梔點頭。
兩道怨毒的目光朝她射了過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顏薇薇,那表情簡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盡管林晚梔沒有開口邀請宋雨澤,但是,她到家之後給宋雨澤發信息報平安,對方立刻打來了電話,然後爺爺奶奶趁機在電話裏親自邀請他。沒想到,他竟也爽快地答應了。
因此,林晚梔到家沒幾天,宋雨澤便帶著滿滿一後備箱的禮物來到了他們家。他清逸的外表和溫文爾雅的氣質贏得了爺爺奶奶和左鄰右舍的一致好評,原本打算住酒店的他也硬被林晚梔的爺爺奶奶留在了家裏住。
宋雨澤的到來似乎給爺爺奶奶帶來了莫大的快樂。特別是爺爺,林晚梔還從來沒有看到他如此喜歡、欣賞一個人過。
每天爺爺都拉著宋雨澤喝茶下棋,連釣魚也不忘叫上他。
聽他百般誇獎宋雨澤,奶奶忍不住和林晚梔打趣道:“小宋成了你爺爺的忘年之交,有了他,你爺爺連咱們倆都可以不要了。”
一天晚上,大家在院子裏乘涼,說到宋雨澤想在國內買房子的事,林奶奶問道:“小宋,你打算把家安在哪裏啊?”
“原先是打算在S市的。”燈光下,宋雨澤看了一眼林晚梔,“現在我覺得這個城市也不錯……”
“這個城市好!別看咱們這個市在全國只能算三四線城市,但是它綠化好啊,你看看這周圍的環境,多適宜居住!我聽說現在S市的房價一平方都要將近上十萬了,買一套房子得多大壓力啊,在咱們這就不同了……你要是能把家安在這裏,以後大爺大娘跟你走動起來就方便嘍!”林爺爺接過去大聲說道。
“我正是這麽想的,所以在考慮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去市裏看看房子。”宋雨澤笑著說道。
“想去就去!正好梔子也沒事,明天讓她帶你上市裏轉轉,了情一下行情也好作個參考。”林爺爺又熱情地道。
林晚梔本來在想自己的心事,根本沒有留意他們的談話,聽到點了自己的名才回過神來。
“大叔,你要在我們市裏買房子?”她驚訝地問。
芳卉公司的總部在H市,作為高管和芳卉董事長最看重的人,公司給宋雨澤在市中心最好的位置配了一套高級公寓。在林晚梔看來,他目前根本就沒必要買房子。
就算為將來退休或者跳槽考慮,至少也完全沒有必要到他們這個封閉落後的三四線城市來啊。
H市是全國一線城市,隨便哪個郊區的建設都比這裏好。在一線城市的郊區生活既能享受鄉村式的寧靜,又不和大都市的現代化氣息脫節。這才是宋雨澤這種海歸精英的選擇。
面對她的驚訝,宋雨澤微微一笑,“怎麽,你覺得不好嗎?”
“我?”一時間,爺爺奶奶竟然也都朝她看了過來,林晚梔有點莫名其妙,不安地道:“我、我覺得大叔應該更適合在一線城市生活……”
“一線城市有什麽好的?報紙天天都在寫,大城市生活節奏快,壓力大,生活在大城市裏的人幸福指數普遍偏低。要我看,咱們這地方既適合生活又適合養老,再好不過了。”爺爺又接過去說道。
“老頭子,是人家小宋買房子,又不是咱們,你提提建議就行了,別總主張人家選擇咱們這。小宋肯定有他自己的主意。”林奶奶在一旁呵斥。
聞言,宋雨澤露出了十分愉快的表情,笑道:“大娘,您也知道的,我從小無父無母,平時做點什麽也沒個人在身邊提醒著。大爺能跟我說這些是把我當自己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見沒?人家小宋多明事理!”
“……”
才幾天時間,宋雨澤幾乎成了家裏的一分子。再一次感覺自己像個外人的林晚梔靜靜地坐在那,心裏湧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
……
得到了爺爺奶奶的支持,宋雨澤似乎下定了決心,第二天便讓林晚梔陪他去市裏看房子了。
坐在公司配給他的寶馬上,林晚梔再次問道:“大叔,你真的決定要在我們這買房子嗎?”
買房是大事啊,怎麽能因為過來玩幾天,覺得不錯就買套房子在這裏?
“那你是怎麽想的?”宋雨澤轉頭看了她一眼:“如果是你,你希望將來生活在哪個城市?”
“我?我沒想過。”林晚梔搖頭。
以前還小,覺得這種事應該畢業參加工作之後才考慮。
現在因為喬瑞亞,她的心裏都亂成了一團,還哪裏有心情考慮這些。
剛好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宋雨澤將車穩穩地停在信號燈下,轉過頭來看著她,“丫頭,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姑媽他們已經在國外定居了,而你爺爺奶奶已經上了年紀,又沒有別的子女,將來他們的養老該怎麽辦?”
“當然是我養他們!”林晚梔毫不猶豫地道。
爺爺奶奶含辛茹苦把她養大,又不惜一切供她讀書,他們的養老問題她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這就對了。”宋雨澤笑道。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看到變燈了他便轉過身發動了車子。
什麽叫這就對了?
林晚梔以為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等了半天,居然發現他專註地開起了車,根本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他們不是在討論大叔買房子的事嗎?
怎麽就扯到爺爺奶奶的養老問題了?
車子駛過市裏最繁華的街區,林晚梔正望著窗外闊別了一年顯得有些陌生的街景出神,突然,一個身影從她眼前掠過,她猛地一怔,隨即立刻坐直了身子,拼命朝後看去。
不可能!
一定是看錯了!
“丫頭,你怎麽了?看到熟人了嗎?”耳邊響起宋雨澤的聲音。
一百八十二讓我照顧你
她看到喬瑞亞了?!
這怎麽可能呢!
直到那個模糊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林晚梔跌回到位置上,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宋雨澤把車停在了路邊,迅速解開安全帶,轉過身來,看著她關切地問道:“丫頭,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倏地,還來不及擡頭,林晚梔的淚水便奔湧而下,無法抑制。
這些天裏,她看似和大家說說笑笑,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麽想念喬瑞亞,沒有人知道她每天在深夜裏默默流淚……
她不想讓大家看出來,更不想在人前哭。
她拼命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不斷地用手抹著眼淚。
看她這樣,宋雨澤心如刀割。
其實,還在A國的時候他就看出了她的失落,甚至悲傷。他之所以那麽爽快地接受她爺爺奶奶的邀請,就是想過來陪陪她。
可惜,他的陪伴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當林晚梔再一次伸手胡亂抹眼淚時,他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裏,心疼地道:“難過就哭出來。”
與其看她這樣辛苦地忍著,他寧願她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默默地,宋雨澤先是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抓緊,接著,懷裏的小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過了好一會才傳來低沈的,壓抑的抽泣聲。
這丫頭,她到底忍了多久了?
他難過得將她抱得更緊。
林晚梔不想哭的,她討厭看到不爭氣的自己,討厭自己因為一個“相似”的背影而情緒失控。
可是,她實在忍不住了。
她想念喬瑞亞,那樣的想他……
“嗚嗚……”在那股清冷好聞的氣息中,林晚梔越哭越傷心,終於淚流成河。
窗外車流如梭,夏日耀眼的陽光靜靜地炙烤著幹燥的水泥道路,寶馬在梧桐樹高大的樹影下安靜無聲。
良久,一個幾不可察的吻落在了她烏黑的長發上,宋雨澤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丫頭,我們不回A國了,就留在國內好嗎?”
這正是他此次跟著她回國,甚至是跟到她家裏來,一直想對她說的話。
他的話音一落,原本還在抽泣的小身子突然僵住,片刻後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大叔,你說什麽?”林晚梔抹了抹眼淚,擡起紅腫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不回A國了?
她的學業才開始,怎麽能不讀了?
“我說我們不回A國了,就留在國內發展。”說著,宋雨澤輕輕拉過她的雙手,握在自己手裏,狹長的雙眸透過金絲眼鏡深深地凝視她,“丫頭,就留在國內吧!你可以繼續你的學業,我跟公司申請調回來,我們一起照顧爺爺奶奶,和他們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他從小沒有家人,這樣的生活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還有她……
饒是沈穩如宋雨澤,此刻也心跳加速,兩頰發熱。
他的心裏充滿期待。
一秒,兩秒……
林晚梔仍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只是眉頭漸漸蹙了起來,露出了一臉困惑。
見狀,他又說道:“丫頭,我知道我比你大太多,你可能從來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但是,從把你帶回家的那天起,我就想要照顧你一輩子。很高興,你爺爺奶奶不嫌棄我的身世,而我也由衷地喜歡他們。所以,如果你願意,我想一輩子留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和你爺爺奶奶。”
“大叔……”林晚梔終於開口,卻又像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聲音似的停住了。
就像宋雨澤所說,她從來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在她心裏,宋雨澤是可敬的兄長,是可親的朋友,甚至是親人……
可是,他竟然說要一輩子照顧她和爺爺奶奶?
一輩子?!
“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以為她還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宋雨澤微微一笑,將她兩只手握進自己一只手裏,另一只手溫柔地撫上了她的臉,一邊輕輕摩挲,一邊認真地說道:“丫頭,我喜歡你!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這番話他早就想說了。早在她還寄居在他家,早在她還沒有再次遇到喬瑞亞,沒有喜歡上他。
他也時常為此後悔:如果當初勇敢地說出來,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無論如何,這是他的心裏話,他對她的心意從來沒有改變過。
看似鎮定的他,指尖已經在那清秀的小臉上微微發抖了。金絲眼鏡後面,他狹長的雙眸熠熠生輝,雋秀的臉龐寫滿深深的愛意和期待。
然而,等待他的是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中的結果:
短暫的沈默後,林晚梔驀地後退,手也迅速抽離,然後低下了頭,一聲不響地坐在那裏。
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合情合理,卻讓人措手不及,難以接受。
姜小美看似無心的玩笑,顏薇薇怨毒的眼神和舉動,其實早已說明了一切。
是她太遲鈍,非要他親口說出來才明白。
林晚梔的心“砰砰”直跳著,不是心動,而是慌亂和緊張。
她不知該怎麽面對這一幕,面對喬瑞亞時的狂熱和奮不顧身在宋雨澤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毫無疑問,她不喜歡他,從來沒有喜歡過。
但是,他幫了她那麽多……
在她低頭的瞬間,宋雨澤眼裏的光也跟著暗了下去。
他確實想到了這個結果:她喜歡的是喬瑞亞,而不是他。
原本他準備等她對現實妥協,將喬瑞亞徹底忘記後才向她表白的,可看到她如此痛苦,他不忍心讓她再回到A國,繼續在殘酷的現實和痛苦的泥潭中掙紮。
她和喬瑞亞是不可能的。
他想幫她脫離那一切,幫她盡早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想從此關心她,呵斥她……
一聲的嘆息在宋雨澤的心裏默默響起。
“丫頭,我知道你一時還無法接受,沒關系的,我可以慢慢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發動了車子,“我們還是去看看房子吧。”
寶馬緩緩發動了,朝預定的方向穩穩地駛去。
宋雨澤安靜而專註地望著前方,清逸的身影透出無可動搖的堅定、執著。
他的表白已經解釋了他的一切行為,林晚梔突然想到他想在這裏買房子完全是因為她。
不!
心裏一緊,她猛地擡起頭來:“大叔,對不起,我……我不能接受你。買房子的事還是請你再考慮考慮吧!”
一百八十三再陪我坐會
“丫頭,我的話給你帶來壓力了,是嗎?”宋雨澤靜靜地看著前路,繼續說道:“房子只是個商品,買了放在這裏可以當投資,也可以用來養老,總會派上用場的。再說,我喜歡和你爺爺奶奶相處,有個房子在這裏以後回國度假來看他們也方便。”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本市最高檔的樓盤售樓處。車子停下,林晚梔這才意識到:說是請她來他來,其實宋雨澤早就做過功課了,對這個城市的房地產信息比她這個本地人了解得多。
他已經說了那番話,林晚梔便也不好再勸阻,只得跟著他下車,一起走進那個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售樓中心。
其實,還在他們的車子剛停下的時候,售樓處的工作人員便已經湧到門口,前來迎接了。
宋雨澤一下車,更是吸引了一眾售樓小姐的目光,這些人驚嘆於他清逸的外表和儒雅的氣質的同時,也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林晚梔。
好在,林晚梔雖然穿著樸素,但外面清新秀麗,氣質脫俗,在這一點上沒什麽可讓她們挑剔的。因此,有人露出了羨艷,有人露出了欣賞。
“先生小姐,不知兩位想看什麽類型的房子呢?”一位經理模樣的男士問道。
宋雨澤回過頭來,溫柔地看著林晚梔,問道:“丫頭,你覺得別墅好,還是頂層覆式好?”
哇!
這就是傳說中的高富帥麽?
可人家不僅又高又富又帥,還這麽溫柔啊……
聞言,那些售樓小姐們齊刷刷地朝林晚梔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被這麽多雙像高倍探照燈似的眼睛盯著,林晚梔感覺渾身不自在,尷尬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她又沒買過房子,怎麽知道什麽頂層覆式?
“兩位一定是想買婚房吧?”一個售樓小姐擠上前來自作聰明地大聲問。
“我們不是……”
“婚房和不是婚房有什麽不一樣嗎?”林晚梔還來不及解釋,宋雨澤笑著問道。
“我們公司剛好有優惠活動,如果兩位買婚房,我們不僅房價可以打折,貸款也可以打折。”似乎把宋雨澤禮貌的微笑當成了鼓勵,那個售樓小姐索性擠到了他身邊,將一份廣告遞到他面前,嬌聲嬌氣地介紹道:“這是我們的活動信息,先生您請看。”
宋雨澤只是瞟了一眼,然後轉身將林晚梔拉到自己身邊,對售樓小姐淡淡地道:“還是先帶我們看看房子吧。”
事實證明林晚梔不是一個好參謀,至少在買房子這件事情上是這樣。
在售樓小姐的帶領下,他們看了好幾套所謂的樓王和高檔別墅,可無論宋雨澤怎麽征求她的意見,林晚梔總說,我不知道,竟然是大叔你要住的地方,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就這樣,看了大半天後,兩個人只抱了一堆地產公司的海報回去。
回家的路上,宋雨澤接到了芳卉公司董事長——董老急召他過去的電話。
……
宋雨澤要趕回H市的消息令林晚梔的爺爺奶奶有些難過,晚上在院子裏的乘涼也因此進行得更晚了。
香煙的明滅中,林爺爺嘆息道:“小宋這一走我就不習慣嘍,以後誰來陪我喝茶下棋?”
搖著蒲扇的林奶奶也道:“小宋,你先回去看看,要是沒什麽事還上這來玩,反正梔子在家也沒事,你們到時可以一起回A國,一路上也好有個伴。”
宋雨澤笑著道:“大爺大娘,說不定我過幾天就又來打擾了,房子的事還請你們幫我多參考參考,下次來我想直接定下來。”
“是嘛?”林爺爺喜出望外,“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邊幾個人聊得熱熱鬧鬧,卻發現林晚梔坐在一旁一聲不吭。
奶奶忍不住用蒲扇拍了拍她,輕聲問道:“梔子,小宋明天就走了,你怎麽也不跟人家說說話?”
“我沒什麽可說的。”林晚梔道。
宋雨澤的表白給她帶來了困擾,雖然拒絕了他,但她再也無法單純地把他當兄長看待了,現在無論跟他說什麽,她都感覺別扭。
除了表白,還有另一件事也在困擾著她:今天在市裏看到的那個身影。
他和喬瑞亞實在太像了,連頭發的顏色都是一模一樣。
盡管明知喬瑞亞不可能來中國,更不可能來這個三四線小城市,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這件事,想起他。
“你這孩子,人家在國外那麽幫你,這次還這麽老遠地跑過來看咱們,怎麽也該謝謝人家啊!”奶奶只當她不懂事,聲音不禁提高了一些。
正和林爺爺聊天的宋雨澤聽到了,連忙說道:“大娘,我和小梔之間不用那麽客氣,你就別操心了。”
“就是,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你操這份心作什麽?”爺爺也嚷了起來,又道:“時候不早了,明天小宋還要開車,咱們讓他早點休息去吧。”
嘴裏說讓宋雨澤休息,他自己卻率先起身進屋去了。
林奶奶會意,立刻也跟著起身回屋。
很快,院子裏只剩下林晚梔和宋雨澤。
林晚梔本來就覺得尷尬,見狀連忙也準備回自己屋去,誰知,她剛起身,宋雨澤便輕聲開口道:“丫頭,再陪我坐會,好嗎?”
院子裏安靜無聲,林晚梔不可能假裝沒有聽見。“哦”了一聲後,又坐了回去。
宋雨澤卻沒有繼續說話,仿佛真的只是讓她陪著靜坐。
少了爺爺奶奶的院子顯得更大更安靜,林晚梔連頭也不敢擡,端坐在那張既用來夏天吃飯也用來平時休息的石桌邊,手裏無意識地揪著一棵不知什麽時候拿在手裏的小草。
院子裏月光如水,螢火蟲在四周漫天飛舞。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無聊,很快那棵無辜的小草就被她揪成了渣。手裏沒有了東西,林晚梔更加覺得不自在,忍不住悄悄擡眸,卻剛好撞上宋雨澤幽深的目光。
“丫頭,”對上她的目光,宋雨澤總算又開口:“我今天的話給你帶來煩惱了嗎?”
“沒、沒有。”林晚梔低著頭撒謊。
拒絕他已經讓她覺得很愧疚了,還怎麽好意思責怪他呢?
“如果你覺得有壓力,就當我沒有說過好了。我希望帶給你幸福快樂,而不是煩惱。”宋雨澤又道:“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我都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和你爺爺奶奶。所以,就算做不成家人,我們一樣可以做朋友,對嗎?”
“嗯。”林晚梔點頭。
盡管她並不認為說過的話可以當作沒說過。
一百八十四今天必須喝點酒
又是一陣沈默。
宋雨澤或許享受這種安靜的氛圍,可林晚梔卻覺得既尷尬又壓抑,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想了想,她索性說道:“大叔,我有點累了,先去睡了。”
“好。”宋雨澤看著她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勉強,月光般溫柔的雙眸裏充滿不舍。
林晚梔不是沒有看見,卻仍狠下心丟下他走了。
既然她拒絕了他,也就不想再讓他產生任何誤會。
林晚梔的房間窗子正好對著院子,半晌也沒有聽見宋雨澤進屋的聲音。
盡管喬瑞亞給她的那張電話卡在國內也能用,但為了方便聯系,林晚梔還是換了國內的卡。回到房間後,就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淡淡月光,她又將手機換成了A國的卡,可是,老半天過去了,手機始終一片安靜。
果然不是他!
這下總該死心了吧?
躺在黑暗中,她自嘲地問自己。
……
宋雨澤走了。
目送他遠去的車尾,林晚梔的心情有些覆雜,卻也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氣。
一同為他送行的還有爺爺奶奶,直到他的車影遠得看不見蹤影了,他們才轉身往家裏走去。
回家的路上,奶奶婉惜道:“小宋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一些。”
“男人大一點才成熟穩重,懂得顧家,我看小宋就挺好。”爺爺鄭重地道。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當林晚梔還是小孩子,什麽都不懂。
林晚梔心裏像明鏡似的,雖然爺爺奶奶沒有明說,但他們撮合她和宋雨澤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大叔是很好,可她的心已經被喬瑞亞占據了,容不下其他人……
她沒辦法向爺爺奶奶坦白,也不想和他們討論宋雨澤。
回望那條宋雨澤遠去,同時也是通往市裏的大路,林晚梔突然說道:“爺爺奶奶,我昨天在市裏遇到了同學,答應了今天去找他們玩,一會我得去市裏一趟。”
“哪個同學啊?你什麽時候回來?”奶奶問。
“花花。”林晚梔隨口答。
花花是她高中時最好的同學兼閨蜜,家就住在市裏,以前也來她家玩過。
得知她回來的消息後,花花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叫她去玩,但她一是沒有心情,後來宋雨澤來了又抽不出時間,所以一直都沒有去。這個奶奶是知道的。
但是,今天林晚梔並不想找花花玩,而是想去昨天看到那個背影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再遇到那個人,確定他是不是喬瑞亞。
她就是這麽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脾氣。
聽說是花花,奶奶同意道:“去吧,別玩太晚就行了。”
……
連午飯也沒有在家吃,林晚梔就坐車去了市裏。
昨天的地方很容易找到,下車後,她靜靜地站在路邊,昨天那個身影站著的地方,四處張望。
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卻根本不見那個身影。
真可笑!
竟然為了一個“相似”的身影而像大海撈針一樣的跑來找他……
明晃晃的太陽從翠綠的梧桐樹葉灑下來,在她身上、周圍灑下片片光斑,林晚梔茫然地站著,唇角透出一絲苦澀。
突然,一個聲音喊道:“林晚梔!”
林晚梔還沒來得及回頭,對方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看著她高興地說道:“林晚梔,真的是你啊!”
“邱晨?!”林晚梔大吃一驚:“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邱晨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因為老爹在全市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所以他當初在學校也是一號人物。只不過,那時的他還是個小胖子,一年沒見竟然像抽了條似的,變得有模有樣了。
“我和寧致遠他們約了一起吃飯。”瘦了一圈的邱晨笑起來仍有點彌勒佛的感覺,樂呵呵地問道:“林晚梔,你回來怎麽也不聯系我們,要不大家組個局給你接風啊。”
“誒,你還沒有吃飯吧,跟我們一塊兒吃飯去唄。對了,還有花花,我剛想叫她來著,她不是你的死黨麽,叫上她,大家熱鬧熱鬧。”邱晨邊說邊自顧自地張羅開了,拿出手機給這個打電話,又給那個打電話,忙得不可開交。
被他一如往昔的爽朗性格所感染,林晚梔也像回到了緊張而快樂的高中時光,昔日的同學之情湧上心頭,心情也跟著開朗了不少。
不一會兒,邱晨便電話召集了一大桌。
掛上電話,他大大咧咧地把林晚梔的肩膀一拍,興奮地道:“齊活啦!餐廳就在附近,咱們現在過去剛剛好。”
林晚梔也沒有推辭,愉快地跟著他往餐廳走去。
一路上,兩個人回憶起了往日的時光,邊說邊笑,不亦樂乎。
等他們走進預定的餐廳包廂時,偌大的圓形餐桌旁已經坐了5、6個人了,很快花花和其他人也陸續到來。最後總共12個人,剛好滿滿坐了一桌。
都是讀書時玩得比較好的同學,畢業了一年再重聚,每個人都顯得情緒高漲,激動不已。
“今天必須喝點酒,慶祝重聚!”有人提議道。
“那是必須的啊,你沒看我連車都沒開嘛,早就想好了今天不醉不歸!”邱晨大喊,洪亮的嗓音響徹整個包廂:“服務員,上酒!”
“上酒!上酒!”
菜還沒有來,幾瓶不錯的白酒就上了桌。
林晚梔本來就沒什麽酒量,又從來沒有喝過白酒,看這情景連忙打商量:“你們男生喝酒吧,我們女生喝飲料行嗎?”
她答應了奶奶要早點回家的,要是喝醉了就麻煩了。
“不行!”邱晨第一個喊了起來:“誰都可以不喝,就你不能不喝,誰讓你丟下我們跑那麽遠,今天必須罰酒!”
一說完,他立刻抓過林晚梔面前的酒杯,給她滿滿地倒了一杯。
“誒,邱晨,你這話怎麽說的跟個棄婦似的?你對人家林晚梔是有多少怨氣啊,今天準備怎麽個出氣法?”坐在林晚梔旁邊的花花打趣道。
桌子對面,寧致遠哈哈大笑,“邱晨就是個棄婦。當初人家林晚梔走了,他在家裏抱著被子哭了好幾天呢,不吃不喝的,你沒看都瘦成這樣了嘛。”
“放你娘的屁!”邱晨大罵,一張臉卻瞬間紅了。
以前也有人開過這樣的玩笑,當時林晚梔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事過境遷,就更不可能放在心上了。
相比被人打趣,此刻桌上那些白酒才更讓她發愁。
“可我真的沒有喝過白酒啊。”林晚梔告饒。
“沒事,一會你要喝不了我替你喝!”花花豪氣萬丈地道。
一百八十五放下那女孩
花花的豪氣只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也正因為她的豪氣,還沒輪到開始幫林晚梔擋酒,就在自己發起的“進攻”中先喝倒了。
此時,桌上的男生們也一個個酒勁上頭,面紅耳赤地叫得更兇了。
邱晨拍著桌子喊道:“林晚梔,你的姐妹花倒下了,你這朵花怎麽也該表示一下了吧?”
因為名子取自梔子花,再加上長得也清新可人,讀書的時候林晚梔經常被同學們戲謔地稱為班花。而花花則因為和她關系要好,而被稱為她的姐妹花。
“誰、誰說我沒有表示?”林晚梔雙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托著自己的腦袋,一張小臉通紅,舌頭也有些打結了。
其實她總共喝了不到三小杯,但酒量實在有限,已經難已為繼了。
桌上其他女生也好不到哪裏去,要麽像花花一樣倒下了,要麽和她不相上下,只剩一個已經輟學目前在酒吧工作的吳莉還算清醒。
寧致遠也用筷子像打鼓似地敲起了盤子,起哄道:“林晚梔,人家邱晨朝思暮想了這麽久才把你盼回來,你好歹也該敬他一杯啊!其實要我說,你們應該喝個交杯酒的,以了卻人家邱晨的一腔相思。”
“交杯酒!交杯酒……”其他男生也跟著起哄,聲音簡直要震破屋頂。
“都給我閉嘴!誰要再胡說我就用酒瓶爆他的菊!”邱晨吼道,又將滿滿一杯酒遞到了林晚梔面前:“班花美女,咱們不聽那些混蛋瞎扯,碰一個得了。一會我幹了,你隨意,行嗎?”
聽到又要喝酒,林晚梔勉強伸出一只手來,在空中擺了擺,“我不行了……你、你們別讓我喝了……我一會還要回家呢……”
“回家算什麽,一會邱晨送你。”一個男生喊道。
林晚梔還想說什麽,突然一陣酒氣翻湧,連忙捂著嘴往洗手間跑去。
洗手間在包廂外面。
誰知,她一打開門,突然不偏不倚地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可惜,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樣子,林晚梔便“哇”的一聲吐了。好在對方似乎身手敏捷,躲過了她的排山倒海。
“喬瑞亞……”
那一通狂吐吐得林晚梔頭暈眼花,也不知是在心裏叫著這個名字,還是真的叫出了聲,反正接下來的事,她什麽也不知道了……
“Shit!”
這一聲咒罵還沒有落地,包廂裏響起了一聲怒吼:“你是誰?給我放開她!”
看到林晚梔被一個陌生男人打橫抱起,邱晨第一時間沖了出來,接著其他男生也跟在他後面蜂擁而至,一個個怒不可遏地大喊道:“把我們的同學放下來!”
“放下來!”
最後跟過來的是幾個走路都東倒西歪的女生,原本也準備跟著斥責,沒想到,看清那個不速之客後,她們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一張張臉上泛起花癡般的光芒。
“好帥啊!”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花癡發作,一個女生捂著嘴興奮地大喊。
“這到底是誰啊?是不是明星,你們誰認識嗎?”吳莉激動得發抖,問完同伴們,又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恨不得拉起自己的衣裙讓這個耀眼的“大明星”簽名。
喬瑞亞雙手抱著不醒人事的林晚梔,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衫配牛仔褲站在他們面前。他186的身高和歐洲人特有的立體輪廓在這群少年中顯得格外顯眼,再加上一頭亞麻色自然淩亂的短發和左耳上的鉆石耳釘,簡直就像從某個奢侈品廣告上走下來的歐洲名模。
面對這一群群喝得幾近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少男少女們,他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轉身便要走。
這時,邱晨一把拉住了他,再次怒吼道:“放下我同學,不然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對他不客氣?
要不是看在他們都是林晚梔的同學的份上,他早就對他們不客氣了!
喬瑞亞一記犀利的眸光飛去,隨即擡起大長腿就是一腳,直接將邱晨踢了出去。而他自己抱著林晚梔連晃都沒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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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給她發信息了!
他總算聯系她了!
視線再一次模糊,她忘了回覆,只是傻傻地看著那條信息,指尖不時觸碰屏幕,不讓它暗下去……
空姐走到了她身邊,輕聲提醒道:“女士,為了您的旅途安全,請關閉手機。”
關閉手機?
“哦……”林晚梔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淚水再一次滴落到屏幕上。
關機之前,她回道:謝謝。
她想說的遠不止這兩個字。
她想問他這到底算什麽,他們還要繼續嗎?
她想告訴他,自己很想他,可不可以接受她的過去,讓他們還像從前那樣?
她想……
她想說的太多太多了,可面對這條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信息,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
抵達國內機場時,作為頭等艙旅客,林晚梔先下了飛機。
在轉機大廳等顏薇薇和宋雨澤的時間裏,她連忙將手機開了機,這次又收到了一條信息,卻是列昂發來的:林小姐,這張電話卡和之前少爺給您的銀行卡在中國都通用,您可以隨意使用。
這算什麽?林晚梔又一次在心裏問。
A國和國內有好幾個小時的時差,算算時間,此時的A國剛好是下午。
林晚梔回覆道:列昂先生,是喬瑞亞讓你告訴我的嗎?
過了好一會,列昂才回信息過來:林小姐,是我自己通知您的。不過,在辦理電話卡和銀行卡的時候,少爺就想到了您回國的問題,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我只是提醒您而已。
不是喬瑞亞的意思?
那改換頭等艙肯定也和他無關了。
看來那條信息只是他對她的告別,對他們這段感情的告別……
“雨澤哥,我們一家人都很感激你上次的幫忙,家裏特意讓我邀請你去我們家作客,我姐姐還說要請你吃飯呢,你到底什麽時候去我們家啊?”
顏薇薇甜得發膩的嗓音打斷了林晚梔的感傷,她迅速抹去即將流出的淚水,擡眸看去。只見,顏薇薇親昵地挽著宋雨澤的手,下臺擡得高高的,一副示威的表情向她走來。
一百八十一看到熟人了嗎
“謝謝你們一家人的盛情邀請。”還沒有走到林晚梔面前,宋雨澤便冷淡而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邊走邊說道:“我這次回來是辦事的,可能抽不出時間去看望你父母和姐姐,請代我向他們致歉。”
“雨澤哥,你有那麽忙嘛……”
顏薇薇還撅著嘴在那嘟囔,宋雨澤已微笑著對林晚梔說道:“丫頭,咱們馬上就要各自轉機了,你一路上註意安全,到家後記得給我報個平安,順便也替我問候你爺爺奶奶。”
“誒。”林晚梔點頭。
兩道怨毒的目光朝她射了過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顏薇薇,那表情簡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盡管林晚梔沒有開口邀請宋雨澤,但是,她到家之後給宋雨澤發信息報平安,對方立刻打來了電話,然後爺爺奶奶趁機在電話裏親自邀請他。沒想到,他竟也爽快地答應了。
因此,林晚梔到家沒幾天,宋雨澤便帶著滿滿一後備箱的禮物來到了他們家。他清逸的外表和溫文爾雅的氣質贏得了爺爺奶奶和左鄰右舍的一致好評,原本打算住酒店的他也硬被林晚梔的爺爺奶奶留在了家裏住。
宋雨澤的到來似乎給爺爺奶奶帶來了莫大的快樂。特別是爺爺,林晚梔還從來沒有看到他如此喜歡、欣賞一個人過。
每天爺爺都拉著宋雨澤喝茶下棋,連釣魚也不忘叫上他。
聽他百般誇獎宋雨澤,奶奶忍不住和林晚梔打趣道:“小宋成了你爺爺的忘年之交,有了他,你爺爺連咱們倆都可以不要了。”
一天晚上,大家在院子裏乘涼,說到宋雨澤想在國內買房子的事,林奶奶問道:“小宋,你打算把家安在哪裏啊?”
“原先是打算在S市的。”燈光下,宋雨澤看了一眼林晚梔,“現在我覺得這個城市也不錯……”
“這個城市好!別看咱們這個市在全國只能算三四線城市,但是它綠化好啊,你看看這周圍的環境,多適宜居住!我聽說現在S市的房價一平方都要將近上十萬了,買一套房子得多大壓力啊,在咱們這就不同了……你要是能把家安在這裏,以後大爺大娘跟你走動起來就方便嘍!”林爺爺接過去大聲說道。
“我正是這麽想的,所以在考慮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去市裏看看房子。”宋雨澤笑著說道。
“想去就去!正好梔子也沒事,明天讓她帶你上市裏轉轉,了情一下行情也好作個參考。”林爺爺又熱情地道。
林晚梔本來在想自己的心事,根本沒有留意他們的談話,聽到點了自己的名才回過神來。
“大叔,你要在我們市裏買房子?”她驚訝地問。
芳卉公司的總部在H市,作為高管和芳卉董事長最看重的人,公司給宋雨澤在市中心最好的位置配了一套高級公寓。在林晚梔看來,他目前根本就沒必要買房子。
就算為將來退休或者跳槽考慮,至少也完全沒有必要到他們這個封閉落後的三四線城市來啊。
H市是全國一線城市,隨便哪個郊區的建設都比這裏好。在一線城市的郊區生活既能享受鄉村式的寧靜,又不和大都市的現代化氣息脫節。這才是宋雨澤這種海歸精英的選擇。
面對她的驚訝,宋雨澤微微一笑,“怎麽,你覺得不好嗎?”
“我?”一時間,爺爺奶奶竟然也都朝她看了過來,林晚梔有點莫名其妙,不安地道:“我、我覺得大叔應該更適合在一線城市生活……”
“一線城市有什麽好的?報紙天天都在寫,大城市生活節奏快,壓力大,生活在大城市裏的人幸福指數普遍偏低。要我看,咱們這地方既適合生活又適合養老,再好不過了。”爺爺又接過去說道。
“老頭子,是人家小宋買房子,又不是咱們,你提提建議就行了,別總主張人家選擇咱們這。小宋肯定有他自己的主意。”林奶奶在一旁呵斥。
聞言,宋雨澤露出了十分愉快的表情,笑道:“大娘,您也知道的,我從小無父無母,平時做點什麽也沒個人在身邊提醒著。大爺能跟我說這些是把我當自己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見沒?人家小宋多明事理!”
“……”
才幾天時間,宋雨澤幾乎成了家裏的一分子。再一次感覺自己像個外人的林晚梔靜靜地坐在那,心裏湧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
……
得到了爺爺奶奶的支持,宋雨澤似乎下定了決心,第二天便讓林晚梔陪他去市裏看房子了。
坐在公司配給他的寶馬上,林晚梔再次問道:“大叔,你真的決定要在我們這買房子嗎?”
買房是大事啊,怎麽能因為過來玩幾天,覺得不錯就買套房子在這裏?
“那你是怎麽想的?”宋雨澤轉頭看了她一眼:“如果是你,你希望將來生活在哪個城市?”
“我?我沒想過。”林晚梔搖頭。
以前還小,覺得這種事應該畢業參加工作之後才考慮。
現在因為喬瑞亞,她的心裏都亂成了一團,還哪裏有心情考慮這些。
剛好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宋雨澤將車穩穩地停在信號燈下,轉過頭來看著她,“丫頭,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姑媽他們已經在國外定居了,而你爺爺奶奶已經上了年紀,又沒有別的子女,將來他們的養老該怎麽辦?”
“當然是我養他們!”林晚梔毫不猶豫地道。
爺爺奶奶含辛茹苦把她養大,又不惜一切供她讀書,他們的養老問題她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這就對了。”宋雨澤笑道。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看到變燈了他便轉過身發動了車子。
什麽叫這就對了?
林晚梔以為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等了半天,居然發現他專註地開起了車,根本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他們不是在討論大叔買房子的事嗎?
怎麽就扯到爺爺奶奶的養老問題了?
車子駛過市裏最繁華的街區,林晚梔正望著窗外闊別了一年顯得有些陌生的街景出神,突然,一個身影從她眼前掠過,她猛地一怔,隨即立刻坐直了身子,拼命朝後看去。
不可能!
一定是看錯了!
“丫頭,你怎麽了?看到熟人了嗎?”耳邊響起宋雨澤的聲音。
一百八十二讓我照顧你
她看到喬瑞亞了?!
這怎麽可能呢!
直到那個模糊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林晚梔跌回到位置上,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宋雨澤把車停在了路邊,迅速解開安全帶,轉過身來,看著她關切地問道:“丫頭,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倏地,還來不及擡頭,林晚梔的淚水便奔湧而下,無法抑制。
這些天裏,她看似和大家說說笑笑,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麽想念喬瑞亞,沒有人知道她每天在深夜裏默默流淚……
她不想讓大家看出來,更不想在人前哭。
她拼命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不斷地用手抹著眼淚。
看她這樣,宋雨澤心如刀割。
其實,還在A國的時候他就看出了她的失落,甚至悲傷。他之所以那麽爽快地接受她爺爺奶奶的邀請,就是想過來陪陪她。
可惜,他的陪伴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當林晚梔再一次伸手胡亂抹眼淚時,他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裏,心疼地道:“難過就哭出來。”
與其看她這樣辛苦地忍著,他寧願她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默默地,宋雨澤先是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抓緊,接著,懷裏的小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過了好一會才傳來低沈的,壓抑的抽泣聲。
這丫頭,她到底忍了多久了?
他難過得將她抱得更緊。
林晚梔不想哭的,她討厭看到不爭氣的自己,討厭自己因為一個“相似”的背影而情緒失控。
可是,她實在忍不住了。
她想念喬瑞亞,那樣的想他……
“嗚嗚……”在那股清冷好聞的氣息中,林晚梔越哭越傷心,終於淚流成河。
窗外車流如梭,夏日耀眼的陽光靜靜地炙烤著幹燥的水泥道路,寶馬在梧桐樹高大的樹影下安靜無聲。
良久,一個幾不可察的吻落在了她烏黑的長發上,宋雨澤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丫頭,我們不回A國了,就留在國內好嗎?”
這正是他此次跟著她回國,甚至是跟到她家裏來,一直想對她說的話。
他的話音一落,原本還在抽泣的小身子突然僵住,片刻後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大叔,你說什麽?”林晚梔抹了抹眼淚,擡起紅腫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不回A國了?
她的學業才開始,怎麽能不讀了?
“我說我們不回A國了,就留在國內發展。”說著,宋雨澤輕輕拉過她的雙手,握在自己手裏,狹長的雙眸透過金絲眼鏡深深地凝視她,“丫頭,就留在國內吧!你可以繼續你的學業,我跟公司申請調回來,我們一起照顧爺爺奶奶,和他們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他從小沒有家人,這樣的生活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還有她……
饒是沈穩如宋雨澤,此刻也心跳加速,兩頰發熱。
他的心裏充滿期待。
一秒,兩秒……
林晚梔仍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只是眉頭漸漸蹙了起來,露出了一臉困惑。
見狀,他又說道:“丫頭,我知道我比你大太多,你可能從來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但是,從把你帶回家的那天起,我就想要照顧你一輩子。很高興,你爺爺奶奶不嫌棄我的身世,而我也由衷地喜歡他們。所以,如果你願意,我想一輩子留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和你爺爺奶奶。”
“大叔……”林晚梔終於開口,卻又像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聲音似的停住了。
就像宋雨澤所說,她從來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在她心裏,宋雨澤是可敬的兄長,是可親的朋友,甚至是親人……
可是,他竟然說要一輩子照顧她和爺爺奶奶?
一輩子?!
“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以為她還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宋雨澤微微一笑,將她兩只手握進自己一只手裏,另一只手溫柔地撫上了她的臉,一邊輕輕摩挲,一邊認真地說道:“丫頭,我喜歡你!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這番話他早就想說了。早在她還寄居在他家,早在她還沒有再次遇到喬瑞亞,沒有喜歡上他。
他也時常為此後悔:如果當初勇敢地說出來,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無論如何,這是他的心裏話,他對她的心意從來沒有改變過。
看似鎮定的他,指尖已經在那清秀的小臉上微微發抖了。金絲眼鏡後面,他狹長的雙眸熠熠生輝,雋秀的臉龐寫滿深深的愛意和期待。
然而,等待他的是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中的結果:
短暫的沈默後,林晚梔驀地後退,手也迅速抽離,然後低下了頭,一聲不響地坐在那裏。
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合情合理,卻讓人措手不及,難以接受。
姜小美看似無心的玩笑,顏薇薇怨毒的眼神和舉動,其實早已說明了一切。
是她太遲鈍,非要他親口說出來才明白。
林晚梔的心“砰砰”直跳著,不是心動,而是慌亂和緊張。
她不知該怎麽面對這一幕,面對喬瑞亞時的狂熱和奮不顧身在宋雨澤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毫無疑問,她不喜歡他,從來沒有喜歡過。
但是,他幫了她那麽多……
在她低頭的瞬間,宋雨澤眼裏的光也跟著暗了下去。
他確實想到了這個結果:她喜歡的是喬瑞亞,而不是他。
原本他準備等她對現實妥協,將喬瑞亞徹底忘記後才向她表白的,可看到她如此痛苦,他不忍心讓她再回到A國,繼續在殘酷的現實和痛苦的泥潭中掙紮。
她和喬瑞亞是不可能的。
他想幫她脫離那一切,幫她盡早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想從此關心她,呵斥她……
一聲的嘆息在宋雨澤的心裏默默響起。
“丫頭,我知道你一時還無法接受,沒關系的,我可以慢慢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發動了車子,“我們還是去看看房子吧。”
寶馬緩緩發動了,朝預定的方向穩穩地駛去。
宋雨澤安靜而專註地望著前方,清逸的身影透出無可動搖的堅定、執著。
他的表白已經解釋了他的一切行為,林晚梔突然想到他想在這裏買房子完全是因為她。
不!
心裏一緊,她猛地擡起頭來:“大叔,對不起,我……我不能接受你。買房子的事還是請你再考慮考慮吧!”
一百八十三再陪我坐會
“丫頭,我的話給你帶來壓力了,是嗎?”宋雨澤靜靜地看著前路,繼續說道:“房子只是個商品,買了放在這裏可以當投資,也可以用來養老,總會派上用場的。再說,我喜歡和你爺爺奶奶相處,有個房子在這裏以後回國度假來看他們也方便。”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本市最高檔的樓盤售樓處。車子停下,林晚梔這才意識到:說是請她來他來,其實宋雨澤早就做過功課了,對這個城市的房地產信息比她這個本地人了解得多。
他已經說了那番話,林晚梔便也不好再勸阻,只得跟著他下車,一起走進那個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售樓中心。
其實,還在他們的車子剛停下的時候,售樓處的工作人員便已經湧到門口,前來迎接了。
宋雨澤一下車,更是吸引了一眾售樓小姐的目光,這些人驚嘆於他清逸的外表和儒雅的氣質的同時,也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林晚梔。
好在,林晚梔雖然穿著樸素,但外面清新秀麗,氣質脫俗,在這一點上沒什麽可讓她們挑剔的。因此,有人露出了羨艷,有人露出了欣賞。
“先生小姐,不知兩位想看什麽類型的房子呢?”一位經理模樣的男士問道。
宋雨澤回過頭來,溫柔地看著林晚梔,問道:“丫頭,你覺得別墅好,還是頂層覆式好?”
哇!
這就是傳說中的高富帥麽?
可人家不僅又高又富又帥,還這麽溫柔啊……
聞言,那些售樓小姐們齊刷刷地朝林晚梔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被這麽多雙像高倍探照燈似的眼睛盯著,林晚梔感覺渾身不自在,尷尬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她又沒買過房子,怎麽知道什麽頂層覆式?
“兩位一定是想買婚房吧?”一個售樓小姐擠上前來自作聰明地大聲問。
“我們不是……”
“婚房和不是婚房有什麽不一樣嗎?”林晚梔還來不及解釋,宋雨澤笑著問道。
“我們公司剛好有優惠活動,如果兩位買婚房,我們不僅房價可以打折,貸款也可以打折。”似乎把宋雨澤禮貌的微笑當成了鼓勵,那個售樓小姐索性擠到了他身邊,將一份廣告遞到他面前,嬌聲嬌氣地介紹道:“這是我們的活動信息,先生您請看。”
宋雨澤只是瞟了一眼,然後轉身將林晚梔拉到自己身邊,對售樓小姐淡淡地道:“還是先帶我們看看房子吧。”
事實證明林晚梔不是一個好參謀,至少在買房子這件事情上是這樣。
在售樓小姐的帶領下,他們看了好幾套所謂的樓王和高檔別墅,可無論宋雨澤怎麽征求她的意見,林晚梔總說,我不知道,竟然是大叔你要住的地方,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就這樣,看了大半天後,兩個人只抱了一堆地產公司的海報回去。
回家的路上,宋雨澤接到了芳卉公司董事長——董老急召他過去的電話。
……
宋雨澤要趕回H市的消息令林晚梔的爺爺奶奶有些難過,晚上在院子裏的乘涼也因此進行得更晚了。
香煙的明滅中,林爺爺嘆息道:“小宋這一走我就不習慣嘍,以後誰來陪我喝茶下棋?”
搖著蒲扇的林奶奶也道:“小宋,你先回去看看,要是沒什麽事還上這來玩,反正梔子在家也沒事,你們到時可以一起回A國,一路上也好有個伴。”
宋雨澤笑著道:“大爺大娘,說不定我過幾天就又來打擾了,房子的事還請你們幫我多參考參考,下次來我想直接定下來。”
“是嘛?”林爺爺喜出望外,“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邊幾個人聊得熱熱鬧鬧,卻發現林晚梔坐在一旁一聲不吭。
奶奶忍不住用蒲扇拍了拍她,輕聲問道:“梔子,小宋明天就走了,你怎麽也不跟人家說說話?”
“我沒什麽可說的。”林晚梔道。
宋雨澤的表白給她帶來了困擾,雖然拒絕了他,但她再也無法單純地把他當兄長看待了,現在無論跟他說什麽,她都感覺別扭。
除了表白,還有另一件事也在困擾著她:今天在市裏看到的那個身影。
他和喬瑞亞實在太像了,連頭發的顏色都是一模一樣。
盡管明知喬瑞亞不可能來中國,更不可能來這個三四線小城市,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這件事,想起他。
“你這孩子,人家在國外那麽幫你,這次還這麽老遠地跑過來看咱們,怎麽也該謝謝人家啊!”奶奶只當她不懂事,聲音不禁提高了一些。
正和林爺爺聊天的宋雨澤聽到了,連忙說道:“大娘,我和小梔之間不用那麽客氣,你就別操心了。”
“就是,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你操這份心作什麽?”爺爺也嚷了起來,又道:“時候不早了,明天小宋還要開車,咱們讓他早點休息去吧。”
嘴裏說讓宋雨澤休息,他自己卻率先起身進屋去了。
林奶奶會意,立刻也跟著起身回屋。
很快,院子裏只剩下林晚梔和宋雨澤。
林晚梔本來就覺得尷尬,見狀連忙也準備回自己屋去,誰知,她剛起身,宋雨澤便輕聲開口道:“丫頭,再陪我坐會,好嗎?”
院子裏安靜無聲,林晚梔不可能假裝沒有聽見。“哦”了一聲後,又坐了回去。
宋雨澤卻沒有繼續說話,仿佛真的只是讓她陪著靜坐。
少了爺爺奶奶的院子顯得更大更安靜,林晚梔連頭也不敢擡,端坐在那張既用來夏天吃飯也用來平時休息的石桌邊,手裏無意識地揪著一棵不知什麽時候拿在手裏的小草。
院子裏月光如水,螢火蟲在四周漫天飛舞。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無聊,很快那棵無辜的小草就被她揪成了渣。手裏沒有了東西,林晚梔更加覺得不自在,忍不住悄悄擡眸,卻剛好撞上宋雨澤幽深的目光。
“丫頭,”對上她的目光,宋雨澤總算又開口:“我今天的話給你帶來煩惱了嗎?”
“沒、沒有。”林晚梔低著頭撒謊。
拒絕他已經讓她覺得很愧疚了,還怎麽好意思責怪他呢?
“如果你覺得有壓力,就當我沒有說過好了。我希望帶給你幸福快樂,而不是煩惱。”宋雨澤又道:“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我都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和你爺爺奶奶。所以,就算做不成家人,我們一樣可以做朋友,對嗎?”
“嗯。”林晚梔點頭。
盡管她並不認為說過的話可以當作沒說過。
一百八十四今天必須喝點酒
又是一陣沈默。
宋雨澤或許享受這種安靜的氛圍,可林晚梔卻覺得既尷尬又壓抑,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想了想,她索性說道:“大叔,我有點累了,先去睡了。”
“好。”宋雨澤看著她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勉強,月光般溫柔的雙眸裏充滿不舍。
林晚梔不是沒有看見,卻仍狠下心丟下他走了。
既然她拒絕了他,也就不想再讓他產生任何誤會。
林晚梔的房間窗子正好對著院子,半晌也沒有聽見宋雨澤進屋的聲音。
盡管喬瑞亞給她的那張電話卡在國內也能用,但為了方便聯系,林晚梔還是換了國內的卡。回到房間後,就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淡淡月光,她又將手機換成了A國的卡,可是,老半天過去了,手機始終一片安靜。
果然不是他!
這下總該死心了吧?
躺在黑暗中,她自嘲地問自己。
……
宋雨澤走了。
目送他遠去的車尾,林晚梔的心情有些覆雜,卻也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氣。
一同為他送行的還有爺爺奶奶,直到他的車影遠得看不見蹤影了,他們才轉身往家裏走去。
回家的路上,奶奶婉惜道:“小宋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一些。”
“男人大一點才成熟穩重,懂得顧家,我看小宋就挺好。”爺爺鄭重地道。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當林晚梔還是小孩子,什麽都不懂。
林晚梔心裏像明鏡似的,雖然爺爺奶奶沒有明說,但他們撮合她和宋雨澤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大叔是很好,可她的心已經被喬瑞亞占據了,容不下其他人……
她沒辦法向爺爺奶奶坦白,也不想和他們討論宋雨澤。
回望那條宋雨澤遠去,同時也是通往市裏的大路,林晚梔突然說道:“爺爺奶奶,我昨天在市裏遇到了同學,答應了今天去找他們玩,一會我得去市裏一趟。”
“哪個同學啊?你什麽時候回來?”奶奶問。
“花花。”林晚梔隨口答。
花花是她高中時最好的同學兼閨蜜,家就住在市裏,以前也來她家玩過。
得知她回來的消息後,花花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叫她去玩,但她一是沒有心情,後來宋雨澤來了又抽不出時間,所以一直都沒有去。這個奶奶是知道的。
但是,今天林晚梔並不想找花花玩,而是想去昨天看到那個背影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再遇到那個人,確定他是不是喬瑞亞。
她就是這麽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脾氣。
聽說是花花,奶奶同意道:“去吧,別玩太晚就行了。”
……
連午飯也沒有在家吃,林晚梔就坐車去了市裏。
昨天的地方很容易找到,下車後,她靜靜地站在路邊,昨天那個身影站著的地方,四處張望。
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卻根本不見那個身影。
真可笑!
竟然為了一個“相似”的身影而像大海撈針一樣的跑來找他……
明晃晃的太陽從翠綠的梧桐樹葉灑下來,在她身上、周圍灑下片片光斑,林晚梔茫然地站著,唇角透出一絲苦澀。
突然,一個聲音喊道:“林晚梔!”
林晚梔還沒來得及回頭,對方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看著她高興地說道:“林晚梔,真的是你啊!”
“邱晨?!”林晚梔大吃一驚:“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邱晨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因為老爹在全市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所以他當初在學校也是一號人物。只不過,那時的他還是個小胖子,一年沒見竟然像抽了條似的,變得有模有樣了。
“我和寧致遠他們約了一起吃飯。”瘦了一圈的邱晨笑起來仍有點彌勒佛的感覺,樂呵呵地問道:“林晚梔,你回來怎麽也不聯系我們,要不大家組個局給你接風啊。”
“誒,你還沒有吃飯吧,跟我們一塊兒吃飯去唄。對了,還有花花,我剛想叫她來著,她不是你的死黨麽,叫上她,大家熱鬧熱鬧。”邱晨邊說邊自顧自地張羅開了,拿出手機給這個打電話,又給那個打電話,忙得不可開交。
被他一如往昔的爽朗性格所感染,林晚梔也像回到了緊張而快樂的高中時光,昔日的同學之情湧上心頭,心情也跟著開朗了不少。
不一會兒,邱晨便電話召集了一大桌。
掛上電話,他大大咧咧地把林晚梔的肩膀一拍,興奮地道:“齊活啦!餐廳就在附近,咱們現在過去剛剛好。”
林晚梔也沒有推辭,愉快地跟著他往餐廳走去。
一路上,兩個人回憶起了往日的時光,邊說邊笑,不亦樂乎。
等他們走進預定的餐廳包廂時,偌大的圓形餐桌旁已經坐了5、6個人了,很快花花和其他人也陸續到來。最後總共12個人,剛好滿滿坐了一桌。
都是讀書時玩得比較好的同學,畢業了一年再重聚,每個人都顯得情緒高漲,激動不已。
“今天必須喝點酒,慶祝重聚!”有人提議道。
“那是必須的啊,你沒看我連車都沒開嘛,早就想好了今天不醉不歸!”邱晨大喊,洪亮的嗓音響徹整個包廂:“服務員,上酒!”
“上酒!上酒!”
菜還沒有來,幾瓶不錯的白酒就上了桌。
林晚梔本來就沒什麽酒量,又從來沒有喝過白酒,看這情景連忙打商量:“你們男生喝酒吧,我們女生喝飲料行嗎?”
她答應了奶奶要早點回家的,要是喝醉了就麻煩了。
“不行!”邱晨第一個喊了起來:“誰都可以不喝,就你不能不喝,誰讓你丟下我們跑那麽遠,今天必須罰酒!”
一說完,他立刻抓過林晚梔面前的酒杯,給她滿滿地倒了一杯。
“誒,邱晨,你這話怎麽說的跟個棄婦似的?你對人家林晚梔是有多少怨氣啊,今天準備怎麽個出氣法?”坐在林晚梔旁邊的花花打趣道。
桌子對面,寧致遠哈哈大笑,“邱晨就是個棄婦。當初人家林晚梔走了,他在家裏抱著被子哭了好幾天呢,不吃不喝的,你沒看都瘦成這樣了嘛。”
“放你娘的屁!”邱晨大罵,一張臉卻瞬間紅了。
以前也有人開過這樣的玩笑,當時林晚梔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事過境遷,就更不可能放在心上了。
相比被人打趣,此刻桌上那些白酒才更讓她發愁。
“可我真的沒有喝過白酒啊。”林晚梔告饒。
“沒事,一會你要喝不了我替你喝!”花花豪氣萬丈地道。
一百八十五放下那女孩
花花的豪氣只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也正因為她的豪氣,還沒輪到開始幫林晚梔擋酒,就在自己發起的“進攻”中先喝倒了。
此時,桌上的男生們也一個個酒勁上頭,面紅耳赤地叫得更兇了。
邱晨拍著桌子喊道:“林晚梔,你的姐妹花倒下了,你這朵花怎麽也該表示一下了吧?”
因為名子取自梔子花,再加上長得也清新可人,讀書的時候林晚梔經常被同學們戲謔地稱為班花。而花花則因為和她關系要好,而被稱為她的姐妹花。
“誰、誰說我沒有表示?”林晚梔雙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托著自己的腦袋,一張小臉通紅,舌頭也有些打結了。
其實她總共喝了不到三小杯,但酒量實在有限,已經難已為繼了。
桌上其他女生也好不到哪裏去,要麽像花花一樣倒下了,要麽和她不相上下,只剩一個已經輟學目前在酒吧工作的吳莉還算清醒。
寧致遠也用筷子像打鼓似地敲起了盤子,起哄道:“林晚梔,人家邱晨朝思暮想了這麽久才把你盼回來,你好歹也該敬他一杯啊!其實要我說,你們應該喝個交杯酒的,以了卻人家邱晨的一腔相思。”
“交杯酒!交杯酒……”其他男生也跟著起哄,聲音簡直要震破屋頂。
“都給我閉嘴!誰要再胡說我就用酒瓶爆他的菊!”邱晨吼道,又將滿滿一杯酒遞到了林晚梔面前:“班花美女,咱們不聽那些混蛋瞎扯,碰一個得了。一會我幹了,你隨意,行嗎?”
聽到又要喝酒,林晚梔勉強伸出一只手來,在空中擺了擺,“我不行了……你、你們別讓我喝了……我一會還要回家呢……”
“回家算什麽,一會邱晨送你。”一個男生喊道。
林晚梔還想說什麽,突然一陣酒氣翻湧,連忙捂著嘴往洗手間跑去。
洗手間在包廂外面。
誰知,她一打開門,突然不偏不倚地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可惜,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樣子,林晚梔便“哇”的一聲吐了。好在對方似乎身手敏捷,躲過了她的排山倒海。
“喬瑞亞……”
那一通狂吐吐得林晚梔頭暈眼花,也不知是在心裏叫著這個名字,還是真的叫出了聲,反正接下來的事,她什麽也不知道了……
“Shit!”
這一聲咒罵還沒有落地,包廂裏響起了一聲怒吼:“你是誰?給我放開她!”
看到林晚梔被一個陌生男人打橫抱起,邱晨第一時間沖了出來,接著其他男生也跟在他後面蜂擁而至,一個個怒不可遏地大喊道:“把我們的同學放下來!”
“放下來!”
最後跟過來的是幾個走路都東倒西歪的女生,原本也準備跟著斥責,沒想到,看清那個不速之客後,她們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一張張臉上泛起花癡般的光芒。
“好帥啊!”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花癡發作,一個女生捂著嘴興奮地大喊。
“這到底是誰啊?是不是明星,你們誰認識嗎?”吳莉激動得發抖,問完同伴們,又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恨不得拉起自己的衣裙讓這個耀眼的“大明星”簽名。
喬瑞亞雙手抱著不醒人事的林晚梔,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衫配牛仔褲站在他們面前。他186的身高和歐洲人特有的立體輪廓在這群少年中顯得格外顯眼,再加上一頭亞麻色自然淩亂的短發和左耳上的鉆石耳釘,簡直就像從某個奢侈品廣告上走下來的歐洲名模。
面對這一群群喝得幾近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少男少女們,他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轉身便要走。
這時,邱晨一把拉住了他,再次怒吼道:“放下我同學,不然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對他不客氣?
要不是看在他們都是林晚梔的同學的份上,他早就對他們不客氣了!
喬瑞亞一記犀利的眸光飛去,隨即擡起大長腿就是一腳,直接將邱晨踢了出去。而他自己抱著林晚梔連晃都沒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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