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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姐妹替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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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姐妹替嫁(1)

宋秩看到王家院子門口掛著張條凳,就走過去拿了下來,擺在院門口,從懷裏掏出他的男式手帕,展開、鋪在了條凳上。

桃桃坐在鋪了手帕的條凳上。

宋秩捱著她坐下。

而那一邊,白珍珠把直挺挺跪在地上的阿耀剛一叫起來……

就有個人哭了起來,“你這是想逼死我啊!”

聲音尖尖細細,是個女人。

桃桃擡眼,看到王家院子裏……搖椅上躺著個中年男人,正一邊悠悠閑閑的抽著香煙,一邊晃晃悠悠地踩著搖椅。

旁邊站著個中年婦女,正是她在掩面哭泣。

桃桃不認得這倆,白珍珠卻是認得的——這倆就是王燕燕的父母。

白珍珠好脾氣地開了口,“親家!外頭酒席也已經備好了,燕燕在哪?快點兒喊出來,讓和阿耀一塊兒出去敬酒了。”

院子裏的一男一女毫無應答。

白珍珠又說了一遍。

然後又說了一遍……

中年男人,王燕燕之父王阿七充耳不聞。

倒是站在他搖椅旁的王燕燕之母,實在忍不住了,便悲悲戚戚地說道:“燕燕她……她不在家!她去她舅舅家了。”

白珍珠沈默半晌,問道:“今天是她和阿耀訂婚的日子,為什麽要出遠門?”

王阿七終於開口說話了,懶洋洋問道:“哪個同意我家燕燕和那啞巴訂婚的?”

白珍珠瞪大眼睛看向王阿七。

王阿七繼續嗤笑道:“……你們一家子來歷不明的外鄉人,拿著五百塊錢就想娶我家燕燕?你們在想屁吃呢!”

白珍珠變了臉色。

阿耀攥緊拳頭,隨即又松開,朝著白珍珠比劃了手勢:我不娶她了,讓他們家退錢給我們。

白珍珠沒有理會阿耀,對王阿七說道:“親家,做人是要講誠信的。之前我們已經說得鐵板釘釘,如果你們還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出來……我們還可以談。但今天已經是他們小兩口的訂婚宴了,沒心要在這個時候為難我們吧?”

王阿七冷笑,“誰和你們說得鐵板釘釘了?立字據了?”

白珍珠不卑不亢地說道:“並沒有立字據,但媒人、證婚人都有……而且媒人、證婚人都是你們村裏的村幹部,當初我們家給你們家五百塊錢彩禮的時候,媒人和證婚人都在。”

“親家,要不我們把媒人和證婚人都請來,好好說道說道這事兒?”白珍珠說道。

王阿七猛然從搖椅上坐了起來。

他斜著一雙三角眼,看向了白珍珠,打量她一番,才說道:“……也不是我們家要悔婚,實在是……你這人不老實!這樁婚事要是真成了,我們燕燕嫁到了你們家,那才叫慘呢!燕燕可是我的長女,是我的心頭肉、掌中珠,我可舍不得讓她過去受苦。”

站在院子外頭的村民們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得了吧,王阿七向來好吃懶做又吃喝嫖賭的,家裏事從來不管,現在還有臉來說他心疼燕燕?”

“嗐,說白了……就是故意拿捏人家阿耀!”

“這是訂婚宴啊又不是結婚宴,其實是可以先訂婚,有什麽事情,在擺結婚酒這前解決了就好嘛!”

“你是不是蠢?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搞事情,這不明擺著想坐地起價嘛!”

白珍珠問王阿七道:“是,我們是外鄉人,可我們來到這鎮上已經三四年了……我們家的人是什麽樣的,鎮上還有誰不知道?燕燕嫁給我們阿耀,她享福還來不及呢!我們又怎麽會讓她吃苦?”

王阿七打量了白珍珠一番,冷笑,“事到如今你還要瞞著麽?”

白珍珠皺眉,“我瞞著什麽了?”

王阿七,“你心裏有數就行!”

白珍珠轉頭看向了燕燕媽,“燕燕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請你們有話直說。”

燕燕媽退後一步,垂下了頭。

王阿七對白珍珠說道:“你甭跟她說其他的……總之現在燕燕的婚事由我說了算!”

白珍珠說道:“那好,請問你現在到底什麽意思呢?”

王阿七冷笑,“我們辛辛苦苦養大了一個漂亮閨女,容易嗎?不容易啊……當然了,你這種一輩子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的女人是不能體會到養孩子的辛苦的!”

阿耀著急的揮起了手,比劃了起來。

意思是:姨媽撫養我長大,她對我很好!她為了養我,吃了很多苦頭的。

王阿七壓根兒不理會阿耀的解釋。

反正阿耀的解釋也是安靜到了極點……

白珍珠,“所以呢?我沒有結過婚、生過孩子,這跟燕燕和阿耀的結婚有什麽關系?燕燕又不是嫁給我。”

王阿七:……

他突然就惱羞成怒起來,“你一定要我打開天窗說亮話,是吧?”

白珍珠頜首,“有話說話,有問題咱們就解決問題。”

王阿七點點頭,又打量了白珍珠一番,“……那我就來告訴你為什麽吧!是,我這個死不爭氣的婆娘確實收了你五百塊錢的彩禮,還許諾說要把燕燕嫁給啞巴……”

說著,王阿七話風一轉,“可是白珍珠,你可從來沒告訴過我們……你是個殺人犯啊!”

此言一出——

剛才還紛擾雜亂的環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齊聚集到白珍珠的身上。

桃桃也看向了白珍珠。

白珍珠面如死灰。

王阿七冷笑,“你可別不承認!這是你親妹妹白翡翠說的……而且白翡翠說這話的時候,可不只我們家的人聽到了,還有別的人證!”

白珍珠茫然張大了嘴。

——是……翡翠說的?

白珍珠只覺得心口處劇痛,連呼吸都停滯住。

本來王阿七家在村裏的口碑是不太好的。

再加上白珍珠一家在鎮上討生活已經好幾年,向來是勤勞踏實的。

所以在阿耀和燕燕的婚事上,村民們全都偏向白家。

可現在……

白珍珠是個殺人犯???

短暫的錯愕與震驚過後,村民們又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

“她真的殺了人?看不出來啊!”

“確實是有可能的,要不你們想啊,她們為啥非要呆在咱們這鎮上,不回她自己的老家去呢?”

“真殺人了?啥時候殺的人啊?要不要去報警?”

“她是不是因為殺了人,所以平時才是這麽一副老實樣子?是怕太張揚了,露了餡兒被我們給揪出來了吧?”

桃桃站起身,對眾人說道:“我是白珍珠的堂妹,事情是這樣的……”

她簡單地將當年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大聲說道:“白珍珠不是殺人犯!當年法院判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我的小侄女兒從一開始就沒有生命危險,到現在也好好的。白珍珠已經為她當年的沖動付出過失去自由的代價!現在這事兒就已經翻篇了!”

“現在的白珍珠,低調、踏實、勤勞,不是她在故意隱藏什麽,而是她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

說著,桃桃看向了王阿七,“如果還有什麽妖魔鬼怪拿著‘殺人犯’的名號來說白珍珠的話……那他就是在誹謗造謠!我們也是可以去法院告他的!”

王阿七聽了桃桃的話,尤其聽到“妖魔鬼怪”這幾個字的時候,是很不高興的。但上下打量桃桃一番過後,他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驚艷目光。

只不過,當王阿七看到美人說完話以後又坐回長凳上,和一個英俊的男人並排坐在一起?

王阿七又皺起了眉頭。

——這麽年輕美麗的女人居然已經有主了?

周圍的村民也聽到了桃桃的話,七嘴八舌的議論——

“原來不是殺人!是一家子吵架!”

“那也不行,她咋能打孩子呢?而且打的還是別人家的孩子!”

“哎你們說,白翡翠有病嗎?她姐明明就不是殺人犯,她為啥要說她姐是殺人犯?”

“反正我覺得白珍珠這人也不是什麽善茬兒。”

白珍珠看向桃桃,眼圈兒緋紅。

真想不到,最後還是桃桃出面維護了她的名譽。

白珍珠再問王阿七,“親家,連你也知道,我這一輩子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就算我有犯罪記錄,我有案底,可阿耀是我盼金大姐的兒子,我不是阿耀的直系親屬,阿耀和燕燕結婚以後……我也影響不到他們。”

王阿七冷笑,“你二十歲就殺……”

說到這兒,他下意識看到了桃桃。

桃桃正瞪著他,眼神冰冷。

王阿七莫名其妙吞了一口口水,改了口,“……你才二十歲就敢打小孩,誰知道你哪天會不會再犯?萬一真殺人了呢?”

白珍珠平靜地說道:“如果你有這樣的擔心,那麽以後阿耀和燕燕結婚了,我離開這兒就好。我不在這兒,總不會影響阿耀和燕燕了吧。”

阿耀拼命搖頭,一手扯著白珍珠的衣角,一手急忙搖來搖去。

代表了他不同意白珍珠離開的態度。

王阿七,“啞巴是你姐姐的兒子,你姐姐和你是同胞姐妹!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啞巴身上也有著跟你一樣的血脈,搞不好他打起人來更厲害!”

桃桃盯著這王阿七,明白了。

——王阿七根本不在乎白珍珠有沒有坐過牢,就算白珍珠坐過牢了,她也只是阿耀的姨媽,又不是燕燕未來的正經婆婆。王阿七的真實目的,是為了把白珍珠踩到塵埃裏,才好在彩禮上獲得最大利益化。

白珍珠問道:“親家,那你看……這事兒要怎麽處理呢?”

王阿七裝模作樣,“我們燕燕啊,長得好看,性格好又勤快……我們一家子都舍不得她哩!”

白珍珠便問阿耀,“你喜歡燕燕嗎?”

阿耀拼命搖頭。

王阿七一看就急了,指著阿耀大罵,“你這個死啞巴!你還有臉挑三揀四?”

白珍珠沒有理會王阿七,繼續問阿耀,“在這個節骨眼上,你不要想太多……就算是燕燕她爸故意刁難咱們,其實也不要緊,這麽多年以來,欺負咱們的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阿耀,面子什麽的咱不需要,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喜歡燕燕嗎?如果你真喜歡燕燕,二姨一定會為你爭取,不管燕燕她爸怎麽刁難,總有解決的辦法。可要是你不喜歡燕燕的話,咱們就沒必要堅持了。”

阿耀依舊搖頭。

他還沖著白珍珠比劃了幾下。

別人都看不懂阿耀的手勢是幾個意思,但白珍珠卻皺起了眉頭,問道:“真的嗎?”

阿耀用力點頭。

白珍珠扶額,“那你以前怎麽不說啊?”

阿耀垂下了頭,又比劃了幾個手勢。

“你這傻孩子啊!”白珍珠嘆氣。

在一旁圍觀的桃桃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她尋思著,等這事兒過了以後再問問白珍珠,阿耀和他的未婚妻之間發生了什麽。按說這已經是新時代了,兩個青年訂婚,固然是因為雙方父母的首肯,但也不應該過份算生疏,總要雙方都對彼此有好感,才能走到訂婚這一步。

是什麽原因讓阿耀在已經交付了彩禮之後,直接放棄未婚妻?

這時,白珍珠轉頭看向了王阿七,神色冷淡,“他王七叔,既然你們嫌棄我坐過牢,也不希望讓燕燕嫁給我們阿耀的話,那就算我們阿耀配不上燕燕……彩禮錢請你們退還,今天這十二桌喜酒算是我們的,你看怎麽樣?”

“你做夢!”

王阿七激動地大罵起來,“是你們不老實,騙了我們!還有臉找我們要回彩禮?我告訴你白珍珠,門兒都沒有!”

白珍珠,“我究竟騙了你什麽?”

王阿七口不擇言,“你是個殺人犯……”

桃桃朗聲說道:“我可是聽到了哈,今天晚上你已經是第二次誹謗造謠了!”

“你——”

王阿七怒視著桃桃。

白珍珠問王阿七,“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阿耀的母親,我坐沒坐過牢,對阿耀和他的媳婦兒沒有半點關系,就算燕燕嫁了阿耀,我也不是燕燕的婆婆……”

王阿七梗著脖子吼道:“那你為什麽在給彩禮錢之前不坦白?非要我撕破你的臉皮你才說?”

白珍珠攥緊拳頭。

半晌,她又松開了拳頭,對王阿七說道:“按你的說法,我們給你彩禮錢之前,沒告訴過你,我坐過牢,所以我有錯?”

“那還能有假?我們燕燕清清白白的姑娘,不可能跟你這種有犯罪經歷的人當親戚!”王阿七理直氣壯地大聲說道。

白珍珠,“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你在外頭欠了四千塊錢的賭債?”

王阿七楞住。

燕燕媽也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問白珍珠,“你怎麽知道?”

村民們再次議論紛紛——

“是的呢我也聽說阿七欠了不少賭債!”

“我一早就說,阿耀算不錯了,雖然是個啞巴,但人老實還會手藝活,燕燕嫁了他,不會差的!”

“阿耀也就是差在沒戶口、沒地起房子這一點上了!”

“真是笑話,要是阿耀有戶口、有地,還能看上燕燕?”

“就是,你以為王燕燕是個好東西?”

面對白珍珠的反將一軍,王阿七楞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氣得面紅脖子粗的,“我、我我我……那又怎麽樣?至少我沒犯法!沒坐過牢!”

白珍珠,“你為什麽不在收彩禮錢之前,告訴我們你每個星期都要去隔壁的桃花鎮睡馬寡婦,五塊錢一次?你只是沒有被抓,但你已經犯法了……嫖|娼也是犯法!嚴重的話,她還可以告你犯了耍流氓罪!”

這下子,村民們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

“我去!王七也跟馬寡婦好上了?”

“那叫嫖!”

“馬寡婦好像有那啥病!王七是不是也傳染上啦?”

“他不是有老婆嘛怎麽還找馬寡婦?”

輿情被帶到了最高點。

王阿七楞住。半晌,他色厲內茬地吼道:“白珍珠!你、你有證據嗎?你沒有證據就不要……血口噴人啊!”

白珍珠平靜地說道:“半年前我去桃花鎮做工的時候,親眼看到馬寡婦把你打了出來,說你一共欠了她三十五塊錢。你說等你賭贏了給她五十塊,她不肯,說你要是不給,她就來找你老婆要。最後你去偷了幾只雞過來給了她,她才暫時放過一你馬……”

站在一旁的燕燕媽聽了,被氣到冒煙,大吼一聲,“王阿七!”

然後兩口子就打了起來。

桃桃就問白珍珠,“……這樣的人家,你們到底是怎麽看上的?”

白珍珠看了阿耀一眼,十分愧疚,解釋道:“阿耀不會說話,再加上這些年以來,我們一直在流浪……所以阿耀他沒有朋友,一個也沒有。燕燕家的條件也不了,但她是唯一一個願意主動來眼阿耀玩的姑娘。”

說著,白珍珠嘆氣,“我以為阿耀喜歡燕燕,才動了心思想為他求娶燕燕。我這不是想著……父母和出身,是我們無法選擇的,但自己想走什麽路卻可以靠自己的麽!”

“……可我剛才問阿耀,是不是非燕燕不可,這孩子才告訴我,他不喜歡燕燕。之所以同意和燕燕訂婚,是因為他以為我們喜歡燕燕。”

桃桃看向了阿耀,嗔罵道:“你怎麽這麽傻?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啊!”

阿耀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朝著桃桃比劃了幾下。

桃桃看不懂,眼巴巴看向白珍珠。

白珍珠的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解釋給桃桃聽,“他說……其實他都不想結婚。可我和他媽都希望他能結婚,所以他同意結婚……他跟誰結婚不重要,重要是,我和他媽媽能喜歡上那個女孩兒就行。”

桃桃笑瞇瞇地對阿耀說道:“這可不行!結婚必須是兩個人真心相愛……要不然呀,你和你對象都不會幸福的。等到你們過得不快活,已經忍受不了對方但又有了兒女的羈絆不能分開的時候,你想想,你媽和你二姨得有多難過?”

阿耀很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桃桃的話。

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時,燕燕媽和王阿七已經打完架了。

燕燕媽畢竟是女生,打不過王阿七,被揍得灰頭土臉。

王阿七站起身,直接沖著白珍珠喊,“白珍珠我告訴你!再拿五千塊錢來,我就把燕燕嫁給啞巴!要不然啊……這事兒就這麽黃了!你也別想再把那五百塊錢拿回去!這絕不可能!”

白珍珠毫不退讓,“退親也沒有說昧下彩禮錢不還的,這事兒不管你上哪兒說去,那都是你沒理!今天你把錢還給我們,我們兩家就兩清了!要不然,我們也不會罷休!畢竟我們家也不富裕,五百塊錢又不是撿來的!”

那邊白珍珠和王阿七正吵得厲害……

這邊有個濃眉大眼的年輕姑娘朝著阿耀跑了過來,還喊了他一聲,“阿耀!”

阿耀看到她,先是一楞,繼而有些面紅,緊張地看了看白珍珠,又下意識地看了看桃桃。

桃桃:???

於是桃桃打量了一會兒這個年輕姑娘——姑娘大約十八九歲,身材苗條,談不上很漂亮但也算清秀。她穿著打了補丁但漿洗得幹凈整潔的舊軍褲,編了兩條辮子垂在胸前。

桃桃問道:“阿耀,她是誰呀?”

阿耀局促不安地朝桃桃比劃了一下手勢。

這會兒白珍珠正在跟王阿七吵架,也沒空當翻譯。

但是年輕姑娘盯著阿耀看了一會兒,便轉過頭來,大大方方地向桃桃打招呼,“姨媽好,我是王鷺鷺,是王燕燕的堂妹。”

桃桃恍然大悟,問王鷺鷺,“你堂姐真不在家啊?”

王鷺鷺,“在家的,她不敢出來。”

“怕被她父母責怪,是嗎?”桃桃又問。

王鷺鷺猶豫了一會兒,看看阿耀,看看桃桃,又看了看正和王阿七吵得很厲害的白珍珠。

姑娘咬著嘴唇看向阿耀,鼓起勇氣問他,“阿耀,我問你……反正,反正你也已經給了我七叔五百塊錢的彩禮了,如果你不願意娶燕燕,那、那你願不願意娶我?”

桃桃呆住。

坐在一旁的宋秩也呆住。

阿耀更加面紅耳赤,一邊拼命搖頭、一邊用力想要甩開王鷺鷺的手。

半晌,桃桃才回過神來,問道:“姑娘,你……”

雖然白珍珠和王阿七的罵戰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但還是有些人朝著阿耀和王鷺鷺看了過來。

王鷺鷺紅著臉兒松開了抓住阿耀手臂的手,走到桃桃身邊,半蹲了下來,輕言細語地對桃桃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王鷺鷺是孤兒。

她是個遺腹女,父親是王阿七的親哥哥王阿五,母親在生下她以後就改了嫁。但在離開之前,她母親給她留下了一筆價值不菲的錢財,是當初她母親的嫁妝,並且聲稱,誰願意收養王鷺鷺,這些錢財就交給誰保管。

王阿七貪財,就收養了王鷺鷺,拿到了王鷺鷺母親的嫁妝。

後來,也不過三五年,王鷺鷺母親的嫁妝就被王阿七揮霍一空。王鷺鷺慢慢長大,呆在七叔家裏就像個小奴才似的,家裏大多數粗活重活都是她幹。

幾年前阿耀跟著母親、姨母和表弟表妹們來到鎮上安家時,王鷺鷺和阿耀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但因為阿耀不能說話,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王鷺鷺說,阿耀聽。

王鷺鷺跟阿耀說了好多好多的事,郁悶的心情得到紓緩,也就悄悄地喜歡上踏實勤勞又沈默寡言的阿耀。

王燕燕也覺察到,妹妹和鎮上的啞巴越走越近。

阿耀做工掙到了錢、大部分上交給白珍珠,攢起來。但白珍珠也會給他一些零花錢,他就常常帶些小禮物給王鷺鷺,有時候是一塊手帕、兩條發繩、一小包炒瓜子兒……沒錢的時候他就用竹篾編個好看的小籃子、或是采一束小花送給王鷺鷺……

王燕燕貪圖這些小東西,每次都要跟著王鷺鷺一塊兒去。

發展到後來,王燕燕用家務事困住王鷺鷺,不讓王鷺鷺和阿耀一塊兒玩,她自己跑去找阿耀了。

剛開始的時候,阿耀還會請王燕燕給王鷺鷺帶東西去……但是王燕燕看不懂阿耀的手語,也懶得琢磨,直接把阿耀送給王鷺鷺的小東西全都據為己有。後來,阿耀也就不再送小禮物了。

王燕燕不愛幹活,但嘴甜得很。

她懶、不想學手語,沒辦法跟阿耀溝通。但她和白盼金、白珍珠、白翡翠的關系很好。又因為她落落大方的表現,她家裏窮點兒吧但父母雙全……

白珍珠她們完全不知道阿耀本來和王鷺鷺玩得好……都只以為阿耀喜歡王燕燕!

於是白珍珠她們嘗試著想撮合阿耀和王鷺鷺。

阿耀心裏是難過的,但這個傻小子又覺得,母親和姨母的恩情太大了!既然她們喜歡王燕燕,要他娶她……那他就,娶了王燕燕吧!

白珍珠就去和燕燕媽談提親的事兒,並且開出了五百塊錢的彩禮。

王燕燕已經二十三歲了,比阿耀還大兩歲。農村姑娘到了這個年紀還沒說親……別說是燕燕媽著急了,就是燕燕自己,也急得不行。

但王燕燕和她媽都很清楚,燕燕之所以到現在都無人問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

——她爸王阿七嗜賭成性,並且欠下了大額賭債!

——她兩個哥哥是懶蟲成精。

——她爸早就放話,說有人想娶王燕燕的話,沒有一千塊錢的彩禮就別上門了。

可王燕燕又不是美若天仙,也不是多麽的勤營肯幹、勤儉持家。

就沖著她那樣的家庭,根本無人問津。

一來二去的,她都二十三歲了,也嫁不出去。

燕燕媽急得不行,甚至暗搓搓地放話出去……說只收八十塊錢的彩禮錢,就願意把王燕燕嫁出去。但就算這樣,也從未有媒人登門。

王家人甚至還隱約聽到不少後生說,寧願求娶王鷺鷺,也不想娶王燕燕!

現在有人願意拿出五百塊錢的彩禮來求娶燕燕???

燕燕當然願意,而且很高興!

於是,王鷺鷺被七嬸警告,再也不允許她和阿耀來往。

然而燕燕家裏提前拿到了阿耀給的五百塊錢彩禮錢後,飄了。

一方面,他們嫌棄阿耀不會說話、沒有戶口、是外鄉人;一方面又覺得,既然阿耀家裏願意拿五百塊錢出來……那肯定還有其他人家也願意出更高的彩禮錢來求娶王燕燕!

結果問了一圈下來,還真沒別人願意娶王燕燕!

於是,最後王阿七就把貨比三家的主意,改成了坐地起價。

他想得可好了!

——之前阿耀家裏給的那五百塊錢,剛到手就已經花光了!所以阿耀想娶王燕燕?可以,再拿五千塊錢來。四千塊錢拿去還他的賭債,剩下一千塊錢,就拿來給王燕燕的兩個弟弟娶媳婦兒。每個兒子花五百塊錢娶兒媳,保證能把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

聽到這兒,桃桃恍然大悟。

想了想,她問王鷺鷺,“那你是怎麽想的?”

王鷺鷺看了阿耀一眼,面紅紅地垂下頭,“我、我……是這樣想的,我七叔七嬸把我媽留給我的那些錢財全都花用掉了,我也沒辦法追究,畢竟……不管怎麽說,我也活到了現在。姨媽,依我對七叔七嬸的了解,你們是追不回那五百錢的,他們早就已經花光了……”

“我是真心喜歡阿耀的,我也不會看不起他……相反,我覺得他很厲害,比我們村裏所有的後生都厲害!要是他和家裏人願意留下來,我、我也是村裏人,我也能分到地,咱們一塊兒蓋兩幢捱在一起的房子,以後凡事也有個照應……”說到後來,王鷺鷺的聲音越來越小。

桃桃又問,“那王燕燕呢?她喜歡阿耀嗎?”

阿耀皺眉,著急地比了幾個手勢。

王鷺鷺看了一會兒,向桃桃解釋,“阿耀說,燕燕不喜歡他,每次找他都是為了要東西……還罵他罵得很難聽。阿耀說,他不想跟燕燕結婚。”

桃桃看向阿耀。

阿耀點點頭,肯定了王鷺鷺的翻譯。

桃桃笑了。

——就沖著這姑娘能看懂阿耀的手語,她也相信王鷺鷺對阿耀是有幾分喜歡的。

於是桃桃站起身,說道:“好,那我去把你們二姨換下來……你們把這情況跟她說一說!”

說著,桃桃就走上前去,拍了拍白珍珠的肩膀,示意她退後。

白珍珠莫名其妙。

但阿耀已經過來拉住了她的衣角,把她往後面帶。

白珍珠、王鷺鷺和阿耀就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了起來。

桃桃的策略很簡單。

——既然王燕燕在家,那她就把王燕燕逼出來。得由當事人當面把事情講清楚。

於是她就說道:“禮金什麽的,這些都是風俗習慣!現在是新社會,都已經是八十年代了,咱不興包辦婚姻,就要實現戀愛自由!所以……今天還是請王燕燕自己出來說一說,她到底願不願意嫁給阿耀!”

“她要是願意嫁給阿耀,那你們當父母也只能給出參考意見,不能違背她的真實意願!”桃桃說道。

王阿七被桃桃的美貌給迷得七葷八素。

他盯著桃桃,兩眼發直,張口就說,“……我願意!願意!”

桃桃:……

桃桃忍住惡心,又問,“那你願意退禮金嗎?”

王阿七看著美人,眼開眉笑,“我願……”

“啪——”

一記清脆的掌摑聲音響起,燕燕媽狠狠地扇了王阿七一巴掌!

王阿七清醒過來,大怒,一記耳光就朝著燕燕媽打了過去……

這夫妻二人再次扭打了起來。

桃桃連忙趁亂大喊,“王燕燕!你媽同意退婚了!你媽快被你爸打死了!”

果然,一個年輕姑娘急吼吼地從屋裏沖了出來,大聲吼道:“我不同意退婚!”

桃桃下意識地就看向了阿耀和王鷺鷺。

那倆看向了王燕燕,目光覆雜。

桃桃開始打量起王燕燕——這姑娘和王鷺鷺長得有五分相似。王鷺鷺一看就是很樸實的勞動人民,但王燕燕的五官和氣質,看起來就精致漂亮洋氣得多。

雖然說,今天是王燕燕和阿耀訂婚的日子,但王燕燕也沒怎麽打扮,穿著件半舊的花裙子,看起來,她的打扮和氣質,與城市姑娘並沒有兩樣。

桃桃又看向了王鷺鷺和阿耀。

憑心而論,阿耀就是個很樸實的農村青年,他的氣質和王鷺鷺是很般配的。倒是王燕燕……要是她和阿耀站在一塊兒,就打扮和氣質而言,太不搭了。

桃桃很和氣地對王燕燕說道:“既然你也不同意退婚,那就太好了。走,我們這就去吃宴席吧!你趕緊和阿耀去敬酒去!”

然後她又沖著正扭打成一團的王氏夫妻說道:“看嘛,這事兒是不是很容易就解決了?”

結果王燕燕又往後退了一步,“不,不行!我不能去訂婚宴!我、我不能跟啞巴訂婚!”

此言一出,白珍珠怒了!

——她剛剛才聽王鷺鷺說完了這段陰差陽錯的感情,正為自己亂點鴛鴦譜而急怒攻心。這會兒又親耳聽到王燕燕說阿耀是個啞巴……

就算阿耀是個啞巴,但真正歡喜他、心疼他的人肯定不會這樣說他!

白珍珠便也上前,對王燕燕說道:“不訂婚也可以,那今天就當成是結婚宴了!走,咱們這就走!”

剛才白珍珠也聽到了桃桃的話。

她文化程度不高,但多年來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很快就意識到,桃桃成功地把王燕燕從屋裏逼了出來,還嚷著要王燕燕趕緊去訂婚宴上敬酒……

這一招叫做以退為進!

剛才她試圖和王阿七講道理,但對著潑皮,講道理是沒有用的。還不如桃桃呢,用了些小伎倆,很快就能奏效。

白珍珠的名字取得很唯美。

但她就是個容貌普通、身材壯實的農婦,甚至因為做慣了農活,她力氣很大,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表情也有些猙獰……

而王燕燕被父母嬌養得和城市姑娘沒什麽兩樣,她身嬌體弱、脾氣還大,可看到兩眼噴火的白珍珠朝她走了過來,大有要押著她去結婚的意思???

王燕燕尖叫了起來,“我不去!我才不跟啞巴結婚呢!”

白珍珠怒意,“不結婚就退錢!”

在這一刻,王燕燕真是怕極了,尖叫道:“爸!媽……救命!救命!我才不要嫁給啞巴!嗚嗚……你看!他家裏人這麽野蠻!爸你退錢給她們……”

這下子,王阿七和老婆也不打架了,他倆跑了過來,很有默契的一個把王燕燕拉到了一旁去,一個擋在了白珍珠跟前。

“白珍珠!你馬上拿五千塊錢過來,我家燕燕以後就是啞巴的老婆!就算啞巴把她活活弄死,我也沒話說!”王阿七害怕白珍珠非要退婚退錢,急得他紅了眼,口不擇言地說道。

王燕燕驚呆了,尖叫了一聲,“爸!”

白珍珠的脾氣也上來了,“加錢?絕不可能!而且今天……我們家還花了二百塊錢辦酒席!我告訴你王阿七,今天我家阿耀必須娶上媳婦兒!我也不管啥訂婚不訂婚的,今天就是結婚宴!你要是敢攔著……”

說到這兒,白珍珠冷笑,“不是連你也說……我是個殺人犯嗎?我再跟你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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