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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衛星城的家屬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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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衛星城的家屬們(1)

桃桃帶著小飛白在衛星城裏當起了家屬。

臨近過年,也總有些家屬帶孩子來這兒陪男人們過年。

基地為表歡迎,特意開放了家屬區——據說這個區域平時不開放,只在寒暑兩季裏專門為家屬開放。

這區域也在地底,但遠離廠區,沒那麽大的噪音。

大約有十來間帶廁所的夫妻房,還有地暖。並且還專門開出了兩個房間給孩子們:一間是屬於年紀小的娃娃們玩的房間,裏頭放著搖馬、地毯、幾個毛絨球什麽的;另一間是屬於比較大的孩子們呆的房間,其實就是一間圖書室,可以寫作業、看書。

宋秩對桃桃說,“家屬區的房間少,只有十二間。但是向單位申請的人也多,足有二三十人。我想了想,就沒打報告……”

桃桃也覺得無所謂。

主要是,宋秩的單身宿舍已經被改造得讓她和小飛白都感到很舒服、很喜歡。如果還去申請夫妻房,還得再花時間花精力花錢去改……再說了,她和師兄師姐說過,會在衛星城住上一星期左右,就回科研站去看看她的溫棚的。

沒必要太折騰。

所以白天的時候,桃桃帶著小飛白就去家屬區那兒玩,晚上的時候就回宋秩的宿舍睡覺。

今年在衛星城過年的家屬一共有二十七戶,差不多四十人左右。有三四個老人,十來個孩子,剩下的全是清一色的媳婦兒,年紀大點兒的四五十歲,最年輕的二十出頭;有剛剛才新婚、還沒生孩子的,也有挺著大肚子的孕婦。

衛星城的家屬團成員們,文化程度還是高一些,和桃桃還是比較有話說的。而且她們帶的孩子也更有禮貌,小飛白也更喜歡和這些小朋友一起玩。

當然大多數家屬都是歡歡喜喜來過年的,也有人不是。

徐工的妻子丁昌秀就是過來和他談離婚的。

理由有仨:一是她和徐工結婚十三年也沒個孩子;二是因為沒孩子、婆婆總啰嗦,導致婆媳關系緊張;三是她和徐工長期兩地分居……

但徐工明顯是不願意離婚的。

他的意思是,既然妻子和母親合不來,索性就離開老家,就讓她一直呆在衛星城裏當家屬算了。

丁昌秀又不幹,說呆在老家,她好歹還有一份機關幼兒園老師的工作,來這兒當家屬?衛星城裏壓根兒就沒有家屬長期呆在這兒。

——關鍵是,這麽個地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放眼望去全是黃沙!而且衛星城裏幾大百人裏99%全是男的,真呆在這兒……連想找個女同志嘮嘮嗑都難。

短時間來這兒探探親還成,長期呆在這兒,會被憋瘋的!

誰願呆在這兒呢?!

但愈到過年的時候,衛星城裏的人們就越忙。

宋秩每天都被忙得團團轉,想跟老婆孩見上一面,還只能是在一日三餐的時候。他有時候夜裏一兩點才能回來……有時候回來剛睡下,又有助手過來喊他,那就得馬上走;有時候甚至連飯都沒空吃,必須是桃桃打了飯給他送去,才能帶著孩子在車間門口看他一眼。

徐工也不例外。

他倒是很想和妻子修補一下裂痕,但就是……一直被工作絆住了腳,雖然兩人住在一間屋子裏,可連見面都難!

丁昌秀心裏也窩火。

說是說,她是專門過來和他離婚的。但畢竟是十幾年夫妻,要是真沒感情了,她也不必須專門跑這一趟。

所以想離婚是真,想挽回也是真。

就是一直呆在這兒,男人也沒空理她,她心裏有氣,常常面帶悲淒。

於是家屬們也常常勸她、寬慰她。

這一天,桃桃和家屬們坐在游戲室裏,一邊看著幼小的孩子玩耍,一邊聊著天。

桃桃和幾個年輕媳婦在,丁昌秀在,三四個老太太也在。

這些老太太們都是跟著兒媳和孫子來的,以往她們也是隔一年來一次的,相互之間很熟悉了;而桃桃和一個叫方瑩的年輕媳婦是今年新來的。

方瑩的孩子劉明明今年兩歲多,比小飛白大半歲。

明明的性格很霸道,小飛白不願意和他玩。但又因為只有他倆的年紀差不多大,總是時不時地湊在一塊兒玩。

方瑩看起來……挺會當甩手掌櫃的,自從她知道丁昌秀是幼兒園老師以後,就常常把她兒子明明交給丁昌秀看管,自己跑回房間裏去睡覺。

丁昌秀性格好,還耐心地照顧劉明明。

這會兒桃桃才跟幾位老太太聊了幾句天,小飛白就眼淚汪汪地過來,牽著桃桃的手,鬧著要走。

桃桃看了一眼——小飛白最喜歡玩的一只軟綿綿的球,被明明踩在腳下、都已經踩變形了。而且明明還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小飛白。

小飛白拽著桃桃的衣角,拼命地把她往外頭扯,“媽媽!看芽芽!”

——剛來到衛星城的時候,桃桃在地面倉庫門口插枝種了幾株沙冬青。於是宋秩隔三岔五的就去澆點兒水,現在那一排沙冬青已經成活,哪怕是在大雪的天氣裏,它們也很倔犟的保持著幾片可憐巴巴的綠葉子。

每天母子倆去地面散步、玩的時候,小飛白總要去看看那一排沙冬青。

看著兒子眼淚汪汪的樣子,桃桃只好起來了,對著老太太們說道:“婆婆,我帶他出去逛一逛……這家夥呆不住!”

老太太們連忙交代她——

“去外頭要加上大棉衣,雪還沒化,冷著哪!”

“早點兒回來,外頭冷、裏頭熱的,時冷時熱容易生病。”

“桃桃呀呆會兒吃午飯要不要幫你占位子啊?”

“你自己也要加棉衣!手套要戴上!”

桃桃笑著應下,帶著小飛白離開。

明明想追著小飛白來——

被丁昌秀勸住。

在離開游戲室的時候,桃桃聽到了明明的嚎哭聲。

她牽著兒子先回房,母子倆穿上了厚厚的棉衣,這才去了地面上。

母子倆就在工作人員鏟出的一條路旁,堆了個不大的雪人。

當然了,全程都是桃桃在堆。

小飛白幫了不少的倒忙……但最終還是堆出來一個醜醜的小雪人。

直到宋秩來找她倆回去吃飯。

小飛白的鼻頭被凍得紅紅的,卻很興奮,指著小雪人叫嚷道:“爸爸爸爸!雪人!腦袋!眼睛!鼻子!嘴……他在笑!”

宋秩盯著醜醜的小雪人看了一會兒,說道:“爸爸房間裏有盆葡萄藤,它還長著綠葉子……一會兒我們扯幾片來,給小雪人做眼睛和嘴!”

桃桃被嚇一跳,“不行!”

宋秩和小飛白都楞住。

小飛白連忙說道:“爸爸不扯葉子!所有的植物……樹!草!發發!都是媽媽的心肝寶貝!不扯葉子不扯葉子!”

宋秩更是詫異,看向了兒子。

——孩子還這麽小,就已經覺察到這一點了?

他想了想,說道:“那我們吃完飯去一趟飯堂後廚,看看還有沒有紅蘿蔔和白菜苔……”

可以利用這些有顏色的食材來給小雪人做點綴。

桃桃面色稍霽,點點頭。

於是宋秩抱起兒子,和桃桃一邊往地下城走,一邊問道:“外頭這麽冷,呆在游戲室裏玩玩具不好嗎?”

小飛白委屈地告狀,“明明不歪!明明欺負小飛飛!明明媽媽睡覺覺!不在!明明做five事,沒有媽媽管!小飛飛不跟明明玩!”

宋秩一楞。

桃桃說道:“你安心工作,孩子有我看著呢!”然後又對兒子說道,“這種事兒找你爸爸也沒用,這事兒歸我管!”

宋秩半天沒說話。

去飯堂吃午飯的時候,方瑩和她兒子劉明明坐在宋秩一家的隔壁桌。於是,宋秩就親眼看到……劉明明是怎麽欺負他兒子的。

——只見方瑩拿著本雜志,一邊看雜志一邊吃飯,完全不管明明。明明就抓起飯盒裏的飯菜,朝著小飛白扔過來。

小孩子又沒有多大的力氣,飯菜全被扔在桌上、椅子上、過道上。

小飛白的註意力被明明吸引住。他看著明明,很不高興,連吃飯也沒了心思。

可方瑩連頭都沒有擡過。

宋秩心裏有氣,想站起來去喊一下方瑩,讓她好好管一管孩子。

桃桃按住宋秩,先是轉頭沖著明明一笑,然後壓低了聲音朝著兒子說道:“小飛飛,你從你的碗裏,隨便拈起一根菜,假裝放到媽媽頭上。”

小飛白呆住。

——媽媽從來不允許他在吃飯時候玩樂,更加不允許他浪費食物。

把飯菜放在媽媽的頭上?

小飛白一臉的為難。

“快點!”桃桃催促道,“……不過,只有這一次是媽媽允許的,你可以這麽做,以後可不能。”

小飛白猶豫了一下,拈起了一根……他剛啃完肉的雞骨,虛虛地往媽媽的頭頂上放。

桃桃當然也不會真讓孩子把帶油的雞骨放在自己頭上,就用手接住那根雞骨,主動放在自己的頭上。

當然,她也沒真放,用手隔住了。

——然後,桃桃轉過頭又看了明明一眼,朝著劉明明露出囂張挑釁的笑容。

果然,劉明明不服氣了。

他直接拿起飯盒,往他媽方瑩的頭頂上倒下來……

然後劉明明也朝著桃桃露出了同樣囂張挑釁的表情。

頃刻間,飯盒裏的米粒和菜葉全都堆在方瑩頭頂,猶如一座小山,那油湯甚至順著她的頭發慢慢淌了下來,一滴滴的全都滴進她的脖子、衣領上。

桃桃高興地朝著劉明明豎起了大拇指。

宋秩第一個笑出了聲音。

方瑩:……

她深呼吸,擡眼看向兒子,眼裏噴出了怒火,直接揚起了巴掌!

但方瑩的巴掌沒能打著劉明明,半路上就被桃桃拉住,“方瑩,孩子還小,要是做錯了什麽你好好教他,沒必要動手。”

方瑩冷冷地打量了桃桃一番,目光最終落在桃桃的手腕上——桃桃幼細雪白的手腕上帶著一塊小巧玲瓏的上海牌女式手表。

這還是桃桃和宋秩結婚的時候買的,戴了這麽些年,金屬表帶依舊雪白如新,簡直還泛著柔白的光,愈發襯得她的手細嫩光潔。

方瑩盯著桃桃的手表看了半天,也沒吭聲。

然後站起身——

桃桃自然而然松了手。

方瑩便直接拎起了劉明明,怒氣沖沖地往宿舍方向走。

劉明明拼命掙紮,“我不要你!不要你!我要我爸爸!要爸爸嗚嗚……”

桃桃和宋秩對視了一眼。

下午的時候,劉明明沒出來玩。

小飛白因此呆在游戲室裏,和其他的孩子們玩得快活極了。

吃晚飯的時候,桃桃終於看到方瑩和她的丈夫劉曉軒,以及他們的孩子劉明明了。劉明明明顯蔫巴了,半邊面頰又紅又腫,精神也不太好的樣子,也沒什麽心思吃飯。

方瑩還是拿著本雜志在看。

劉曉軒倒是很關心兒子,見兒子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有些著急,甚至還想餵他吃飯……

方瑩低喝,“你理他幹嘛?他想吃吃、不想吃拉倒!”

劉曉軒訕訕,“孩子畢竟還小……要長身體呢。”

方瑩白了丈夫一眼。

劉明明不理父親,趴在桌上歪著腦袋看小飛白。

小飛白端端正正坐著,認認真真吃飯。

飯堂給家屬和孩子們加了家屬餐,可以每人選擇一只雞腿或者一個雞翅膀。

當然,職工也能吃雞,但只能吃雞塊。

小飛白吃了一圈兒雞腿肉,發現只有外沿有鹽味兒,裏頭不入味,就撅起了嘴兒。

宋秩就拿過雞腿,用筷子戳著拆細了雞腿肉,蘸了肉汁又堆在兒子的飯碗裏。

小飛白吃得香噴噴的。

劉明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對劉曉軒說道:“爸爸,爸爸給我拆雞腿肉!”

劉曉軒順著兒子的視線看了一眼宋秩和他兒子的互動,便也有樣學樣的拆起了雞腿肉。

方瑩皺眉道:“你就慣著他吧!”

劉明明垂下了頭。

劉曉軒壓低了聲音,“孩子還小嘛……”

方瑩煩死了,站起身拿了雜志就走,臨走時還拋下一句,“看著心煩!你愛管就管到底吧!”

劉明明看著媽媽離開的背影,扁著嘴想哭。

劉曉軒嘆氣,快速拆完雞腿肉,全都堆在兒子碗裏。然後把方瑩紋絲未動的飯菜合上了蓋子,站起身,對兒子說道:“明明,你乖乖坐在這兒吃,爸爸把這盒飯送去給媽媽,馬上就回來,好嗎?”

劉明明撅著嘴“嗯”了一聲,學著小飛白的樣子認真扒飯。

劉曉軒本來想拜托宋秩幫忙看著兒子的,又正好看到丁昌秀過來了,想著丁昌秀倒是更合適些,就把兒子拜托給她,然後拿著飯盒匆匆去了宿舍。

丁昌秀就守著劉明明吃飯。

宋秩對桃桃說,“單位發了電影票,明天我們上城裏去!”

桃桃覺得真稀奇,“你還有空看電影?那不是挺費時間的麽!”

宋秩笑道:“這是單位專門給有家屬來探親的職工福利,想著家屬們畢竟大老遠的來,結果我們全都加班兒……害怕夫妻感情出問題,所以給放兩天假讓我們去縣城玩。來回都有車接送,招待所也是統一安排的,還安排了一頓國營飯店聚餐……”

桃桃高興了,“所以我們能住上一天啊!”

不用急急忙忙地來回奔波,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飛白疑惑地問道:“媽媽看電影?看電影?”他還沒看過電影呢!

桃桃就向兒子解釋啥是電影。

宋秩笑了。

一家三口吃完晚飯,先回宿舍去加了厚重的棉衣,然後去地面上看日落、散步,再回到地下城的時候……

依舊是丁昌秀陪著劉明明。

方瑩和劉曉軒壓根兒沒見著影子。

夜裏桃桃和宋秩睡下的時候,桃桃忍不住說道:“方瑩帶孩子咋這麽省心呢,這也太那啥了,她孩子沒學好,她絕對占主要責任……她也太冷血了!”

宋秩和劉曉軒不同部門,並不熟悉,也不好評論,就抱住了桃桃,低聲說道:“你管她幹啥?你管管我唄……”

半晌,氣得桃桃咬了他一口。

宋秩悶笑。

第二天一早,家屬們全都換上了鮮亮整潔的衣裳,喜氣洋洋地去衛星城門口集合,然後上了一輛……衛星城去縣城迎賓館特意租賃來的班車,坐椅全是包了軟墊子的。

小飛白還小,所以宋秩一家三口被分配在雙人座位上。

小飛白還是頭一回坐這種軟墊子的汽車,好奇地在座椅上爬來爬去。

也幸好桃桃和宋秩都不胖,兩人盡量靠兩邊坐,也騰出了寬敞的空間以讓小飛白爬來爬去。

劉明明一家也是坐雙人座位,但跟小飛白隔了幾排。也是好奇地想踩一踩軟墊子……然而卻被他媽媽方瑩給喝斥了一頓。

班車啟動。

桃桃不再讓小飛白站在座位上,而是讓他坐了下來。

座墊柔軟,再加上關了車窗……車廂裏溫暖、又有些悶,桃桃一家子全都脫了棉衣,小飛白舒舒服服地睡在座椅靠裏頭的位置,腦袋擱在桃桃的腿上,身上蓋著桃桃的棉衣,桃桃則與宋秩緊捱在一塊兒,上半身全倒在宋秩懷裏……

一家三口相依偎著睡了一路。

以至於當班車把大家送到縣城裏的招待所時,一家三口還因為補了近三小時的覺,面上紅彤彤的,神采奕奕。

單位後勤科的馬科長負責這次活動,他先給大家分房。

——宋秩、劉曉軒和徐工的房間正好捱著,徐工兩口子住中間那間,宋秩一家和劉曉軒一家分別住在徐工兩口子的隔壁。

分完房以後,馬科長又告訴大家:午飯大家自便,切記下午兩點鐘的電影,大家吃完飯就去看電影,電影是四點結束,然後單位在國營飯店訂了席,大家一塊兒聚餐。第二天是沒有活動的,早飯自己花錢在外頭吃,午飯由單位安排,就在招待所的飯堂吃,吃完午飯大家就坐班車回去。

大家心領神會:

——從現在起、到下午兩點前,可以去供銷社買買買。

——晚上聚完餐以後,可以逛一逛夜(黑)市。

——明天上午補漏,前一天還有啥沒買的,趁這時間買齊。

桃桃一家拿了鑰匙先去房間放行李。

結果就聽到隔壁屋的徐工兩口子在吵架——

“這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老徐,我們就離了吧!”

“我不同意……昌秀,我們結婚十三年了,再加上談戀愛時間……我們在一起已經十五年了,我、我對你的感情沒有變!我也相信你對我……”

“我受不了!你壓根兒不知道你媽是怎麽對我的!”

“你別理她,你跟我過一輩子你又不跟她過一輩子……昌秀,要不我向上級打報告,把你調到蘭溪城來,好不好?”

“你把我調到蘭溪城裏,我跟你媽之間的婆媳關系就不存在了嗎?你媽又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把我調過來有什麽用,她不也一樣會跟著來嗎?”

“那你說,怎麽辦?”

“離婚!”

“昌秀,我不同意,絕不同意離婚……我明白了,我媽是因為咱們沒孩子,才針對你的,是吧?那、那今天……不,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倆上縣城醫院去做個檢查!昌秀,咱倆沒孩子,未必是你的問題,也很可能是我的問題!如果能證明是我無法生育孩子,我媽就不能對你怎麽樣了,你說是嗎?”

丁昌秀哭了,“那如果是我的問題呢?”

徐工溫柔地說道:“不會是你問題!昌秀,你要相信我……絕不可能是你的問題。”

丁昌秀呆住,“你的意思是……”

——就算是她的身體出了問題、不適合懷孩子,他也準備大包大攬到他的頭上?

徐工說道:“相對於孩子來說,我覺得你對我更重要。昌秀,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也可以向上級打報告,請求讓我們收養一個孩子……”

丁昌秀呆了半晌,嗚嗚地哭了,“你媽哪兒都好,也心疼我心疼得不得了!只要我咳嗽一聲音她就著急,給我燉紅糖姜水兒,還給我灌熱水袋……可她就是嫌我生不出孩子來嗚嗚……”

“孩子真的不重要,”徐工對妻子說道,“……昌秀,你最重要!”

聽墻角聽到這兒,桃桃沖著宋秩一笑,小小聲說道:“這兒的房子隔音好差呀!”

宋秩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意有所指的說道:“放心,我不會讓別人聽到你的聲音的。”

桃桃俏面緋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家三口準備出門。

結果剛一開門——

就看到方瑩和劉曉軒帶著劉明明去敲徐工的門。

丁昌秀過來開門。

劉曉軒見丁昌秀的眼睛紅腫得不像話,楞了一下,問道:“嫂子,你這是……”

丁昌秀連忙說道:“我沒事兒!怎麽了?”

劉曉軒突然意識到,丁昌秀這次來,好像就是來跟徐工吵架談離婚的?

他有些猶豫,就吱吱唔唔的開不了這個口。

——人家夫妻倆的煩心事兒夠多了,幫自家帶孩子的事兒就別提了吧!再說了,他也是一年才能見到兒子一次,本來也想好好和兒子親近親近的。

這邊劉曉軒還在猶豫,那邊方瑩已經老實不客氣地開了口:

“丁大姐,是這麽回事兒!我和曉軒想出門去逛一逛,帶著明明不合適!既然你沒什麽事兒,那幫我看看明明唄!”

丁昌秀猶豫片刻,應下,“好吧!”

方瑩拉著劉曉軒走了。

劉明明看著父母的背景,委屈得想哭。

而當方瑩兩口子路過桃桃一家子的面前時,劉曉軒向宋秩打招呼,“你們也出去啊?”

宋秩“嗯”了一聲,說道:“好不容易進城一趟,準備帶著孩子好好逛一逛。”

聞言,劉曉軒愧疚地回頭看了兒子一眼,愧疚地說道:“明明,爸爸回來給你買冰糖葫蘆啊!”

方瑩牽住劉曉軒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劉明明就更加想哭了。

桃桃一家也離開了招待所。

不過,大家的想法其實都差不多,所以目的地也驚人的統一。

——先去逛供銷社。

宋秩已經攢了不少的票。當下,桃桃就按著宋秩的票,買了香皂、牙膏、洗頭膏什麽的,又依宋秩的要求,給他買了兩塊換洗的男式手帕。

其實,昨天前天呆在宿舍裏無事可幹,桃桃已經把他的幾塊舊手帕洗得幹幹凈凈、還重新絞了邊、並且在四個角上繡了小花。

舊帕子早就已經變成了新帕子。

但他想要幾塊新帕子嘛,多大件事兒!

給宋秩買了新手帕後,桃桃又和宋秩的幾個同事家屬現場換票。她們想要工業票和布票,但桃桃想給一家三口各買一雙帶棉裏的皮鞋……

幾個家屬拼湊了好一會兒,終於淘換成功。

於是桃桃一家三口每個人都擁有了一雙厚實的毛皮鞋,還稱了二斤各種糕點,以及二斤蜜餞幹果。

桃桃塞了一塊蜜漬杏脯在兒子嘴裏,交代他,千萬不能整個兒吞。得含上一會兒,等到杏脯沒那麽甜了、軟了,要嚼爛了才能咽。

小飛白連連點頭,含著酸甜可口的杏脯笑瞇了眼,小嘴兒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可愛的花貍鼠。

桃桃又拈了一塊想塞給宋秩。

可是,二斤重蜜餞幹果拎在手裏,覺得沈甸甸很有份量,其實沒幾塊……

宋秩舍不得,就搖頭說不想吃,其實是想省下來讓她們母子多吃一點兒。

結果被桃桃強塞進他嘴裏。

宋秩很是無奈,皺眉看著妻子。

桃桃則拈了一顆蜜漬楊梅,塞進嘴裏。想了想,她又拈了一顆葡萄幹,一塊兒塞進了嘴裏……並且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宋秩啞然失笑,“就這麽好吃?”

“當然好吃了!”桃桃說道。

宋秩想了想,“那回頭我再找他們淘換些糕點票,到時候我們再來買。”

桃桃拼命點頭。

劉曉軒站在一旁等方瑩買東西,看到宋秩和桃桃的互動,很是艷羨。尤其是看到桃桃在跟家屬們在買買買的時候,宋秩就牽著兒子在一旁閑逛聊天,小孩子實在是太天真可愛了……早知道過來也是幹等著,當初他就應該堅持把明明帶在身邊的。

在這個時間點裏,供銷社裏也沒太多的人,幾乎全是衛星城的家屬們。

家屬們誰買了什麽,人人一清二楚。

當下就有人笑話桃桃,說她是年輕人、新媳婦兒,壓根兒不會當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只顧著買零嘴兒!

不過,桃桃買的那三雙毛皮鞋可是好東西!這麽冷的天,穿上那麽厚實暖和的毛皮鞋,整個人都是暖的。就是給小飛白也買毛皮鞋……有點草率了,畢竟大人的腳已經定型,一雙毛皮鞋少說也能穿上三年。可小飛白卻是一年一年的長大,今年花那麽多錢買一雙毛皮鞋,明年就穿不上了,簡直就是在浪費錢。

桃桃也不吭聲,笑瞇瞇地聽著長輩們數落自己。

不為其他的,無論是她在衛星城、還是在靈溪,呆久了以後是真的寂寞,現在有這些長輩嘮嘮叨叨的,說的也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兒,真無所謂。

家屬們議論桃桃,就開始議論方瑩了。

全場就數方瑩買的東西多,而且買的還全是她一個人的東西:一身呢子外套、一條真絲圍巾,一雙毛皮鞋、外加一塊春蕾女式手表。

一個家屬先是艷羨地稱讚方瑩,“你這一身可真好看!”

方瑩笑瞇瞇的,顯見得心情很好。

那家屬又問,“……你給你家劉曉軒和明明買了啥?”

方瑩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桃桃假裝沒看到,和丈夫兒子離開了供銷社。

一家三口去國營飯店吃飯。

宋秩點了三菜一湯:酸菜紅燒肉、蒸水蛋、清炒大白菜和香菇雞湯。

菜剛上齊,方瑩和劉曉軒也趕到了國營飯店,被服務員指點頭,坐到了桃桃一家的隔壁桌。

劉曉軒看到宋秩點的主食是米飯,就問,“嫂子是南方人嗎?”

宋秩笑道:“她和孩子都愛吃米飯,平時在這兒也難得吃到。”

方瑩終於開了口,“這裏的大米的品種不好,再加上水質不行,煮出來的米飯根本不好吃。”

頓了一頓,瞄了一眼桃桃桌上的菜肴,說道,“這裏的紅燒肉也不正宗……正宗的紅燒肉應該炒糖上色!瞧,黑乎乎的像糊了似的!還有,蒸蛋的時候水和蛋液的比例要嚴格遵守1:2……你們這一碗蒸蛋,一看就知道水放多了!”

宋秩看了方瑩一眼,劉曉軒一臉的尷尬。

桃桃沒吭聲,舀了幾勺蒸水蛋放在兒子的飯碗裏,又交代他,“趁熱吃!”

小飛白連連點頭,乖乖坐著自己用勺子扒飯。

劉曉軒盯著小飛白看了一會兒,問宋秩,“你孩子坐著的這椅子……”

——小飛白一歲八個月大,還很小,如果直接坐在大人坐的椅子上,眼睛正好和桌子平齊,根本沒辦法自己吃飯,除非是站在椅子上、或者必須要大人餵他吃才行。

但這兒,宋秩在國營飯店的椅子上加了一個他自己做的加高墊。

所以桌面的高度對小飛白來說,剛剛好。小家夥乖乖坐著,乖乖吃飯,桃桃照顧孩子吃飯,也只是把紅燒肉或者炒白菜拆碎一點,堆在孩子碗裏,或者舀幾勺蒸蛋放進孩子碗裏,絲毫不影響她和宋秩吃飯。

劉曉軒盯住了小飛白坐著的那個加高墊。

——方瑩不願意帶孩子出門,就是嫌孩子煩。但要依著宋秩兩口子帶孩子的方式,其實帶孩子……看起來也不是那麽的麻煩。

最最重要的是,他和老婆在這兒吃好的,孩子卻留給同事帶,也不知道孩子吃得好不好。

劉曉軒心裏很愧疚。

宋秩見劉曉軒一直盯著兒子坐著的加高墊,就解釋道:“我給他墊了一個加高墊,是用木條和布帶做的,呆會兒等他吃完了,可以給你看看。你也給你兒子做一個吧,挺簡單的,可以折疊,疊起來直接塞包裏就好。”

劉曉軒點頭,繼續問道:“那孩子的碗和勺子……”

一看那碗和勺子的樣式,明顯不是國營飯店裏的。

“碗和勺子是我們自己帶來的,”宋秩說道,“就怕在外頭吃飯,用的是瓷碗,萬一孩子不小心打碎了就不好了,反正他這碗和勺子也小、不占地方。”

方瑩無端端煩躁了起來,白了劉曉軒一眼,“你怎麽這麽啰嗦啊!到底點不點菜?不讓吃飯就算了!”

劉曉軒連忙說道:“點點點!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什麽你不知道?”

“紅燒肉好不好?”

“你!我剛剛才說,這裏的紅燒肉不正宗!”

“哦,那點一份手抓羊?”

“太腥了!”

“鹵豬蹄?”

“太膩了!”

“燉魚?”

“用你的腦子想一想!這裏的燉魚怎麽可能好吃啊?”

說到最後,方瑩已經快要發火了。

桃桃和宋秩管著小飛白吃飯,自己也吃得飛快。不大一會兒,一家三口將所有的飯菜全都吃完,這才收拾收拾,離開。

直到這時,方瑩和劉曉軒還在爭吵,沒決定好吃什麽……

站在一旁的服務員,面色陰沈得像鍋底一樣。

招待所、供銷社、國營飯店和電影院相距離並不搖遠,全都在火車站附近。

當桃桃一家趕到時電影院門口時,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宋秩單位的同事和家屬們。

大家手裏都攥著電影票,聚在電影院門口聊天。

徐工、丁昌秀帶著劉明明也在。

看到了桃桃,丁昌秀就問她,有沒有看到明明媽。

小飛白搶著說道:“明明媽媽買新衣衣!新鞋鞋!買手表!七飯飯……明明媽媽說紅燒肉不好七!豬jiojio不好七!魚魚不好七……飛飛喜歡紅燒肉!好七!”

這一番話說的,丁昌秀都有點兒聽不懂。

但劉明明聽懂了。

劉明明很傷心——他跟著丁昌秀,午飯吃的是招待所飯堂裏的饅頭,溫開水和一個雞蛋。可是他的爸爸媽媽卻嫌紅燒肉不好吃、豬腳不好吃、魚也不好吃?

劉明明“哇”的一聲就哭了。

慌得丁昌秀連忙哄他。

桃桃差遣宋秩去買炒瓜子兒。

然後宋秩就去小販那兒稱了二斤炒瓜子,又買了四串冰糖葫蘆回來。

第一串冰糖葫蘆先了給桃桃、然後遞給丁昌秀一串、給小飛白一串、最後一串給了劉明明。

丁昌秀笑瞇瞇地接過,向宋秩道謝,又教導劉明明也向宋秩道謝。

劉明明驚喜地看著這串冰糖葫蘆,還學著小飛白的樣子舔了舔表層的紅色脆皮糖漿,這才含著眼淚甜甜的笑了。

沒一會兒,電影院的工作人員開始驗票,放人進場子。

今天播放的電影是《向陽院的故事》。

桃桃很喜歡看電影,但之前看過的好幾部電影,幾乎全是戰爭題材的。而這部電影跟之前的不太一樣,桃桃覺得還挺新穎的,就一邊嗑瓜子兒,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兒。

但是小飛白畢竟還小,也就是剛進電影院的時候圖個新鮮,看著看著……他就看不懂了,再加上有吃完午飯睡午覺的習慣,於是就趴在爸爸懷裏睡著了。

宋秩解開了棉衣把兒子抱住,又系上下盤的扣子……他的棉衣就成了一個“吊床”,正好把兒子掛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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