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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局中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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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局中局(1)

王蕙心是誰?

——當初桃桃的三姐白梨梨在松縣國營飯店當臨時工的時候,飯店經理的兒子許建華曾經瘋狂追求過梨子姐姐,起因就是,梨梨長得太像許建華的小青梅王蕙心了。那個許建華直接喊梨梨“蕙心”,還含情脈脈地告訴梨梨,因為他覺得梨梨是個蘭心蕙質的姑娘。

後來知曉真相,梨梨怒而與許建華分手,許建華死纏爛打的追到了如意村,居然還把王蕙心帶了去。

再後來大夥兒才知道,原來王蕙心還是白冬生的同班同學!

這會兒桃桃盯著王蕙心,要不是這人的容貌還有幾分像梨子姐姐,她一早就已經把這人忘到了九宵雲外!

自家的梨子姐姐今年二十四歲了,青春大好、風華正茂,生得烏發雪膚,紅唇皓齒,是個溫柔美麗的姑娘。再加上杏杏在家每天主持美容沙龍,拉著媽媽嫂子姐姐一起敷面膜、保養頭發、做面部按摩、美體纖體啥的……

梨子姐姐一直保持著少女窈窕的身段,氣質也永遠都是嬌俏怯懦那一掛。

只要她不幹活,安安靜靜的坐著,人人都以為她是個資本家的千金大小姐。

當然了,幹起活來的梨子姐姐,動作麻利活力四射,又是另外一種美法。

眼前的這個王蕙心呢?

她燙著時下最最最時髦的短發小波浪卷兒,可這個發型並不適合她——桃桃記得,關海珊的繼母方玲就是這種發型,可方玲上了年紀,頭發剪短了、再燙成波浪卷兒,顯得特別年輕俏麗、發量茂密。但王蕙心的發質又粗又硬,那強行燙卷的短發無端端的顯出幾分兇相,像頂假發似的。

桃桃也不知道王蕙心到底多大年紀了,想來應該也和梨子姐姐差不多,估計二十四五、最多不超過二十六七歲的樣子?

但王蕙心皮膚糙、毛孔粗大,眼角也早早拖出了魚尾紋,再加上她正在跟那個名叫“連春玫”的女人吵架,就顯得面相特別尖酸刻薄、目露兇光。

桃桃站在一旁,盯著王蕙心和連春玫吵架……

直到宋秩買了包子過來。

他買了十來個包子,每人能分到兩個。他飯量大,所以他吃三個。五分錢一個的大包子,每一只都有紅豆的巴掌那麽大,且皮薄餡多,還熱乎乎的。

大冬天的,肚裏饑餓渾身發冷的時候吃上這麽一個熱包子,整個人都舒服了。

桃桃只吃得下一個包子,就把屬於她的另外一個包子交給紅豆,低語了幾句。

紅豆點頭,接過了用幹桐葉包著的肉包子,匆匆朝著連春玫走去,將包子塞給連春玫,又道:“阿姨您快拿給小妹妹吃吧!別餓著小妹妹了!”

然後連蹦帶跳的走了。

連春玫:……

王蕙心:……

連春玫抓著手裏的熱包子,心下感動,沖著紅豆的背影說道:“小姑娘!謝謝你……”再看看身邊病懨懨的女兒,她心如刀絞,也顧不上和王蕙心吵架,連忙抱過女兒,打開了桐葉,把肉包子掰碎了,一點一點的餵給小女嬰。

王蕙心也不自覺地摸了摸饑餓的胃。

——突然就不想吵架了是怎麽一回事?

哎,連春玫的那個肉包子看起來很誘人,好濃重的肉香味兒……哎喲好像還有湯汁!

王蕙心不自覺就朝著剛才送肉包子給連春玫的那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走去,想問問她,她那肉包子在哪兒買的。

然而她卻看到那小姑娘跑到一個年輕姑娘的身邊,仰著臉兒和年輕姑娘說了句什麽?

年輕姑娘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然後牽著另外一個看起來很小、大約只有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兒,朝著汽車站的方向走去?

臨走前,那年輕姑娘突然轉過頭,看了王蕙心一眼。

王蕙心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天,那是她頭一回見到那麽美的美人。五官絕艷,氣質清純中帶著些童貞,雖然穿著臃腫的棉衣,卻依舊遮不住她婀娜美好的身段。

在王蕙心的記憶裏,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美人,就比如說那一年許建華要她去如意村,向他喜歡的姑娘說,她和許建華早就沒了關系……結果,王蕙心看到了那姑娘的妹妹,美得宛如天仙下凡!

在這一刻,王蕙心盯著那美人,腦子裏飛快地運作了起來。

只是,那美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眼神裏似乎包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譏誚?

王蕙心本來已經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卻又被美人兒的眼神驚得清醒過來。

她攥緊了拳頭。

站在原地左右看看,王蕙心看到旁邊有幾個二混子?

王蕙心朝他們走了過去,對其中一個人說道:“給你錢,讓你幫我辦一件事兒,能辦到嗎?”

“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您說!”二混子答道。

王蕙心掏出了兩塊錢,低聲對二混子說道:“我要你跟上那個年輕姑娘,看看她到底住在哪兒,姓什麽叫什麽今年多大年紀,結婚了沒有……”

二混子先是看向了白桃桃的背影一眼,心想這叫個什麽事兒!

然後他又轉過頭來盯著王蕙心手裏的錢,眼睛直發光。

王蕙心把錢遞給了二混子。

二混子接過。

王蕙心又掏出了三塊錢,在二混子的面前晃了晃,“……我就在這兒等你。”

雖然她嘴裏沒說,但這肢體語言,可不就是“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三塊錢”這意思嘛!

二混子大喜過望,心道這是天上掉錢啊!

“成!您就等著吧!回頭您可別賴賬!”他急急接過了王蕙心遞過來的錢,匆匆跟上了白桃桃一眾。

王蕙心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大約兩小時以後,二混子回來了,告訴王蕙心,“那女的住在市委大院,名叫白桃桃,她爸叫白正乾,是今年新調來的領導……來,剩下的錢給我!”

王蕙心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還真是那個白桃桃!

王蕙心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大約兩小時以後,二混子回來了,告訴王蕙心,“那女的住在市委大院,名叫白桃桃,她爸叫白正乾,是今年新調來的領導……來,剩下的錢給我!”

王蕙心終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剛才那美人還真是白桃桃!

不過,對於二混子的的要求,王蕙心輕蔑一笑,“滾!”

二混子驚呆了,“哎,你什麽意思?”

王蕙心直接開罵,“你是有病嗎?我可是已經給過你錢了!”

二混子,“可你不是說……等我打探消息回來以後,再給……”

“我說了?”王蕙心罵道,“我真的說了?你給我想清楚再回答!”

二混子:……

他突然想起來,王蕙心好像確實沒這麽說過?她只是掏出了三塊錢、做出一副“事成之後再給你三塊錢”的樣子。

二混子盯著王蕙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怪笑,“姐姐,其實你真沒必要……這不是什麽難事兒,你給了我兩塊錢已經夠了,但你不能這麽做人啊……”

王蕙心罵道:“我用得著讓你這個盲流來教我做人?快滾!”

二混子怒極,瞪了她一眼,走了。

王蕙心正準備走,突然看到連春玫舉著那塊紙橋板,拉住一個背著行囊的旅人,聲嘶力竭地說著什麽,那旅人搖頭、離開;連春玫便松了手,又拉著另外一個旅人,將紙板遞給別人看、又解釋著什麽……

王蕙心皺眉,又叫住了那個二流子,“你站住!”

二流子回頭看了她一眼。

王蕙心指著不遠處的連春玫,對二流子說道:“你把那個女的趕走!不許她在火車站逗留,她要是繼續在這兒亂說話,那你就……打到她說不出話來為止!”

說著,王蕙心從挎包裏拿出了兩張鈔票,一張一元的,一張兩元的。

二流子看了連春玫一眼。

——大家都在火車站討生活,他當然認識連春玫,也知道連春玫的可憐身世。

眼前這個衣著華麗的女人,要他去幹損陰德的事兒?

再想想之前這個女人拿三塊錢來騙他……

二流子眼珠子一轉,對王蕙心說道:“這事兒可太大了,畢竟要揍人……回頭那女的要是報了公安,我可是要坐牢的!就你這點兒……”

說著,二流子抱臂抖腿,鄙夷地看了一眼王蕙心手裏的鈔紙,直搖頭。

王蕙心火了,又從包裏摸出了一張五元的鈔紙,遞了過去。

二流子大喜!直接抓過了王蕙心遞過來的錢,攥在了手裏,還朝著王蕙心說了句,“拜拜了您吶!雖然還沒過年,但我先給您拜個早年吧!”

他大搖大擺地走了。

王蕙心驚呆了,喊他,“哎!你站住,站住!”

見二流子壓根兒就沒有停下的意思,王蕙心大喊,“你要是不還錢給我,我就報公安,說你搶劫!”

二流子橫了她一眼,“那我就去告訴白桃桃!”

王蕙心:……

她氣得咬住嘴唇。

二流子怪笑,“再說了,我答應您什麽事兒了嗎?我沒有啊!這錢是您單方面一定要給我的,我本來不想收的,可您太熱情了……”

“雖然您不喜歡別人教您做人,可我喜歡啊!所以這一招呢,叫啥師夷長技以制夷!以後您吶,別把別人都當成傻子,這太不好了,顯得您像個傻子一樣!最後,拜拜了您吶!”

這二流子一邊說,還一邊朝著連春玫走去,掏出其中一張一元錢鈔紙,塞給連春玫。

連春玫楞住。

因見這二流子還笑瞇瞇地朝著不遠處揮手?

連春玫一眼就認出了王蕙心。

——王蕙心怎麽還沒走?

連春玫認得這個二流子,他在火車站以幫別人扛行李、引路為生,嘴巴痞痞的盡說黃段子、或是損人的話,但違法違紀的事兒死活不碰。

看他這樣子,倒像是王蕙心托他送了一塊錢過來的意思。

不過,王蕙心不是善茬兒,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好……

連春玫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但她本來就是要王家的錢,來給小妞妞治病呀!

所以她沒拒絕,還攥緊了手裏的一元錢鈔紙,先是朝二流子鞠了一躬,然後又朝著王蕙心鞠了一躬。

王蕙心:!!!

當時就很氣!

恨得她直咬牙,又惡狠狠地瞪了二流子一眼,走了。

王蕙心匆匆回到住處。

王母迎上來,迫切地問道:“那掃把星肯回老家了嗎?”

王蕙心就想起自己虧掉的八塊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是你!當初我就說了我哥和連春玫的婚事不能成,你非不聽……”

王母小小聲說道:“可你哥和連春玫的婚事也是打小兒起就定下的……再說了,當時你哥都二十七了還沒結婚!外頭的人說得多難聽啊,說你哥哥是太監啥的……再加上春玫也著急結婚,她還不要彩禮,我才同意了的……”

“所以呢?”

王蕙心瞪著母親,“瞧瞧,現在是不是麻煩來了?”

王母賠小心,“是,過去是我糊塗!可如今家裏全仗著你,蕙心啊,可讓你受累了!”

王蕙心白了母親一眼,又問,“我哥他人呢?”

“陪蘋香買東西去了!”王母說道,還一臉的忿忿不平,“蕙心啊你說說,蘋香怎麽天天想逛供銷社和黑市呢?你哥就更不懂事了,天天要從我這兒拿了錢去!一天二十、一天五十的,家裏的夥食費都夠不上了,我跟院子裏的婦女們一塊兒去買菜都不好意思……她們都買肉呢可我只敢撿些菜葉子……”

王蕙心煩得要死,“我哥這邊兒沒離婚,沈蘋香就不能帶我哥去她家見她爸爸,我哥的工作就安排不下來,他就捧不上鐵飯碗,沒有鐵飯碗就沒有地位、沒有工資……你到底要我給你解釋多少遍?”

王母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去做飯了!”

說話之間,有人推門而入。

是穿著破爛衣裳、滿頭滿臉都是汗漬與灰塵的王父。

王蕙心火了,“爸!我不是跟你說過,你回家之前要把衣裳換了、把臉洗了嗎?”

王父一楞,“今天太累了我給忘了……不過,應該也沒啥事兒,外頭沒人註意我。”然後揚聲喊他老伴兒,“快給我來杯溫開水,渴死我了!”

王母急匆匆地捧著個大搪瓷杯過來。

王父接過,咕咚咕咚一口氣將杯中水飲盡。

王蕙心,“爸,今天你掙了多少錢啊?”

王父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皺巴巴的毛票,“今天我去石場打了三個方的石子兒,一個方六毛,就一塊八,早上幫人拉了三板車的煤,一板車能掙四角錢,就是一塊六……”

“先拿給我。”

王父卻道:“昨天你哥跟我說了,錢要拿給他,說蘋香要買奶粉……”

王蕙心不耐心地說道:“我讓你把錢給我,你聾啊?”

王父沈默了。

王母連忙將那一大把毛票捧到了王蕙心跟前。

“砰砰砰——”

有人敲門。

王蕙心趕緊朝著王父使了個眼色。

王父匆匆進了裏屋。

王母過去開了門,“是誰啊……啊,是隔壁屋的陶大姐!”

鄰居陶大姐笑瞇瞇地說道:“王媽媽在家呢?剛才我看到王爹爹回來了……哎喲怎麽穿得那麽破爛喲?不是說在電力局工作、坐辦公室的嘛?應該不至於吧……”

王蕙心冷冷地說道:“陶大姐,你來找我媽,到底有什麽事啊?”

陶大姐笑了笑,“我啊就是想來問問,上回你們家找我借了二十塊錢的,這都大半年了……而且已經到了年底,我家也著急用錢呢,你們……今天能不能還啦?”

王蕙心,“哦,那這事兒你要問我媽,我媽當家。”

說著,王蕙心轉頭就進了屋。

王母一臉尷尬地看著陶大姐,臉紅得不像話,“她陶大姐,你再行行好……我們家,我們家……呃,這個、這個……也主要是別人找我們借了錢,我們也是一時周轉不開哈哈哈哈……”

王蕙心躺在床上,聽到門外鄰居咄咄逼人的催還錢、又聽到母親笨拙而又漏洞百出的搪塞,煩得不得了。

晚飯時分,她哥哥王惠民哼著小曲兒回來了。

一看桌上的菜,王惠民的臉就拉得老長,“怎麽又是炒青菜和蘿蔔湯?肉呢?吃不上肉,魚也好啊……”

“砰!”

王蕙心重重地將筷子pia在桌上,發現令人不愉快的響聲,成功地堵住了王惠民的嘴。

“沈蘋香同意帶你去見她爸爸了嗎?”王蕙心問道。

王惠民,“每當我這麽問她的時候,她就反問我,什麽時候跟春玫離婚……所以你想我怎麽回答?”

王蕙心怒道:“那當初我不讓你和連春玫結婚你為什麽不聽?”

“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王惠民說道,“難道我不要?”

王蕙心生氣了,“我一早就已經說了讓你和她退親,我會幫你處理好婚姻問題的……結果現在你看看,咱們遇上了多大的麻煩?”

王惠民想了想,“不如找個拐子佬來,把連春玫和小妞賣了算了!讓她們走得遠遠的……”

王蕙心罵道:“然後呢?你直接告訴沈蘋香,說連春玫被你賣了,以後永遠也回不來?”

“王惠民你怎麽這麽蠢!就算你把連春玫賣掉,再報失蹤,連春玫也依然還是你妻子!至少得等上三五年以後,咱們才能通過法律的途徑宣告連春玫死亡,你才可以跟沈蘋香結婚!”

“可你看看沈蘋香的肚子!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是因為現在是冬天,她的肚子才看不出來的,一到明年春天,她的肚子顯了懷,你又不能跟她結婚……她怎麽想、咱們暫且不考慮,她爸她媽怎麽想?王惠民,要是惹怒了她爸,你是會去坐大牢的!”

王父卻道:“不行!春玫這孩子我認可的!小妞妞雖然生了病,但也是我們老王家的種!你們不能賣了她們!”

王母也抹眼淚,“春玫性子好又勤快,小妞妞嘴巴甜天天喊我奶奶別忙了快歇一歇……都是好孩子啊……”

王蕙心和王惠民壓根沒理會兩個老的,兀自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的。

半晌,王蕙心對王惠民說道:“這樣,明天你去找連春玫,好好哄一哄她,她要錢、你就給她錢……雖然你沒錢,先畫個大餅給她,無論如何先和她辦妥了離婚手續再說。然後我明天去找沈蘋香,探探她的口風,看看你明年有沒有轉正的機會。”

王惠民應了一聲。

王蕙心沈默半晌,說道:“實在不行,咱們還有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王惠民問道。

王蕙心輕聲說道:“買通張思豐,讓他給我們辦個假證……由我來冒充連春玫,和你一塊兒去民政局辦離婚。連離婚證一拿到手,你就把連春玫和小妞弄走……只要連春玫永遠也不會出現,就不會有人懷疑你和他的離婚證明。”

說到這兒,王蕙心還朝著王惠民使了個眼色。

王惠民會意,“那我明天就去找拐子佬!”

王蕙心不耐煩地說道:“我不是說了嘛,明天你先去火車站找連春玫,好好跟她說一說,要是她識相,那你和她好聚好散,以後你當了大官兒,手裏鈔票多了,資助一點兒給她給小妞妞都可以。要是她不識相的……就別怨她自個兒找死!”

王家父母對視了一眼,拿著筷子的手,哆嗦得很厲害。

王惠民連連點頭。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棘手的事,“但是……當初你和張思豐鬧得那麽僵,他會幫我們嗎?”

王蕙心一笑,“這事兒我心裏已經有數了。張思豐喜歡美人,我正巧……知道有一個美人,保證能讓張思豐滿意。”

==

桃桃和宋秩帶著小豆子們回了家。

今天在外頭看了漂亮的花、拍了照、吃了冰糖葫蘆和肉包子,吃啊玩啊的,又是愉快的一天呢!

不過,夜裏吃晚飯的時候,程竹君很不高興。

她眼淚汪汪地捧著飯碗,根本無心茶飯,擡起頭幽幽地看南生一眼、又低下頭去默默地數碗裏的米粒兒……明明夥食很好,她卻味同嚼蠟。

幾乎是,除了南生之外的所有人,都註意到了竹君的不妥。

一個眼淚汪汪的無心飲食,一個抓著雞腿兒大咬特咬……

還用問嗎?

肯定是南生欺負了竹君唄!

唐麗人忍不住發問,“南生啊,你今天帶著竹君竹平去醫院檢查得怎麽樣了?”

南生吃得滿嘴滿臉滿手都是油,“小竹平挺好的!醫生說了,他現在很健康!以後呢多註意飲食方面的營養,冬天註意保暖,還要註意鍛煉,以後每年覆查一次就好。”

眾人聽了,覺得竹平的情況還算好啊。

那既然是好事,竹君為什麽那麽幽怨呢?

程竹君又擡起頭看了南生一眼,欲言又止,眼圈兒都紅了。

南生突然想起一事,“喔對了!今天經過火車站的時候,我去問了回松縣的火車票!結果啊售票員告訴我說,臨時加開了一趟回松縣的火車,那票價……便宜啊!我趕緊給竹君竹平各買了一張臥鋪!”

然後他還特別得意地說道:“媽我告訴你!我呀,就怕她倆在火車上遇到讓換位子的老太太、孕婦和殘疾人,所以我給她倆買的是臥鋪中鋪!就更便宜了!才二塊五一張票!”

唐麗人點點頭,“那確實便宜。”

眾人又齊齊看向了程竹君——這也是好事啊,你為什麽還這麽幽怨?

桃桃問道:“南生哥哥,你給小竹子買的是哪一天的票?”

“明天啊!”南生答道。

眾人齊齊呆住。

再看向程竹君的時候……

小姑娘的眼淚都已經在眼眶裏來回打著轉兒,馬上就要跌出眼眶了!

宋穗:你死了!這樣你是找不到媳婦兒的!

宋秩:沒娶媳婦兒就不知道媳婦兒的好!

唐麗人發火了,“不是說好了再讓竹君在我們這兒玩三天的嗎?”

南生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坦然說道:“但是那加班車可不是天天都有,難得遇上這麽便宜、時間段又那麽好的……再說了,當時我還問竹君了,她同意了的!”

程竹君的嘴兒扁了。

——那你都問出口了,我能不答應嗎?

南生被家裏人給瞪得……雖然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但既然引起了公憤,就肯定是他不對啊。

想了楊,他絞盡腦汁地安慰程竹君,“沒事兒,以後你也可以帶著竹平常來市裏玩……”

程竹君就更加想哭了。

——我想來,那當然容易,可你也不是年年都回來呀!人家只是想和你多相處些日子罷了。

唐麗人被魯鈍的兒子給氣個半死,卻又無計可施。

想了半天,唐麗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借口,“南生你明天去辦一下退票,竹君的年貨還沒辦好,等過幾天把東西都買齊整了,你再給她倆買車票回去!”

程竹君還沒來得及破涕為笑——

南生就說道:“她要買什麽就寫成單子,我去給她買,回頭托運給她,又快又方便還不用拎著上火車、下火車,多好!”

程竹君又想哭了。

白正乾也勸道:“竹君吶,其實你倆的父母都不在了,何必還趕著回去!就留在這兒跟我們一塊兒過年也沒問題的!”

程竹君正準備點頭——

南生,“爸你別開玩笑了,她倆不一早就說了家裏還養著雞、鴨子麽,總托鄰居照看也不是個事兒……對吧?”

程竹君的嘴巴又扁了起來。

唐麗人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開,“我不吃了,我飽了!”遂放下筷子走了。

南生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媽這是生誰的氣了?爸,你惹我媽了?”

白正乾:我真的生了個棒槌?

遂也放下了筷子,“我也吃飽了!”氣呼呼地起身離開。

眾人又好氣、又好笑。

談鳳蕙瞪了南生一眼,然後很溫柔安慰程竹君,“他就是這樣兒的,心不壞,性子太耿直,竹君別往心裏去……”

南生:發生了什麽事?!

程竹君幽怨地看了南生一眼,放下碗筷,“我也吃飽了,我、我出去走走。”

南生: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第二天,程竹君還是帶著弟弟踏上了歸途。

程竹君是桃桃最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所以這一天,桃桃把四個小豆子寄養在機關托兒所,和宋秩、南生哥哥一塊兒送程竹君姐弟去火車站。

自然又有一番依依離別。

程竹君牽著桃桃的手,看著南生,哭得眼淚汪汪……

南生還好脾氣地勸程竹君,“沒事兒!這有啥好哭的,你看桃桃就沒哭,再說了,你舍不得離開桃桃的,以後你倆多寫信唄!”

氣得程竹君撲進桃桃懷裏噎噎地哭了半天。

程竹平雖然還小,卻看穿了家姐的心意,就問南生,“南生哥哥,以後我可以寫信給你嗎?我、我也想成為一名解放軍。”

南生很豪爽地說道:“好啊!”

雖然他對小屁孩兒不感興趣,也不認為他和年紀小小的程竹平會有什麽共同語言,但還是看在桃桃份上,把自己的通信地址留給了程竹平。

程竹君這才覺得好受了一點兒。

眾人把程竹君姐弟送上了車,直到列車駛離站臺,眾人這才出了站。

桃桃就對宋秩說道:“昨天你那肉包子在哪兒買的,今天再買點兒回去,大夥兒一人一個吃吃唄,那個味道是真好吃!”

宋秩應下,正要去,南生說道:“你告訴我在哪兒買,我去買!”

宋秩也沒想太多,就告訴了南生那個小販平時在哪兒賣包子。

南生匆匆去了。

桃桃就和宋秩倚在一棵大樹旁聊天。

突然間,桃桃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

——是那個命苦的女人連春玫。

只見連春玫正和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拉拉扯扯,好像還在吵架?

桃桃略走近了幾步。

宋秩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連春玫正和丈夫王惠民爭吵。

王惠民,“夫妻之間不應該是互助互愛的麽?今天你放了手,明天我富貴了,我當然也不會忘了你和小妞妞,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嘛!”

連春玫,“你拿錢來!給我六百塊錢,只要能讓我帶著小妞妞去看病,我立馬給你簽字,我不攔著你去攀富貴!”

王惠民,“我哪有六百塊錢?”

連春玫冷笑,“你沒有?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一分錢彩禮沒收,我還帶了六百塊錢過來!嫁到你家以後,雖然我不是國家工,可我也去廠子裏當了臨時工,我這三年的工資、平時周末我去黑市做點兒小買賣掙到的錢,一個月加起來也有近五十塊錢!那些錢我可全都上繳給你媽了,現在小妞妞生了病,你卻說你沒錢?”

“王惠民,你太沒良心了!沈蘋香懷著你肚裏的孩子,小妞妞就不是你的孩子了?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嫁妝、我需要錢給小妞妞治病而已……你怎麽這麽狠心?”

王惠民:我……

他幾乎已經心軟。

可一想,現在家裏一窮二白的,哪兒有錢還給連春玫?

妹妹說得對,現在唯一的一條活路,就是趕緊和連春玫離婚,娶沈蘋香為妻,才能解決他的工作編制,才能走上燦爛的金路。

王惠民把心一狠,“好!我答應你!”

連春玫瞪大了眼睛,“你……現在給我錢?”

王惠民,“我們先去辦離婚手續,你一簽字,我馬上給你錢。”

——妹妹王蕙心交代過,所有的事全都放到後頭,現在最最最重要的,就是必須先讓連春玫同意離婚。

可是,連春玫與王惠民結婚四年,太了解他!

“又是你那個妹妹教你的?”連春玫恨聲說道,“王惠民,你還是個男人嗎?是不是你妹妹讓你殺人放火你也去?”

王惠民煩了,“連春玫我實話告訴你,我可是已經給你臉了啊,你要是不肯答應的,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他轉身就走。

連春玫大罵,“王惠民你個王八蛋!你快點還錢給我啊,我的小妞妞正等錢做手術呢!”

王惠民頭也不回的走了。

桃桃站在不遠處,聽到了這兩人的對話,又見連春玫哭得可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宋秩突然說道:“那男的叫王惠民,是王蕙心的親哥哥,昨天我看到王惠民送沈蘋香回市委大院。之前連春玫不是說,她丈夫和市長千金搞上了麽?我懷疑介入連春玫和王惠民婚姻的那個女的,很有可能就是沈蘋香。”

桃桃再怎麽對時政不感興趣,也知道松市市委裏的一位正市長和四位副市長裏,並沒有姓沈的。

所以?

“沈蘋香到底是誰呀?”桃桃問道。

宋秩想了想,說道:“有一位杜副市長,他妻子姓沈。如果沈蘋香真是市長千金的話,搞不好她是跟母親姓的。”

桃桃又問,“那你是怎麽認識沈蘋香的?”

宋秩答道:“昨天看到王惠民和沈蘋香的時候,並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倆的身份,只是聽他倆說話,覺得怪怪的。今天看到了王惠民,感覺一切都能說通了。不過,我覺得沈蘋香的‘市長千金’身份存疑。”

桃桃好奇了,“怎麽說?”

宋秩便說起了昨天他看到的一幕。

——因為桃桃想要一張乒乓球桌,又說想要一個可以快速熱水的東西,宋秩下午就一直在忙這兩件事兒,主要是跑進跑出的找材料。

四五點多鐘的時候,宋秩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在大院自行車棚尋找停車位的時候,他聽到一對男女正在說話。

男的,“……親愛的,到底啥時候你才讓我去見見你父母?”

女的,“你和連春玫已經離了?”

男的,“那不是早晚的事嗎?我肯定不能委屈你!”

女的,“你離了再說吧,還有……你們家打算出多少彩禮錢啊?”

男的,“這個啊,你覺得多少比較合適?”

女的,“兩千吧!你得先準備好……”

男的急了,“兩千塊錢?”

女的也有些怒了,“怎麽,難道我不值得嗎?”

男的強壓怒火,“當然不是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對我來說,根本就是無價之寶!咱倆之間說起錢來,那可就膚淺了啊!蘋香啊,我倆是真愛,不是嗎?既然是真愛……又怎麽能用金錢來衡量我們的愛情呢?”

女的,“可如果你連這個錢也不願意出的話,王惠民,你對我的愛,又有幾分是真心的?”

男的頓時指天劃地的發誓,說他是怎麽怎麽愛那個女的……

後來的話,宋秩覺得太肉麻,也有些惡心,就停好了自行車以後,快速離開了那兒。

聽到了這兒,桃桃皺眉,“市長千金未婚先孕、對象還是個有婦之夫,而且還張嘴閉嘴就是兩千塊錢的彩禮錢?”

——真正的市長家的姑娘,應該教養不會這麽差吧?

宋秩說道:“正是因為聽到了兩千塊錢的彩禮,才讓我印象深刻,不過當時還不知道沈蘋香是市長千金。現在看到王惠民和連春玫吵架,再聯想起昨天聽到王惠民和沈蘋香的事兒,才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太尋常。”

說著,宋秩又道:“咱們回去吧,得把這事兒告訴你大哥,”

桃桃點頭,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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