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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陳菊香自取其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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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陳菊香自取其辱(1)

陳菊香和李翠兒哄著貴財去了大房,她倆則去了村委。

時值秋收時節,白天的時候村裏人人都下田搶收,直到天黑才歸屋……個個都被累得半死!

此時大多數人家已經吃過晚飯,正準備收拾收拾早早睡覺,因為生產隊下了死規定——每天早上必須五點就起來集合、上工。

陳菊香站在村委門口的小廣場那兒,深呼吸,大聲嚎叫起來——

“殺人啦!救命哪!”

村委小廣場是村裏最最最中心的地方,前後左右圍著十幾戶村民的家,後頭就是知青站的小院……

幾乎是陳菊香一嚎叫,立刻就有人在遠處大喊,“什麽事?哪個殺人啦?”

遠處近處都有人打開院門,披著衣裳朝這邊走過來——

陳菊香開始了她的表演,“天殺的白正乾啊!他唆使他兒媳婦和他的傻閨女……把我家貴財給打壞了!鄉親們快來給我們評評理呀!”

說著,她狠狠地踹了李翠兒一腳:哭起來、喊起來,快給老娘鬧起來!

李翠兒反應了過來,抽出手絹兒捂著臉,大“哭”了起來,“哎喲我的貴財喲……你年紀輕輕的喲!你就……完蛋了喲……”

陳菊香差點被李翠兒給氣死,就低聲罵道:“貴財還沒死,你嚎喪呢?”

李翠兒一楞,清咳了兩聲,重新開始嚎,“天殺的談鳳蕙!天殺的白桃桃……她們害得我家貴財呀……”

可一時間,她也羞於啟齒什麽小鯽鯽的,就含混了過去,“哎喲這可不得了啦!這日子我們過不下去啦,救命吶……”

結果,本來還有幾個村民準備過來看熱鬧的,一聽到陳菊香和李翠兒報出了白正乾、談鳳蕙和白桃桃的名字?

眾人連連低罵——

“晦氣!遇到這兩個喪門星!散了散了!”

“人家冬生媳婦要帶奶娃娃,桃子又瘦得沒剩下幾兩肉,你屋裏的貴財肥得像牛,人家怎麽欺負你們貴財?怕是你們貴財欺負了人家姑嫂,現在是來倒打一耙的吧?”

“哎呀不要跟這種人來往,被她盯上了,指不定哪天她就來訛你了!快走快走!”

“正乾嫂子一家我們都信得過,反倒是你,一天到晚的碰瓷訛人錢財……”

“大家不要過來了,早點回去休息……今天搶收了一天的谷子你們不累嗎?”

就這樣,人群還沒有聚攏來,就自發散去。

陳菊香和李翠兒傻了眼。

陳菊香不信這個邪,繼續大喊,“餵!你們就看著村幹部欺負人?白正乾他仗勢欺人哪!他屋裏的人打了我們貴財,我們找他要賠償,哪裏不對?村長!四叔公!七太婆!你們出來啊……出來給我們主持公道啊!”

沒人理她。

陳菊香驚呆了,她瘋狂地喊了起來,“救命啊殺人啦!殺人啦殺人啦……”

結果一直喊到嗓子發幹,喉嚨沙啞,也沒人理會她?

李翠兒蹲在一旁小小聲說道:“要不咱回吧,怪丟人的……”

陳菊香惡狠狠地瞪了李翠兒一眼,怒道:“他們不想出來?不想管我這事兒?沒門!我找他們去!”

遂氣沖沖地跑到村長家,砰砰一頓砸門,“村長你出來!我就問你,白正乾殺人了你管不管,管不管?”

村長家的院子裏安安靜靜的,沒人吭聲。

倒是村長的老娘老氣橫秋地院子裏接了一句,“是哪個瘋狗在外頭亂吼?二娃,你扔個破爛出去嚇一嚇狗!”

“啾——叭嗒!”

不知什麽玩意兒從天而降,正正砸落在陳菊香和李翠兒的腳邊,然後發出液體擊落地面的聲音……

伴之而來的,竟是一股……讓人感到特別不愉快的氣味?

村長的老娘問道:“二娃你扔了個啥出去?”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了起來,“阿太,弟弟拉屎了,我扯了張葉子把他拉的屎包了起來,扔出去了……”

村長的老娘大怒,“你把屎扔了出去?那豈不是……明天你爹你哥哥們一出門就踩屎?我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

一時間,院子裏熱鬧了起來,有勸老娘的、有罵崽的,還有人在笑、也有人在哭,但再也沒人理會正在拼命拍門的陳菊香。

氣得陳菊香踩了一腳的……屎,轉身走了。

她又去找了其他的村幹部,以及宗老們,就沒有一個人願意理她的。

陳菊香被氣得眼前一黑——

她狠喘了兩口氣,捂著心口軟軟地倒了下去。

李翠兒被嚇一跳,“媽?媽你要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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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貴財慢吞吞地挪到了大房家的院子門口,想去敲門,又不敢。

他隱約聽到伯父伯母和堂嫂堂姐們的笑聲,還有紅豆黃豆奶聲奶氣的說話聲音……

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麽,但能聽出——伯父伯母的語氣很寵溺、似在嗔怪,好像拿這著滿屋的兒女們無可奈何?堂嫂的聲音很溫柔,好像在勸解寬慰?堂姐們的笑聲可真好聽呀,讓人聽了也忍不住會心一笑。還有紅豆,她的聲音又響亮又清脆!

也虧了是紅豆在說話,貴財這才聽明白了大房一家子正在說什麽——說的是,在稻田裏養魚什麽的?然後從“為什麽只能養魚不能養蝦養螃蟹”到“它們不會逃走嗎”,再到“四姑你說魚除了紅燒清燉和清蒸,還有什麽做法呀”……

大房裏的院子裏盈滿了歡聲笑語。

貴財呆楞楞的。

他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陳菊香剛剛才來鬧過事,為什麽大房一家子沒把這個放在心上,反而在討論養魚養蝦、燉湯紅燒?

在大房眼裏,就這麽看不上陳菊香和他們四房?

可是在他奶陳菊香和他媽李翠兒的眼裏卻只有大房。

她們成天念叨著,要是大房還沒分出去,就有人做飯、拾柴、洗衣、挑水啦!要是大房還沒分出去,我至於天天這麽累的嘛!今天怎麽又吃野菜糊糊?要是大房還沒分出去,就算是野菜糊糊,也做得比這豬食強吧……

除此之外,陳菊香和李翠兒還天天算計大房的收入——今天唐麗人和白梨梨去上工了,唐麗人算八分工,白梨梨只有七分工,桃桃管著圖書館一天算2個工分,然後桃桃杏杏還要每天去割餵豬草,兩人合起來一天能掙5個工分……

還有宋秩的工分,就是不知道宋秩是怎麽交給大房的……這麽一算,哎呀大房一天少說也能掙上20個工分!

可祖宅這邊呢,老三老四兩人上工,一人一天掙10個工分,陳菊香一天能掙5個工分,加在一塊兒,就是一天能掙到25個工分?

看起來,祖宅這邊的收入要比大房強。

但貴財知道,陳菊香和李翠兒天天算計大房的收入,其實只有一個原因——她們嫉妒大房。大房的日子看起來,好像比祖宅這邊過得好?

這才分家小半年,紅豆黃豆就長個子了;三個堂姐再也不是過去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樣子,她們豐潤了些,肌膚白皙,面頰處還透出健康的粉紅,幹枯的頭發也變得通柔順秀美……哪怕是伯娘唐麗人,她天天下地幹活呢,皮膚居然還白凈了好些,眼睛也更明亮了,嘴角的法令紋似乎也淡了些?

要不是他們有錢了,吃飽了、吃好了,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徹底大變樣了?

也不知紅豆說了些啥,嘰嘰呱呱的,然後大房的眾人又爆發出熱烈的笑聲。

貴財忍不住又想起了紅豆。

紅豆一向膽子大,她性格開朗活潑大方,村裏就沒有不喜歡她的。

貴財和紅豆雖是叔侄,但一個八歲、一個六歲,身材差挺遠,但年紀其實沒差太多。貴財有時就在想,阿奶常說他是個帶把兒的金孫,紅豆是個賠錢貨……

但為什麽村裏人就是喜歡紅豆,討厭他呢?

這會兒貴財突然明白了。

——紅豆敢說敢做,從不覺得她是賠錢貨,也不認為她比他這個帶把金孫差……是因為她家裏的人給了她勇氣呀!

大房的大伯、伯娘都是非常疼愛女孩的。

那,為什麽大伯和伯娘那麽疼愛女孩兒呢?

說真的,貴財一點兒也不覺得“帶把兒的”到底有什麽好。他大哥富貴兒、二哥福貴兒也是帶把的,他倆一個十七、一個十五,是村裏少有的大胖子,但有什麽用呢,又不幹活、天天等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倒是貴財,因為年紀最小,還常常被家裏人呼來喝去的幹點兒家務活……

貴財很雞賊。三房的白珍珠就是個最好的例子!白珍珠小小年紀就跟著三伯下地勞作,辛苦供養一家,但三房是怎麽對她的呢?

貴財絕不會吃這種虧!

所以每當被家裏人指使著去幹活的時候,貴財也不幹,甚至學著哥哥們的樣子,和祖母、母親對罵。

相對於脾氣暴躁又懶惰的倆哥哥,尖酸刻薄又愛占小便宜還什麽都往她娘家拖的母親,脾氣陰晴不定的祖母;再看看大房一家子爭著幹活的姐姐們……貴財還是很渴望,能擁有一個像大房那樣的家庭的。

夜深了,寒意侵骨。

貴財不自覺攏了攏衣裳,觍著臉拍響了院門,“大伯!大伯娘……你們行行好,給我開個門喲!”

院子裏的笑聲一頓。

堂屋裏,白正乾疑惑地問道:“我好像聽到了貴財的聲音?媳婦兒去看看。”

唐麗人應了一聲,正準備站起身——

杏杏把唐麗人按住,“媽你今天都累夠嗆,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我去外頭看就行了。”

說著,杏杏匆匆出了堂屋,順手提起靠放在一旁的門栓,打開了院門。

她看到了站在臺階下的貴財。

貴財可憐兮兮地說:“五姐,我、我晚飯還沒吃……給口吃的哦!”

杏杏柳眉倒豎,“我家欠你的?你和你媽、你親奶狼狽為奸,前腳才上我們家來訛錢,後腳你還有臉來討吃的?有你這麽厚顏無恥的嗎!滾!再不滾,腿給你打折了!”

說著,杏杏就準備關門。

貴財還想再努力爭取一下,“五姐你聽我說——”

“砰!”

杏杏關上了門。

貴財碰了一鼻子的灰。

唐麗人揚聲問道:“是誰啊?”

杏杏笑嘻嘻地說道:“沒人!我爸聽錯了!哼,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可能還有人想上門呢?要真有人敢來咱們蹭吃蹭喝的,看我不活活打死他!”

唐麗人皺眉,“你說啥呢?”

“沒啥!”

桃桃和杏杏去燒了熱水,讓幾個壯勞力洗了熱水澡,全家人各自歇下。

無人理會門外的貴財。

貴財想走——

但不知怎麽的,一想起回到那個臟兮兮、亂糟糟的家,他就心煩得很,就想著不如捱在大房的院子外頭,哪怕是聽一聽她們家的笑聲也好啊……

結果,連他自己是怎麽睡著的都不知道!

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大房一家子就起來了。

桃桃去夥房做土豆粉,梨梨去夥房後頭洗衣裳,杏杏拿著大掃帚掃院子,掃完了院子她就扛著掃帚想把院子外頭的小徑也掃一掃。

結果一開門,就有個人滾了進來!

杏杏被嚇一跳,定睛一看——是貴財?

“你怎麽還在這兒?”杏杏皺眉說道。

貴財滾在了地上,還沒清醒過來。平時他每天都要睡到上午十點多才起來,就下意識揉了揉被摔疼的後腦勺,雙臂抱胸,又睡著了,還打起了小呼嚕?

杏杏一掃帚就拍了下去,罵道:“給你臉了是吧?昨天才跟你說的,要敢踏進我家一步我就揍死你!合著你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

說話之間,幾掃帚拍打下去,貴財被疼醒了,“嗷”的叫了一聲,跳起來左右看看,自己也覺得稀奇,“……我、我怎麽在這兒?”

杏杏扛著掃帚繼續揍人,“快給我滾出去!”

貴財逃出了院子。

氣得杏杏追了出去,一直把他給攆到了路口,這才氣沖沖地回來了。憋著一口氣,兩下三下掃完小徑,一進了院子就把掃帚給扔了,罵道:“真是晦氣!”

唐麗人從裏屋出來,問她,“你幹啥?一大早的發什麽瘋?”

杏杏:……

桃桃在夥房大喊,“杏子!杏子過來!”

杏杏轉身跑進了夥房,“幹啥?”

她一進夥房,就看到紅豆黃豆坐在一旁,姐弟倆正在扒棒骨上的肉——黃豆用筷子按住捧骨、使它固定在盤子裏不動,紅豆則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湯匙,不停地把棒骨上的肉給拆下來。

桃桃圍著塊花圍裙站在竈前,一手拿著筷子從鍋裏挑起一根面,一手虛接著,吩咐杏杏,“快張嘴,幫我試試這土豆粉熟了沒有,鹽味兒夠不夠!”

杏杏被燙得嘶哈嘶哈的,品了品,她認真點頭,“熟了,好吃!”

桃桃還挺高興的。

因為這是她頭一回試做土豆粉,竟然這麽好吃的嘛!

“你上菜園子裏幫我掰幾片菜葉子來,小蔥也摘上幾根,都給我洗幹凈啊!”桃桃說道。

杏杏應了一聲,轉身去了菜園子。

黃豆舔著嘴唇,小小聲說道:“姑!試試!”

桃桃笑瞇瞇地說道:“你把話說齊全了我才能聽得懂。”

急得黃豆漲紅了臉,“四……姑!給我……試試!”

桃桃當然不會真的為難黃豆,就笑盈盈地也餵紅豆黃豆各試了一根土豆粉,又問:“好吃麽?”

小小的姐弟倆拼命點頭,眼神亮晶晶的。

很快,杏杏就將洗凈了的菜葉和小蔥就送了來。桃桃將菜葉子撕得碎碎的,扔進鍋裏,又把小香蔥切成粒兒,也扔進了鍋裏。

一大鍋香噴噴的豬棒骨湯土豆粉就做好了。

桃桃和杏杏合力將大湯鍋從竈上搬了下來,又架上錫鍋燒開水,好把家裏的開水瓶灌滿,這樣家裏人就能想什麽時候喝點兒熱就什麽時候喝點兒熱水了。

那一邊,紅豆黃豆也已經把棒骨上的肉給拆了下來

居然也有滿滿一盤子。

桃桃拿了點蝦子辣醬過去,這被燉得快要溶掉的拆骨肉,蘸辣醬最好吃了!

這時宋秩也已經洗漱好了,一大家子就圍坐堂屋裏,開始吃早飯。

香噴噴的鮮美棒骨湯,配上軟滑爽口又略微有些彈牙的土豆粉……實在是太美味了!

唐麗人嘆道:“養閨女就是好哇!我們桃桃每進一次城哪,都學會不少的手藝,要說土豆吧,以前我們哪裏知道還能加面粉做成這樣的土豆粉呢?天氣涼的時候吃上一碗這樣的熱乎乎連湯帶水的面條,真帶勁兒啊!”

白正乾,“土豆粉好吃,也要這棒骨湯來提味啊!有肉湯,怎麽不好吃呢!”

桃桃插嘴,“你們不知道,這棒骨是我昨晚上燉的,結果早上一揭鍋蓋我都被嚇著了,那湯面上浮著厚厚的一層豬油!我全敲碎了裝進豬罐裏了。原來骨頭也有那麽多的油的嗎?”

唐麗人,“豬大腸的油也多,但那個油……味兒不行!”

杏杏,“我覺得豬棒骨比豬大腸好吃多了,以後我們多買豬棒骨唄!”

一家子說說笑笑的,將一大鍋棒骨土豆湯粉吃了個幹幹凈凈。

唐麗人、白梨梨和宋秩就準備出門去上工。

白正乾喊了黃豆過來,讓小孫子給自己穿鞋。

唐麗人就問他:“你也出門哪?”

白正乾,“我上村委看看去。”

——昨天陳菊香和李翠兒走了以後,就一直風平浪靜的。但依著這倆攪屎棍的德性,不鬧一場絕不罷休。

與其讓她們到家鬧事,不如去村委。

唐麗人,“那我和你一塊兒去!”

白正乾,“你上工去吧!收谷子是大事兒,我和你又都是村幹部,你得起個帶頭作用。再說了,陳氏鬧事兒,你這繼兒媳的身份比我還尷尬,你去了還起反作用……我沒事兒,我這邊兒有桃子杏子和蕙兒,村裏幾個宗老也是站在我這邊兒的……我真沒事兒你快走吧!”

唐麗人就交代桃桃和杏杏,“有事兒的話你們來個人喊我,跟我說一聲啊!”

女兒們應下。

唐麗人就準備和白梨梨、宋秩先一步離開。

只是,她們仨剛一出院子,就看到了……貴財?

貴財慌慌張張地想跑,結果左腳踩住右腳,結結實實的一跤摔在了地上。

“貴財?”唐麗人皺起了眉頭。

貴財又爬了起來,訕訕地和唐麗人一行打招呼,“伯娘……早,三姐早,宋秩哥……早。”

“你來幹啥?”唐麗人問道。

貴財昨天晚飯沒吃,今天早飯沒吃,早就已經餓得前腔貼後肚的,一大早守在大房的院門前,聽著她們在裏頭又說又笑,還聞到了濃郁的豬骨湯的香味……

這會兒他也橫不起來了,低三下四地說道:“伯娘,給點吃的哦,肚子餓得變辦法了咧。”

唐麗人一想起昨晚的事兒,心裏就有氣兒,再加上陳菊香和李翠兒今天肯定還要找事兒,心情就更不好了,態度好不起來,“你沒飯吃,就去別人家討?你媽死了?”

貴財:……

桃桃倚在院門邊,伸個頭出來看了一眼。

宋秩對唐麗人說道:“嬸,你和三姐先走,我和貴財說幾句話。”

唐麗人,“你別跟他們走太近……但凡和他們多說過幾句話的,最後都被他們坑了、訛了!”

宋秩,“你們先走吧。”

唐麗人嘆氣,和梨梨一塊兒走了。

宋秩把貴財叫到了一旁,也不知道他和貴財說了些什麽,貴財點了點頭,表情居然有些淒楚?

宋秩這才揚聲說道:“桃桃,去拿個烤紅薯來。”

——因為害怕壯勞力們上工的時候會肚餓,每天早上姐妹們做飯的時候,就在竈膛旁邊放幾個紅薯。等飯做好了,紅薯也烤熟了。壯勞力們上工的時候,每人都會帶一只烤紅薯去。

烤紅薯甜津津的,既飽腹又能當零嘴兒。

家裏有紅豆黃豆這樣的小孩子,姑嫂幾個也愛吃零嘴兒,所以姐妹們常常會多烤幾個放在家裏,誰饞了誰餓了就吃一點兒……

桃桃扒著門,不讚同地看著宋秩。

但見宋秩很堅持的樣子……

桃桃只好撅著嘴兒,跑去廚房拿了一只烤紅薯過來。

宋秩接過,又遞給貴財,“這是我借給你的,以後要還給我。”

貴財快被餓瘋了,看著香噴噴還熱乎乎冒著熱氣的烤紅薯,他眼冒綠光,胡亂點點頭,一把搶過紅了烤紅薯,就直接塞進嘴裏……竟連皮也舍不得剝?!

桃桃被他兇殘的吃相給嚇住。

宋秩柔聲對她說道:“你回屋裏去……今天看著像是要變天的樣子,多加件衣裳。我帶貴財上工去。”

桃桃睜大了眼睛:你帶他上工去?

她又看向貴財。

——只見貴財兩口三口就把兩個拳頭那麽大的烤紅薯給吃掉,被噎得不行,卻拼命地點頭?

宋秩帶著貴財走了。

桃桃盯著宋秩和貴財的背影,有點兒不明白。

不過,宋秩把貴財帶走了也好,呆會兒她和爸爸嫂子、妹妹出了門,就不用擔心還會有誰來砸她家的門了。

白正乾傷了腰,動作慢,落後一步才慢吞吞地出了門。

桃桃就說了不知為什麽貴財一大早來家的事兒。

杏杏睜大了眼睛,“他又來了?昨晚上他就守在我們家門口,今早上我去外頭掃地的時候還趕過他一次!四姐你說,他這是幾個意思?他是家破人亡了,沒有家了,就來惦記我們家了?”

“杏子閉嘴!”白正乾低喝,“別胡說!”

杏杏訕訕地住了嘴。

白正乾也覺得很奇怪,“貴財畢竟還是個小孩子,怎麽大晚上的不回家,他爹媽也不管管?”

說話之間,一家子走到了村委那兒。

如意村一共有三個生產大隊,大多數人領了農具就走了,還有幾個小組落在了最後。

村民們圍在一塊兒竊竊私語,流連忘返的。村幹部和大隊幹部不住的催促,村民們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猛然看到白正乾過來了?

村民們又趕緊小小聲和他打招呼——

“書記,陳菊香又來搞事情!”

“書記,我幫你把老四喊來吧?”

“書記你身體不好還是別理這個瘋婆子了,回去歇著!”

“書記,陳菊香有病,你別和他鬧……”

桃桃已經跑了過去。

在人群的最中間,陳菊香居然披頭散發地跪在地上,腦門上綁了一根白布條,懷裏還抱著……桃桃爺爺的牌位???

白正乾也柱著拐杖慢慢地過來了。

一見陳菊香那架勢,白正乾被氣得臉色鐵青!

四叔公和七太婆等宗老正坐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陳菊香——

“菊香啊有什麽話你好好講嘛!”

“正乾不是不講理的人哪,你好好跟他說嘛!”

“菊香,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你何苦來?本是一家人,你搞成這樣……以後連好好說話都不能了!”

此時,陳菊香已經看到了白正乾。

她眼裏冒出顛狂又毒辣的光,陡然高舉起桃桃爺爺的牌位,大聲說道:“老天開眼!當家的,你要是地下有知,你顯靈哪……你好好看看,你的好兒子他是怎麽對我們孤兒寡母的啊!”

桃桃當即吩咐杏杏,“你馬上去找宋秩,把這兒的情況說上一遍,然後告訴他,我讓他帶著貴財過來!”

杏杏,“喊宋秩有啥用啊?這事得叫咱媽吧?”

急得桃桃給了杏杏一下子,“咱媽是兒媳婦,陳菊香又是後娘……咱媽對上陳菊香,只有吃虧的!快去找宋秩!”

杏杏只得撒腿就跑!

那一邊,白正乾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示意紅豆去找了個凳子過來,柱著拐杖坐下了。

陳菊香冷笑,“我這個當娘的還跪著,你有臉坐下?和你死去的爹平起平坐?白正乾你這個逆子!你給我跪下、跪下!”

白正乾淡淡地說道:“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父母呢是要放在心裏尊敬的,不要動不動就跪啊磕頭啊什麽的,這些都是封建思想,要杜絕,我們要學習現代文明,要搞四個現代化。對了,你跪在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陳菊香,“我為了什麽?你心裏沒點兒數?”

“我完全不清楚。”

陳菊香呵呵冷笑,“昨天你兒媳談鳳蕙、你女兒白桃桃拿石塊兒砸我孫子貴財的鯽鯽兒,那可都砸爛了啊!我好好的孫子就這麽毀了……你想混過去?”

白正乾,“所以呢?”

“賠——錢!”陳菊香卯足了全身的力氣,死命大吼。

白正乾笑了,“賠多少錢?”

陳菊香用陰冷的眼神盯著白正乾,“我要你賠給我……十萬塊錢!”

圍觀的村民們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白正乾愈發覺得好笑,“你知道十萬塊錢有多少麽?”

陳菊香:……

白正乾認真說道:“十萬塊錢,得我們全村的壯勞力,一年上工365天,一天都不能落下,每天都做滿12個工分,然後還得不吃不喝一分錢都不能花用……”

陳菊香歇斯底裏地大吼,“關我屁事!你害了我孫子這一輩子!你就得賠上你自己的下半輩子!不光是你,你老婆你兒子你兒媳婦你女兒以後你女兒的女婿們,還有他們的孩子……生生世世都要為此付出代價!你們要做一輩子的工,來供養我們!”

圍觀的村民們一片嘩然。

桃桃攥緊了拳頭。

——她現在有點理解,為啥她南生哥哥會那麽狠戾瘋批了。

沖著這麽個不講道理又瘋又橫的老太婆,根本就是把白的說成黑的,讓人完全沒辦法心平氣和的跟她講道理。

白正乾又問,“貴財在哪兒呢?你把他喊出來,問問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就好了嘛!”

陳菊香,“你還有臉問我?”

——昨晚上貴財一夜沒回來,陳菊香心想,定然是混進大房去了。依著貴財的霸蠻性子,大房一家根本搞不定。

按著貴財平時的起居情況來看,這會兒他應該還在睡覺,誰敢吵他睡覺,他能直接把屋頂給掀了!

所以陳菊香老神在在,“你自己問他啊!”

白正乾皺起了眉頭。

卻說杏杏飛快地跑到了田地裏,果然看到宋秩和貴財正一塊兒拿著鐮刀彎腰割稻子?

“宋秩哥——”

杏杏跑了過去,簡潔地把陳菊香在村委鬧事兒的場面說了,又道:“我四姐說,讓你趕緊帶著貴財過去一趟!”

宋秩點頭,喊了貴財一聲。

貴財異常乖巧的過來,跟著宋秩坐在田坎旁,洗了腳,穿好鞋襪,兩人朝著村委的方向走去,還時不時交頭結耳幾句?

杏杏跟在後頭,驚疑不定地看著前頭的兩個人。

這是見鬼了吧?

貴財咋還下地收谷子了呢?

“杏子!”唐麗人大吼了一聲。

杏杏被嚇醒,站定,轉過頭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家母親。

唐麗人,“發生啥事兒了?”

杏杏咬住下唇。

就還是忍不住,把村委那邊發生的事兒又說了一遍。

唐麗人差點兒被氣死,沈思片刻,她交代了梨梨幾句,然後也洗了腳,穿好鞋襪上來了。

杏杏,“媽!媽你上哪兒去啊!”

唐麗人,“你別管我,你上村委去!要是那老太婆敢動你爸一下,你就……你先撿幾塊石頭拿著防身!她敢動你爸你打死丫的!”

杏杏連忙又撿了幾塊石頭,朝著村委跑去。

此時桃桃一直守著自己老爸,看著白正乾與陳菊香交涉。

她隱約覺察到,陳菊香那麽囂張,應該就是想激怒自家老爸的。

——就算陳菊香是個後娘,但也是長輩。如果白正乾被激怒,當眾說出不恰當、或者做出不恰當的事兒,那他就落了下風。

白正乾畢竟當了十來年的班幹部,見過世面,也處理過不少危急事件,見識是有的,手腕兒也在。他越來越心平氣和,越來越談笑風生……

陳菊香就被比成了無理取鬧的那一個。

這時,貴財與宋秩匆匆趕到。

四叔公見了,連忙喊他,“貴財你過來!你老實告訴太叔公,你到底……受傷了沒得?”

貴財的臉都黑了。

——盡管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一旦知道陳菊香還是拿這事兒做文章,他被氣得不行,就沈著臉問道:“哪個說我受了傷?”

七叔婆,“你奶!她說你的鯽鯽兒已經被砸爛了?這輩子都不得行了?真有人砸你?”

那邊陳菊香還拼命地在朝著貴財使眼色。

貴財暴怒,斜睨著陳菊香,大罵:“放她娘的屁!”

李翠兒本來一直縮在一旁,見勢不妙,連忙跑了過來,拉著貴財往一旁去,又小小聲求他,“我的小祖宗,你別開口說話行不行?能不能搞到錢,全看今天你奶的了!”

眾人見貴財好好站著,剛才還被氣得一蹦三尺高,壓根兒就不像是鯽鯽兒被砸爛的樣子,對陳菊香的話也就不那麽相信了。

白正乾就說道:“那貴財到底有沒有受傷,昨天又是怎麽一回事,讓他說說嘛!他也是當事兒之一啊!”

陳菊香為了想要蓋過白正乾說話,就沖著貴財高聲大喊,“貴財啊你不要怕,有奶為你做主!以後我們有了錢,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給你治病也不在話下……”

貴財一聽,這死老太婆還拿著這事兒在說?氣得他猛地摔開了李翠兒的手,沖過去就一腳踹在陳菊香的心口處!

為了施苦肉計、已經跪了快一小時的陳菊香完全沒有想會出這樣的變故,壓根兒沒躲,生生受了這一腳,然後軟軟地癱在了地上。

眾人皆盡驚呆。

貴財還不解恨,指著陳菊香大罵,“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就已經跟你講過了,你們想為富貴搞錢結婚的,你就說是大房的人拿石頭砸壞了富貴的鯽鯽!不要扯上小爺!小爺是不是說了,是不是說了?你馬逼的還拿小爺來說事兒,我告訴你,你再敢多講一句,小爺把你屋拆了把你趕出去!個老不死的!”

貴財又對圍觀的村民們說道:“哪,事情我就只講一遍,昨天我媽帶著我去砸大伯家的院子,本來是想趁著大伯一家子不在,我們進去順點東西的。結果後來我大堂嫂她們回來了!我媽就讓我脫褲子嚇我大堂嫂她們……”

“後來……”說到這兒,貴財也不好意思說他露出小鯽鯽給他媽看了,就含糊了過去,繼續說道,“後來我媽拿塊石頭砸到了我,當時是有點痛,但現在沒事了!”

說著,貴財又狠狠地跳了幾下,代表自己沒事,“我再講一遍我沒事!以後你們誰敢扯嘴皮子說小爺不行,小爺就拆了誰的家!”

圍觀的村民們議論紛紛——

“原來她們是想搞錢,給富貴結婚!”

“不是吧,陳菊香也太不要臉了,簡直打橫來說嘛!”

“真是顛倒黑白!這種人好過分啊!”

“她臉真大,還敢開口要十萬……”

“跟這種人一個村,我都覺得丟臉!”

陳菊香癱倒在地,渾身哆嗦。

李翠兒也驚呆了,喃喃喊了聲“貴財”,有心想問問“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但又不敢說,就怕他抖出更多她和陳菊香平時是怎麽罵大房、算計大房的……

白正乾也有點搞不懂,貴財怎麽會反水。但這是對自家有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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