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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桃桃終於實現了吃肉自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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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桃桃終於實現了吃肉自由(1)

這是一輛從鄰鎮開往縣城的長途班車,因為是早班車,車廂裏人不多,大約十來個人的樣子,大夥兒都有座位。

宋秩讓白桃桃坐在座位上,又把行李整理好——白正乾讓冬生把這段時間他做的那些竹制的小玩意兒給裝好,打了個大包,讓唐麗人帶到城裏去,看看能不能找個黑市賣掉。

唐麗人和白梨梨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看到宋秩始終沒有要把桃桃身邊的位置讓出來的意思,就自動自覺的坐在桃桃和宋秩前面的那一排座位上。

宋秩收拾好行李,這才掏出兩角錢遞給售票員,說道:“四個人,去城裏。”

——從這兒去縣城,正好是五分錢一張車票。

這時班車已經啟動了。

售票員接過宋秩遞過來的錢,仔細看了看,確認只有兩角錢?於是就指著顏娜倩問宋秩,“那個女同志,不是跟你們一起的嗎?”

宋秩重覆了一遍,“我們四個人,去城裏。”

售票員不再啰嗦,收了錢、撕下車票遞給宋秩。然後皺眉盯著顏娜倩,“同志,請你買票,五分錢一張票。”

顏娜倩一臉的不敢置信,喊道:“宋秩哥!”

宋秩恍若不聞。

顏娜倩急了,匆匆走到宋秩跟前,著急地說道:“宋秩哥,我到底哪裏得罪了你,你……”

唐麗人撇嘴,打斷了顏娜倩,“我們村裏最漂亮最有文化的姑娘,坐車可以不用給錢的呀?”

顏娜倩壓根不理會唐麗人,只是泫然欲泣地看著宋秩,委屈地說道:“宋秩哥,難道你一點兒也不顧及我們從小的情份……”說到這兒,她微微啜泣兩聲含糊過去,繼續說道:“我對你的心意,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宋叔和宋穗也總是希望我們好好的……”

“以前的事,如果你覺得是我不對,那我向你道歉,可你就不能看在宋叔和宋穗的份上,好好跟我說句話?”顏娜倩淚汪汪地說道。

白桃桃坐在宋秩身邊,興奮地看著顏娜倩。

以前她還在媚宗的時候,天天看著師姐妹們爭來鬥去的,差點兒沒把師尊、師伯師叔和宗主給氣死!

現在顏娜倩說話的語氣,就特別特別像她的那些師姐妹們。

瞧瞧,顏娜倩那半吞半吐、話裏話外的意思,充分彰顯了“以前我和宋秩有舊,我和宋秩有不可不說的情緣,宋秩的父親和兄弟都對我很好?”這層意思嘛!

桃桃很好奇,想看看宋秩是怎麽回答的,就轉過頭,眼巴巴地看著宋秩。

唐麗人和白梨梨也瞪大了眼睛,看看顏娜倩,又看看宋秩,心想他倆還有舊?!

宋秩依舊沒理會顏娜倩。

——他很少回南都,不代表從來沒有回去過。但他對父親在南都的人脈不太感興趣,曾經遠遠地見過顏娜倩幾次,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還是後來顏娜倩私下找過他一次,說明了身份,宋秩才知道原來顏娜倩和宋穗是青梅竹馬。

又因為宋秩對父親、兄弟懷著一言難盡的特殊情感,所以他對顏娜倩特別冷漠。無論顏娜倩說了什麽,宋秩始終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這時,宋秩專心致志地低下頭翻行李——

顏娜倩大喜,心想他肯定是在翻找錢,準備為她付車費呢!不由得松了口氣。

結果宋秩翻找出一個鋁制飯盒,揭開了蓋子,對桃桃說道:“吃一塊,當心暈車。”

——唐麗人暈車厲害,出門坐長途車必備腌酸姜。

桃桃就翹著蘭花指拈了一塊腌酸姜,拿過嘴邊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唐麗人和白梨梨也各拈了一塊。

顏娜倩呆住。

所以?

宋秩這是根本不想替她付車錢的意思?

不就是五分錢?他還是個男人嗎!

顏娜倩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油鹽不盡的男人,不由得大受打擊,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售票員不耐煩了,對顏娜倩說道:“哎,同志請你買票好嗎?不想買票就下車!趕緊的!”

顏娜倩還是有點兒不甘心,哀求道:“宋秩哥——”

——只要他沒有正面拒絕她,她就還有機會。務必要他正眼看她,說不定只要他肯擡頭看她一眼……就改變主意了呢?

顏娜倩知道自己的表情要怎麽擺放,才是最最美麗哀怨的。

她剛剛才準備好,宋秩就擡頭看向了她,眼神銳利,“顏同志,冒昧問一句,請問你今年成年了嗎?”

顏娜倩楞住,喃喃說道:“成、成年了啊。”隨時可以準備結婚。

“既然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宋秩緩緩說道,“所以你應該知道,乘坐長途汽車是要遵守規定,買票坐車的吧?”

顏娜倩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

宋秩的話,白桃桃好奇的眼神,售票員鄙夷的目光,還有一車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讓顏娜倩無地自容。

“沒有錢還想坐霸王車?我看你也是個知青,怎麽這麽沒臉沒皮的呢?”售票員譏諷道。

顏娜倩漲紅了臉,正準備掏錢買票——

突然有人說道:“售票員,我幫顏同志買票!”

顏娜倩一楞,循聲望去,卻見是在吉祥村插隊的一位男知青?

那位男知青仿佛不知道顏娜倩的窘迫,從口袋裏摸出一角錢,替顏娜倩買了票,又笑著和顏娜倩打招呼,“顏同志也是要去城裏嗎?”

顏娜倩羞紅了臉,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既恨宋秩冷漠無情,又恨售票員狗眼看人低,可想著終究有人為她買了票,可見她的魅力還在,容貌尚可,對男人還是有吸引力的,並沒有因為這段時間天天務農而變醜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但也因此,顏娜倩不好再跟宋秩糾纏,就揚起了下巴,目不斜視地越過宋秩,笑著朝那位替她買了車票的鄰村男知青走去,在他身邊的空位那兒坐下,兩人小小聲地聊起天來。

唐麗人倒是很想問問宋秩:你跟顏娜倩啥關系?要是你跟她不清不楚的,那就不許再糾纏我們桃桃了啊。

可車上坐了那麽多人,她也不好開口,就瞪了宋秩一眼,不吭聲了。

桃桃正快活地舔著腌酸姜。

——這是桃桃外婆的拿手絕活,老太太七十多了,身體還特別健壯,腌姜所用的所有材料都是她自己種的,也不知用了什麽秘法。腌制出來的腌酸姜具有五分酸、四分辣,外加一分甜的好味道。再加上姜是嫩姜,脆生生的、水分還多,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再稍微嚼一嚼,連渣都沒有!

宋秩抱臂,靜靜地看著桃桃吃腌酸姜。

據他的觀察,小丫頭確實喜歡舔食物,無論是吃飯、吃菜、吃零嘴兒還是喝湯。

眼下她就用粉嫩嫩的舌尖,先把腌姜表皮上的辣椒醬舔掉——有點兒辣,所以她眥著牙嘶哈嘶哈的,等辣勁兒慢慢過去以後,她才輕輕咬了一小口脆姜,含在嘴裏眉開眼笑的。

宋秩啞然失笑。

不就是塊腌姜,怎麽就吃得這麽開心呢?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桃桃的腦袋。

桃桃喜歡他摸她的腦袋。

他一摸她的腦袋,她就安安靜靜地享受,連腌酸姜都不吃了。

過了一會兒,桃桃就安靜不下來了,她把腌酸姜遞給宋秩,讓他幫她拿著,然後扒著前座她姐的後背靠椅,姐妹倆說起了悄悄話。

這個說,上回二哥買的頭繩真好看,這次我們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

那個說,家裏蚊帳壞了,得添一副新的……

這個說,想上國營飯店去吃飯,上回都沒夠著味兒。

那個說,也不知道最近城裏流行啥。

……

宋秩沒記住白梨梨說了些啥……

不過,桃桃說的那些,他都全都一五一十地記下了。

班車搖呀晃呀,再加上半路堵車什麽的,晃悠到城裏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鐘了。

眾人坐得腰酸背痛,下車的時候人人都是殘兵敗將。

顏娜倩已經和鄰村的男知青打得火熱,下車的時候女神範兒彰顯,也不跟宋秩、唐麗人打招呼,只是很矜持地朝他們點點頭,就很冷漠地越過他們,和鄰村男知青一塊兒走了。

唐麗人盯著顏娜倩的背影看了半天,嘟嚷,“這個顏娜倩……”直搖頭。

松縣不大,一共只有兩三家招待所。

宋秩還是去了桂花姨工作的那家招待所,拿出介紹信,要了兩間房。然後他就和唐麗人商量,“嬸,要不你們就在招待所裏休息,我先去紅星機械廠打個招呼,看看他們那邊兒的情況怎麽樣,才知道要在城裏逗留多久。”

唐麗人掏出一疊鈔票,問他,“你要不要拿點錢在身上?這在城裏啊,吃飯坐車都要錢!”

宋秩笑著搖頭,“謝謝嬸子,我有錢。”說著,他看了桃桃一眼,對白梨梨說,“麻煩請看牢桃桃,別讓走丟了,她淘氣得很。”

桃桃斜睨著他,老大不高興的。

可一看到他伸手過來摸她的腦袋了,桃桃又忍不住嘻嘻笑,還主動低下頭,乖乖讓他摸腦袋。

唐麗人和白梨梨交換了一個眼神。

宋秩匆匆走了。

桃桃一手拉著媽媽,一手拉著姐姐,“走!我們逛黑市去!”

唐麗人又好笑又好氣,“都這個點兒了哪裏還有黑市喲!再說了,你都坐了一整天的車……不累麽?聽媽的,先休息,明天再說。”

桃桃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為什麽這個點兒就沒有黑市了呢?”

白梨梨解釋道:“因為這個點兒了,家家戶戶都要做飯,誰還有空在外頭買東西、賣東西呢?”

唐麗人又說道:“對了你們桂花姨今天不上班,我得買點兒東西上她家坐坐去,走走人情!要不然啊,不是她的門路,我們上哪兒去租那麽大的一個院子,還日租收我們一塊錢,比住招待所便宜多了!”

白梨梨,“不是兩塊錢一天嗎?”

“我騙你奶的!要不她還覺得我們來錢容易呢!”唐麗人說道,“走,我先領著你倆去外頭吃肉包子去,吃完了肉包子你倆就回來看電視,我上你們桂花姨家裏去!”

娘兒仨在外頭轉了好幾圈,總算在個小巷子口那兒找到一個推板車賣包子的小販,買了幾個肉包子。小販還極力推銷他賣剩下的快見底的粥,桃桃嫌他的碗不幹凈,說什麽也不要。

娘兒仨站在路邊匆匆吃完肉包子,就分道揚鑣了。

桃桃卻不肯回招待所。

她對梨子姐姐說道:“我就不信了,在這個時候會沒人擺攤?那城裏人炒菜炒一半兒的時候沒鹽了、沒醬了,或者是家裏突然來了客人想加個菜……那可怎麽辦?再說了,我們又不去遠,就在火車站附近的黑市蹲守一下。”

白梨梨:……

說得好有道理。

於是姐妹倆就去了火車站附近的黑市。

結果——

街上冷冷清清的。

倒是在一盞昏黃路燈下,有個穿著補丁衣裳的年輕姑娘正在擺攤兒。

桃桃拉著姐姐就過去了。

補丁姑娘看到桃子姐妹,很是高興,連忙打招呼,“小姐姐,來看看頭繩吧,便宜著呢,一分錢一個!”

桃桃蹲下來,翻看了一下擺放在幹凈包袱皮上的皮繩,問補丁姑娘:“姐姐,這裏的晚上,是不是沒人賣東西呀?”

補丁姑娘盯著桃桃發梢上系著的發繩看了一會兒,小小聲答道:“晚上基本沒人出來擺攤兒,因為公安會巡街。”

說著,補丁姑娘還朝桃桃笑了笑。

桃桃恍然大悟。

補丁姑娘又問,“你們想買什麽?”

桃桃想了想,如實說道:“我們想要投機倒……”

“噓!”補丁姑娘很機靈,一下子就明白桃桃想說什麽,趕緊將手指豎在唇前,阻止桃桃繼續說下去。

“每個星期一、三、五的晚上,從七點開始,七點半結束,他們會在這兒賣小日化,就是肥皂、手絹兒、針線這些。每個星期二、四,一般就是換東西的,價格自定,參考供銷社,但比供銷社的便宜兩成。星期六的晚上和星期天,一般賣吃的和自家攢下的農副產品……”補丁姑娘小小聲說道。

桃桃小小聲問道:“‘他們’是誰呀?”

補丁姑娘楞了一會兒,才小小聲答道:“‘他們’是貨郎,平時往返於城裏和鄉下,倒賣點兒東西,他們都有自己固定的銷售地盤,誰上哪個鄉、哪個鎮、哪個村……都是有講究的。”

桃桃明白了,眼睛亮晶晶的,“謝謝姐姐!”

補丁姑娘抿嘴一笑,“該我謝謝你!”

“啊?”桃桃楞住,一臉的疑惑。

補丁姑娘指了指桃桃發梢上系著的發繩,笑道:“這個就是我親手做的。我記得呀,那天晚上我被我弟弟的醫藥費經急瘋了,實在沒辦法我就……來這兒擺攤,有一個過路的大哥哥給了我十塊錢,把我那根本不值錢的頭繩全買走了,我、我才有錢給弟弟抓了藥。”

聞言,桃桃一臉的驕傲,“那是我南生哥哥,我哥哥天下第一好!”

白梨梨則問道:“那你弟弟好了嗎?”

補丁姑娘一聽,眼圈微紅,“還沒有,他得的是結核性腦膜炎,醫生說,這種病很危險,又很難根除……我大妹就是得這個病死了的。我,我好怕我弟弟也沒了,那樣的話,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桃桃問道:“那你爸爸媽媽呢?”

補丁姑娘搖頭,“媽媽是生弟弟難產去世的,爸爸一個人拉扯我們姐弟仨,前年的時候我大妹沒了,去年的時候我爸在廠子裏做工的時候被軋著了,沒救過來……”

白梨梨頓時心生惻隱,“那你現在怎麽過呀?”

補丁姑娘,“我還沒到年齡,不能頂替我爸的職,現在就只好在廠子裏打點兒零工,或者自己擺點兒攤。等我滿了十八,能進廠子當正式工,工資穩定了就好了。”

桃桃又問,“你今年多大了?”

補丁姑娘,“十六,距離十八歲還差一年七個月。”

桃桃嘆氣:這也太難了!看來,城裏人也有過得不如鄉下人的。

三人聊了一會兒的天,補丁姑娘和梨子桃子熟悉了一點兒,忍不住說道:“今天是星期三,晚上會有人來賣小日化,你們要不要倒一點兒貨?我熟悉,我可以幫你們!”

白梨梨有些猶豫。

桃桃卻一口應下,又問補丁姑娘,怎麽個倒貨法。

補丁姑娘就自我介紹了一下,她叫程竹君,弟弟叫程竹明。

她先是引著桃桃姐妹去了她和她弟弟的家——路程並不遠,距離她擺攤的地方只有百十米之遙。

但她的“家”,其實是一個小巷子的最裏頭的死胡同,大約兩米寬左右,頂上搭著幾塊石棉瓦當“屋頂”;垂下來的、破了洞的油氈布當“墻”;門是兩塊破爛門板,要進“屋”,就得把“門”拆下來。

程竹君沒進門,揚聲喊道:“竹明,我帶朋友過來家門口轉一轉!”

“屋”裏傳來了小孩子咳嗽的聲音,然後問道:“姐,要不要我先出去一下?”

“不用,你在屋裏別出來。”程竹君答道。

程竹君帶著桃桃和梨梨往外頭走了幾步,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醫生說,我弟弟的病具有傳染性,所以我爸爸去世以後,鄰居就不讓我們住在廠子裏的宿舍了,我們才搬到了這兒來的。”

“請你們諒解一下,我就不請你們進去了……我帶你們過來,是想讓你們看一看我住在哪裏,我不是騙子。我知道你們應該是外地人,平時不住在城裏吧?”

白桃桃奇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外地人?”

程竹君答道:“不瞞你們說,我在這兒住久了,來往的人都眼熟,可你們卻眼生得很。”

桃桃點頭。

程竹君又向桃桃解釋什麽叫“倒貨”。

其實就是囤貨。

黑市裏的商品沒有固定價,常常奇貨可居。要幹這一行,就得靠倒爺的眼光,低價進、高價出。

說著,程竹君又說道:“我們可以合夥倒……做生意,我了解黑市,我家也有地方囤東西,可我沒有本錢……”

說到這兒,程竹君有些窘迫,“所以,所以……你們能不能、能不能借點錢給我?等我掙到了錢,我們四六分怎麽樣?你們六,我四。”

白桃桃,“小竹子,我們先去黑市看看吧!”

程竹君點頭,和弟弟打了聲招呼,又領著桃桃姐妹倆離開了巷子,這時已經快夜裏七點了,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挎著籃子在這兒徘徊了起來。

甚至還有人看到桃桃和梨梨面生,就挎著籃子過來兜售小商品了,“小妹妹,茉莉花香味兒的香皂要嗎?比供銷社的便宜……”說著,他還拿出了一塊用油紙包好的香皂,遞給桃桃。

桃桃接過聞了一下,確實有股茉莉花的香氣,就問,“這個多少錢?”

小販也不說話,就比了個手勢。

桃桃:……

程竹君伸出手,比了個手勢。

小販垮了臉,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桃桃:@

發生了什麽?

程竹君也不說話,就互抱手臂,志在必得地看著那個小販。

沒一會兒,那個小販又氣呼呼地回來了,朝著程竹君又揮了一下手勢。

程竹君又換了一個手勢。

兩人來來回回的,像打手語一樣。

最終,程竹君在桃桃耳邊說道:“已經說好價了,你給他兩角六分錢吧,他給你十塊香皂。”

桃桃第一次進城的時候,是在黑市裏蹲守過的,知道物價。

在周末的黑市裏,火車站附近的香皂的價格是五分錢,縣委大院門口的香皂是六、七分錢一塊;供銷社裏的香皂是帶票六分錢。

現在,兩角六分錢就能買到十塊香皂???

所以倒手賣出去的話,十塊香皂就能賣到至少五角錢,凈賺兩角四分錢!

桃桃認真的想了想——雖然上次倒手賣雞蛋、賣魚,賺得挺爽,但那個是靠運氣撿漏,是可遇不可求的。

還是搞批發具有可持續性發展。

桃桃朝自家姐姐點點頭。

白梨梨掏出了三角錢遞過去……

小販又比了個手勢。

程竹君小小聲說,“他說不找錢了,再給你們兩塊香皂。”

桃桃爽快地點點頭。

於是,桃桃花了三角錢就買到了十二塊香皂,實在是太劃算啦!

接下來,在程竹君的介紹下,桃桃知道了針線、頂針、牙刷、小剪刀、挖耳勺、螺絲起子、棉紗棉線、女性月經帶等這些小日化品的批發價。

就,挺驚訝的。

後來桃桃沒再買任何東西,她和程竹君商量,“要是咱倆合夥做生意的話,我出多少本錢給你合適?”

程竹君有些激動,“兩塊錢吧!”

她在心裏飛快地撥打起算盤來——憑她的眼光,以及對市場的了解,兩塊錢的貨,倒一次手至少能掙兩成,就是二塊四毛錢。要是運氣好,一星期能倒上三次。再不濟也能倒上兩次,如果不算覆利,就拿單利來算……

一星期倒兩次,她能掙上八毛錢;一星期倒三次,她就能掙上一塊二。

最重要的是,她住的近,倒貨這事兒每天晚上花半小時到一小時左右就能幹完。絲毫不影響她白天打別的零工!如果這個進項能穩定下來的話,一個月她能掙五塊錢,四六分的話,就是兩塊錢,給弟弟買藥吃足夠了!

程竹君的心情變得迫切起來.

桃桃想了想,“十塊錢吧!”

白梨梨快被嚇死了——媽出門的時候只給了她兩塊錢呀!現在桃桃張口就說給人十塊,她口袋裏可沒這麽多。

程竹君卻大喜!

要是有十塊錢當本錢呀,兩成的利潤,一星期倒兩次就能掙四塊;要是一星期倒三次?那就能掙六塊多!一個月就能有二十塊錢的進項!四六分的話,她能掙上八塊錢!她就能改善她和弟弟的夥食!弟弟就能養好身體了!

白梨梨有些著急了,“桃桃?桃桃……”

桃桃捏了捏姐姐的手,對程竹君說道:“不過,我們要約法三章哈!”

程竹君激動萬分,“你說!”

桃桃,“這第一,十塊錢的本錢,你一分也不能動,哪怕你弟弟病得不行了,也不能動用我的那十塊錢!”

程竹君咬住了嘴唇。

桃桃又說,“第二呢,咱們是五五分,本錢是我的,但我不過問你都幹了些啥,掙到的錢你一半兒我一半兒。”

程竹君又陡然激動起來。

最後桃桃說道:“第三呢,如果你有急用,你可以先挪用分賬的錢,只要記好賬給我看就成。反正十塊錢的本錢是絕對不能動的!”

——南生哥哥在程竹君這兒花十塊錢買了頭繩的事兒,才過去沒多久吧?感覺程竹君姐弟倆的生活也沒有得到什麽改善。所以,很大幾率是那十塊錢直接被程竹君拿來花用在弟弟身上了。

現在桃桃開出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動本錢”的條件,希望可以約束程竹君。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何況桃桃也能分一杯羹呢!

白梨梨急死了,小小聲說道:“桃子,咱們沒有十塊錢!”

桃桃笑瞇瞇地從口袋裏掏出了十塊錢,遞給了程竹君。

程竹君又驚又喜!

白梨梨則瞪大了眼睛,小小聲問:“桃桃,你哪兒得來的錢?”

——這錢是桃桃從四嬸李翠兒那裏搞到的。

但是桃桃說,“這是宋秩給的。”

白梨梨不吭聲了。

程竹君簡直喜極而泣!

“太好了桃桃,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那,我怎麽聯系你呢?怎麽分賬給你呢?”程竹君問道。

白桃桃想了想,說道:“我們住在鄉下,平時進城的機會並不多。所以我們就,每兩個月分一次紅吧!如果有急事要找我,你就上招待所去找桂花姨,請她幫忙傳個話。”

程竹君緊攥著錢,激動地說道:“那我立個字據給你吧?”

桃桃點頭,“好!”

頓了一頓,桃桃又說:“現在天晚了,我們得先回去,不然我媽該著急了。明天晚上這個時候,我們再來找你……到時候我把字據拿過來給你畫押。對了,我們從鄉下帶來了一些竹子做的撥浪鼓和竹蜻蜒什麽的,你能想法子幫忙賣掉嗎?隨便你開價,我們七三分,我七你三。”

程竹君是不在乎賣什麽的,有東西賣、能掙到錢就好。於是她點點頭,“好,那明天晚上我還在擺攤那地兒等你們!”

桃桃就和梨子姐姐回了招待所。

還好,唐麗人還沒回來。

招待所的飯堂裏有架電視機,正在放《白毛女》。

上一回桃桃跟著家裏人來住招待所的時候,因為沒有介紹信,是桂花姨偷偷放她們進來住的,所以桃桃被家裏人管著,不讓近距離的過來看,只能站在樓梯那兒遠遠看了一眼就被家裏人給拖走了。

這一次,桃桃沾了宋秩的光,有了介紹信、能正兒八經地住進招待所了,於是她就越過看電視的人群,走到電視機跟前去,伸手摸了摸屏幕。

梨梨趕緊追了上去,一邊拉著桃桃就往後走,一邊對正在看電視的十來個賓客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妹妹沒見過世面……”

在這個年代,能拿到介紹信出門在外住招待所的人,素質都不會差到哪裏去。何況桃桃生得美麗,全身上下收拾得幹幹凈凈,還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

眾人就只笑了笑,沒說什麽。

桃桃和姐姐坐在飯堂裏看電視,看得很認真。她從來也沒有體驗過看電視,覺得好奇極了,緊緊地盯著電視看,入了迷。

等到看完電視了,眾人漸散,再一看——

宋秩和唐麗人都在她身邊???

桃桃很驚喜,“媽媽!宋秩,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唐麗人笑道:“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看電影看入迷啦?”

桃桃有些疑惑,“電影是什麽?”

宋秩和她解釋了一番,桃桃這才明白了,羨慕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呀,我還沒看過電影呢!”

唐麗人,“放心,回了家咱也能看電影,不過要等到秋收以後!”

桃桃很期待。

宋秩摸了摸她的腦袋,“早點回屋睡覺,這都快十一點了!”他自然而然地牽住了桃桃的手,領著她往樓上走。

唐麗人皺眉盯著宋秩的手,三番幾次想阻止……又忍住了。

桃桃一邊走,就一邊問宋秩,今天去紅星廠幹啥了,這次要呆多少天。

宋秩就一五一十地答了,說明天開始正式去廠子裏幫他們維修機械,估計得耗費上三四天。

跟在後頭的唐麗人補了一句:“桃桃啊我們最多再呆明天一天,後天必須得走了,就怕你嫂子要生了,我不在家照看著呀,心裏不安!”

桃桃點點頭,又一臉擔憂地問宋秩,“那我跟著媽媽姐姐走了,你一個人呆著怕不怕呀?”

宋秩笑了。

——他聽出來了,桃桃的擔心有兩個:一是怕他孤單,二是怕他不熟悉這個環境。

從未有人這樣關心過他。

宋秩仔細地想了想這個問題,認真答道:“……還有點兒害怕的。”

怕孤單,怕總是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桃桃鼓勵他,“不要怕,要是你害怕了,就找公安。”這是她在火車站附近看到的,圍墻上拉著“找公安保平安”的大紅色橫幅。

頓一頓,桃桃又說:“我們都在家裏等你。”

宋秩含笑說道:“好,我會盡快回來。”

唐麗人和白梨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麽回事?

好像她倆的存在挺多餘的?

桃桃和媽媽姐姐回到了她們的房間,梨梨立刻就把今天桃桃花了三角錢買了十二塊香皂的事兒告訴了唐麗人。

唐麗人一蹦三尺高,“啥?三角錢十二塊香皂???你倆怎麽不多買一點啊?”

梨梨又把桃桃和程竹君合夥做生意的事說了。

唐麗人皺眉,“桃桃你哪來的錢?”

桃桃並不避諱,直說了。

唐麗人哈哈大笑,眼淚都飆了出來,“也就是你啊,還能從你四嬸兒手裏摳到錢!”

“也好……她從我們手裏不知昧了多少錢去,如今被你追討回來十塊錢,算是九牛一毛,也好歹要回來了一點……”

說著,唐麗人又交代道,“明天我和你倆一塊兒去看看,你們年紀輕,可別被人騙嘍!”

桃桃打了個呵欠,洗漱了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桃桃纏著宋秩,想跟他著去廠子裏看看。

宋秩沒有反對,就和唐麗人打了聲招呼,帶著桃桃走了。

桃桃第一次見識到機械廠。

哇噻……

簡直又臟又亂!

——寬敞的車間裏到處都堆滿了奇形怪裝的鐵皮大家夥,空氣中散發著鐵銹味兒和機油味兒,而且好多數機械發出的嗡嗡聲、哢哢聲震天響。

有人迎了上來,和宋秩握手打招呼,“宋工!”

因見桃桃跟在宋秩身邊,那人打量桃桃一番,問道:“宋工,這位是……”

宋秩盡可能保持語氣平淡,“她是我的未婚妻。”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耳朵都紅透了!

桃桃斜睨著宋秩,沒吭聲。

那人看著桃桃,滿眼的驚艷。

這時,突然有人喊了桃桃一聲——

桃桃一轉頭,看到一個熟人——程竹君???

程竹君穿著寬大的、並不合身的藍色制服,手裏還拿著個鐵鍬。看到桃桃,程竹君跑了過來,“桃桃!你怎麽在這兒?”

宋秩問桃桃,“你認識她?”

桃桃點頭,“昨天和梨子姐姐逛街的時候認識的。”

這時程竹君已經跑到了桃桃跟前,接待宋秩的機械廠領導就吩咐程竹君,“竹君啊,你招待一下位、這位……”

宋秩說道:“我未婚妻叫白桃桃。”

“竹君啊你幫著招待一下白桃桃啊,中午領著她上飯堂吃飯去!”機械廠領導吩咐了一聲,就示意宋秩趕緊去車間。

宋秩指了個方向給桃桃,“我就呆在那兒,你走過去就能看見。這是在廠子裏,別亂跑亂跳,當心地上的鐵釘弄傷你……還有,不許出廠子,中午一起吃飯,知道嗎?”

桃桃心不在蔫的點點頭。

宋秩走了。

程竹君就指著宋秩的背影,問桃桃,“桃桃,他是你未婚夫啊?”

“他是我哥哥。”桃桃說道。

還沒走遠的宋秩腳步一頓,回頭看了桃桃一眼。

桃桃已經沒註意他了,正在問程竹君,“你怎麽在這呀?”

程竹君笑道:“我爸以前就在這兒工作,我這不是年紀還沒到呢,不能頂他的職,就平時過來打打零工,掙一日三餐。對了,我聽廠長喊你哥哥宋工,他是工程師嗎?”

桃桃,“我也不懂誒。”

桃桃就在廠房裏轉悠了起來,程竹君陪著她,看到她對什麽感興趣,就解釋一下,然後順手收拾一下散落在地上的釘子、零配件啥的。

聽說這家廠子是生產電風扇機芯的?當然也做些其他的電機。

桃桃又跑去看了看宋秩。

——宋秩被二三十個工人圍在當中,沖著一個機械正在一邊講解、一邊操作。大夥兒就都彎著腰,抻長了脖子看著。

程竹君感嘆,“你哥哥肯定很厲害……因為他擺弄的那個機械呀已經壞了好久了,廠子裏就沒人會修,可要是不修好這玩意兒,對咱們廠子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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