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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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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端明崇還以為他睡迷糊了, 伸手將他半抱在懷裏想將他往床上帶,歲晏卻不知發了什麽瘋, 突然從他懷裏撲騰出去,繼續靠在那香爐上,神色恍惚地用手去碰香爐上的雕花。

端明崇驚疑不定。

一旁的宮人小聲道:“小侯爺這樣已經一炷香了, 怎麽勸都不聽,定要待在香爐這兒。”

端明崇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他嘗試著走上前,摸了摸歲晏的額頭, 觸手所及滾燙一片。

歲晏大概是覺得舒服,微微仰著頭去蹭他的手。

“快去尋太醫。”

宮人忙不疊跑開了。

端明崇深吸一口氣, 小聲道:“阿晏, 還認得我嗎?”

歲晏迷迷瞪瞪地看著他,半晌才道:“明、明崇。”

端明崇聲音更柔了:“地下涼,去床上睡著好不好?”

歲晏呆呆地看著他, 半晌才一歪頭,道:“那你給我點香嗎?”

端明崇心中疑惑,點香?

端明崇忙哄他:“好, 點香, 馬上就點。”

歲晏這才朝他伸出一只手, 委屈道:“我站不起來了, 你拉我。”

端明崇嘆氣,索性直接將他半抱起來,終於送到了床上。

歲晏躺在榻上, 不住地撲騰,嘴裏喃喃著:“香,明崇,點香。”

端明崇坐在榻邊按著他的手,省得他傷到自己,安慰道:“好好好,馬上就給你點香。”

很快,宮人將安神香放在香爐中點燃。

歲晏嗅了嗅,突然發起火來,一把將端明崇的手拍開:“這不是我的香!”

端明崇:“什麽?”

歲晏掙紮著要往床下爬,端明崇忙按住他,捉著他雙手困在自己懷裏:“阿晏?!”

那藥香的癮一上來,歲晏整個人都沒多少力氣,胡亂掙紮了兩下就被端明崇抱在了懷裏。

“明崇,明崇……”

他一直在軟軟喊著端明崇的名字,一會哭一會笑,吵著鬧著要那香。

端明崇一直緊緊抱著他,混亂間還被他在脖子上撓了一道血痕。

不多時,在太醫院當值的孟禦醫匆匆過來,瞧見歲晏的模樣,忙讓人將他雙手按住,上上下下探查了一番,讓人熬了安神的藥,給歲晏灌了下去。

一直折騰到了五更天,歲晏才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孟禦醫滿臉憂色,道:“殿下,現在看來小侯爺似乎還對某種藥香上了癮。”

端明崇滿臉疲倦,皺眉道:“上癮?”

“就如同五石散。”孟禦醫解釋道,“恐怕是當時汙名毒性太過,不得已才用了這種藥香來緩解疼痛,一來二去便上了癮。”

端明崇有些怔然,艱難道:“能治……嗎?”

孟禦醫道:“看小侯爺那副模樣,應該沒有用多久,發作時也就像方才那樣,吵鬧著要香,只好挨過去就沒什麽大礙了,不過日後那種藥香卻是不能再碰了。”

端明崇楞楞點頭。

將孟禦醫送走,端明崇回到偏殿。

歲晏睡得不太.安穩,因為掙紮時被掐住的手腕上一圈指痕,看著觸目驚心。

很快就要到了上朝的時候,端明崇也不打算睡覺了,索性翻了藥膏,將歲晏手腕上的指痕一點點敷上藥,又用白紗輕柔地纏上。

他坐在榻邊怔怔看著歲晏的睡顏半天,才被宮人催著換上朝服去上朝。

歲晏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清醒,他迷迷瞪瞪地揉著眼睛,坐起來時才發現自己手腕一陣鈍痛,還被人用白紗纏了幾圈。

他對昨晚的事情沒什麽印象了,疑惑地反覆看了看,就在這時,端明崇推門而入,看到他醒來,笑道:“醒著正好,藥剛剛熬好。”

歲晏不明所以:“什麽藥?”

端明崇奇道:“你不記得了?”

“啊?”歲晏掀開被子,撈起一旁的衣服套好,含糊道,“昨晚發生什麽了,我又發熱了?”

看歲晏的模樣不像是記得,端明崇不動聲色地點頭,道:“嗯,對。”

歲晏被人伺候著洗漱一番,乖巧坐在桌前。

宮人端來藥給他,他也不像在侯府一樣吵鬧不休,十分溫順地捧著喝了個幹凈,連藥底都沒剩。

端明崇見他喝完了,笑了笑道:“中午吃藥膳好不好?”

歲晏一楞:“啊?我不回府了嗎?”

端明崇伸手摸了摸歲晏的掌心,發現有點冰,便讓人拿了個小手爐過來塞到他掌心,淡淡道:“我前幾天去你那,聽下人說你不願意看太醫,這是怎麽回事?”

歲晏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眨了眨眼睛,道:“現在五殿下受傷,太醫院忙成一團糟,我只是小病小痛,吃了藥就好,不必麻煩禦醫專門出宮一趟的。”

端明崇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回答,勾唇笑了:“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就在宮裏多留幾日吧,東宮離五皇兄住處也比較近,每日孟禦醫順道過來為你診治一二,也沒什麽麻煩的。”

歲晏:“……”

歲晏想不通自己只是睡了一覺,世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昨日還是他死皮賴臉待在東宮不願意走,今天端明崇竟然主動留他,一留還是好多天。

能在東宮時刻同端明崇在一起,歲晏自然是並無不肯的,他點了點頭,道:“那皇上那……”

端明崇聽到他答應,不著痕跡松了一口氣,道:“我今早已稟明父皇,他也應了。”

歲晏“哦”了一聲,心中更加茫然,不太明白端明崇為何會提前準備的這麽周全。

用完飯後,孟禦醫又過來了一趟,幫不情不願的歲晏診了脈,又留了個方子這才離開。

歲晏最討厭太醫給他開方子,撇著嘴道:“殿下,我要喝多久啊?只是發個熱,沒什麽大礙吧。”

端明崇笑了:“不喜歡喝藥?”

歲晏小聲道:“誰會喜歡喝藥啊。”

端明崇將方子交給宮人去煎藥,將做好的糕點端給歲晏,道:“那我之後陪著你一起喝吧。”

歲晏正趴在窗邊軟榻上翻書看,聞言自己差點從榻上翻下去,瞪大眼睛看著端明崇。

“殿下?”

端明崇道:“怎麽了?”

歲晏看他的神色竟然是認真的,忙道:“是藥三分毒,殿下身康體健的,還是別、別瞎折騰了,我喝我喝,我乖乖喝還不成嗎?”

端明崇將小毯子蓋在他身上,道:“好好把身體養好,不要總是胡思亂想。”

歲晏躺在小軟榻上,無辜道:“我沒有胡思亂想。”

端明崇沒說話。

孟禦醫那日為歲晏診脈,發覺了兩個比較嚴重的癥狀,一是汙名的殘毒,二就是郁則氣結。

身體中的殘毒若是好好保養,慢慢便能祛除,但是另外一個就不是那麽好治的了。

端明崇回想起孟禦醫說的話,臉色微微沈了下來。

“觀脈象,小侯爺似乎是長年累月的思慮過重致郁結於心,平日裏瞧著沒什麽大礙,只是若是日益嚴重的話,可能會有自殘或自戕的念頭。”

孟禦醫這麽一番話,讓端明崇想起來年前在宮中筵席上,歲晏幾乎魔怔似的往那湖邊走時的模樣。

歲晏平日裏看著活蹦亂跳的,如果不是孟禦醫說,端明崇幾乎想象不出來他竟然還會有情志郁結的病癥。

“那有什麽藥能根治嗎?”

孟禦醫為難道:“這個要看小侯爺自己了。”

端明崇想不通歲晏這等在蜜罐裏泡著長大的人為何還會長年累月胡思亂想,竟然到了郁結於心的地步,而他平日裏那些插科打諢的張揚放縱,又有多少是真實的?

端明崇輕輕吸氣,半天才勉強笑了:“沒多想自然是好的。”

下午時,端明崇派人去歲安侯府取些換洗衣物,不多時,竟然浩浩蕩蕩運來了兩車,不知道的還以為歲小侯爺要嫁到東宮了。

端明崇也吃了一驚,瞧到宮人一箱一箱的搬,忙問道:“不是說只搬來幾日的用物就行了嗎,怎麽搬來這麽多?”

宮人也滿臉菜色:“歲安侯府的管家說小侯爺極其難伺候,每日就算閑著不動也要折騰換好幾身衣裳,還有一些他平日裏的小玩具和小零嘴,全都塞過來了。”

端明崇:“……”

下人在偏殿輕手輕腳地搬,端明崇也不好再給退回去,幽幽嘆了一口氣,回到寢殿的時候,發現歲晏將書蓋在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已沈沈睡去了。

端明崇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沒心沒肺睡得挺沈。

端明崇輕手輕腳將他抱到了榻上蓋上被子,歲晏迷迷瞪瞪地被搬動,也沒有驚醒,不知道呢喃了句什麽,翻了個身繼續睡熟了。

這時下人捧著一個盒子進來:“殿下。”

端明崇朝他“噓”了一聲,將帳簾放下走出了內室,才道:“那盒子裏是什麽?”

宮人道:“管家說是小侯爺平日裏用的香。”

端明崇瞳孔一縮,走上前打開蓋子看了一眼,看到那似乎是嶄新的香,不知想到了什麽,不動神色將蓋子蓋上。

“先不用放在偏殿,拿去給孟禦醫查查看。”

宮人道:“是。”

歲晏喝了藥後極其嗜睡,迷迷瞪瞪睡了一下午,晚上被端明崇哄著吃了點藥又睡了過去。

端明崇等他睡著後,起身去了書房,替他辦事的宮人正捧著盒子候著。

“那香有什麽問題嗎?”

宮人道:“孟禦醫說了,只是普通的安神香,裏面多加了幾味特殊的藥,但是並不礙事。”

端明崇點點頭:“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宮人將盒子放下,單膝點地,壓低聲音道:“歲小侯爺是在年前三皇子壽宴上中的汙名。”

端明崇手一抖,險些將一旁的硯臺撞到地上去,他不可置信道:“端執肅……他不是同歲晏關系甚好嗎,為何要害他?”

宮人臉色蒼白,伏地磕了個頭,才艱難道:“三皇子要害的不是小侯爺,而是殿下您……”

端明崇楞了一下,接著猛然張大眼睛。

他突然想起來當時沒來得及喝下的酒,以及上一刻還極其清明,但在他要喝酒時卻突然變得醉醺醺朝他撞過來的歲晏。

端明崇想通了這一點,突然覺得遍體生寒。

歲晏之所以成現在這個體弱多病的樣子,全都是……

因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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