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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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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月見見狀忙道:“殿下!”

端熹晨看著掌下仿佛沒了呼吸的人, 嗤笑一聲,他本就沒打算弄死歲忘歸, 從善如流地松開了手。

歲忘歸乍一得到呼吸,猛地大喘了一口氣,呼吸急促, 帶著些氣音。

眼眶的淚水不住地往下流,歲忘歸眼前依然是窒息的黑暗, 險些被掐死的恐懼驟然泛上來,讓他渾身都在劇烈地發抖。

恍惚間, 他感覺衣襟被解開,涼意拂過依然燥熱的身體。

耳畔端熹晨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左右是個不受寵的王爺, 就算是不知羞恥地在男人身下承歡, 也無人在意的。”

“忘歸,接受我,就這般難嗎?”

“讓我想一想, 難道你也是靠著這樣的身子來讓我三皇兄心甘情願護著你這麽多年的嗎?呵。”

呼吸聲似乎湊到了唇邊,下巴被人掐著,讓唇微微張開, 按捺不住的呻.吟從唇縫洩出來, 不過很快就被他強行壓抑住了。

“啪——”

“出聲……”

歲忘歸後知後覺地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被人吞入腹的恐懼使他整個人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耳畔再多的話也聽不清了。

他再次醒來時,是被一陣劇痛激醒的。

歲忘歸仰著頭急促喘了一口氣,掙紮著張開眼睛, 眼前一片朦朧,等到他恢覆視線時,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端熹晨衣衫半解,閉著眸子躺在一旁生死不知,額頭似乎被什麽砸中,緩緩流下來一條條蜿蜒的血線。

而在一旁的地上,是一地破碎的瓷片。

月見滿臉恍惚地跪坐在一旁,手中握著半邊破碎的花瓶,渾身都在發抖。

歲忘歸的腿上被破碎的瓷片深深陷入血肉中,傳來一陣陣劇痛。

歲忘歸渾身都是冷汗,沒有精力去管腿上的傷口,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楞楞看著生死不知的端熹晨。

月見眸子微晃地看著端熹晨,喃喃道:“他死了嗎?我……我殺了他嗎……”

歲忘歸雖然後怕得渾身都在抖,但是還是強撐著走上前,抖著手在端熹晨脖子的脈門上按了按,半晌才沙啞道:“沒有……”

月見楞了半天,才猛地掙紮著握著手中鮮血淋漓的瓷片,想要再來補上一下。

歲忘歸一把攔住他。

月見生生受了一年多的屈辱,整個人都變得怯弱惶恐,此時見了血,恍惚有些神志不清,一邊洶湧地掉著淚一邊掙紮著想要上前。

“我要他……死!”月見眼神狠厲又可怕,掙紮著想要沖過去。

歲忘歸死死抱著他,不知方寸地胡亂拍著他的後背,嘴中喃喃著:“不怕不怕……不怕了……”

月見伏在他肩上,咬著他的衣服簌簌落淚。

“不能殺了他……”歲忘歸被嚇得渾身都在發抖,但是還是強行穩著幾乎要崩潰的神智,訥訥道,“他死了……我們都沒有活路,我、我還不能死……”

月見哽咽道:“我……我不怕死……”

歲忘歸按住他,幾乎有些魔怔地喃喃著:“我可以處理,我什麽都能處理好,你跟著我……”

“我……我什麽都能做到,你……你救了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端熹晨色膽包天,為了避免被人知曉,他早早將皇子府的人全都支走,倒也方便了歲忘歸和月見離開。

歲忘歸將月見帶到了景王府,連衣服都沒換,直接披著一件薄披風,披頭散發地進了宮。

當時正是邊疆戰事最要緊的時候,幾乎所有要臣都在太和殿中議事。

歲忘歸幾乎沒有等宮人回稟,便不管不顧地沖了進去。

在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從未見到歲忘歸這般狼狽模樣,想攔又不敢攔,竟然直接被歲忘歸沖進了大殿中。

歲忘歸神色驚懼地沖入殿中,在所有人詫異的註視下猛地跪倒在地,抖著嗓子道:“求陛下,為忘歸做主!”

所有人都駭住了,就連皇帝也嚇了一跳,震驚地看著一身狼狽的歲忘歸。

歲忘歸渾身衣襟淩亂,披頭散發,他臉色蒼白,越發顯出臉上鮮紅的掌印和唇角溢出的鮮血,因為跪地的動作,沒系緊的披風露了半邊,離得近的人都能瞧見他脖子上可怖的指痕和腿上不住滑落下來的鮮血。

王室權貴中哪個不是人精,是個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都能明白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眾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在一旁隨著父親前來聽政的江恩和臉色難看極了,聽到一旁的人在竊竊私語,冷著臉將身上外袍解下,快步走上前,一把將歲忘歸瑟瑟發抖的身體裹住。

歲忘歸被嚇壞了,在江恩和碰到他時劇烈顫抖了一下,滿是惶恐地看他。

北嵐帝看到歲忘歸這副模樣,眉頭一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忙讓人將歲忘歸扶去了內殿,將眾人揮退,這才進去。

歲忘歸整個人都被嚇傻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發抖,說起話來都是顛三倒四,帶著濃濃的哭腔。

北嵐帝皺著眉聽著他左一句右一句胡亂說著,最後終於聽明白了。

他冷聲道:“先去請太醫!”

歲忘歸恍惚中聽到,忙哀聲道:“不……不要太醫,陛下!求陛下……忘歸一時失手傷、傷了五皇子,並、並不是有意為之,我只是被嚇到了……求陛下不要治忘歸的罪,求……”

他說著,額頭伏在地上,身體劇烈發著抖。

北嵐帝滿臉怒意:“治什麽罪?你哪裏有罪?!來人,去叫端熹晨過來!”

老太監在一旁聽著,心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聞言連忙健步如飛地跑出去了。

歲忘歸聽到端熹晨要過來,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陛下,忘歸……忘歸想回府……”

北嵐帝皺眉道:“先讓太醫給你瞧瞧。”

歲忘歸連忙磕頭,額頭被他撞得一片紅腫,他驚恐道:“不、不要太醫……忘歸自己回府請郎中……”

北嵐帝看到他被嚇成這樣,有些心軟,也不再多留,讓人送歲忘歸出去。

臨走前,北嵐帝道:“朕定會為你做主。”

歲忘歸眼淚唰的落了下來,哽咽道:“多謝……陛下。”

他裹著江恩和的外衣,被宮人扶到了車轎上,很快出了宮。

在車轎的帷簾落下時,歲忘歸滿臉恐懼絕望的神色驟然沈了下來,他在一瞬間仿佛換了一個人,神色虛無地盯著面前不住搖晃的帷簾,眸中全是冷意。

“在這京城中,沒人能護得住我。”

歲忘歸垂下頭,這才面無表情地將腿上陷入血肉中的瓷片拔了出來,看著不住湧出來的鮮血,心道:“只有我能護住我自己。”

歲忘歸不顧顏面在皇帝面前將端熹晨的惡行添油加醋了一番,被花瓶砸的頭破血流的端熹晨才剛醒過來,便被喚到宮中,被皇帝一頓責罵,順道還削了他在朝中的職,閉門思過半年。

歲忘歸當時滿身狼狽地進宮求皇帝做主,第二日便傳來五皇子被責罰的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了。

一夜之間,景王爺在五皇子府中被當做孌童一樣肆意褻玩的消息不脛而走,不過三日,幾乎所有王室權貴朝臣都知道了此事,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皇帝更加震怒,下令所有人不準再談論此事,所有人明面上閉口不談,只是暗地裏,茶餘飯後卻免不了要拿出來調侃嘲諷一番。

海棠無意中聽到府裏的下人竟然也在談論此事,氣得眼淚汪汪,厲昭也氣得發抖,將一些亂嚼舌根的人趕走了大半。

整個景王府變得更加空蕩。

歲忘歸對此事一無所知,他從宮裏回來後便病了一場,再次醒來時,已是月落西沈。

月見正坐在他身邊,手中端著一碗藥。

歲忘歸瞧見他,輕輕笑了。

月見小心翼翼地用勺子餵藥給他,輕聲道:“你睡了一日,我方才為你把了脈,發現你體內似乎有餘毒未清。”

歲忘歸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是嗎?”

月見看著他滿臉淡然的樣子,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只好道:“你是如何對皇上說的?端熹晨受了那樣重的傷,他竟然沒有追究。”

聽到端熹晨的名字,歲忘歸的手猛地一抖,不過很快穩住了,他眸子彎起,歪了歪頭,道:“我和皇上怎麽說的,你猜不到嗎?”

月見一皺眉:“什麽?”

歲忘歸笑道:“難道現在滿城不都是在傳我是如何雌伏在端熹晨身下,如何如何不知羞恥地承歡的嗎?我以為你也聽說過了。”

自從府中愛嚼舌根的人被海棠趕走了一批後,再也無人敢胡亂說歲忘歸的話,加上月見不敢出門,也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在說什麽。

月見有些駭然:“你難道對皇帝說……”

歲忘歸輕輕理了理垂在肩上的長發,輕輕笑了:“對啊,要不然,我們要如何逃過一劫?”

“但是你……”

“名聲嗎?”歲忘歸接口,他眨著眼睛看著月見,似乎有些詫異,“我命都要沒了,要那東西做什麽?”

月見一時接不上話。

歲忘歸險些被人活生生掐死,這一年多來的進退維谷和不知何為的恐慌悉數消失,整個人就像是在一夜之間換了個人似的,即使月見沒見過歲忘歸之前是什麽模樣,也覺得他現在性情似乎有些古怪。

畢竟,常人若是遭遇了同他一樣的事情,早就被嚇得驚魂不定了,而他現在看起來,冷靜的近乎詭異。

歲忘歸淡淡說完後,這才想起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月見抿了抿唇,頷首道:“月見。”

歲忘歸笑了:“好,以後你就是我景王府的人了。”

歲忘歸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他掀開被子披著外袍坐起,道:“海棠。”

外面忙不疊傳來腳步聲,海棠推門跑了進來,見他醒了,臉色一喜:“少爺!”

歲忘歸將一塊玉佩遞給他,道:“拿著這塊玉佩去城南白楓鎮去替我找一個人。”

他細細吩咐了一番,海棠忙領命而去。

月見試探道:“你打算做什麽?”

歲忘歸道:“我父親臨走之前曾經留給我一支暗部,不過大多都被皇帝鏟除得七七八八了,能用的沒幾個了。”

月見不明所以。

歲忘歸輕輕將衣袍攏了攏,彎著眸子朝他笑:“不過剩下的人,辦一些小事還是能勉強做到的。”

那時的歲忘歸,十七歲生辰剛過沒多久,臉上還帶著些未散的稚氣,溫柔笑起來時,月見卻只覺得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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