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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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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老人突然將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還讓不讓人吃頓安生的飯了。”

他一指邢苑:“你給我坐下!”

一指段磬:“你坐她邊上。”

最後指了端木虎:“滾!”

端木虎見段磬沒有要立時緝拿他的意思,連滾帶爬,逃得那叫一個快。

“這下安靜多了。”天機老人分別瞪了兩人一眼。

“好端端一朵花骨朵,這會兒快哭成落湯雞了。”

段磬側眼看看邢苑,果然淚珠子撲撲掉,他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

邢苑掙了一下,沒掙開。

他握得更緊了。

“販私鹽是很大的罪嗎?”天機老人特別正經地問道。

“他們都不過是跑腿的,背後的那個大老板才是正主。”

“有道理,擒賊先擒王,不過小娘子不會供出她背後那個什麽七爺的。”

“她不說,我就不能查了?”

段磬不以為然地笑笑道。

“這才像是我的徒弟。”天機老人敲了敲筷子,“你聽見他說的話沒有?”

“聽見了。”邢苑的聲音輕的像是蚊子哼哼。

“我以為多大的事情呢,就弄點鹽罷了,瞧你緊張地出汗,還以為是那殺人放火的大罪,不過,你的力氣怕是殺只雞都難,更別提殺人了。”

天機老人三言兩語,壓在邢苑心口的事情,被說得輕描淡寫,根本不值一哂。

“還沒吃飽,要是能吃碗熱湯面才好。”

邢苑趕緊起身:“我去給師父做面。”

天機老人等她走開了,才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她和端木虎都不過是小小的一條線人,怕是那老板手裏頭,這樣的線還有幾十條,不是普通人能夠做的。”

“是,普通人哪裏做得過來。”

“這事情要是查起來,牽涉過廣,最後會變成什麽樣的局面,還真說不好。”

段磬皺眉想了想:“許貴妃就要到揚州,這會兒要查的話,不合時宜,回頭再說。”

他又將董宓留下的那個案子,細細同天機老人說了,當時他曾經想過,如果閔岳趕著過來,那麽此事興許是真,結果閔岳不溫不火,到現在都沒現身,怕是董宓挑擔子一頭熱,聽的都是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

“也不盡然,我確實也聽說過,前朝留下大量銀錢珠寶之說,只是負責看守的人,已經不知蹤影,曾經有人進山,誤入機關,死裏逃生,帶出了消息。”

段磬趕緊又將裘大明與其餘諸人的情況也都說明。

天機老人的臉色有些發沈:“這事情和小娘子有關?”

“她曾經嫁入杜家,杜家可能便是師父所說的負責看守的後人。”

“只能等小岳子來了,我再尋個機會問問。”

“我是想,如果師兄不提,那麽這事情就此掩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那樣龐大的寶藏,你不心動?”

段磬搖了搖頭道:“我只想要屬於我的那份寶藏。”

他的目光開闊,看向竈間的方向。

“她是很好,不過,後頭有你們吃苦的時候。”

“華無雙也這樣說。”

“他比你聰明,不過我還是喜歡笨一點的做徒弟,否則我的一家一當都被他算計去了,我都沒反應過來。”天機老人拍了拍段磬的肩膀,“趁著還算是花好月圓,沒人橫插一腳的時候,先同她好好過日子。”

那麽,即使後頭還有千辛萬苦的等著兩人,也不會再舍得分開。

邢苑手腳利索,雙手端了一海碗的熱湯面。

“好,好,我就愛吃這一口。”天機老人搓了搓手,接過碗去。

喝一口湯,美滋滋地咋舌頭。

“我還留了一碗給你,等我去拿。”

“我自己去。”段磬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坐下來。

天機老人已經呼啦呼啦吃面,邢苑端坐在對面。

“師父,段郎,他到底是什麽人?”

“你想他是什麽人?”

“不僅僅是個州衙的都頭這般簡單。”

“他確是來頭不小。”

“曾經有人同我說,他是天機老人的愛徒,我以為那已經是江湖中響當當的頭銜,慢慢的,我才知道,這不過還只是冰山一角,我看不到那其餘的部分。”

“他要是有身家有背景,你還願意跟著他?”

“不瞞師父,我寧願他真的一輩子只是個衙役,我只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有飯吃,有衣服穿,往後要是有了孩子,自然是更好的。”

她站起身來,天機老人靜靜看著她的背影。

美人肩,細蛇腰。

僅僅是個簡單的站姿,已經曼妙無比。

“我年輕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人,她對我說,要是沒有點實力就不要動了娶美人回家的念頭,美人都是要供養著才好,否則就是天仙下凡,慢慢的也在你手裏成了黃臉婆。”

“黃臉婆沒有什麽不好的。”

“那是因為你年輕貌美,自然不會覺得黃臉婆有什麽苦。”

天機老人的笑容有些發澀:“過了幾十年後,我才知道這句話也委實不錯,可惜,當時,我一點都不明白。”

邢苑的手指在臉頰一分一分摸過:“這張臉,帶給我的,從來不是歡喜。”

天機老人話語間,已經將面條吃個底朝天。

“小段是掉在竈火裏頭了不成,還是在那裏將就著,就都吃了?”一抹嘴,他沖著邢苑道,“走,去看看。”

邢苑分明這會兒有些不想與段磬眼對眼,面對面。

段磬也是看出她的心思,才可以躲避開的。

果然,等他們過來,段磬就坐在竈間前的一張小椅子上面,面前放著一碗面,一口都沒有動過。

他這般機敏的人,居然沒有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天機老人輕輕噓一聲,沖邢苑擺擺手,兩個人躡手躡腳地又退了回來。

“看來,你真給他出了道難題。”

按著段磬素來的性子,遇到有人違反了朝廷的律條,擅自叛賣私鹽,他必然是要帶到州衙去問個一清二楚的。

朝廷對鹽稅一向看重,這樣大規模的走私道,已經算是大罪。

然而,這個犯罪的人,卻是邢苑。

哪怕,她不是主犯,也夠段磬頭疼的。

他明白邢苑根本不會供出幕後主使,她只會咬著牙,一個人承擔下來。

手心手背,手背手心。

他該如何處置才好。

“他要是抓我去見官,我不會怪他,更不會恨他。”

“你不怪不恨,他卻是要怪自己,恨自己的。”

“可是,我參與其中之時,還不認識他,這恨從何而來。”

“小娘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恨的便是沒有早些認識你,如今知道你當初為了不得已的原因跳了火坑,鑄下大錯,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邢苑默然,天機老人的話沒有錯。

段磬想必是要查清此案的,然而礙於她參與其中,很是兩難。

“師父教我個法子好不好,教我如何讓他不怪自己,不恨自己。”

“難啊。”

“師父,師父一定是有法子的。”

“要是遇到個好官,或許我會喊你去投案,如今揚州知州,可敢擔下這付擔子,我看是難上加難。”

他不忍見邢苑傷心:“小娘子管這許多作甚,這種操心犯難的事情都交給他去,你要相信他,總能想出法子處理好的,不然也枉為他跟我學了這些年,也枉為他拋下原有的一切,到這種地方來吃苦。”

“師父就不告訴我,他是什麽人?”

“你也不願意那個端木虎把你做過的事情告訴小段,兩個人的心意都是一樣的,他會自己同你說的,但不是現在。”

邢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

沈拓的叫喊聲從外頭傳來:“邢娘子,段都頭,有沒有人在,要命的大事啊,不好了,要命了!”

段磬已經像一支離弦的箭,直接飛了出去。

“出什麽事情了?”

“段都頭,幸好我知道你還在這裏沒有走,真的出大事了。”

“還不快說!”

“許貴妃的回鄉隊伍,在半路遇到了劫匪,傷亡慘重。”

“青衣候呢?”

“青衣候也受了重傷,隊伍中十人去了七八,死裏逃生出來的人,騎了快馬,趕到揚州,見著了楚知州,說要派人前去援手,楚知州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正團團轉地找你呢。”

“誰這般大膽?”

“不知道,那送信的人,已經力戒而暈,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

“隊伍到了哪裏?”

“就快到江邊。”

“我這就回州衙再說。”

段磬走到門前,回頭看了邢苑一眼,“師父在這裏陪你,你不要擔心那些。”

“是,是,劫匪已經都散去了,邢娘子不用擔心。”

沈拓在旁邊幫腔,卻不知段磬所指。

邢苑點了點頭道:“那你路上小心,我,我等你回來。”

“好。”段磬翻身上馬,見天機老人站在邢苑身後,驟然生出安心。

有師父在,什麽都不用擔心了。

只是閔岳那邊,雖說閔岳的武功與他比尚有不如,但是要重傷他的人,也不是很多。

這樣厲害的人物,如何會做劫匪?

此事委實蹊蹺,讓人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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