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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窗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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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苑很是大方地笑了笑道:“你覺得哪家的菜色好?”

黑皮毫不猶疑:“回風樓。”

“那就回風樓。”

“小娘子真是好心人。”黑皮很是自覺地幫青靈提了所有的東西,“這種事情該由男人來做。”

邢苑笑吟吟的點了點頭。

黑皮頓時覺得臉上都有面子,好女人就是在外頭的時候,給足男人臉面,段都頭真是好福氣。

邢苑推說不常進城,把點菜的工序也推給了黑皮。

“小娘子,回風樓的菜錢可不便宜。”黑皮還算有商有量,要是吃垮了段都頭的女人,以後麻煩多多。

“無妨的,你盡管點。”

黑皮暗暗咋舌,真是大方,看那身通透的氣派,揚州城裏都找不到幾個。

他很是適當地點了幾道拿手菜,外加一道紅燒肘子。

端在邢苑和青靈面前的,卻是粉嫩軟滑的蟹粉獅子頭。

“姐兒,這個好香。”青靈吃了一口,不停地誇讚黑皮能幹。

“小娘子,那天你們坐在樹上,我見著了。”黑皮一張嘴吃得油光水滑。

邢苑想起那天見他停了步,再走到窗口,應該是那個時候,這個猴精,做著一家的事,在另一家邀功。

黑皮想一想,她與段都頭的關系非同一般,又請客吃飯,趁著興致好,就將阿貞被帶走的事兒又說了一次。

邢苑沒有段磬那樣的反應,她只是笑著聽,也不插嘴。

黑皮覺著,沒準小娘子知道的內情更多,還留了後招。

一頓飯吃下來,邢苑就沒動幾次筷子,一桌菜都讓另兩個用狂風掃落葉之勢掃蕩幹凈了。

黑皮堅持把她們送到州衙門前,才分了手。

“姐兒,也不知道段都頭在不在?”青靈左看右看不見熟面孔。

邢苑也在想,是在外頭候著,還是托話進去找一找。

州衙大門裏,正好走出一位翩翩公子,臉生,不曾見過。

對方的視線卻像是黏在她的臉上,怎麽都移不開。

“登徒子!”青靈見了,低聲啐道。

不,那眼神不一樣,邢苑一怔,那人表現出來的,明顯是種震驚,懷疑,還有不相信。

好似是大白天,見了個鬼。

邢苑被看得很不自在,將臉別轉過去。

青靈索性捧著一大堆東西,橫在她面前,將那目光給阻隔了。

“這位娘子?”那位翩翩公子還不死心,像是要往她們這邊走過來。

青靈眼睛瞪得老大,預備著要轟人了。

“許四公子。”段磬來得及時,三兩步將那人給拉開了。

邢苑偷眼一瞧,原來這個就是大名鼎鼎的許四公子。

不過,想到顧瑀在許家做的那些,這一位都是心知肚明,卻為了維護許家的臉面,睜只眼閉只眼。

如此幫兇,不認識也罷。

許四公子不得已,被段磬拖著說了幾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再轉過身,已經不見了方才那女子的身影。

“段都頭,剛才站在那裏的美貌小娘子,你可曾見到?”

段磬面不改色:“那位小娘子已經帶著丫環走了。”

美貌不美貌,要你管嗎?

許四公子一臉遺憾的樣子:“段都頭有沒有見著她往哪兒去的?”

“不甚留意。”

“那,真是可惜了。”

“許四公子認得她?”

許四公子像是忽然清醒過來,搖了搖頭道:“不,不認識,以前不曾見過。”

“約摸不是本城的人,走過就路過了。”

許四公子悵然若失,邊走還邊在搖頭嘆氣。

段磬等他走遠了,才轉頭喚道:“出來吧,他都走了。”

邢苑從轉角施施然出來:“你怎麽知道我不待見他?”

“因為我也不待見他。”

段磬也能猜到,許四公子來,是為了顧瑀的事情善後,楚知州行了些方便,如何能夠空手而歸。

也不知,這個消息是否會傳到宮中。

想來,許家應該是能瞞多久瞞多久。

只是,不久前才說了貴妃娘娘要回來省親。

紙包不住火,終是會捅破了窗戶紙的。

“怎麽,不歡迎我們來?”

邢苑見段磬分明是走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細細品味了他方才那句話,心中卻是微甜。

“你捎個信來,我去接你們。”

青靈在旁邊笑得咋咋呼呼:“十五裏地,要是為了姐兒,我兩條腿走走也沒多久。”

“那是不一樣的。”段磬沖著邢苑笑得歡喜。

“房子真租到了?”

“租到了,不騙人。”

“是不是在銷金窟裏頭租了一間,常來常往地住下了。”

“還記著那些胡話呢,華無雙尚未回來之前,我都不會過去。”

段磬見著邢苑嘴角的俏麗容姿:“也別懷疑了,過去家中坐坐便是。”

果然,離得不遠。

獨門獨院,比過去好了幾倍。

“你瞧著好不好?”段磬燒水沏茶,倒是有主人家的樣子。

“要我瞧有什麽用,你住著好就是。”

段磬背過身的時候,輕輕苦笑,至少不會有個讓人心猿意馬的,住在隔壁,整晚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你也不常進城的,以後應該不會再遇到許四。”

邢苑點一下頭,她根本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見著許四,就會聯想到顧瑀。

只會讓人覺得作嘔,惡心。

“對了,我遇見了那個黑皮少年。”

“他還偷摸了我的簪子。”青靈趕著告狀。

“他是不是拖著讓你請客吃飯?”段磬還真是一猜一個準。

邢苑湊近過去,多看他兩眼:“段半仙,這揚州城裏,還有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有!”段磬正色道,“我去了一次端木虎如今住的地方,他就在城裏,卻沒有見到阿貞。”

“那是當然,他上一回不是已經做了了斷。”

“阿貞同人坐車走了,音訊全無。”

“她不是同端木虎說,有個老財主要納她去做小妾,沒準已經在我們瞧不見的地方享清福去了。”

段磬沒有再追問下去:“也許,你說得對。”

邢苑輕聲喚道:“青靈,把才買的包子取出來,給段都頭吃兩個。”

青靈從一大堆東西裏翻出熱氣騰騰的三鮮包子:“姐兒說,見了段都頭,他一定就沒吃過飯。”

段磬拿起一個,咬了一大口:“原來你趕了這些路來,是為了給我送飯。”

“段都頭要是願意,姐兒每天都能給你送飯。”

青靈是憋足了勁頭想要撮合兩人的。

段磬住在家中時,邢苑的神情裏面,歡喜透著多些,即便那時候,都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緊張形勢,她都沒有喪氣過。

段磬一般走,邢苑吃得也少了,每天早早地醒了,有時候,坐在院子裏頭出神。

她問過幾次,以往她沒來做事的時候,還能見著邢苑進進出出院子,如今十天倒有九天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邢苑不能說,她停了做私鹽的買賣。只說犯懶。

青靈揉了揉鼻尖,偷偷在心裏說,這哪是犯懶,分明就是得了相思病。

段磬一口氣吃了三個包子,咕嘟咕嘟喝水。

邢苑卻已經起身了:“天色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段磬一口水嗆在嗓子眼裏,連聲咳嗽:“才坐了這麽會兒,就要走了?”

“出門有一陣子了,就是來城裏轉轉,采辦些東西,順道再看看你,見你住得穩妥,我也安心了。”

青靈偷偷在她身後拉袖子,邢苑知曉她的心事。

其實,沒來之前,她也是懷著期盼。

要是段磬這些天不見著面,見她驟然出現,該是很多驚喜,不言而喻,兩個人能有說不完的話。

她想問的也不少,他過得好不好,楚知州可有為難他?

然而,真的見著,雖說溫情脈脈,卻也是顯得有些淡了。

邢苑想,或許是因為患難已經過了,彼此沒有親近的借口,漸漸疏離。

她有些後悔來了這一遭,念想像個透明的泡泡,用手指頭輕輕一戳,就破得無影無蹤。

段磬說是要送送,邢苑也婉拒了。

等她帶著青靈走出段路,青靈足足回頭看了三次,而邢苑始終沒有轉身。

“姐兒,段都頭一直看著你的。”

每一次回頭,他還在原地,盡管人影越來越小,還是知道他在目送著她們倆。

“姐兒,為什麽不讓段都頭送送我們?”

“你提不動東西的話,我幫你分擔些。”

“不,不,不是這樣的。”青靈雙手將東西統統擁到胸口,“段都頭為什麽沒有開口留我們?”

想來,要是開了口,她們留到吃了晚飯再回去,也是妥當的。

邢苑半垂下眼來,是的,段磬沒有開口挽留。

她說要走,也不過是個試探。

等的是讓他開口的機會。

他卻是順水推舟,將她們送了出來。

都沒有提起,要一起吃飯,半個字都沒有提。

“姐兒,你說段都頭是不是在衙門裏,遇到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青靈還幫著打圓場。

邢苑才想扯開話題,說句俏皮話,打破這有些沈悶的話題。

身周有女子驚呼的聲音響起來:“三少奶奶,你是不是三少奶奶!”

邢苑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有些回不過神。

“三少奶奶,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死了。”

撲到她身前又哭又笑的女人,臉孔長得好是眼熟。

邢苑頓了頓,才開口道:“冬香,你怎麽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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