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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抱歉,我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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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船上的夜風一吹, 沈煙冉心頭就已經有了主意。

上輩子她折在了幽州,今生今世從幽州走的出來的那一刻起,對於她來說, 便是與前世不同的新生。

她想過她想要的日子。

她與江暉成的婚事一日不退,她便要瞞住所有的人, 等到父親和母親從長安回來,必定又會同她提起親事, 與其想著法子敷衍, 倒不如不見。

是以, 她不能在芙蓉城呆太久, 她也並非逃避,只是想給江暉成一個冷靜的思考時間。

等他平靜下來了,亦如是想明白了, 必然會同意退婚。

她不怕等, 但江府不會讓江暉成等太久。

她想好了,先去江南,西南藥材行每年都會在此舉辦醫者大會,屆時很多名醫都會齊聚在那,像沈家這樣的醫藥世家,定也不在少數。

父親從小就告訴她,這輩子他們只需守好沈家的基業便是, 不窺視旁人的學識,也不可洩露家傳的醫術。

可她不如此認為。

山外有山, 人外有人, 她想走出沈家,走出芙蓉城,去外面瞧瞧。

上輩子董兆給了她帖子, 被江暉成攔了下來,沒能去成,之後更是再沒了機會。

如今再回想她前世一生,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惜。

她將自己的一輩子都耗在了那場情|愛裏,越是掙紮,陷得越深,直到最後再也走不出泥潭,只能將自個兒溺死在了高墻後宅之中。

“在父親和母親回來之前,咱們去江南。”沈煙冉看著安杏詫異的目光,又說出了讓她更詫異的話,“咱得悄悄走,不能讓嫂子知道。”

安杏:......

沈煙冉今兒心情不錯,下樓時裙擺蕩在腳邊,頗有少女的靈動氣息。

屋裏的幾個小崽子,昨夜被大夫人警告了後,今日似乎異常的安靜,沈煙冉出了院子,正要穿過大堂去大夫人屋裏陪著她一塊兒用早食,門前的嬤嬤眼睛一亮,先是誇了一句,“四姑娘今兒這身好看,姑娘家家的,就應該穿些明亮的。”說完才傳了大夫人的話,“夫人說了,要是四姑娘起來了,便去前廳用飯,今兒家裏來了客人,屋裏又沒主子在,四姑娘先去招待一下。”

沈煙冉楞了楞。

這大清早的,哪來的客人。

嬤嬤並沒多說,“四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沈煙冉睡了一夜,神清氣爽,並沒有多想,轉身去了前廳。

沈家的院落不大,院裏的小廝也很少,多數都在沈家的鋪子裏打雜,留在宅院裏的也就三五人,沈煙冉到了前院,今兒守門的是管家,忙地上前招呼了一聲,“四姑娘。”

沈煙冉點頭,“何叔。”

管家跟著她到了門前,便退了下去。

沈煙冉擡步跨進門檻,擡起頭的那瞬,沈煙冉覺得可能是自個兒眼花了。

江暉成不可能在這。

幽州到長安雖比芙蓉城要快,但從長安到芙蓉城,快馬也得要十來日,這一去一來,即便趕到芙蓉城,起碼得等到十日之後。

沈煙冉不知道他是怎麽出現在這兒的,只瞥了一眼,腳步便下意識地往後一撤。

江暉成也沒出聲,默默地看著她。

一身翠綠的長裙,腰肢盈盈一握,青絲挽於腦後,典型的一身芙蓉城小娘子打扮,面色上透著一股經久不見的朝氣。

江暉成不確定前世自己到底有沒有見過她穿這一身。

或許見過,但留在腦子裏的印象,大多都是她在江府的身影。

她喜歡穿素色的衣裳,在江府的那幾身海棠色,還是他讓人給她挑的,“你又不大,穿些明艷點的無妨。”

她紅著臉點頭。

從那之後,她很長一段日子,都是穿的海棠色,後幾年,等江暉成留意過來,她似乎又換成了之前的素色。

連說話的語氣和神色,也仿佛被身上的穿著所感染,安靜低沈了不少。

適才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江暉成腦子裏已經勾勒出了她沈靜的身影,冷不丁地瞧見這麽一張活潑明朗的臉,詫異之後,心口的疼痛便開始蔓延。

江暉成的臉色有些蒼白,艱難地從椅子上起身,看著退到門外,側過身的沈煙冉,笑了笑,“醫術越來越好了。”

知道她一心想要退婚,但沒料到,她會用藥藥了槐明,不去長安,直接回了芙蓉城。

接到槐明的信鴿時,他已經到了長安城外,還未來得及進宮同皇上覆命,便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昨兒夜裏到的沈家。

幾日都沒怎麽合過眼,加上大病過後的奔波,臉上的憔悴和疲憊之色,肉眼可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

但從幽州出來之後,他和沈煙冉一樣,都是一個重新的開始,他無法再用前世的記憶去預測,只有親眼看到她在身邊,心頭才踏實。

過了半晌,沈煙冉才走了進來,對他行了個禮,“將軍。”

江暉成往她跟前走了兩步,低頭看著她,輕聲道,“芙蓉城挺好的,你喜歡,以後咱就住在這兒,不回長安了。”

沈煙冉沒應他。

來者即是客,她也沒那麽狠,當場趕人走,擡起頭招呼了一聲,“沈家都是些粗茶淡飯,將軍倘若用不慣,芙蓉城內倒是還有不少客棧。”

可話說出來,到底還是在趕人......

“粗茶淡飯好,我喜歡。”江暉成仿佛壓根兒聽不出她言語裏的意思,看著她入了座,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今兒的早食明顯比往日豐盛了許多,院子裏的人也都知道江家的姑爺來了,哪裏敢怠慢,一頓早食,怕是吃了沈家一日的夥食。

“將軍前來為何事?”如今父母和兄長都不在家,只有她和嫂子看著家,不便招待,也沒有功夫招待。

江暉成也不回避,“找你。”

自從上回在馬車上和在驛站,見識過了江暉成的不要臉之後,沈煙冉如今也沒有什麽好意外的,也沒拐彎抹角,“何時走?”

江暉成擡眼看著她,那臉上的涼薄和疏遠,若是換做往日,定會讓他退縮,但此時江暉成的眼裏並沒有半分放棄,低聲道,“不走了。”

沈煙冉拒絕的目光沒有一絲遮掩,“我沈家家產微薄,怕是供不起將軍......”

“日常開銷我會自己支付。”

“如此將軍還是擇一家客棧較好,你我目前雖有婚約,但還未成親,不要落人口舌。”

“那我爭取早些入贅。”

沈煙冉:......

沈煙冉突地沒了胃口,擱下了手裏的筷子,目光疑惑地看著他,“將軍到底是何意?”

沈煙冉早就想問他了。

不明白他為何不願意放手。

來沈家提親時,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會死在幽州,入贅的話,便也沒有什麽分量,可如今她已經從幽州出來,若無意外,她能平平安安地活一輩子。

莫非他還真的打算放棄江家二公子的身份,丟棄自己的一身名利,入贅沈家,呆一輩子?

江暉成迎上她的眸子,那裏頭的神色雖涼薄決絕,江暉成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那句,“煙冉,我喜歡你。”

沈煙冉緊緊地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內,情誼濃如煙雲。

沈煙冉一楞,倒也信了。

愛一個人的模樣,她自己體會過,自然也看得清楚。

沈煙冉心頭多少有些心酸,抿唇笑了笑,“江暉成,八年,我死了一場,倒是終於等到你這句話,但抱歉,我不愛你了。”

她對他的愛,早就死在了圍城。

“將軍若是想繼續呆在沈家,也可以,我回避。”沈煙冉說完起身,“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便不奉陪了,也希望將軍能早日想明白,退了這門婚事,還給我一個自由。”

沈煙冉知道自個兒的言語,有些尖銳過分,但她並不後悔。

她喜歡的東西還有很多,不一定非得就去喜歡一個人。

沈煙冉沒再去看江暉成,出了前廳後,直接讓安杏去備了馬車,趕往了街頭的裁縫鋪子。

一路上,安杏偷偷地瞅了她幾回,欲言又止。

將軍今兒才剛到......

先且不論將軍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趕到的芙蓉城,如今小姐這般把他晾在那兒,將軍初來乍到,估計連芙蓉城的路都不認識。

“小......”

“閉嘴。”在安杏開口前,沈煙冉一聲及時地將她的話給堵進了肚子裏,“他就不該來,希望他早些回他的長安。”

安杏忙地點頭,過了一陣,還是沒忍住,提醒道,“小姐,我是看將軍的臉色不太好,怕是大病初愈,又路途奔波,傷了氣血......”

安杏跟在沈煙冉身邊,多少懂一些。

比起離開的那陣,將軍的氣色明顯差了許多。

這當頭,不宜趕路。

安杏說完後,垂下頭,沒敢去看沈煙冉,沈默了半晌,便聽到涼涼地一聲,“關我什麽事。”

“小......”

“下車,到了。”沈煙冉說完,腳底下的馬車便是一頓,慢慢地停了下來,等安杏回過神來跟上,沈煙冉已經擡腳進了裁縫鋪子。

“喲,沈四姑娘?”鋪子裏的老板,似乎見到了稀奇,瞧了半天才將人認出來,一臉的笑堆滿了褶子,“今兒我可是走運了,見到了咱芙蓉城的大英雄。”

沈煙冉:......

幽州封城令才解了半個月,按理說,還未傳到芙蓉城才對。

“蔣叔不要亂說。”沈煙冉的目光放在了鋪子裏的緞面上,敷衍地回了一句,忙地岔開了話題,“有沒有新進的料子,我想裁幾件衣裳。”

“有,有,四姑娘今兒要什麽都有。”鋪子老板回頭招呼了一聲夥計,“去去,將新料子都給四姑娘拿出來挑。”

吩咐完了,才又回頭,仰慕地看著沈煙冉,“我可不是亂說,是西南藥材行的少東家親口說的,幽州這回能死裏逃生,全仗著四姑娘研制出的藥方子,救了幽州的一城百姓不說,還免了咱大周一場遭難。”

“少東家?”

“西南藥材行的七公子,昨兒到的芙蓉城,若非是他告知,我還不知道咱們芙蓉城出了個大英雄,四姑娘這回不僅給替沈家爭了光,咱芙蓉城也是跟著一道沾光,今兒這些料子,四姑娘盡管挑,挑好了,咱不收錢,都免費送給四姑娘......”

“一碼歸一碼。”沈煙冉轉身讓安杏給錢,老板推托了幾回,見她執意要給,便道,“成,我保證給四姑娘裁幾身滿意的出來。”

沈煙冉倒沒在意這,突地問道,“少東家親口告訴你的?”

鋪子老板一笑,也不說話,走到了鋪子門口,伸手往前一指,回頭同沈煙冉道,“喏,就是前面那家茶樓,少東家今兒一早便被圍在了裏頭,四姑娘還是晚些過去,就怕進去了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沈煙冉:......

沈煙冉也沒急著過去,鋪子裏的繡娘給她量好了尺寸,沈煙冉又讓安杏過來,一道量了,沈家雖不似大戶人家,但為醫這些年,也不缺錢。

往日裏沈夫人每回都是催著沈煙冉花錢,甚至衣裳都是沈夫人替她去請的裁縫,今日倒是花得大大方方,“多置辦幾身,按時下最流行的款式做。”

鋪子老板倒也不意外。

別說這回沈四姑娘立了功,朝廷會獎賞,就單說她未來的夫家,長安江家,那可是一等一的高門大戶。

有什麽可缺?

等她將來嫁去了江府,自己這鋪子送給她,她恐怕都不會要。

沈煙冉選好了料子,交付完定金,才走了出去,早茶的時辰一過,前面茶館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地散開,沈煙冉經過時,也沒了之前的熱鬧。

沈煙冉掀開車簾的一角,往後看了一眼,並沒見到陸梁。

馬車在街頭轉了一圈,沈煙冉又去靴鋪子挑了幾雙靴,之後便是首飾鋪子,給安杏選了幾只看好的玉簪。

安杏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不緊不慢的樣子,大抵也猜了出來,小姐這是不想回去,在外頭混日子呢。

大夫人的紅燒肉,多半又吃不上了。

安杏不敢吭聲,小姐雖和善,但這幾回明顯看出來了,只要一碰到將軍的事兒,那股子倔勁兒,誰也擰不過。

一主一仆,在外面楞是溜達到了天黑。

大夫人派人來尋了幾回,都沒找到人,聽院子裏的小廝來報,“四姑娘回來了。”大夫人一下從榻上起來,立馬出去截人。

最後追到了沈煙冉的院門口,才將人喚住,“沈煙冉!”

大夫人連名帶姓的一聲,沈煙冉的眼皮子頓時跳了跳,回頭笑著道,“嫂子......”

“你好生交代,是不是你,你......”大夫人醞釀了好久,才說出口,“你是不是變心了?”

“沒有。”沈煙冉不想多說,要說下去,以大嫂那啰嗦的性子,今兒八成不用睡了。

“你沒變心,能晾著人家?能逼得人家住進沈家老屋?”大夫人到底是沒將那句,“人家大老遠地跑過來,被你冷落,多可憐。”說出口。

今兒早上,大夫人聽管家來報,說四姑娘將未來姑爺給撂在了院子裏,自個兒出去了,還不相信。

後來她親自跑過去,便看到了坐在前廳內孤零零的江暉成。

面色蒼白不說,還透著一股子的悲涼。

只一眼,大夫人就明白了。

這小妮子先是一人悄咪咪地回了芙蓉城,昨兒將軍又大半夜的追來,不需要多想,大夫人便明白了。

定是小姑子想悔婚,甩了人家。

大夫人原本還指望著小姑子能多少生出點同情心,誰知沈煙冉又皺眉問了一句,“他沒走?”

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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