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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親王殿下放假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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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面塵灰的爐夫抱起一個大紙箱子,裏面咋一眼看到,全是白花花的文件信封。

“住手,不準燒——”

織田亞夫大喝一聲。

可爐夫一下將東西倒進洶洶火爐中,動作幹脆利落得讓所有人心跳停窒。

“混帳東西,誰讓你燒的。滾開——”

一腳踢開爐夫,男人竟然陡手去火中撈信,甚至還打開爐匣,裏面正在燃燒的東西全滾落出來。

“亞夫,別這樣,不就是幾封信。”

“滾開——”

“亞夫,你瘋了!”東堂雅矢大叫。

“殿下,您的手受傷了,夫人會心疼的啊!”高橋驚呼。

兩人合力拉住男人,卻被男人揚臂一震,雙雙掀倒在地。

在場的所有士兵軍官都被男人著魔似的舉動,驚呆了。

話說這裏多數人都不知道,男人來北平後的舉止行為,一直都是優雅有餘,尊貴無匹,從未有這般失態。

眾人不禁紛紛奇怪,到底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能引得男人這般瘋狂無際地直接用肉手刨火堆?!

勤務兵沖來後,看著這情景嚇得直哆嗦,直覺自己命不久矣,眼神閃躲間突然大瞠,定在那一大堆等待被燒的雜物前,一個正蹲在那裏,也因為這一切嚇得發呆的粗使小廝。

那小廝手上,正拿著一封裝幀精美的信封。

其腳下,放著一簍子,裏面收揀了不少從信封上摘下來的金箔帖,漂亮緞帶等配飾,顯然是在做“廢物回收”。

而在他身前,也放著一個大紙箱,紙箱裏端端地整理放著一撂撂的漂亮信件。

正是勤務兵早上搬來這裏要讓燒掉的。

在受重懲,或者受死的選擇前,勤務兵不敢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一聲大叫,終於結束了這場大烏龍。

……

“亞夫,我說你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

“閉嘴,要包就快包!”

“你這家夥,受傷的可是你啊!要是再晚點處理,咱東晁帝國最完美無缺、如日月般光輝的光蛋親王殿下,就沒……唔!你——”

周麗儂端著上好的燙傷藥奔來,隔窗便聽到東堂雅矢的嘮叨聲,還有那位俊美如天神般的男人低沈迷人的聲音,心頭沒由來的一跳。

本來,依男人的習慣,工作時是不許她來打擾的,兩人只在夜裏相好。可今兒聽說他進焚化爐搶救重要文件受了傷,實在心疼擔憂,才大膽跑來。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大著膽子走向大門。

“站住,親王有令,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這門衛都是織田亞夫的親兵,不是大院外那些早識得她身份、容易被收買的兵。

她立即拿出銀錢,便遭到了如同當年林少穆一樣的下場,銀錢和藥物都被打落在地,被威脅再不走就要沒命。

她藹聲相求,便引來了高橋誠一。高橋臉上閃過為難和尷尬,甚至還有一抹不常見的不舍。

但不管怎樣,高橋是不可能讓這女人在這時候闖進去的,否則,必遭大禍。

他只能勸她離開,幫她拾了東西,將她送出大院兒。

“高橋上校,我不進去了,能不能請您幫我把這些藥,都送給親王殿下?求求您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親王殿下他應該不會拒絕的。”

“這,好吧!不過,以後你千萬別到這裏來。要是讓殿下知道,他會非常不高興。”

周麗儂應了是,心下卻怎麽也無法理解,忍了又忍,又奔回追問。

高橋心下不忍,終於說出,“殿下已經訂婚了。”

周麗儂身子一晃,卻又咬牙忍住了,“這,這沒關系。呵,像他這麽優秀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事兒。我家也一樣,我,我並不是爹爹嫡出的女兒。”

所以,才會毫無顧及地將她扔到這豺狼虎豹般的男人軍營裏來,自生自滅。

高橋多少知道亞國這方的習俗,心下更不忍。

勸說,“周姑娘,只要你不僭越,事後自會否極泰來。”

周麗儂默了一默,點點頭,“謝謝您,高橋上校,您是好人。”她福了一福身,轉身離去。

便沒看見高橋眼底顫動的波光,久久無法平息。

……

這一日,親王殿下竟然難得放了一天假,沒有處理任何公文,更沒跟將官們開作戰會議,而是門房緊閉,直至深夜。

寬大的黑檀木大桌上,排放著一封封被拆開的信件,漂亮雅致的信紙,同那些被裝幀得精美的求愛信不同,信封上拼帖的幹花,信紙上手繪的美麗花紋,都顯示出寄信者樸素而浪漫的情懷。

——亞夫,你一定很忙,對不對?俄國的紅毛鬼是不是很難對付呢?人家都寫了七封信了,你至少也該回一封吧?咱們亞國人說,事不過三,你都過了兩倍多一封了。

看日期,那時他白日巡視整個北平城,堪察城市的防衛工事。夜裏,挑燈設計更穩妥的防哨排布,幾乎忙得沒空沾枕頭。

——亞夫,我要替小叔討伐你!

你這個笨蛋,都不通知人家一聲就跑掉了。

人家專門讓娘帶來的照相機,想給小叔拍張全家幅來著,小叔去了美國才好睹物思人,寥解思兒之苦啊,你竟然就跑掉了!

哼,你真是大不孝!

還有,我要為自己討伐你這個不稱職的未婚夫。

說了要互相信任的,你就怕我不開心,才不告訴人家的,對不對?你就這麽看不起我嗎?!人家就那麽脆弱,連這點兒小事都傷不起,那未來還怎麽做堂堂大元帥親王殿下的妻子。

哼,你這是大不敬!

虧心了吧?

夜裏做夢別太想我哦!

信裏夾上了好幾張照片,有跟軒轅清華的和照,有獨照,還有軒轅家的全家幅一張。照片背後都寫上了日期,還有小女人快樂而感性的寄語。

第一封信,那時候他正坐在飛往北平的直升機上,翻閱最新的北平情報,思考行事策略。

而接下來的幾封信,他的確忙得馬不停蹄,只要躺下休息時,想著她入睡。大概真是太累了,夜裏根本沒空做夢,醒來後又是一堆虛與偽蛇的應酬。

北平的情勢,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

龍村冶也的軍事治理下,表面看風平浪靜,其實暗潮洶湧。

內有傀儡皇朝的老臣派阻撓他們的同化政策,外有國民政府、黑河軍閥虎視眈眈,而治下軍隊裏的不良風氣也在長久的養尊處優下,驕奢淫侈,漏習頻出。

短短四年,就累積了這麽多問題,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

他也不能像在國內對待本國人一樣,大刀闊斧。畢竟,兩國文化底蘊不同,必須因地制夷。

——亞夫,你再不回信,我就絕筆啦!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這是全家人的不滿。就算你沒空理我,難道你一點兒也不擔心小叔的病情嗎?

事實上,軒轅清華的病情監護情況,是由他親自下令,定期寄送而來,帖有特殊標志,沒有被新上任的勤務兵給遺漏掉。

所以,比起輕悠天天陪護在側,或許他比她更了解父親的情況。

隨信附上好幾張軒轅清華的照片,照片後面還故意寫上了這樣的話:就不讓你看我現在過得有多麽滋潤快樂,美麗大方。哼哼!誰讓你不回信!壞蛋亞夫。

——織田亞夫,你滾蛋!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封信,你要是再不回,我就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一百萬次方)絕筆啦!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人家,虧人家還天天想你,一直練習做好吃的櫻花糕,還有給你準備新年禮物。

哼,你就一點兒不想人家。

亞夫是個大笨蛋!

這第十封信裏,有不少照片,除去軒轅清華的,還有小女人故意做鬼臉的。

他不得不佩服她又提升不少的照像技巧,竟然能把自己拍得這樣生動有趣兒,仿佛躍然紙上,比起他留給她的那副自畫相,真實多了。

看完所有信,他掩卷輕笑。

被熏得香噴噴的信紙裏,那一字一句,都深深燙帖於心,在這寒冷貧瘠的北方天下,就像在心口煨了一盅小暖爐一樣,舒服得讓人嘆息,連日來的焦躁疲憊,都消失怠盡。

沒有什麽比心愛的女人,送來的支言片語更讓男人感懷滿足。

他立即磨墨,棄鋼筆,而就毛筆,給她回了信。

當然,光是一封信,恐怕還不成。

小女人現在怨氣十足,要是誠意不壘足了,那就是沒敬意,不夠想念,心裏沒她,失去信任感。

問題很嚴重,很緊急,很重要,必須第一個解決。

天一亮,高橋便接到一個與眾不同的任務。

“拍照?就在這裏拍?”

男人看了看那一疊照片,搖了搖頭。

於是,接下來一日,親王殿下竟然又休假。

而這天休假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匿大的紫禁城裏,拍下了不少照片。除去幾張親身照,餘下的帶上了傀儡皇帝身邊的總管大太監,來了個紫禁城一日游,將一些重點具有游覽潛力的景物拍了下來,並在照片後一一備註其相關典故。

可以想見,小女人收到這份獨特的禮物,會多麽高興。

因為就整個亞國來說,她可是第一個獲得前皇朝皇宮觀光照片的亞國人。比起以後的那些到此一游的驢友們可早上了整整一個世紀呢!

為此,忠誠的總管大太監抱著他可憐的傀儡主子,痛哭流啼地說,東洋鬼子把他們老祖宗的精氣神兒都給懾沒了。

這還是在照相機發明了近一個世紀後,還有人如此愚昧無知,不得不讓人唏噓。

亞夫的回信在寄走前,還下了個特別命令。

“讓南雲衛按時間送信,不可早,亦不可晚。”

“是。”

高橋誠一拿著一撂信離開,心裏不禁嘆息:親王殿下也挺浪漫的,居然想出這麽個古怪有趣的送信法兒。

出得庭院來時,一個人影突然沖上前,信從公文包裏掉出了一封。

那人急忙幫他揀了起來,目光也迅速抄過了信封上的幾個字。

“高橋上校,您要出去辦事兒嗎?這些信是殿下的?”

高橋立即將信收進公文包裏,謹慎地說是有急務,信不是親王殿下的,問周麗儂的來意。

周麗儂仍是來送燒傷藥的,可惜織田亞夫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東西,所有的藥都被收在了高橋的屋裏。

她悻悻然離開,心下卻默默念著從信封上看到的幾個遒勁有力的字:輕悠吾妻,親啟。

捏得發皺的絲帕,落地而不自知。

……

亞夫並不知,那個時候的輕悠,除了埋怨他不回信的小小煩惱,真正最煩惱的還是向北皇似是故意為難的那些翻譯材料。

啪——

一疊翻譯資料被甩在輕悠面前,力道之大,打掉了她正在書寫的筆。

她一擡頭正要罵誰這麽無禮。

向北皇劈頭蓋臉地喝斥就沖了過來:

“軒轅輕悠,我真要懷疑你之前那些風光事跡,全都是胡說亂侃來的。你瞧瞧你弄的這些鬼東西,工廠裏的管理人員根本沒法用,根本就是胡亂寫的鬼東西,比之前的那些翻譯做的還要糟糕。”

輕悠氣得直接反駁,“你胡說,怎麽可能全都是錯。就算我不是專業翻譯,可是我也認真重學了一遍德語的書面語法,還去圖書館請教了老德語翻譯家指正修改。這稿子我已經前後校對了五遍。”

向北皇瞇著眼,滿臉蔑視地看著輕悠,“我不管你怎麽做的,我只要結果。工廠管理員說不行,就是不行。

現在,全部,必須,馬上重做,周一就要。

還有,這個會你必須去參加,會上有德國專家,給你個機會向真正的德國人請教請教!別抱著半罐子水,敲著銅鑼到處騙人。”

一張醫學院的小型晚會邀請函,標志邀請了不少國外專家蒞臨,為慶祝亞國生物醫學界的一種新型抗菌酶素研發成功。

輕悠氣得沒時間看清邀請函的內容,拿過向北皇扔回來的翻譯資料,仔細看了十分鐘,大叫,“該死的流氓頭子,你有眼無珠啊,這根本不是我翻譯的那份!”

向北皇早已走人。

恰時,女秘書款步輕搖地走過她的桌前,冷哼著,“靠爬男人床才混到的差事兒,現在露出狐貍尾巴了吧!就說嘛,連正規院校的畢業證都沒有,就想靠著筆桿子吃飯,窮酸家的土包子,真是不要臉。”

輕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麽,你說明白,誰是靠男人才混到的差事兒?誰沒畢業證書了?誰是土包子?”

那女秘書心下有依仗,倒也不怕,回頭拿斜眼瞪人,罵得更難聽了,“你,就你這小三兒。不僅爬上大少的床,還背地裏勾引六少爺,真是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賤女人,土包子。”

輕悠沖上前反駁,“你別胡說八道,你有什麽證據說我爬男人床,勾引向大哥了。你要再胡說,我告你侮辱我的名譽。”

女秘書冷笑,“喲喲喲,你膽子倒是不小啊!你以為你大少還會寵著你,誰不知道大少向來公事公辦,你辦不好他交待的事兒,就是一個下場:滾蛋!我看你還能怎麽橫。”

輕悠還要爭,女秘書扭身就走,十郎看不過上前要教訓人,就給輕悠攔住。

南方人都是動口不動手的性子,這要真碰了女人,明明是侮辱誣陷也成真的了。

看著桌上明顯被人調了包的資料,輕悠強按下了一腔怒火,一啪桌子吼道:

“重做就重做,真金不怕火煉,我就讓你們看看姐有多少真本事。什麽家世學歷證事,那通通都是個屁!”

她沒進過軍校,也學會開槍打老虎了。

她沒進過照相館,也學會拍照洗片子了。

汽車飛機自行車,她都沒有,可她也學會了呀!

她堅信,所有的流言蜚語,通通都會在事實真相面前一敗塗地。

邪,不能勝正。

……

彼時,樓下,正坐在汽車裏的向北皇聽到阿豹的報告,點了點頭。

阿豹說,“大少,不開除掉那個女秘書嗎?她被林雪憶收買替換掉軒轅小姐的翻譯資料,這已經違背了公司的保密制度,就是告她坐上三年牢,都綽綽有餘了。”

向北皇搖了搖手指,他手上拿著的正是輕悠的那份真正的翻譯資料。

“不急,把這些證據都收好,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回來。再說,本少當初只答應過看護,沒說過要幫他的女人出頭。這些英雄救美的事兒,就留給那男人回來自己處理。不然,咱可就真了人家嘴裏的‘小三’兒,爺可擔不起這麽重的罪名。”

阿豹聽著眼一瞪,低頭深深喘了口氣兒。

突然,向北皇又說了一句話。

“既然林雪憶這麽不消停,咱也不能讓軒轅七小姐白委屈了。”

一個眼神,阿豹立即明白了少爺的意思,躬身離開了。

……

距離周日,還有三天。

又要把上萬字的資料,重新譯一遍,著實有些吃力。

何況,還全是些專業性極強的資料。

可輕悠就是不服女秘書那種門縫兒裏看人的眼光,鼓著一身牛氣,死杠到底了。

幾乎整天整夜地泡在圖書館裏,而這次為防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盜,她也留了心眼兒,把十郎留在了身邊,以防萬一。

這一忙,似乎眨眼就到了晚會這天。

在十郎再三提醒催促下,輕悠才慌忙換上了禮服,披著亞夫專門給她準備的幾件奢華至極的貂毛大衣裏,顯得最低調的一件,去了宴會。並不知,這一件看似低調,其實是價值最昂貴的。

剛下車,竟然有人來接她,態度十分殷情,讓她有些羞澀尷尬。

“向少已經等您很久了,本來還以為您不來了呢!”

輕悠一楞,“向少,是哪位向少?”

那人有些奇怪道,“向六少啊,蘭溪公子。怎麽,小姐您不知道?”

“不,不是的。當時給我發邀請函的是大公子,我還以為他也來了。”

輕悠就是再笨,也知道這根本就是向北皇給她設的套兒,讓她乖乖跳了進來。

後來問遍全場,的確有德國專家,可是人家對於工業生產上的專業用語也弄不太清楚,卻是肯定了她拿出的翻譯資料已經相當準確了。

再見到向蘭溪時,他身邊站著打扮得端莊大方的林雪憶,林雪憶的憎惡眼神被輕悠自動忽略,輕悠看到向蘭溪明顯驚訝的目光,心下也肯定了這是向北皇單方面的陰謀詭計——故意陷她於不義!

“讓我們歡迎咱們新型抗菌酶的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發現者——向蘭溪先生!”

“向蘭溪先生雖然不是咱們生物醫學界的專家,卻是真正勤奮刻苦的後起之秀,且擁有極高的專業熱情,讓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都自嘆弗如啊!”

“讓咱們為咱們醫學界,有如此了不起的明日新星,歡呼,鼓掌!”

輕悠聽著周人的低語,才知向蘭溪相當有醫學天賦,十六歲就掌握了中醫學的精髓。在東晁留學四年,擁有了精湛的外科手術技能,可惜雙手被廢,不得不放棄了外科,轉而又對新興的細菌學感興趣,在家中都建了一個專業的細菌研究室。

今天的這項發明,填補了亞國所有西醫藥品都必須靠進口的空白和窘境,從此開始,亞國人就有自己的抗菌藥品了。批量生產後,就是普通老百姓都能用得上。昂貴的西醫藥品,再也不是有錢人的專利了。

輕悠很為向蘭溪高興,跟著眾人用力鼓掌,接上向蘭溪的目光時,故意眨了眨眼。

卻不知,向蘭溪對於她的到來,和鼓勵,心潮翻湧,終於下定了一個決心。

……

“蘭溪,你要去哪裏?”

林雪憶剛和朋友顯擺身上的華貴服飾,回頭就見向蘭溪消失在門外。

她急忙追上去,卻突然被一個侍者擋住,說有一封信要送給她。

看到信時,她嚇得一臉應酬的笑容,都僵住了,急忙搶過信就轉身走掉,沒有再去追人。

在無人的角落裏,打開信封一看,她嚇得渾身冰涼。

又是一張照片。

內容正是她收買向氏洋行的女秘書,拿走輕悠翻譯的德文原版資料的畫面。

整晚的優越感,在這一瞬間,徹底崩盤。

……

向蘭溪在玻璃琴房裏找到了輕悠,輕悠正跟幾個上年紀的洋醫生交談。

大概由於她是與會人員裏,極少精通多國外語的女孩子,且口語流利,模樣乖巧,言談舉止都十分親切隨和,大方不嬌作,很受洋醫生們的喜歡。

這情形,倒是把當地端莊有餘、含蓄矜持的江南佳麗了,徹底比了下去。

一個較年輕的大胡子醫生揭開琴蓋,彈了幾鍵,表示有女士願意高歌一曲的話,就給伴奏。

可惜問了一圈兒翻譯和在場的女士,竟然沒一人能搭上這位大胡子醫生的曲兒。

畢竟都是搞學問的,而且還是異國他鄉,要匹配上也不容易。

大胡子醫生很可惜地就要關上琴蓋時,輕悠說了一首歌。

“我歌唱得不好,大家不要笑話我哦!我就給比爾先生配配琴音。”

她謙虛地朝眾人行了個西洋女士禮,博得了眾人的笑聲和鼓勵。

琴聲響起時,輕悠的歌聲清脆,配合的韻律十分和諧。正如她所說,她的唱功的確不怎麽樣,可是五音準確,配合上完美的琴聲,互為補拙,第二遍唱下來時,就相當流暢自然了。

曲間,還有老夫婦跳起了舞,一時間,整個玻璃花廳都洋溢著和諧美好的交誼氣氛。

一曲罷,眾人意猶未盡地鼓掌道好,互相恭維,不亦樂乎。

輕悠成為了老外們十分喜歡攀談的對象,讓向蘭溪心底即欣慰,又升起了一些小小的妒嫉。妒嫉屋裏所有能獲得輕悠笑臉相迎的人,他只想那笑容為自己收藏。

“向大哥?”

輕悠在旁人的示意下,才發現了站在門口許久的男人。

向蘭溪跟專家們點頭打招呼,便拉走了輕悠,兩人來到了一處無人角落,輕悠直覺不妥,想要避閑,卻被向蘭溪拉住。

“輕悠,我有話問你。”

“向大哥,我們出去說也可以啊!我不想讓人誤會。”輕悠緊張地看著外面,生恐林雪憶又鬼使神差地跑來“捉奸”。

“就算誤會也沒關系了。”

“啊,你說什麽。”

向蘭溪緊握著輕悠的手不放,眼底的堅決更盛。

“輕悠,你說,同情和感激,是愛情麽?”

輕悠不明白向蘭溪的意圖,只想盡快結束兩人獨處的時間,想也沒想,直接說,“當然不是了。”

向蘭溪心下松了口氣,笑道,“所以,我決定取消和林雪憶的訂婚典禮。”

“什麽?”

“輕悠,你聽我說,我根本不愛她。”

輕悠直覺不安,忙道,“向大哥。”

向蘭溪口氣很堅決,“不要叫我向大哥,叫我蘭溪。我們已經認識那麽久了,你都直接叫我大哥向北皇。”

“呃,這個,這個不一樣啦!”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臉。

“哪裏不一樣。你叫向大哥時,我哥後來還問我,我是大哥,那他是什麽,難不成是二哥。”他好笑地看著她羞澀的模樣,心裏漲滿了渴望。

“蘭溪哥哥,你要想清楚!林雪憶當年救了你,也許那時候你們是同情,可你們已經相處這麽多年,也肯定有感情的。”

“對,正因為有感情,所以我才答應過娶她。可是我發現,我現在根本無法這樣做。正因為有感情,我更希望她能找到真正愛她的人,而不是跟一個早就心有所屬的男人,貌合神離地生活一輩子,那才是對她最大的侮辱和傷害。你不覺得麽?”

輕悠聞言,嘎然失神。

向蘭溪的目光太亮,眸底滾動著一種她完全沒見過的灼亮光彩,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她本能地覺得,這樣的光芒是自己根本無法承接的,轉開了眼。

“輕悠,”向蘭溪的心情呼之欲出,扳過女子的臉,四光緊緊相對,“其實,我一直喜歡的……”

“蘭溪哥哥,其實我覺得,日久生情也是可能的。你,你先不要這樣沖動,想清楚了再決定啊!我,我還有資料必須翻譯,明天你大哥就要了,我必須離開了。對不起!”

輕悠扭身就要跑。

向蘭溪哪裏肯讓她又逃掉,施了大力將人拉住。

“輕悠,我喜歡你!”

他竟然大叫出聲,讓剛剛走進這片無人角落的一對男女聞言驚退了出去。

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抓住她的雙手,激動而認真地表白。

“從在荻宮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這四年,只要看到我這雙手,我就會想起你。我恨過,痛過,後悔過,不甘過,但更多的卻是妒嫉!

我妒嫉光德親王可以擁有你,而我在東晁卻什麽事也做不了,也無法保護你。

我已經知道,我最恨的不是你,也不是傷了我手的織田亞夫,而是我自己——我的無能!

我以為時間可以消彌這一切混亂的情感,可是現在我知道,不能!”

他一把將她抱進懷裏,緊緊摟住,深深吸了一口她發間的清香,感覺四年來所有被壓抑的情感終於得到釋放,所有的渴望在這一刻佳人盈懷時,被填得滿滿的,那麽充實,那麽美好,那麽地令人激動。就算是在學術上取得重大的成就,也替代不了。

“輕悠,我愛你,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輕悠大駭,用全力推開了向蘭溪。

“輕悠?”

“向大哥,你喝酒了,你現在思維不清楚,你說的話都沒經大腦,沒仔細考慮過。這是不對的,不可以,不能這樣。你,林雪憶已經等了你四年,你們馬上就要訂婚了,她才是你最佳的妻子人選。不是我!”

“不,我現在很清楚。”

“不行不行,我們不能這樣,我們不可能的。”

她轉身就跑掉,向蘭溪撥腿就追了上去,但在沖進大廳人群中時,向蘭溪被湧上的女人堆攔住了,輕悠很快消失在大門外。

向蘭溪追上去時,只看到開遠的汽車。

身後,林雪憶慌張地追上來喚他,都被他置之腦後,聽而不聞。

他招車要去追趕時,林雪憶死死抱著他的腰大叫痛哭起來。

最後,他不得不先解決林雪憶的問題。

……

輕悠被向蘭溪突如其來的表白,嚇了一跳,上車後,卻不知要去哪裏。

十郎看她這個樣子,便提議,去那幢海景別墅。

輕悠立即應允。

到了別墅後,伺候的傭人們全出來迎接女主人的到來,模樣挺隆重,讓輕悠惶惑的心,莫名地安定下來。

她直接沖進了曾經兩人顛鴛倒鳳的大房間,撲上大床,用力嗅了嗅,卻是清新的肥皂味兒。

彈起身,又沖進衣帽間,抱著男人留下的幾件大衣猛嗅,居然還是跟床鋪一個味道。

那種男人身上特有的煙草味混和著泥土香,幾不可尋。

她郁悶地尖叫。

管家進來換鋪新床單時,給嚇了一跳。

“沒洗的衣服?”

管家一聽女主人的要求,楞了一楞,苦著臉解釋,“夫人,真是抱歉。您和先生換下來的衣服,我們隔天就洗好了,曬在樓頂,現在都在衣櫃裏。這個沒洗的臟衣服,實在是……”

輕悠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愚蠢,尷尬地道了歉。

管家卻是個相當心細的,明白這相思之情一到,通常也是不可理喻的。

遂提議女主人去書房,那裏有先生常坐的皮椅,和不少常用物品。

輕悠立即跑去了書房,卻教她發現了書架上放著不少的德文書,還有絕版的大辭典,以及寫滿了男人批註的工業用的德文書。

這簡直就是專門為她準備的翻譯工具啊!

這會兒,她的心緒已經平靜不少了,拿出了晚會時特地帶上的翻譯資料,開始挑燈夜戰。

最好的忘記煩惱的辦法,就是工作。

這一夜,她再一次完美了自己的工作成果。

最後攤睡在書桌上。

做了一個極美的夢,夢到那個大笨蛋亞夫終於給她寫信了,而且,還寫了不止一封,附送了好多浪漫的小禮物。

她在夢裏呢喃

亞夫,我好想你啊!

亞夫,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見面呢?

亞夫,謝謝你。

……

彼方,北平,紫禁城。

“快看快看,他們東晁竟然有女人當兵呢!”

“呀,這女人真醜,瞧瞧她那張臉,要是晚上看了,不得被嚇死哦!”

“呵呵呵,那到也是。這麽醜的女人肯定沒哪個男人敢要啦,所以只有靠當兵殺人,才能養活自己咯!”

那群被養在皇宮裏,好吃好喝的女人們,對著正走在漢白玉廣庭上的百合子指指點點,悄聲議論。

百合子聽到了,冷冷一笑,瞥了眼那方的女人,大步走向前方宮殿。

因為,今天,就在那百官齊聚的宮殿裏,她長藤百合子,即將為長藤家帶來最光耀的尊榮。

“長藤百合子,”皇座上的傀儡皇帝,念著早由龍村冶野的參謀部擬好的詔書,“鑒你於西南工事上做出的卓越努力和貢獻,朕冊封你為滇西侯。”

“謝聖上隆恩。”

百合子站著上前接過了太監遞上的冊印,卻看也不看,直接走到龍座階下,正站在龍村冶也身邊的男人面前。

“殿下!”

她立正行了個東晁軍禮,躬身便跪下,行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

那樣虔誠恭敬,比起剛才對著龍座上的人一個小小點頭禮,簡直就是莫大的嘲諷。

這一幕,讓剛才那些羨慕的傀儡皇朝臣子都瞪大了眼,眼底是驚愕,嘲諷,憎惡,還有妒嫉。

織田亞夫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朝龍村冶也那方點了下頭。

龍村冶也立即上前,宣布了東晁帝國的任命,一枚鮮亮的軍章被配戴在她胸前,肩頭的軍銜多了一顆金星。

這一刻,旁邊的東晁士兵們看著女人那猙獰的面容時,卻露出了羨慕敬佩的眼神。

因為在他們的眼裏,在戰場上,沒有男人女人小孩子或老人,只有打勝仗受人佩服的戰士。

退朝時,織田亞夫淡淡地掃了眼百合子,不置可否,離開了。

隨後,百合子在龍村冶也的辦公室裏,接到了新的任務。

“親王殿下非常滿意你在西南地區的潛伏成果,所以這次對俄國的大戰,還需要中尉你的全力相助。”

“是,屬下一定圓滿完成任務。絕不會辜負將軍您,和親王殿下的期望,讓我東晁帝國的天照大神之光,照遍整個亞洲大陸!”

百合子神情中的驕傲和自得,在面對龍村冶也時,再不掩飾。龍村當初是受野田澈之托,照顧她,給她一份差使做,並非她的直屬上級。

而且,她知道龍村向織田亞夫發誓效忠,是織田亞夫的屬臣,心底裏便有一種痛恨不屑的情緒,看不起龍村。

這次她回營,帶回風光無比的戰功,當著這麽多的人,那個男人也不得不依照東晁軍規,給她晉級授銜,不得不承認她的重要性。就算明知道她所做的那些對軒轅家不利的事,也沒有多加斥責,這說明了什麽?

織田亞夫再強,也還是在一人之下,為人臣子。他不可能冒著被全東晁帝軍懷疑的危險,處決她這個為帝國做出傑出貢獻的女人。

如此看來,芙蓉城裏,男人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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