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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幹光,才是真爺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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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愷之走出軒轅家,上車時,他蹙著眉,回頭深深地看了紅漆大門。

門上懸掛著黑色扁額,上面陰鏤著兩個漆金泥字——軒轅,被紅色燭火映得喜氣洋洋,遒勁的筆力仿佛更有氣勢。

副官打開了車門,見上司望著大門發呆,暗自搖頭。他們兩天前才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整整三天三夜沒能合上眼好好休息,這剛得勝,就接到這個“訂婚”的情報,本來已經躺上床的人就像打了興奮劑,一下直挺挺地站了起來,拿起大衣就往外沖,發下一串命令。

又何止剛才所說的“馬不停蹄”。

兩天一夜的奔波,趕到了又如何?

這個姓氏的女人,註定成不了姜家的媳婦兒。

姜愷之下頜咬得死緊,額頭青影浮突,眼底似要射出刀子,終是一別頭,坐進了車裏。

但車門關上後,並沒有立即開走。

不稍會兒,一個小廝跑出來,佯裝替主人送回禮,附窗說,“消息已經傳到七小姐手裏了。”

姜愷之擺了擺手,副官塞給小廝一個厚存的紙皮袋子,汽車很快發動離開了。

……

也就在那個時候,輕悠正依著母親,向大娘就剛才亞夫敬茶的事賠不是,大娘不冷不熱地應著,不接受也不拒絕,讓她們娘倆兒碰了個軟釘子。

三娘很著急,輕悠心不在焉。

大娘看著輕悠一身水滑艷亮的大紅喜裳,覺得雙眼被燒得火辣辣地疼。這絕不是當家主母發現丈夫的妾室竟然偷制了非由她分配的布匹新裳,而感到丟面子的羞辱,和權威被冒犯的憤怒。輕悠身上的衣服,分明是麒麟錦。

麒麟錦是軒轅家權利的像征,只有她大房的兒女娶親出嫁時,才能配上這樣一套嫁妝。

莫說現在看到這個小妾庶女穿著如此漂亮的麒麟錦,風光耀眼了全場,令人憎惡不甘,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三娘和麒麟錦,似乎仍存在著某種不合家規、族規的關系。

織一塊這樣大的麒麟錦耗時又耗力,至少花上幾年時間。這也暗示著,軒轅瑞德和三娘的關系,一直以來都是密不可分,根本不像外人眼裏看到的他嬌寵四房,喜歡二房的精明,尊敬她這個大房的識大體。

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掩飾他藏了多年的那個秘密罷!

她並沒證據,可是女人的直覺騙不了人。

誰擁有了麒麟錦,誰就擁有了軒轅家,更擁有了軒轅瑞德。

女兒說的沒錯,秀娘遲早有一天會搶了她軒轅家主母的位置,她不允許地,絕不!

“輕悠,你發什麽呆?你快跟大娘好好解釋一下,都是一家人,不能傷了和氣。亞夫他不懂咱們家的規矩,可以慢慢溝通,可你不能不懂事兒。”

“娘,我……”

輕悠直覺大娘近來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實在不想在自己狀態不佳地的時候拿熱臉去帖人家冷屁股,恰好,她一轉眼就看到沈百通拿著大瓶酒為難亞夫,說了句“糟糕了,亞夫不能喝酒”,就撥開女人堆兒沖了出去。

三娘看到男人們那邊的情況也放不下,心下一嘆,回頭繼續給大娘賠禮。不想大娘接過三娘遞上的茶杯,突然揚手將茶水潑了三娘滿頭滿臉,才施施然地說了句“那我就受下三妹的歉意了”,便轉身離開了。

三娘先楞了楞,看著大娘離去的背影,眼神迅速黯淡下來,當旁人問起,有人叫“老爺”時,她急忙換上無所謂的笑容,以袖拭去一臉的水漬。擡頭時,一塊綿柔的帕子拂上她的臉,一只大手為她撚去額角沾附的茶葉,她吶吶地叫了一聲“老爺”。

軒轅瑞德一邊說著“怎麽這麽不小心”,一邊細致認真地為三娘拾掇。

三娘尷尬得臉頰迅速飛紅,眼神微微恍惚,後來看清男人已經霜白的鬢角,眼眶一熱,低下了頭,心底又酸又甜,又感慨。

“她不樂意,以後就別理她了。再忍忍……”

其實,女人最懂女人心,誰又願意自己的丈夫心裏一直裝著的是另一個女人呢!

……

輕悠沖過去救場時,一個女傭湊上前悄悄塞了個紙片到她手裏,她看了眼那女傭,女傭立即低頭跑掉,迅速掃過紙片的內容,將之撕碎了扔掉。

這時候,她哪裏還有心思,迅速奪下了沈百通的酒,哪料這廝仗著幾分酒勁兒,開始發酒瘋,蠻橫無理得讓人厭惡。

“三姐夫,亞夫身子不好,喝不得酒,請您見諒。”

輕悠的火氣也被挑起了,要不是看在沈百通是長輩的身份,且場合不對,今天還是自己的大好日子,之前被姜愷之攪了局已經很讓她郁卒的了,剛才又被大娘使臉色,她真憋不住了想把沈百通當出氣筒,直接摔出大屋。

“說,說什麽胡話呢,小七。你還沒喝就醉啦?亞夫這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龍精虎猛的,怎麽咒人家身體不好。”

沈百通是鐵了心地要灌人,就把手上的酒瓶子往織田亞夫胸前推,嚷著,“是男人就幹!”

掛著一臉流氓笑帖近了來,故意高聲喧嘩,“只有敢幹的男人,才能子孫滿堂,長盛不衰啊!”

顏色十足的話立即引起一片男人哄笑,也紛紛跟著沈百通來勸酒。

輕悠又急又氣,發現這圍上來的男人有些正是罷工那日被甩了面子族人,而自家的男人,大哥不知跑哪去了,爹和小叔肯定派不上用場,她事先拜托幫忙的幾個堂兄弟都被這群人擋在圈外了,只除了東堂雅矢。

“雅矢,你快攔著他們。”

東堂雅矢橫她一眼,嘀咕著“真是一群土匪啊”,上前輕松地攔住了沈百通不說,還將他要攘給亞夫的酒瓶子給截了回來。

“餵,你什麽人啊?你他媽什麽意思,敢擋老子的道兒。”

“我是亞夫的堂哥。這位爺們兒,亞夫對酒精過敏,喝不得。要拼,我陪你拼吧!”

“去你娘的,你他媽算老幾,你是咱七丫頭的未來老公麽,你是她男人?”

“我……”

“你要敢說是,咱哥們兒就讓你幹,幹個痛快!兄弟們,你們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周圍爆起一片應和聲,一個個笑得流裏流氣,看著輕悠和亞夫的眼神裏充滿了下流齷齪的暗示信息。

而從頭到尾,織田亞夫神色極淡地看著一眾人等吵鬧叫罵,對於那些侮辱人的言辭,不像以往那麽反應激烈,動轍得咎。

此時在他眼裏,只有緊緊護著他的懷中小女人,又急又慌地幫他擋掉周圍所有人的蓄意挑釁和侮辱,一張小臉急得紅紅白白,兩條漂亮的小眉毛不時飛揚著,小嘴兒也抿得緊緊的,這嚴肅又透著幾分霸道強悍的小模樣,真像個女鬥士。

嗯,她只能是專屬於他的小鬥士。

“亞夫,你說話啊!”

輕悠以為織田亞夫是看在自己面子上,不忍壞了訂婚宴才忍著不發飆。

“輕悠,不用擔心。”

“不行,艾伯特說過……”

他的食指輕輕放在她唇中,眼眸溫柔得似要糝出水來,輕輕搖了搖頭,那笑容讓人覺得極不真實,又有些突兀。她完全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

“奶奶的,把這家夥給我架走!礙手礙腳,真他媽不痛快!”

沈百通大喝一聲,一直守在他近處的兩個護衛就上前來,一左一右地架住東堂雅矢。

“亞夫!”

東堂雅矢大叫一聲,那氣勢之足,霍然鎮住前後左右一圈兒人等,護衛們立即感覺到剛才還軟耙耙的男人渾身緊繃,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勢強硬得難以撼動。

可下一秒,這氣勢就消失了。

東堂雅矢被護衛們擡了出去,扔在圈椅裏,有氣無力地嚷了幾嗓子,就收了聲。護衛們本來擔心他回去救場,很快跑來一群女人問長問短,端茶遞水,殷情得不行。東堂雅矢就著女人們的關愛,索性就不動了。

護衛們有些詫異,覺得這長得秀秀氣氣的男人,也就是個脂粉堆裏泡大的大少爺,無足為懼,很快離開了。

東堂雅矢眼角餘光瞥了眼那方的織田亞夫,心裏不屑的別了別嘴,心說為了個女人,又玩這麽低三下四的爛招,真是丟臉啊!回頭,他可不要在大家面前保密,非涮死這小子不可。

“雅矢這個笨蛋,怎麽這麽沒用啊!早知道就不要叫他來幫你擋酒了,十一郎也比他強。”

織田亞夫只是像征性地撫了撫輕悠的背,以示安慰。

沈百通見障礙終於掃除,喝著人又叫來酒,所有人齊聲吼著“幹幹幹”,那眼神,那表情,一個比一個下流。

輕悠著急地叫著,要出手動真功夫了,卻被織田亞夫拉回懷裏,安撫性地朝她笑了笑,唇語說了句“沒事”,便接過了沈百通手上的酒瓶子。

“既然三姐夫如此盛情,那亞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就是嘛!這才像個大老爺們兒,喝了這杯酒,就算進了咱這家門了,幹幹幹!”

輕悠氣憤,什麽叫進了這家門兒,這個三姐夫根本就是故意欺負人,嘲笑亞夫是入贅的嘛!可惡!

織田亞夫對於這些口頭計較,毫不以為意,還以禮遇,倒讓有些看好戲起轟的人生了幾分佩服,讚其大度。

“亞夫,不要喝,我不準!”輕悠急紅了眼。

“乖,沒事兒。大家就圖個高興,一輩子,就這一次。”

“可是……”

他按下她的小手,舉起酒瓶,一仰首,大口吞下冰涼的液體。

周圍爆出一片掌聲、歡呼聲、叫好聲。

看著那不斷聳動的喉結,她只覺得心口陣陣發涼,萬分後悔,急得真想一拳頭把沈百通臉上輕蔑得意的笑都揍掉。

眼看著滿滿一瓶子的酒節節下降,輕悠伸手去拉亞夫的手,叫著“夠了”,卻被沈百通眼尖手快地攔住,抓著手就不放了。

“亞夫,夠了,已經半瓶了。”她回頭瞪著沈百通,肩頭一聳脫開了手,又趁勢一腳跺過去,喝道,“三姐夫,得饒人處且饒人。喝酒祝興也只是圖個大家高興,過了頭就不好看了。”

沈百通腳被踩得生疼,卻消不去手上剛剛觸及的細軟柔滑的感覺,鼻端也隱隱繚繞著輕悠獨特的體香,近處看那張怒氣騰騰的小臉,更覺得人兒艷光四射,嬌嫩誘人,下身禁不住就是一跳,起了意想。

織田亞夫眼底銳光迸出,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子,將輕悠攬進懷中,道,“三姐夫,輕悠還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著將瓶子塞進對方手中,目光輕挑,“這杯玩完了。現在,是不是輪到三姐夫您來幹一盅?禮尚往來。”

男人的笑容,看似輕柔和煦,卻透著股刺森森的寒意。

沈百通心下有些微不安,可很快就被男人懷裏的小女人的艷光俏容給掃沒了神兒,酒勁兒上來膽兒也肥了,仗著周下都是自己這邊的人,吆喝著拿來了更多的酒,搶過一杯就幹到了底。

“怎麽樣,姐夫也幹到底了。七妹夫,敢不敢再幹?”

“有何不可。”

“亞夫!”

“幹幹幹——”

眼看著又是整整一瓶倒進男人肚中,輕悠再也忍不住發飆了。

“夠了,不準再喝了。你們再來,我就砸了它們!”她沖上前就要踢,被亞夫給攔住了。

她看他一臉緋色,眼眸都充血了,不時還溢出咳嗽聲來,心都揪成了一團。他看她的眼神似乎還比較清明,她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麽要這樣委屈自己。明明就沒必要的嘛!對沈百通這種人,就算撂了面子又能如何?

突然,她腦中閃過一抹靈光,看著男人的目光都是愧疚和不舍。

難道他這麽做,都是為了父親的那句“家和萬事興”麽?

“哎哎哎,小寶兒,你怎麽能這樣呢!姐夫和亞夫就圖個開心,你急個啥勁兒啊!”

沈百通可不想放過這好機會,想著要真灌醉了這個周亞夫,回頭逮不定自己就有機會……當下拿起一瓶酒就灌了起來,吆喝著“不醉不歸”,儼然一副非把人拼倒的架勢。他心頭很篤定,瞧小七兒這麽緊張的樣子,周亞夫八成就是裝豪爽,估計再一瓶下去,人鐵定倒下。

他很快幹完一瓶,又給亞夫塞了一瓶。

“亞夫,你要幹了這第三瓶兒,咱們從此以後就是鐵哥們兒了。咱廣聯銀號任你差遣,你要想把你那些小電器都賣到咱們西南來,三哥給你打通關系。包在我身上,來來來,幹幹幹——”

輕悠的叫聲幾乎被淹掉了,看著那晃悠悠的琥珀色液體,從沒覺得酒是這麽刺眼的東西。

這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輕悠就把酒這東西給恨上了,結結實實,沒半點轉換餘地。旦凡誰要敢提喝酒,就是觸她的逆鱗,後來有不少人都因此被她明裏暗裏地“報覆”、“修理”過。以至於,大戰結束時,他們移民到歐洲,為了阻止當地人勸酒,她又跟人舉劍玩了回“決鬥”。

從那時候開始,軒轅夫人痛恨飲酒,就出了名。甚至有些巴結他們,想跟他們做生意的商人請客時,為討好她,也不上酒了,全換成了果汁兒。

此時此刻,輕悠看著沈百通仗勢欺人的嘴臉,心頭是又氣又急,別開了亞夫攬在腰上的手,又要去奪酒。哪知斜刺裏伸出一只長臂,先她一步奪過了酒,又一只手臂直直搭在沈百通肩頭,將人扯了過去。

“通哥,都說是一家人,你怎麽能欺負咱們家七妹夫不擅酒力呢!得,今兒大家高興,咱也不能掃興,由我這個四弟代勞就夠了!”

來人竟然是消失了半個多月的軒轅錦業,他勾著沈百通的脖子,口氣輕松又調侃,卻沒人知道他手臂扼的勁兒有多大,直壓得沈百通白了臉。他仰脖子就將那瓶酒幹了個精光,回頭就將酒瓶子砸向那兩個跑上來護主的護衛,兩人只來得及將瓶子接住。

“怎麽樣,通哥,夠了麽?如果還覺得不夠勁兒,咱們拼老白幹兒吧!這洋人的果子酒怎麽喝也不稱嘴兒,還是老白幹夠味兒。來人啊,拿大碗!”

十幾度的果酒喝著玩兒當飲料還行,這五十多度的白酒要幹光,那就是在拼命了。

沈百通登時就變了臉色,他想不到軒轅錦業突然回來,以前明明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模樣,怎麽這會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渾身透著股霸氣,讓人不敢小窺了。

正在這時,本來還直挺挺站著的織田亞夫突然倒下,輕悠嚇得尖叫一聲,東堂雅矢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剛好接住了倒下的男人。

“沒事兒,只是醉了,回去躺躺就好。”

“什麽醉了啊,他在出冷汗。不行,必須馬上去醫院。”

東堂雅矢想笑,心說這家夥就是自作自受——活該啊!也不再反駁,就抱起人,說要去醫院輸液。

這好好的一場喜事兒,竟然鬧進了醫院裏,主人家的臉色就不好了,剛才抽酒喝的賓客們也息了聲。

軒轅瑞德過來說,“去醫院也好,妥當。要沒事兒了,趕緊打個電話。明天我和你小叔過來看看。”

說著就瞥了軒轅錦業,軒轅錦業臂彎裏還架著沈百通,沈百通呵呵傻笑著直對岳丈道歉。

“爹,你和小叔都累了,都下去歇著吧,這兒有我!”

軒轅瑞德也不多話,臨走時說了句“完事了來我屋裏”,就和三娘一起離開了。

軒轅清華卻不放心亞夫,一定要跟著一起去。

這主角們都退了場,賓客們很快就散了場子。

周百通卻被軒轅錦業以久別重逢為由,硬拉下繼續灌酒喝,一直喝到三更天,將沈百通灌爬下才讓人擡回寶月屋中。

而那個時候,亞夫被輕悠抱在懷裏,不住地拭汗,探溫度,擔憂東擔憂西,滿意地翹著唇角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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