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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變革3-紈絝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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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悠無奈地閉上眼,等待即將到來的疼痛。

未料一股大力從她側後方沖來,牢牢扶住了她的腰身,她立即抓住那人手臂站穩,擡眼就說了聲“謝謝”,看清來人時,心頭大喜。

“四哥!”

同輕悠一樣驚訝的人自然不少,二娘一看寶貝兒子終於回來了,高興得笑成了朵花地欺近前來,站在她身旁的黃叔臉色更黑了。

軒轅錦業沒理女人們的一驚一咋,直沖到黃叔面前,喝聲問道,“黃叔,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做?說好了大家再商量,想辦法。你們怎麽可以直接就來這一手,大家撕破了臉就能解決問題嗎?”

黃叔冷哼一聲,“四少,你別怪咱們。咱們為天錦坊付出了一輩子心血,臨到老了卻要被人像爛菜葉似地扔掉,誰吞得下這口氣。我們也是被逼的,就是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口氣中盡是倚老賣老的傲慢和固執。

軒轅錦業聽得又氣又急,偏又極力忍耐不發作,“黃叔,要是你們真想留在天錦坊,就不該這樣滿大街地游行,你們有沒想過這會造成什麽影響?”

輕悠沒想到這個一身都帖著“紈絝”二字的四哥,竟然也有如此穩重,懂得顧全大局的一面,此時斂眉肅目地模樣頗有幾分爹爹的風格,將一幹起哨的繡工們都鎮住了。

黃叔濃眉一挑,頗不以為然,“能有什麽影響?我們就是要讓全城的人都看看,什麽禦賜的第一蜀錦坊,什麽天下第一錦,不過就是個花架子。要不是靠咱們這些老人撐著天錦,你們軒轅家還有這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過麽!”

這一說,後方的一群人都跟著吆喝起來。

黃叔的腰背挺得更直了,大言不慚,“我們就是要讓大家夥都看看,讓這左鄰右舍,天下人都睜開眼看看,你們軒轅家有多心黑,讓大家都來評評理,看你們還敢不敢昧著良心把我們這些老繡工都開除掉!”

“對對,我們要爭取公平權益,不能開除老員工!”

黃叔的神色間又添一抹不屑,壓低了聲對小四說,“你們都有多少年沒出過那麒麟錦了,誰知道那玩藝兒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咱可從來沒見過。叫我們守著那什麽精品房,裏面根本從來都沒開動過織機,根本就是個唬弄人的破玩藝。別以為我們什麽都不懂!”

小四臉上閃過一抹明顯的訝異。

黃叔以為自己完全說中了,心下更得意,“四少,你就老實承認吧,其實你們家的麒麟錦早就失傳了!現在就是用上好的西洋紡織機,都能織出那種水準的布匹,你們這都有五六年沒出過一匹麒麟錦,八成早就外強中空了吧!”

說著,那神色間掩不住的得意洋洋,仿佛真拿準了軒轅家的致命把柄,口氣裏的威脅之意已經昭然若揭。

軒轅錦業看著黃叔的表情,眉峰緊蹙,沒有開口反駁,只是眼底深凝的怒色漸漸化為一股濃稠的黑流,千百種滋味撐得他心口抽抽地痛,只覺得格外地屈辱不甘。

輕悠將一切看在眼裏,本想反駁,也沒有開口。

“黃叔,你錯了。”

軒轅錦業調整了呼吸,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我爹,我大哥,一直都在努力發展天錦坊,希望坊子能走上一條新的發展道路。我對這一行沒興趣,可是我也記得小時候你和洪叔,洪大娘他們,待我們有多好。所以我一直努力,想要用自己的方法幫助坊子開辟新路,不被別家打倒。”

“你們現在游街示眾,舉行罷工抗議是沒有錯。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會給天錦坊帶來多少負面新聞?”

黃叔看著軒轅錦業冷肅的表情,那模樣自有幾分老爺子軒轅瑞德的氣勢,心頭不由又升起絲不安來。

“什麽負面新聞?你別誇大其辭!”黃叔面上閃過一抹慌亂。

“現在天錦坊正要搞大改,引進新設備,招聘新員工,這是大勢所趨。但同時,咱們坊子裏的問題也很多,就算自家人不說,咱們兩年前就被林家擠下了行會會長的位置,現在滿大街的洋服店林立,全都掛著他家的銀杏標志,這代表著什麽!誰不知道,咱們天錦坊已經沒落了啊!”

“黃叔,現在坊子正是困難時期,不進則退。你們不但不幫忙,反而這樣大張旗鼓地游行罷工,別家會怎麽看?人家只會認為我們天錦連內部問題都解決不了,還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怕是就要徹底倒閉了,那還有誰會上門來訂貨!顧客還會相信咱們家的洋裝店裏能制出漂亮衣服麽?”

“這,這咱們只是罷工想要談好以後用工的條件,只要談好了,坊子立即恢覆生產。影響也不會……”

軒轅錦業重重一喝,“胡說八道!你知道什麽叫商業信譽麽?你們之前罵我小妹壞了名聲,當地哪家人敢讓兒子娶我小妹?!現在你們鬧得這麽大,壞了坊子的名聲,以後誰家還會來訂貨!咱們天錦坊百年的聲譽,都被你們毀了!你還敢說你們今天的行為很妥當很周全嗎?你們這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自取滅亡!”

黃叔一聽,登時啞口無言,臉色大變。他身後一群支持者也滿臉惶色,不安地你看我我看你,不少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天天待在一方小天地裏的紡織工,哪裏懂得那麽多,都辨不過軒轅錦業的話。

“你們一個個就只顧著自己的利益,全都是自私自利,根本沒有為天錦坊打算。要是你們真是坊子裏的老人,還希望繼續待在天錦,就該團結在一起想辦法幫忙渡過難關。而不是舉著這些該死的旗桿兒,在這裏威脅我那個剛做了手術醒來第一句話還是問坊子裏情況的老爹!”

自私二字吐出時,輕悠真看到有不少人垂下了頭。

“我告訴你們,我們軒轅家的人沒有欠你們什麽,一個字兒也沒欠。你們要罷工,好,你們要離開,好,咱就按市面的規矩,每人拿上兩個月的工錢,你們自謀生路去。”

這話一落,可謂一石擊起千層浪。

眾人紛紛表示並不是要訛那兩個月的工錢,大家是真心希望坊子好起來。

黃叔連聲求好,“不不不,四少,你完全誤會我們了。我們只是希望老爺子能給咱們一個平等的機會,而不是……您瞧咱也都是沒讀多少書的人,商業上的事一向都是老爺子,大少和您最清楚,我們要是會壞了坊子的名譽,就不會犯這麽大個大糊塗了啊!您看這,這事兒可怎麽辦好……”

這帶頭罷工的人已經開始服軟,情勢轉變當真有些讓人措手不及。

軒轅寶仁將前後一切看在眼裏,本來被輕悠攥著的手終於被松開了,兄妹兩對看一眼,眼底都很欣慰,都覺得真正的軒轅錦業終於回來了。

軒轅寶仁就要幫忙打圓場,這算是將罷工事件終於搞定了,誰也沒想到,擺平這一切的居然是突然冒出來的小四。

軒轅錦業卻讓了一讓,退到軒轅寶仁身後,說,“大哥,這裏交給你處理。”

接著又肅著臉對黃叔說,“坊子裏改革的事,本來跟小七無關,她只是回娘家來看父母,做兒女地想要為父母分憂解勞盡盡孝,難道也錯了麽?小七現在有正經許配的人家了,她是我軒轅家正而八經的大小姐,是咱們的好妹妹,不是那什麽亂七八糟的……對於剛才的話,你們必須跟她道歉!”

“四哥!”

輕悠沒想到軒轅錦業竟然會當著這麽多人,為她討公道,憶及幼時他們幾房還沒有鬧崩時,四哥也曾為她出過頭,還不準小五小六欺負她。

正如父親一直強調的,家和萬事興!她一直以為,幼時那單純的兄妹之情再也回不來了,徹底地被歲月抹蝕掉了。沒料在今天這樣外敵環伺的情況下,一切都回來了。

軒轅錦業只是深深看了輕悠一眼,眼底還有一絲愧色閃過,便立即移開了眼。

黃叔等人自有愧色,倒是女人們沒那麽重的面子思想,洪大娘第一個帶頭跟輕悠道歉,後面的人紛紛表態,而所有的人也都看著軒轅錦業沈黑的臉色,不敢再輕舉妄動。

輕悠一邊接受著眾人的歉意,心下十分高興,若是以後穩重謹慎的大哥得有魄力的四哥幫輔,天錦坊一定會再次成為西南第一坊。爹和小叔就可以放心地卸下重擔了!

……

眼看著這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不好了,不好了,坊子起失火了。”

“洪叔把坊子裏的現金都卷走跑掉了。”

眾人正商量好要回坊子上工,留下黃叔和幾個工頭跟軒轅瑞德商量後事,一個搬運工就跑了過來,上竄下跳地嚷著,眾人又變了臉色。

軒轅錦業上前一把抓住搬運工,喝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坊子怎麽會失火的?洪叔他人在哪?”

那搬運工被嚇得結結巴巴,勉強說完前因後果。

原來這入秋後天幹氣躁,今天坊子裏的人多數都跑來游行示威,沒有做好防火措施,就燒了起來。

黃叔說游行到城中遇到士兵後,就不見了洪叔。洪大娘也說一直見不著丈夫,本以為只是尿遁去很快回來,沒想到竟然出了這事兒,說著就捶起了心肝。

輕悠忙上前安撫,對軒轅錦業說,“四哥,先救火要緊。”

軒轅錦業眉心重重一夾,對軒轅寶仁說了一句,“大哥,我去坊子裏組織救火,找洪叔!”

也不待他人應聲,人就消失在了在了車庫的方向,很快就見軒轅錦業自己開著車出來,載上幾個看場師傅先行離開。

輕悠和大哥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驚訝。原來,他們軒轅家早就有人會開車了,這個人從來被大家視為只知游手好閑的紈絝子弟,竟然如此深藏不漏。

這才是真正的軒轅錦業麽?

在這種家族面臨真正危機時,會第一個沖出來幫忙。

什麽是家人?

這就是。

……

這時候,眾人再也沒有心思鬧什麽罷工了,全急著回坊子去救火。

輕悠追著汽車,也想跟著去救火幫忙,可軒轅錦業的車開得太快,根本追不上。

這才沒跑幾步,胡同口就轉出一群面色不善的人來,輕悠並沒有註意那群人,但那群人當首的老者身旁跟著個年輕人,附耳在老者身邊說了一句,指了指輕悠,老者目光一沈,喝了聲“把人給我拿下”,那聲音又冷又硬,口氣威嚴,一副不容置喙的強硬姿態。

兩個身形高壯的汗子沖向輕悠,一左一右拿抓住她的手臂。

“你們幹什麽?”

輕悠嚇了一跳,對方更用勁兒,她這會憋了許久的氣兒終於找到發洩處,當下借力騰身,直直踢向兩人襠下。

兩漢子哪裏料到這長得嬌滴滴、燙著一頭漂亮的西式卷發的小姑娘,竟然出手這麽狠,憑著多年經驗險險避開,卻教輕悠脫了手。

軒轅寶仁急忙趕了過來,“六姥爺,您怎麽來了?瞧您怎麽也不給咱們打個電話,我們好派車去接您啊,這大老遠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輕悠打手式叫她趕緊進屋去,黃叔和幾個師傅則護著輕悠擋在了那兩個直想抓人的大漢面前。

輕悠抑了抑心頭的不滿,還是決定聽從大哥的決定。

可那叫六姥爺的人卻不依,攔著軒轅寶仁不讓靠近。

“給我把人拿下!今兒我代表族中長老們請了宗祠大法來,誰敢阻攔,就是大逆不道,違反族規。到時候,別怪我們不客氣!”

六姥爺那口氣之蠻橫,態度之強硬,在他一聲令下,所有年輕的小輩子全圍了上去,立即就將輕悠和黃叔等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黃叔們到底年紀大了,哪裏抗得過這些年輕小夥兒,三兩下就被拿下隔了開。

眾人虎視眈眈地看著圈中的輕悠,她今日為了行動方便,特意穿了一身簡潔的米色騎裝馬褲,看起來精神幹練,英氣十足,一頭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又為她增添了幾分女子的柔媚,放在這還滿街旗裝舊服的小城市裏,自是洋派得很,十分惹眼。

“靠,小娘們兒,你就束手就擒吧,憑你那小胳膊小腿兒的瞎折騰,哪抗得過爺們兒的一只胳膊,沒得弄壞弄折了,你那姘夫還得心疼著。”

“哈哈哈,陳二,我看是你心疼舍不得,想要留著自己爽吧!”

“去,別瞎說。寶寶,你還記得你陳二哥不,你乖乖的,咱哥們兒一定溫柔得很,絕對不會弄疼你。”

那叫陳二的貌似是這群人的頭首,獰笑著威脅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不堪,惹得周下一群男人們笑得猥瑣又下流,看著輕悠的目光,都是淫邪之色。

輕悠又急又氣,耐何大哥已經被人制住沒法救她,眼下只得靠自己。

六姥爺看他們戲弄玩鬧,氣得大聲一吼,“還不快把人拿下!”

陳二以眼神斥退左右,第一個沖了上去。

輕悠雙眼一瞇想閃開,眼角卻掛到退路都被人堵住了,心底冷嘲一聲,並不慌亂,當陳二以為自己十拿九穩靠近時,輕悠身子一矮,俯沖向前,竟是借著陳二自己的沖力,一個標準過肩摔,將人穩穩地砸在了地上,掃倒兩個人。

一片哄吼聲響起,陳二躺在地上眨了又眨眼,才甩掉滿腦子的小鳥,恨得咬牙騰起身子又撲向輕悠。

輕悠嬌小的身子十分靈活,看得周圍的大男人們也是驚訝不矣。

一連數撲,陳二竟然連女人的衣角都沒碰到,卻青了眼睛、破了嘴角,胸口大腿腰子都挨了踢不說,命根子差點被踩到,惹得周人哈哈大笑。

“媽的,笑個鳥蛋,都他媽給我上。”

這掉了臉面當下就更不要臉了,喝呼左右,一齊朝輕悠撲上去。

“小七——”

軒轅寶仁被攔在人群外,氣得大叫,回頭攥著六姥爺的手直求,可六姥爺那張法令紋深陷的樹皮老臉上盡是冷漠尖刻。

軒轅寶仁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痛恨自己的無能,竟然眼見著外人欺負自家小妹卻無力施為。

至於大娘和二娘早在六姥爺來時,就跑進了屋去找軒轅瑞德,這種時候她們不能袖手旁觀,但也不想幫輕悠的忙,除了溜號兒不做他想。

……

軒轅寶仁沒法上前救小妹,只得叫了小廝進屋去通知人來幫忙。

小廝才剛進大門,就撞上了正出來的織田亞夫,忙指手劃腳地將那突然來打岔的宗祠族老們說了一通。

織田亞夫邊聽邊一腳跨出大門,便看到那被一圈大男人圍在其中的小女子,米色的嬌小身影仿佛一顆活躍的小豆子,左突右進,毫不示弱,竟然屢屢絕處逢生,眼看著就要突出重圍來。

當陳二那聲怒吼響起時,人圈兒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到底是雙拳難敵眾掌,又是女孩子,眼看著她就被逼到了盡處,頭頂的陽光被男人們靠近的身軀擋去,同時七八只大掌朝她伸來,抓住她的雙手,抵住她的雙腿,甚至欺向了她的身子。

“王八蛋,放手——”

那雙探向她胸口的大手沒能摸到目標物,一下就連人帶手摔了出去,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

緊接著傳來一陣悶響,伴著骨頭錯斷碎裂聲,陰影掃去,再次看到了頭頂了天空,身子被攬進一個熟悉的懷抱,看到那人緊繃著漂亮的下頜,下頜中那道迷人的淺溝兒就像一記錠子,穩穩地落在她眼中,讓她安心地舒了口氣。

“剛才哪只手碰了她,通通給我垛了!”

森冷的低語輕輕響起,唰啦一聲金鐵摩擦聲中,一柄烏黑發亮的武士刀晃過所有人的眼眸,嚇得眾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聲息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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